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蝶（蝴蝶君外传）+番外——徐笙

他们却根本不听，那个“皇后”冲过来，立起眉毛，声音尖利地质问我：“小妖精呢？小妖精？”

我不明白她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害怕极了，拼命后退，拼命摇头，“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皇后”却一把揪住我，眼中闪着凶光，扬起手来就要打我。我害怕极了，下意识地大力一推，将她推到在地，则立即抱住阿黄往客厅跑去。谁知“皇后”竟尖叫着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我疼得一叫，顿时流出了眼泪。只觉“皇后”的高跟鞋望我的背脊上狠狠地一踩，我一下趴在了地上。

好疼好疼。

我卧倒在地，没有骨气地哭了起来。

阿黄从我怀中逃开，跳到“皇后”身上一口咬下，“皇后”哀叫一声，捉住他，一下望墙角扔去。阿黄一下撞在墙壁上，只听轻轻的一声碎裂，阿黄无声地落在了地毯上。

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快速爬到墙角。

已经变得软软的阿黄细细呜咽一声，便不再出声了。

他的眼睛望了我一下，然后定住了，就像失去了光彩的玻璃珠。

刹那间，阿黄再也不动了。

我怔怔地望着阿黄，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戳，戳出一个大洞来，旋即血流不住。

我觉得胸口好闷，仿佛即将窒息。

我又觉得好累好累。

我的阿黄好像玩累了睡在糖霜里，下一刻他又会跳起来同我玩耍，缓缓摇晃尾巴，做出高傲的模样，问我讨要果子冻吃。

可是，我知道，我的阿黄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的阿黄。

李聿，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们的阿黄？

李聿，你在哪里？你告诉我，我们的阿黄会不会变成一颗最亮的星星？

李聿，你在哪里？你告诉我，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李聿，你告诉我……

李聿，我好疼好疼。

剧痛之中，黑暗将我吞噬。

远远地，我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姨妈，你要给我做主，四少居然因为这个白痴仔……呜呜……”

“什么白痴仔？就算是有缺陷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家，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我还以为是什么明星model，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白痴加智障……呜呜……气死了我，他还放猫来咬我呢，现在还在疼，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什么疾病……”

我只听见心里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忽然又有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碧薇你这是做什么！你居然伤害小宝，你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不就是一个快死的傻子，我还怕了他不成！”

“你这话就错了，小宝就算是傻子，他可是肖家的老幺，虽然家道中落，也还有点势力；更重要的是，你不知道四仔对他……唉！总之，这件事情你是大错特错了！”

“我、我怎么知道他是肖家的人……我、我也是不甘心啊，我这么爱李聿，他却一眼都不看我……”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我睁开了眼睛。

“好疼。”我低叫一声。

“小宝，你醒了啊，哪里疼，告诉我？”是李聿那个奇怪的七姑妈。

她的身后站着那个可怕的“皇后”！

我顿时想到了我的阿黄，软软地躺在地毯里，一动不动。

我不禁流泪，狂叫起来，“你是坏蛋！你弄坏了阿黄！我不要看见你，你是坏蛋！”

七姑妈立即抱住我，对“皇后”说：“还不快出去！”

我望着墙角，呆呆流泪，只觉万箭攒心。

我再也不能听见那懒洋洋的“喵喵”声。

我再也不能摸摸那小圆毛毛的脑袋。

我再也不能看那粉粉小舌头在牛奶里飞快舔食。

我再也不能……

忽然门打开了，李聿冲了进来，“小宝！”

我立即抱住他，我埋在他怀里痛哭。

“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李聿亲吻我的面颊。

“阿黄……我们的阿黄没有了……”我哭叫起来，声音嘶哑，已经忘记控诉。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是我不好。”李聿搂紧我，神色忧戚，叠声道歉。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待在那期待已久的温暖里，痛而快地将明年、后年的眼泪一并流了出来。

李聿亲吻着我的额头、发顶，那么轻柔，那么坚定，他的臂膀围绕着我，那么坚强，那么有力，令我似乎不再那么难过伤心。可是，自心底深处，我深深知道，不管他亲吻我多少次，不管他的臂膀有多么有力，不管他道歉多少遍，不管我流下多少眼泪，我的阿黄，再也，回不来了。

“李聿……你说，阿黄……会不会……变成一颗星星？”我吃力地问完，闭上了刺痛的眼睛。

第19章：温暖心伤

李聿悉心安抚小宝睡下，待小宝睡熟之后，才敢替他检查背上的伤口。

当李聿听到沈碧薇脚踢小宝的时候，只觉剜骨掏心之痛，自研究所回到李家大宅，一眼就见到了沈家的打手，李聿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将沈家人赶尽杀绝，碎尸万段！

轻轻翻过小宝，掀开睡衣，只见腰椎处一个黑紫的高跟鞋坑，还不断有血丝渗透而出，衬着小宝白玉粉团一般的身子，更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李聿只觉一股毁天灭地的剧痛直直钻入心去，险些落下泪来。

用手轻轻一触，小宝眉头一皱，身子紧缩了一下。

忽的又淌下星星一般的眼泪，低低哀唤：“阿黄……”

李聿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忍着心痛，李聿细心处理了小宝背上可怕的伤口，自是万般怜惜，千种柔情。

包扎之后，李聿还是不太放心，便轻轻替小宝检查了一番，往小宝后脑上一摸，却触碰到一块肿块，心下又是狠狠一疼，小宝的手肘、膝盖也尽是青紫红肿的瘀伤，简直是遍体鳞伤，而这不过是表面，在小宝的心中伤口恐怕更甚，李聿再也忍不住，汩汩落下泪来，自面颊上汇成两道溪流。

处理好伤口，李聿望着小宝的睡颜，无限爱怜，那惊吓过度而苍白的小脸，青白嘴唇上深深的牙印，睫毛上依旧挂着惊恐未定、悲伤至极的泪水，李聿握紧小宝柔软微凉的小手，轻轻落下一吻，胸膛里的一颗心就如刀绞火炙一般疼痛非常。

李聿特地派人守候在客房之外，绝不允许他人擅自进入，尤其是沈碧薇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关照好一切，李聿才来到客厅，预备解决一切。

脆弱善良的小宝再也经不起第二次，自己也决不允许同类事件在小宝身上发生第二次。

李聿一走到大厅，沈碧薇便冲上来，撒起娇来，“四哥哥，你看，我的手都叫那白痴仔的猫咬坏了～～”

“别让我更恨你！给我滚开！”李聿挟着一身怒气，双目赤红，挥舞着双拳，冲着沈碧薇嘶吼。

沈碧薇从未见过李聿发怒的模样，平日里李聿就似一壶温开水，像一尊佛，今日见了，竟觉李聿立地成魔了一般，当即被吓得流下泪来，闪身缩到一边，躲在李母身后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出声。

“四仔，你怎能这样没有礼貌，有话好好说才是。——快，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真是的，来了瑞士竟也不来看看我。”李母淡淡开口，李聿沉了沉气，走上前去，冷着脸坐下，又听李母道：“Rosemary，倒茶。”看样子也是要长谈了。

“来，这是永春佛手，消火去腻，是前日里你二伯父特地命人送来的，你也尝尝。”李母亲自为李聿斟了茶，慈眉善目，动作缓慢而优雅。

“谢谢，妈咪。”李聿承了母亲的好意，稍稍喝了一口，心情亦稍稍平复了下来。

“原本我当是你七姑妈小事化大，耸人听闻，却没有想到这肖家幺子竟是真的如此……真是可怜了这副聪明模样。”李母开口，句句切实，感概万千。

“不，小宝已经聪明许多，”李聿居然心平气和，道，“况且，做一个聪明人并不比傻子快乐多少。”

“刚才将他送来时，他一路唤着你的名字，一直含糊地说着什么，细听之下，有都是些惹人发笑的孩童之言，只是哀哀切切，一派天真之气，直教闻者伤心。”李母道，神情流露出淡淡的忧戚之色，忽的又想起“那……阿黄，是什么？”

一听“阿黄”二字，李聿又是心下一疼，不禁恨恨地望向那沈碧薇，对李母道：“是一只猫咪，是我送给小宝的新年礼物。”

“哦，那就是伤了碧薇的那只猫了，”李母低低叹了一声，向后拉了拉沈碧薇的手，露出那还不曾处理的三道细细抓痕，道，“四仔，你替碧薇瞧上一瞧。”

沈碧薇立时觉得得到了靠山，大胆起来，将手上的手向李聿大大方方地一伸。

李聿心下怨恨，却碍于李母的面子，随便看了一看，道：“没什么，消消毒就好，也不必包扎。”

沈碧薇却不满足，撅着嘴巴，嘟囔起来：“你看那个白痴仔那么长时间，看人家就这么几秒……”

闻言，李聿怒意四起，一把揪起沈碧薇，直直牵到门外。

李聿高举拳头，怒目而视，却迟迟没有出手。

李母居然没有开口阻止，只是静静观望。

沈家的保镖聚在门口，却因大小姐在李聿手中，全部动弹不得。

李聿最终还是理智地放下了拳头，冲着沈碧薇喝道：“没有报警已经便宜了你！你预备再背上几条罪？”

沈碧薇挣扎，带着哭音道：“我沈碧薇哪里不好？哪一样比不上那个得了绝症的白痴，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以前……”

一听她说到遍体鳞伤的小宝，李聿浑身颤抖，心中怒火顿时愈加炽烈，而声音居然沉静下来，道：“你那一样都比得上小宝，但是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如果你再闹下去，我会考虑动用我的股东权解除和你们沈家的一切合作，届时，你们就等着沿路行乞吧！”

“李聿，你！”沈碧薇心力交瘁，竟一下昏了过去。

“还愣着做什么？把你们的大小姐抬回去啊！”李聿冲着那帮保镖冷冷地道。

李母只是兀自摇头，心下暗叹道，万般可怜，只因一厢情愿。

这时，七姑妈迎上来，道：“说得好！这个沈碧薇实在是太嚣张了，小宝如何了？”

“不提也罢。”李聿闭了闭眼睛，只觉那尖锐的痛又入了心去。

入了座，李聿开诚布公，面色凝重至极，“妈咪，我是真心爱小宝，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无人可以代替。”

“我或许能接受你爱上一个傻子……可是，他活不长了啊！”李母说着，心下刺痛，不禁落泪，忙用手绢抹了抹眼角。

“妈咪，这也是没有转圜的事情，谁教我爱上了他，”李聿鼻尖酸涩，心下痛楚，继续道，“正因为他或许活不长，我才更要好好爱他，小宝智力不好，天真单纯，所以我才要好好保护他。我已经爱上了他，所以，妈咪，由不得接受与否，我都要守护着他。”

“那他呢？他明白你的心意么？”李母潸然泪下。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完全明白我的心意。但是，我知道，至少他需要我。在开心的时候，他会搂住我，亲吻我的面颊，与我分享他的快乐；在悲伤的时候，会要我抱抱他，流下伤心的眼泪，或者对我发脾气；在痛的时候，害怕的时候，会叫我的名字，或者闭着眼睛一头扎入我的怀中……这一切的一切，或许是那么微不足道，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李聿眼中含着热泪，心下酸楚不已，一股缠绵不尽之意涌在心头，忽的低头一笑，道，“妈咪，你知道么，小猫叫做阿黄，是因为我给小宝煮的太阳蛋是黄色，小宝的说法是黄黄心会流动。小宝那么天真可爱，身世却这样令人痛心，既然为我所爱，便注定是要被我宠坏的。”

“四仔，……你长大了。”李母听完李聿的一席话，居然含泪而笑，心痛之余，亦有欣慰之感，释然道：“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是毫无办法的了。……你好好待他。”

闻言，李聿猛地抬起头来，满心激动地望着李母，眼底泪光点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咪……”

李母搂住李聿，轻拍他的背脊，柔声道：“好孩子，我也是怕你辛苦受害，你既然喜欢，做母亲的，也着实没有办法，何况，小宝也的确比那沈家小姐可爱太多……”

众人笑了起来，事情圆满解决。

睁开眼睛，李聿便问我感觉如何。

我摸摸自己的脸，轻轻扭动了两下，只觉得有一些酸麻，脑袋里乱成一片，什么都不能思考，便道：“没有痛痛，只觉得做了一个很黑很黑的梦。还有，头有些晕，嗯，肚子也有些饿。”

李聿笑了一记，亲亲我的手指，“我准备了小米粥。”

“又是小米粥啊，我不想吃。”我嘟嘟嘴。

我知道生病了就可以撒娇了，哈哈。

眼睛好痛，我伸手去摸眼睛。

“那瘦肉粥呢？”李聿问道。

一说到瘦肉粥，我便想起了早上与我一起吃早餐的阿黄……阿黄……我的阿黄已经……

我呼吸一窒，悲从中来，再次大哭起来。

“怎么了？”李聿慌忙抹掉我的眼泪，亲亲我的眼睛，“不要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变成桃子了。”

我心里难受得要命，不管李聿怎么说，我只是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李聿轻拍着我的背脊，抚摸我的头，听我的哭声，“好了，傻瓜。——快快把粥喝了。”

我委屈地看了李聿一眼，捧着粥，握住勺子，在白色粥水里搅动。

漂亮的胖胖红枣与黄黄的胡萝卜粒跳了出来。

我十分伤心，眼泪又掉出一颗，落到上面。

李聿从后边圈住我，亲吻我的发顶，低低喃喃：“小呆瓜。”

“阿黄……阿黄……”我哀叫，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攫住我的心，教我痛得不敢呼吸。

“喵……”

咦，这是什么声音？

“小宝，来，睁开眼睛。”李聿摇摇我的身体，轻轻地道，那么温柔，那么真挚。

我分开手指，偷偷看去。

“哇！”我惊叫一声，难以置信。

银色的小笼子里，一只黄色花斑的小猫咪正在里面打盹，略带粉红的耳尖瑟瑟抖动，脖子上挂着串着金牌的皮项圈，我心下一喜，几乎已经想到他的眼睛一定是漂亮的海蓝色！

“是阿黄么？是么？”我问自己，却又不敢相信。

我仿佛又能呼吸了。

我从笼子里将阿黄取出来。

这是阿黄么？

脑海中那残酷的场景又袭伤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