月玄事件薄（六）——腹黑恶魔

冤魂发出痛苦的声音从他们头顶飞过，接着调回头又冲过来。白玉枭挥动缚魂索狠抽冤魂，冤魂反应很快居然躲开了。

梅邵伊看他们被冤魂缠住，自己调头就跑，月玄马上去追。他一转头口中又吐出一个冤魂，月玄连忙后退差点和吐出来的冤魂撞在一起。月玄懒得和这冤魂浪费时间，看冤魂飞过来就丢出一张符。这只冤魂似乎有点呆根本不知道躲，道符丢过来它居然还去摸，这一摸可好直接动不了停在半空中。

月玄将冤魂摆脱后想去追梅邵伊，没想到梅邵伊这次没逃，而是出现在自己身后出手偷袭。月玄闪开梅邵伊劈来的一掌，抬手就是一拳反击。梅邵伊弯腰躲过，接着偷袭月玄腹部，月玄伸手挡下，拱起一腿用力顶在梅邵伊肚子上。

梅邵伊这次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突然抬头哀伤的说，“哥，你又打我？”

月玄正想攻击蹲下来的梅邵伊，听到他这话僵住了，仿佛落熄被自己打伤时说的那句玩笑话。

那时月玄刚从恒川出来，落熄追出来劝他回去，他自然不会听开始逃，落熄在后面追。月玄被落熄念烦了也追烦了，终于忍不住把落熄打伤。虽然他和落熄经常动手，不过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真的伤过他，所以那次月玄下手重了，落熄被打倒时不敢置信的问，「你真打我？」

后来，月玄到地府看到连人形都无法凝聚的落熄，心里又气又懊悔。他猜到是因为自己打伤了落熄，才导致落熄元神散了被拘到地府来，所以一直很愧疚，甚至用自己本来就虚弱的元气温养落熄的元神。

梅邵伊看月玄想事情出神，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将法力聚集到掌上冲月玄拍去。月玄连动都没动，眼看梅邵伊就要得手，月玄被人抱住向后一拉，梅邵伊来不及收手，手掌被利刃刺穿。

“子桑……”月玄回过神转头看着抱住自己的人，愣了一秒上下打量他，没发现他受伤才安心。子桑冲月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月玄刚才为什么在发呆，但是他感觉的到月玄在发抖。

“幕子桑，我真后悔当初留你一条命。”梅邵伊捂着被刺伤的手，踉跄着退后几步。

子桑没被他的话蛊惑，“你留我一命也不是出于你的善心，只是想利用我做什么。”

梅邵伊阴狠的笑着，看来他的想法被子桑猜中了。

月玄怒视着梅邵伊，黑瞳渐渐变成灰色。他正要发作，就看一个东西从不远处飞过来，很快那东西被人拦下，接着一道白影冲梅邵伊飞了过来。梅邵伊似乎察觉到身后出事了，转过身正好对上落熄的双眼，还以为落熄会偷袭，他却一下子钻进身体中没了踪影。

“滚出来！”

梅邵伊大声骂道，要不是落熄突然钻进去，他一定把人打飞。

“该滚出去的是你。”

落熄冷冷的说，运用自身的法力想将梅邵伊赶走。梅邵伊捂着头一副很疼的样子，嘴里突然念咒，几句咒语下去，落熄元神一颤从身体里飞了出去。

“靠！”落熄落在地上要说不泄气是不可能的，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反而被弹飞的是自己，“你是天师！”只有天师、和尚这样会法术的人，才能将企图附身占身体的灵体赶走。落熄虽然是个仙，现在也不过是只有元神的灵体，很容易被法术弹开。

梅邵伊抬头笑着，“活人才叫天师。”

“你已经死了？”月玄本想去帮落熄，现在一看还不能轻举妄动。

梅邵伊晃晃已经不再疼的头，对他们说，“我不介意你们称我做‘鬼师’。”

鬼师，与捉鬼的天师不同，他们擅长勾取生魂替人续命，也就是借尸还魂，还能控制他人魂魄任意勾取。就因为鬼师的这种做法，不少该去地府报道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却被鬼师取了身体替换，长年累月下来地府对鬼师十分憎恶。鬼差们一旦发现鬼师，会想方设法勾走鬼师的魂魄，不少鬼师命丧黄泉，鬼师也因此与鬼差势不两立。

很多鬼师害怕被鬼差发现，会将自己的魂魄放到别人身体中躲避鬼差的追踪。正因为身体不是自己的，受了伤非常不容易康复，使用几十年也会腐烂，所以他们频频换合适的身体用。

“不管你是不是鬼师，把落熄的身体交出来！”月玄话音一落，一道闪电突然落下砸在梅邵伊身边。他们这才注意到，头顶上的一片天已经积满乌云，雷声翻滚眼看又是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雨。

梅邵伊贪婪的盯着月玄，“交也可以，把你的给我。”

他们一惊，月玄却笑了，“我还以为你要统治世界呢，原来你的目标是我。一副皮囊而已，想要给你。”

欠别人的总是会还，月玄想。

“别给！”

子桑想去阻止，可月玄话才说完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第21章

梅邵伊眼中的笑意渐浓，朝倒地的月玄冲了过去，子桑马上伸手去拦，梅邵伊就这么撞进子桑怀里。子桑正觉得奇怪，一个人影从怀中的身体里飞出，子桑在想去抓已经来不及了，人影晃进月玄身体中，月玄睁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落熄见状朝自己的身体飞过来，成功回到身体后一把推开子桑，身体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他自己的身体伤的太重，虽然元神回来了，可短时间内无法复原，而且还有哪里不对劲。

子桑呆呆看着被梅邵伊附身的月玄，梅邵伊先摸了下新身体的手臂，然后又摸摸脸，接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才是我预想中的身体。”发出的声音是梅邵伊自己的。

“落熄和月玄的身体一样，你为什么只想要月玄的？”子桑谨慎的问，并想着怎么找回月玄。月玄虽然一向做事不计后果，但是也不会这么轻易将自己的身体交出去。

梅邵伊很满意的笑着，但是子桑看到那张脸就觉得刺眼，“确实一样，不过我拿到那个身体时，那身体就受了很重的伤。我曾经用大量魂魄去补，可是也只能暂时康复，没多久又会复发，而杀太多人会惹人怀疑……”

“所以你骗莹去杀人。”

梅邵伊的话被打断，汐凌突然出现在梅邵伊身后。在他看到郊外的雷电时就知道是谁的天谴到了，好奇之下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到刚才那一幕。

梅邵伊转头看汐凌，完全不把汐凌放在眼里，“我自己动手虽然更快，但是被鬼差发现那可不妙。正好我路过栖凤山碰到那蠢女人，与其天天看着栖凤河哭，不如帮我也算积德。”

“你！”汐凌差点冲过去打人。

这时，不远处的落熄体内发出几团黑气，黑气化成人形哭叫着向四周飞去。接着又是几个黑气飞出，然后恢复人形，不过这几个没急着走，而是在附近徘徊。落熄似乎控制不了这些冤鬼，越来越多的冤鬼从他体内飞出。

梅邵伊无视落熄那边的情况，看看自己的手，很开心的说，“这个身体果然不错，能用很长时间。”

如果不是落熄的身体伤的太重，梅邵伊不会冒险去杀那么多人，也不会在栖凤山看到月玄时想抢夺那具身体。为了抢夺月玄的身体，他想了很多方案，直接对付月玄不划算，所以想从琥珀和子桑这里下手。本想逼子桑灵魂出窍然后要挟月玄，他却没抓住子桑的魂魄，最后还让子桑平安回去。接着他将目标转向琥珀，如果琥珀毁了，月玄的元神可能会死，即使不死也是重伤，那样他有很大几率抢到身体。不过现在计划了什么都不重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梅邵伊转头撇了一眼周围的各种冤魂恶鬼，丢下一句「你们玩」就想走。

子桑马上过去抓他，因为顾及那是月玄的身体没敢攻击，“琥珀不要了？”

“当初以为那个东西能对付夙月玄才想抢，”梅邵伊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现在得到这身体了，谁还要那种东西。”

“你走不了。”实在忍受不了身体里有众多冤鬼的落熄又从自己身体里出来，他不会控制魂魄，所以没了梅邵伊控制，那些冤鬼纷纷从身体里涌出来。也不知道这个梅邵伊吃了多少鬼，还有不少冤魂恶鬼从他的身体里飞出。

一想到身体里的这些鬼，落熄这火气压不住了，好像能透过月玄的身体看到里面的梅邵伊，越想越气忍不住出手攻击他。汐凌想了几秒，过去帮落熄，说什么不能梅邵伊就这么走。

子桑看着打起来的三人，知道应该去帮落熄和汐凌，可那是月玄的身体，只要看到那张脸，他就不知道怎么出手。犹豫的时候，他掏出了月玄的琥珀，握着琥珀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那句咒语，快念。」

子桑听出是月玄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到月玄的声音，但是他知道月玄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让自己这么做。

「谨此奉请，四御影现，万魔伏诛！」

琥珀发热，以子桑为圆心向四周发出几股劲风，接着琥珀里喷出一大团白色清炎。清炎瞬间落到地上，火焰中间呈现出一个人影，周围的风一吹清炎消散，显出里面的月玄来。

月玄现在是天清玄君的模样，一袭白色仙袍随风浮动，泰然的样子完全不受远处正在打斗的几人的影响。他闭着眼立在那里待了几秒，子桑刚要开口叫他，他缓缓睁开眼，并转头看了子桑一眼微微一笑，突然收起笑容向梅邵伊冲了过去。

“谁能告诉我这里怎么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宇文开口，身边站着一脸兴奋的熬威。

宇文指着附近的冤魂，又指指远处已经打的热火朝天的几人，“他们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月玄，还打起来了？”

子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看刚才忙着抓鬼的白氏兄弟跑过来，对他们说，“那些鬼你们先帮忙处理掉。”

“那他们呢？”宇文看着打在一起的四个人。

他们在那里打斗不要紧，周围的气息异常混乱，导致天上的乌云有聚无散，犀利的雷电偶尔打下一个，还差点劈到他们。月玄三人显然不想伤了月玄的身体，对梅邵伊手下留情，只是想尽量抓住他。梅邵伊却对他们没顾忌，运用自己学过的所有法术处处下死手对付他们。

子桑看着他们用法术你来我往只能在一旁看着，就算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对宇文他们说：“他们会制住梅邵伊的。”

“那好。”宇文点头，三对一怎么也不会输，然后去帮白氏兄弟抓那些冤魂。熬威很有兴趣的在一旁观战，看了一会突然加入战局去帮月玄等人。

被围攻的梅邵伊虽然对付他们有些吃力，暂时还不会输，只想摆脱他们赶快走，不然被他们这么拖下去早晚会被抓。

月玄一拳挥过去被梅邵伊躲开，抬眼撇了眼落熄。落熄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突然跳离战圈落到自己身体旁。此时落熄身体里的冤魂已经跑干净了，他飞回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梅邵伊正在想落熄为什么突然走了，看到月玄伸过来的一拳本能接住，月玄的手却没入身体中，他马上猜到月玄这是想回到自己身体里。

“愚蠢。”

梅邵伊嘲笑月玄的不自量力，只要他用法术能轻而易举地把月玄弹开，张嘴就要念咒，月玄的身体突然燃起清炎。汐凌和熬威几乎是在清炎燃起的一瞬间逃开的，然后落到一旁静静观察着。

“愚蠢的是你，”脑中响起月玄的声音，“你马上就知道了。”

梅邵伊一下子愣神了，突然捂着嘴吐出一口血，骂了一句，“混蛋！”

梅邵伊抬头看落熄，落熄已经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而且那具身体有伤抢了也没用。他逼不得已只好放弃月玄的身体，可月玄的身体被清炎包裹，只要脱离就会烧得连个渣都不剩。

“要死一起死。”梅邵伊脑子转的飞快，既然不能走就留下来拉个陪葬的，说完又咳出一口血。

“月玄！”子桑紧张地大叫，想靠过去，但是有清炎他过不去。

月玄捂着嘴，血顺着手指缝滴在地上，看着子桑那副着急的样子，觉得自己又做过火了。以前做了什么过火的事会被天枢数落，惹下麻烦自然也会被骂，或者被罚去抓妖怪将功折罪。因为他知道自己凭借天地灵气才有神智，靠着天枢的一口气凝聚人形成仙，就算出再大的事自己也死不了，所以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后来月玄下界碰到人，觉得像人这样有喜有悲有生有死也不错，至少不会像上面那样烦闷。从那以后他做事更加肆无忌惮，什么出格做什么。天枢他们的容忍度很高，放纵他的所作所为，直至烧毁功德殿。可就算烧毁功德殿，月玄也没能被罚去做个凡人，倒是便宜了兔子。

“月玄，别和自己过不去！”子桑不知道月玄为什么用清炎灼烧自己，但他猜得出月玄想弄死梅邵伊。看到月玄吐血，他知道梅邵伊已经受伤，可这么下去月玄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子桑的话打断了月玄的思路，确实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就算做不了人，只要自己心里像个人，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想死，小爷还不想陪你。”月玄收起清炎，子桑看他身体晃了晃，伸手扶住他。

被弄伤的梅邵伊看清炎没了，立马从月玄身体里飞出来，落熄三人见状过去抓，才发现梅邵伊的本体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孩子的摸样。梅邵伊身上有伤不想和他们恋战，闪过他们的攻击就逃。月玄被子桑扶着，看梅邵伊要逃挥出缚魂索缠住他的腰，梅邵伊本身就是个鬼，一下子被缚魂索锁个结实。月玄又掏出从天枢那里要来的五色石，梅邵伊感觉到身后一股吸力，转头看着月玄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

梅邵伊惨叫一声，被吸到五彩石里。月玄紧接着念了句咒语把梅邵伊困在里面，梅邵伊出不去在里面大骂着。

落熄拿过五色石幸灾乐祸的笑着，“活该你有今天，我会给你找个好地方，让你生不如死。”他看到远处的黑曜还在和化蛇斗过去帮忙。

子桑扶着月玄坐到地上休息，月玄抹抹嘴角的血脸色苍白。

“月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子桑紧张地问，月玄疲惫地看看他，“还不清楚。”子桑差点气笑了，哪有人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

月玄又说，“我元神刚归位，刚才又困住梅邵伊，虽然把他伤了，自己也受伤不轻，身体要先适应适应。”

“你说什么？”子桑一时没反应过来，元神归位……是说月玄的元神不在身体里。

“我让汐凌守的就是这个秘密，”月玄的说话底气又弱了一点，然后抬头看子桑脖子上的琥珀。

子桑看到月玄的目光，也忍不住低头看琥珀。现在的琥珀里已经没了那银色的东西，里面一点杂质也没有，这却和子桑在月玄梦中见到的一样。

“你的元神一直……”子桑简直不敢想象，元神不在，月玄是靠什么让身体动的。

“落熄就是感觉到我的元神才追着我跑的，我打伤他后怕他还来追，所以将自己的元神和意识分离，元神封在琥珀里。”月玄说着看看自己，“只靠意识和残存法力存活的身体极度虚弱，所以退回到三岁的样子。树林里有很多妖怪，它们看到我都想吞了我的法力，我只好想办法逃到凡人生活的地方。这样可躲避那些妖怪，也可以隐藏自己不被发现。”

“所以你到了那个孤儿院。”也就是二十年前的夏天，卫轲第一次在孤儿院外看到月玄。

月玄点头，“现在恐怕……”

月玄的话没说完，身体发出银色的光芒，子桑被银光晃的眼睛疼下意识盖住。等光消失在睁开时，月玄原来坐的地方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看起来比雪晨雪伶还要小。小孩的模样和月玄非常相似，穿着月玄的衣服，因为衣服太大手和脚全都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