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永源伤心欲绝地问:「可是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走?」
像我这样自怨自叹、对你只有自私的哥哥……留下来才是伤害你。
「这里是『药王』的神殿,以后哥没办法再来这里膜拜了……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这些宝物,埋葬在这荒山中。」
「我不要。」仁永源忽然口气强硬地说:「淳宇大哥,我失败了,所以你可以出来了。」
「呵呵呵呵,所以我早说过了,不重新炼过,不让他体内的毒汁全部流出来,就没办法供人食用,他会永远是一株有毒的草。」
仁永逢迅速回头,看见了堵在唯一入口处的高大男人——淳宇浪。
他们在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这两人竟一搭一唱了起来?
「你不必一脸这么害怕的表情。」
朝他靠近,淳宇浪不羁地笑着。「我是来给你一个快活的。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吧?要死,宁可死在我手上,因为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现在我就是来实践你的念头,让你『好好死』。」
仁永逢背脊一颤,本能叫他——快跑!
第三章
盈满库房内的干燥花草气味所带来的祥和与宁静,霎时风云变色。
「放开我!把我放开!」
仁永逢难以置信。自己对弟弟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年少时的遭遇之后,他和淳宇浪理当明白,遭受此等对待,对他来讲有多无法容忍,结果他们连手不打紧,竟敢拿绳子往他身上套!
「你们想做什么?」
成年男子拇指般粗大的绳索,一端套过了他的脖子,先在胸前打了个结,绕了几圈之后,与绑住他双手的另一端绳索并起,再打了个活结……将这活结套上了十数尺高的、崎岖岩壁上一处处尖锐突起的石剑笋上。
待淳宇浪大功告成后,他整个人双臂高举成投降状,像个从天上垂吊下来的一束束晒干药草,勉勉强强地踩在地面上,摇摇晃晃。
「放开……我讨厌被绑……不要!」
绳索在他的记忆里,是令人厌恶的黑色束缚,就像是噩梦里长长的藤蔓,缠绕住了他的手脚,让他无法抵抗。
「你一直想学摘下花草到提炼为药材的过程,不是吗?今天我来为你上一堂比较特别的课程。」
身后淳宇浪不温不火的沉稳声音,通透到他的耳膜里。
「上课为何要把我绑起?!」
「你没听过吗?最好的学习方法,就是口到、手到,身体力行。」
「恕我驽问:绑成这样,我如何『力行』?」
「呵呵……你不必力行,因为你不是我要教导的那个人,你是我的标本。仁永源,来,靠近一点,张大眼睛注意地看。」
淳宇浪一手揪住了他的下颚,将他撇开的脸蛋,再转了回来,道:「摘取会结实的草木作为药材时,最要注意的就是采集的时间。季节以秋末为优,继为春初。」
不能转开头,只能与弟弟相望,仁永逢呆住了,继而感到无比的愤怒……这样的践踏与侮辱是他始料未及的。
「……再来就是时辰,露水前、日落后,不同时辰采撷的果,能挥发出不同的药效。但日正当中采的果是最糟的……吸收了最多烈日的毒性,吃下去的果也含有大量有害毒汁。除非想以毒攻毒,否则能免则免。」
被迫与弟弟面对面相看,只见他目不转睛,彷佛完全不将哥哥放在眼中,仔细听着淳宇浪所讲的一言一语,专心一志地向大师学习。
对照自己,却成了滑稽的标本。
你怎能这样对待哥哥我……
他只能不停地怒瞪着弟弟,不断地透过眼神释放出——
我蔑视你、你让我太失望了!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到此为止,有没有什么问题?」
仁永源举起手。「有,那个……『标本』……一直瞪着我。」
「我不是标本!天杀的,你们两个!放开我!这场闹剧,你们闹够了没?!」狂怒、暴怒,激烈咆哮。
然而淳宇浪还是对仁永逢做出的一切反应——任凭他怒骂、脚踹、扭动挣扎——通通来个不理不睬、相应不理。
「那就将他的眼遮住好了,标本不需要眼睛。」
仁永逢更为惊吓。夺走了双眼,等于是从他身上拿走了到目前为止自己唯一能依靠的「理智」。
「住手!不要这样!我不要——啊啊啊!」
蒙在双眼上,漆黑的布彻底地阻绝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咚咚、咚咚的心跳声,一转为咚咚咚咚的节奏。
「这样好多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标本吧……这是一朵美丽的花,色泽相当艳丽,香气浓郁……」
甚至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朦胧。
「但是里面有一丝的腐臭……你明白为什么吗?……太早摘取了。万物皆有时,强摘的未熟果实,味青涩而易腐,难成良材。」
高举的双臂,一路下滑到胳肢窝、腰间,男人的手所到之处,掀起一阵轻颤。恐惧的轻颤。
重迭在脑海里的,是另一个阴暗、漆黑不见天日的处所。
游走在他身上的手,有肥滋滋的、有毛茸茸的,带着腥臭味的……无所不在,穿梭在他腿间、胸前、后臀。
「那该怎么办?难道只能任其腐坏?」
「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要比一般果实,花费更多功夫再制。首先……」
蓦地,男人的手一使劲,左右扯开了他的衣襟。他「哈啊!」地惊惧一抖,摇晃着脑袋,双手揪着绳索恐慌地拉扯,拚命地想解开束缚。
「……仔细地揉捻,先将果皮上残留的毒素逼出。」
探入衣襟的手,宛如是对待着易损、易伤的果皮般,缓慢地在他胸口揉着、抚着,细火慢熬出皮肤底下的热气。
他扭动着身躯,一方面对抗着那升起的妖娆热度,一方面也和记忆里面那一双双凌辱自己的手战斗。
他越是有感觉,越是能听见那些萦绕在脑海的羞辱话语。
……小浪蹄子装什么装?
其实你很爱呀,如果不是,爷儿摸摸而已,怎会叫得这么骚?
嘿嘿,怎么样?这滋味越来越好了,是不?不过抓一下,你的小乳头马上翘得老高!
「不……不要……我不是……不要……」
额头、上唇冒出了晶莹汗珠,忽儿热、忽儿冷。
突然,在胸口上游走的双手,同时覆上了双乳,揉弄着小巧的茱萸果蒂,同时也刺激了埋在体内的欢愉通道——一口气将快感火焰流向了下腹。
「啊!嗯嗯嗯……」
他双手紧拉着绳索,弓高身躯,试着压抑不听使唤的淫靡身子。
就像每次在那些取笑自己、玩弄自己的恶人面前,他不许自己融化在男人的抚触下,不愿掉入那已经敞开大门,就等着他放弃自尊、放弃矜持、放弃自我,等着吞没他一切的、万劫不复的淫欲恶海。
可是到最后……
「……哥好像很痛苦,还是……住手吧?」
抚弄的手暂停,给了他些许喘息的空间。
此时他感激这份心软的提议,孰不知这「中断」反而更是糟糕。
但男人却非常的清楚。
「痛苦是因为果实还未接纳自己含毒的事实,不将毒素视为自己的一部分,排斥它,反而更不能使其排出。假使果实能认清哪些毒素来自自体,那不过是被污染的汁液起了毒性,汁液本身是无毒无害的,那么毒素也就顺其自然地流出了。」
这回他听见了,却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
我不懂,你究竟想说什么……
忽地,洞穴里吹起一阵宜人凉风。
「啊嗯……」
但发烫的皮肤敏感得禁不起风吹,迅速变凉的冷汗自胸口往腰间滑落,掀起一波波颤栗冷颤。蠢蠢欲动的下腹,不时被受风吹拂的衣裤摩擦。
「哈啊哈啊哈啊……」
不要不要不要——
好肮脏。
——从里面肮脏到外面,从下面肮脏到上面,全部都好脏。
好丑陋。
——这般丑陋的姿态,模样一定很见不得人,丢人。
好丑好脏好恶心好……可怕。
紧闭的眼睑滚落的水滴,不停地濡湿了脸颊。
「产生毒素并非未熟果实的错,错的是心急的采撷者。」
男人的声音更低沉、更和缓,更近乎催眠。
「记住,毒素侵蚀不了内在坚硬的果核,无法破坏果实的真正本质——是一颗益果而非恶果。即使是恶果,端看用药者有无对症下药,亦可给人很大的帮助,是毒亦是药!」
一点一滴融入了被黑暗占据的心思。
腰带缓缓地被解开,衣袍松敞。
「看,这逐渐坚挺的果实,才是熟成的果实。现在只需将过去封锁在里面、早已腐坏的种子挤出来……」
五指温柔碰触着,圈握着,套弄着。
「哈啊……啊嗯……哈啊啊……」
曾几何时,从薄薄胸膛里传扬出来的,不再是否定自我,否定快感,否定这一切交欢行为的啜泣话语。
而是虚弱的、胆怯的,似乎第一次踩踏在地面上的学步儿般,摇摇晃晃、摇摇欲坠的细碎喘息。
仁永源只能以双眼注视着。
在这儿,他是见习者,哥哥则是一株即将在天下第一药师手中重生的珍贵稀草。
双眼初被蒙起时,哥哥瑟瑟抖抖,脸色苍白,有如一株畏缩、枯萎、我见犹怜的纯白小花儿,让人不忍碰触。
可是在淳宇浪执拗的、温柔的抚爱下,哥哥剔透苍白的肌肤下,渐渐透出红润色泽。花瓣般丰软的唇,断断续续发出了艳喘吟声,鼻息紊乱……在那身躯里面,此刻发生了什么变化,透过他不住拉扯捆绑双手的绳子,发出嘎、嘎的声响,表露无遗。
这时哥哥还在与埋藏心底的黑暗经验对抗,他的工整五官因自我厌恶而紧皱,身子越有感觉,心便越是痛苦。
仁永源心软了……不,也许他是嫉妒了。心软只是他的借口,不要淳宇浪在哥哥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才是真心话。
他还没有到谭荖峰之前,过去数年哥哥每回在结束两个月的「求帖」之旅,返家之后,从哥哥口中听到的只有对男人屡次俱增的崇拜。
你知道药王大人不只厉害于研究,他针灸的功夫也很高明!
药王大人竟赤手空拳,和一只直立起来比我还高、比你还壮的大猫搏斗,你敢相信吗?而且还打赢了!
药王大人连体力都过人,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我气喘吁吁,他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特别是刚回家的那一、两个月,五句里面便有三句是「我替药王……」、「药王这次……」开头。
就算自己抱怨听他这些「赞美」,不知听了多少遍,听到耳朵都长茧了,哥哥也只是转而去向家中的奴仆说去,丝毫无意停止他的赞美。
反观自己呢?
本来以为自己在哥哥心中的位置,是略胜药王一筹,天真地以为追到谭荖峰必定能将哥哥带回京城,结果在湖畔撞见药王与哥哥的「好事」之后,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霎时落居药王之后。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可以轻易追上这点差距,竭力要将他们两人分开,然而——
我讨厌你,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仁永源!
晴天霹雳的一句话,宛如雷神大斧一挥,把人由云端打落谷底,重重摔了个天昏地暗。
这已经不是有多少差距的问题,他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存在哥哥的心里面,更遑论要与药王较量了。
「……要不要和我淳宇浪一块儿连手,将你哥留下?」
他眼红极了,对药王竟心胸宽大到邀昨日的敌人,作今日的帮手。
一方面也极不甘心,这代表药王根本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对他在哥哥心中的地位造成威胁。
「和你连手?你自己去留他就可以了,为何需要我?」
起初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药王企图找个垫背的,当挽留哥哥不成时,把主因转嫁到自己身上。
没想到——
「你在自己哥哥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你竟然不知道?」
这句话是在向我示威吗?
「有多重要?显然是没你重要。」
药王闻言只是淡然地说——
「你是你哥哥的立足之处。一个人倘若没有立足之处,还能活在这世上吗?多亏有你,你哥哥如今还在这人世间。这是你能做到,而我不能的。」
输了。彻底地输了。
无论是人生历练、胸襟气度,和药王一比,自己不过是个不成火候、毛躁没本事的黄口小儿。
一度,他以为天底下只有他能保护哥哥,没有人能胜过他。
如今,他再不愿意,也得拱手让贤。
因为……在药王这一代名师的细腻调教,妙手回春下,萎靡不振的「花儿」徐徐取回生气不说,自药王身上汲取到的丰沛雨露,也使那张多年来他再熟悉不过的贵雅容颜,益发盛开、益发动人。
美得令他这个弟弟都要看得目不转睛,都会心醉不已。
「唔嗯……哈啊……啊嗯……」
欲望色泽攀升到颈际,胀红了急遽起伏的雪白胸口。
男人在俘虏的腿间套弄的大手,激出他难以自持的昂扬,唤醒他追逐欲望的本能,让他身不由己地在男人手中淫靡地抽搐,欢喜地颤抖。
现在的仁永源能替哥哥做的,只是在一旁守护,在一旁见证,在一旁祝福。让另一个男人,另一个自己还比不上,还无法与之争抢,连作敌手也是高攀的摘花圣手,摘下哥哥这朵孤立高处不胜寒的花儿。
「啊嗯嗯嗯嗯嗯……」
恣意在男人手中射出精水后,仁永逢绷紧的身躯,一瞬间像断了线、失去支撑的傀儡,浑身一瘫。
仁永逢再睁开眼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的眼睛正对着一堵褐色肉墙,抬起下颚,看着搂着自己一起入睡的男子。淳宇浪一如往昔的安详睡脸是那般熟悉,因此刹那之间,他以为那些……全部都是一场梦,一场怪异的梦。
在那场梦里,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
弟弟和淳宇浪连手,「绑架」了自己,就在草药库房里。绑架的目的是淳宇浪拿自己当成「标本」,教导着弟弟如何烘焙、如何萃取药草。
不过,那其实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
「哈啊……」熟睡的男人忽然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张开半睡半醒的眼,看见了他。「你醒了?」
「嗯。」不对,那不是一场梦。「我弟弟人呢?」
「他已经先回京城去了。」
回去了?仁永逢顿感惆怅。连声道别也没有,匆匆忙忙地离开,是不是意味着他看见自己的哥哥,本性是如何地……
「在走之前,他特别要我转达,以后他会遵照哥哥的指示,当哥哥来谭荖峰的时候,好好地在京城照顾『仁永堂』铺子的生意。所以……他先回『仁永堂』,等着哥哥回家。」
望着仁永逢一脸失望,继而又满怀希望的神情,淳宇浪撇撇唇,再道:「他还千交代万交代,只能『两个月』。他说『仁永堂』不能没有哥哥这大掌柜,不能也不许你我多拖延一天,否则他会再亲自过来押你回家。」
「……那个笨蛋。」仁永逢眼眶一热,想哭又想笑。「我不是说我不会回去了吗?」
「所以接下来他交代我要继续努力,将你体内的『余毒』全部排出,让你不再受那些无谓的、根本不重要的噩梦困扰,抬头挺胸地回到仁永家。他说,否则他就会看扁我这个『药王』,连这点小事都办不牢靠,还说什么王。他还威胁要奏请皇帝,封我一个更名副其实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