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守护 上——恩瞳

洛铭轩顺从的靠过来低着头，“都撞出包了。”

“别装了，我的力气还没这么大。”泠落伸手揉着洛铭轩撞到的地方，“你小时候才多高，那么点重量我还是受得了，你现在都比我高比我壮了，我哪儿受得了你这么压着？”

洛铭轩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泠落，果然身材差得太多，“明明是泠落你太瘦了。”

泠落望了他一眼，“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这样了，十几年都不长了，长不了了。”

听了这话，洛铭轩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道，“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我会保护你的！”

泠落收回手，低头笑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并不是在山里。”

“咦？”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空翠山山脚边，”泠落继续道，“我去帮师父采办些米面，你跟着一个男人要上山，我以为你们是上山游览，也没有多心，谁知过了十天，竟然在深山里见到了你，原先粉团儿似的一个小人，那时候竟然已经像个小乞丐了，要不是……”

说到这里泠落停了停，笑道，“算啦，那个人，以后有机会再引见你认识，你可要好好感谢他。”

洛铭轩疑惑道，“是谁？空翠山上还住着别人？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那人不喜欢和人多来往，你自然没有见过，”说着，泠落将话头绕了回去，“其实，妖灵精怪是不宜和人有太多联系的，我因师父救我一命才留在他身边，你出现的时候，我是不想多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明明上山采药可以有很多条路，偏偏要每天走那条能看到你的路，去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我出生便有百年修行，虽说九尾狐算是灵兽，天生就会带有一些灵力，但也不会有这么强，才跟着师父五年我便已经修得人形，如此推算下来，我出生时身上应有几百年的修行了，那是绝不普通的。虽然师父说那或许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但我有时候也会想那或许不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而是我前世带来的，也不知我前世是个什么妖怪，能有强大到转世也不灭的灵力，还跨了五行之外。”

“跨了五行？”洛铭轩皱着眉头想了想，“啊，我想起来了，师父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其属性，金木水火土亦是相生相克的……可是，跨五行？那不就成仙了？”

泠落摇了摇头，“虽然修行到了，灵力也到了，可毕竟不是仙，并且，我还有欠缺。

“九尾狐本是五行属火，修行到一定境界便可驭火引雷，更不用说灵力强大到跨出五行，可是我，虽然已经到了那个境界，却能驾驭火而不能控雷。

“那应是九尾狐族最基本的能力，而我却无法掌控。自从知道师父逆天救我，我就知道师父会被五雷轰顶，一直认为作为九尾狐族，好好修炼总能替师父挡了去，没想到……毕竟争不过天，身为九尾狐我竟不能控雷……”

洛铭轩见泠落神情黯然，本想安慰他一下，一开口却发觉根本无从安慰，好在这个时候泠落又再次开口，

“你被一个人留在山里之前，我已经告诉师父自己的灵力可跨五行，也告诉了他我无法控雷救他，师父也不在意，只说这是命。我也曾想，这或许也是我的命，被他救了，却害了他，难怪都说妖怪不要和人有太多交集，那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我刚见你一个人在深山里走的时候，我并没理睬，我想，那是你的命，或许我带你回去反而也是害了你，人和妖还是不要有太多牵绊的好。”

“后来怎么又带我回去了？”

“因为师父，”泠落笑了笑， “其实我知道师父一直想要收个徒弟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我虽跟了他这么多年，但我毕竟是妖，有些东西我是学不得的，就比如这青霄，我虽不怕它，它也不会伤我，可我是无法使用它的。因此，我想，不如再和天争一次，即使你不是学道法的那块料，至少也能给师父做个伴，只要……只要我不和你有太多牵绊就好……

“因此，师父虽然对你严厉，但是相当喜欢你的。可惜你还真不是学道法的料，却把师父的拳脚功夫学的齐全了，这样也好，即使不会法术，你仗着青霄在外行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洛铭轩的目光随着泠落的视线落在搁在桌上的青霄之上，“这么说来，青霄在我手上也是委屈了它了，若是泠落你能用，一定能让它发挥出最大的力量的吧。”

察觉出洛铭轩话语中的一丝失落，泠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我是妖啊，别想太多了，就算我能用，我又不会功夫，拿来砍柴吗？傻小子。”

被泠落的话逗笑了的洛铭轩突然长手一伸，将泠落揽到怀里，“还是泠落最会安慰人了。”

泠落被他搂的难受，却也并不推开他，洛铭轩现在也只能这样向自己撒娇了吧！在深山里长大的他，其实心里还像个孩子，却偏要独自面对这么多。

想着，泠落也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的揽住了他。

第九章

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两人便起身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这个古怪的县城，泠落收拾完了出去要小二送早饭上来，洛铭轩看着泠落的背影突然拉长了脸，气哼哼的坐到床上不动了。

泠落转回来见他这幅摸样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赶紧过来伸手摸他的额头，“昨晚闹一宿，是不是不舒服了？”

洛铭轩拍开他的手，鼻子里哼哼着，“反正你也不想和我有太多牵绊，你管我做什么。”

泠落被他呛得一愣，想了想知道是昨晚自己的话又让他多心了，赶紧蹲下身来，“那是以前了，我昨天不是答应了你不离开了吗？”见洛铭轩还是气哼哼的，笑道，“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多大的人了，难看死了。”

洛铭轩本来没想这么多，只当还是在山上的时候跟师兄闹小脾气，泠落向来宠他也从来不说他，但如今下了山总不能这么惯着，便挑明了说，但话里还是宠着的。只是洛铭轩突然想起昨天晚间自己还说着要保护泠落，今天就冲着他闹脾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不能辩，便起身要往外走。

泠落见他神情变了变，也想起昨天自己说他身量渐长，已不同儿时的事情，便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赶紧起身伸手拉他，谁知洛铭轩只顾往外，泠落一个没站稳，这个人被他带着踉跄了两步。

而这时候洛铭轩察觉到泠落在拉他，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泠落脚步未稳整个人就撞了上去，偏偏洛铭轩刚转身也没站稳，被泠落一撞，直直往后倒去，头狠狠得敲在了地上。

“铭轩！”泠落紧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洛铭轩的头，“你没事吧？”

洛铭轩被这一下敲得两眼发黑，只听到泠落紧张的声音，下意识的抱住泠落，“痛……”

见洛铭轩有回应，泠落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仔细检查了洛铭轩撞到的地方，“你如今脾气渐长啊，连我都说不得你了是吧？”

洛铭轩见状闭着眼睛直哼哼，“好疼啊，泠落你看看我是不是撞坏了脑袋了呀，我要是变成傻瓜了，你要养我一辈子啊。”

泠落见洛铭轩演的高兴，觉得好笑，俯身过去在他撞到的地方吹了吹，“吹吹，痛痛飞走咯～”像是哄小孩一样的口气，洛铭轩听了突然不做声了，随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刚被你带回去那会儿，就像刚破壳的小鸡崽，认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娘亲一样。到哪儿都要跟着我，我怕害了你，便不怎么理睬你，可你偏就这么腻着我，简直像甩不掉的尾巴。”

泠落原本是不想与洛铭轩有太多牵绊，便不去理他，心想这小孩子没多久就会找到新鲜事物不再跟着自己了，没想到洛铭轩就是不放弃。泠落跟着师父学医术，常常要去山里采药，洛铭轩便也跟着去，泠落自然不会去照看他，他常常摔得鼻青脸肿，哭得像个花脸猫仍旧跟在泠落后面，直到自己爬不过去的地方，就在原地等着，等泠落采完药回来的时候，他再一声不吭得跟在泠落身后回家。

有几次因为安原路返回不方便，泠落绕了路下山，等到了木屋黑了天发现洛铭轩还没回来，原本不想去找，但又怕他一个人在山里遇到危险，师父也会担心，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得再出去找他，每次洛铭轩都会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开心的笑着说，“我知道师兄不会不管我的。”

这样次数多了，渐渐的，泠落心里起了变化，进山的时候，会选一些相对平坦的路，甚至洛铭轩摔倒的时候，他还会停下看他一眼，见他能站起来继续走，他才继续往前。

有一次洛铭轩跟着他进山，摔了个跟头跌破了膝盖和手肘之后就跟不上他了，只好坐在路边等，谁想那天竟然下了大雨，秋雨将洛铭轩浇了个通透，被泠落带回家之后伤口就起了炎症，紧接着又开始高烧不退，就这样折腾了三天，才算清醒过来。

从此以后泠落进山之前便开始观天象，若是有下雨的征兆，他便不出门了。并且洛铭轩跟着他若是摔倒了他也会回来扶一把再走，看他实在走不动了，就帮他找个安全的避风雨的地方让他等着。

“那时我可委屈了，我心里就想，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师兄就是不喜欢我呢？明明是他把我带回来，要不然我就饿死在山里了啊。”洛铭轩从地上爬起来，又将泠落拉起来，“然后我就想到，会不会是因为我来了，抢走了你爱吃的东西呢？”

“你当时何止想了，你还问我了，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正要接下去说，就听到小二敲门送早点来了。

泠落开门接过早点正要转头往里走，冷不防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在盘子里抓了一只包子。泠落回头见洛铭轩嚼着包子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皱了皱眉道，“手脏不脏，就这么抓包子吃。”

“不怕，病了你会治。”洛铭轩得意的咬着包子，跟着泠落往桌边走，“那时候还觉得很神奇，这么在伤口吹一下居然就真的不疼了，我还一直认为是那句话的作用呢，后来才知道，你用了法术。”说着递了只包子给泠落，“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泠落笑了笑，转身去整理被扔在床上的包裹，“你吃吧，吃完了，我们就走。”

两人从客栈出来，街上已经有人出来摆摊了，洛铭轩也不似昨天那般好奇，跟着泠落匆匆得往城门走去，两人和好之后也计算过，一路北上去京城，先去看看本国最繁华的地方，随后便打算学那些云游的和尚道士一般，一路走走看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也许真像泠落所说的，是命，那便躲也躲不过。

两人刚到城门，眼看就能出城了，身后突然有个人叫住了两人。洛铭轩回头见是个书生样的人，以为又是哪家店铺想要招揽生意，便不耐道，“我们要赶路，抱歉了。”

那书生一愣，拉住洛铭轩道，“我还未说明来意，少侠就拒绝？”

洛铭轩被他问得莫名，皱眉道，“不就是拉我们去你的店铺看看吗？我们真要赶路，没有时间。”说着，就要甩开那书生。

洛铭轩到底是练武之人，手上力气虽不说能扛千斤，但也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能比得了的，洛铭轩这么用力一甩手，那书生倒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坐到地上。

一旁的泠落见了拉住洛铭轩，“看样子不像是招揽生意的，何不听他说说？”

“可是……”

洛铭轩话还未出口，那书生已经走了过来，似是听到泠落方才的话了，走过来向泠落作揖道，“多谢公子相劝，实不相瞒，小生乃是有求于两位。”

泠落一听这话，再打量了书生一下，顿时心生悔意。那书生显然是当地人，说是有事相求，想必两人要在城中多留了，不管今日是不是能离开，总是有些和原先的计划相左，而这里又正是泠落不想多留的地方，可现在说不帮又有些失了礼数……

“这位少侠手上的可是青霄？”那书生见泠落不说话，兀自说了下去，这句话一出，泠落更是后悔刚才就不该劝洛铭轩，真该当作什么都没瞧见，和洛铭轩出城去。

洛铭轩见书生能说出手中宝剑的名字，也警觉了起来，盯着那书生，也不答话。

那书生见他这样，立刻笑道，“少侠不要紧张，我是在一本古书上见过青霄的图，因此才认得，我并无恶意。”

“是青霄又怎样？”洛铭轩将泠落拉到身后护着，“你有话就快说，说完了我们好赶路。”

泠落这会儿直后悔刚才的举动，见洛铭轩这么不客气，也不再劝，只站在洛铭轩身后打量那书生。

那书生察觉到泠落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眼道，“实不相瞒，梁某其实是这菱花县的县丞，实在是有要事相求，此地说话不方便，可否请两位移步到县衙，梁某再详细说与两位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县丞如此客气，洛铭轩也不好意思再端着架子，只是要去县衙聊天这事情有些让他犯难，只好回头去看泠落。

泠落心里也是极端不愿，摇头道，“县丞大人，真抱歉，我俩确实急着赶路……”

“公子可是察觉了什么？”梁县丞突然打断泠落的话，“我看公子样貌非凡，想必不是普通人，若是公子有一分恻隐之心，梁某求公子能救救本县的百姓。”一边说着，梁县丞一边就要像泠落拜了下去。

大庭广众之下泠落哪敢受这县丞的拜，立刻上前扶住，“大人，不可，你是一县的父母官，怎可拜我这普通人。”

谁知那梁县丞竟反手抓住泠落的手，“这么说来，公子是愿意帮我了！”

“我……”泠落这才察觉自己竟然中了梁县丞的计，心中懊悔不已，回头去看洛铭轩，他也只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也是了，自己比他多活了这么些年也被梁县丞给骗了，他又怎么能看穿呢。

第十章

梁县丞是去年年初时才调任过来的，在他到任前几个月，原先的县令因贪赃枉法而被法办，由新科探花接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来的县令刚来的时候确实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到梁县丞来的时候，菱花县的百姓已经过上了比以前好得多的日子，再加上菱花县地处要道，一时间可谓是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然而，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没想到这太平日子还未满一年就出了变故。

约一个月前有一队人马入城，说是游走各地的戏班，要在这里逗留一些时日，守城的士兵见这些人衣着打扮以及随行的行李确实像是戏班的人，并且通关文牒等也一应俱全，便放他们入城了。

那时梁县丞刚到任，熟悉当地事务等忙的不可开交，等到熟悉了事务发现那戏班的通关文牒有问题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而那戏班也并不像之前所说仅是逗留一些时日，而是在县里买了地开起了花楼，并取名叫做逍遥阁。

短短的时间内全县百姓都已经知道了逍遥阁里的人个个相貌俊秀，并且身怀才艺，而阁中红牌碧落姑娘更是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以及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文能武才艺出众的阁主景曦。

虽说至今为止还未听得有人来报逍遥阁中有不法行为，但那有问题的文牒总压在梁县丞心里，思来想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因此便想要去找县令商量，谁知到了县令府上却被告知县令也去了逍遥阁。朝廷官员逛花楼这事情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尤其是传到了上位者那里定是要问罪的，梁县丞便暗自思忖要劝劝县令，可谁知竟然一连几天都找不到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