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这……假的吧……”
吏部尚书:“……假的。”
兵部尚书:“一定是假的!”
户部尚书:“……我突然觉得,严国公好像也不是很可怕……”
(静默……)
刑部尚书:“行了,别逃避了,是真的。”
兵部尚书:“……这么肯定?……”
刑部尚书:“肯定。我所有的公文都是这么暗示的。”
礼部侍郎:“(莫名四顾)前魔教教主叫什么啊?九霄环佩的主人是谁啊?这个杀手界很严谨啊,好像不会随便杀人的样子,难怪陛下会降旨,让它成为合法服务。买命的才是真正的坏人啊。”
礼部尚书:“(习惯性地将自家侍郎往身后拽)小孩子家……,……说得很好!”
(静默……)
刑部尚书:“诸位,不会还不如小孩子懂事吧。”
工部尚书:“……明白啊……”
吏部尚书:“……呵呵,一时难以接受啊……”
兵部尚书:“……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嘛……”
户部尚书:“……这是,好像不是坏事啊……”
(六部长官,除礼部侍郎外,从冷汗的石化中回过神来,齐齐瀑布黑线,胸中好似有无数传说中的神兽草泥马狂奔而过——)
十一人:(心声)是说,其实江湖上最凶名昭着的两大神级杀手,正在御书房跟陛下喝茶吗?是说,对江湖上所有的杀人交易,拥有最高查阅权限的,其实是帝国两大丞相,两大神级杀手顺便监察全国治安吗?……本朝为官,只要不贪赃枉法,果然,安全十分有保障……
……
突然,一片静默中,传来三声敲桌子的声音,和低魅如玉的笑声。
“呵呵,诸位,很得闲啊。”
六部长官一惊,齐齐转头——
一人风流魅笑,一人美貌如冰。明媚如春与冰寒如冬的冰火两重天,正是帝国右相司徒枫与左相兰昭。
六部长官:“……”(心声:糟糕,我们太专注了,这两位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司徒枫:(绕过一群“石头人”,拿起摆在桌上很明显的那张八卦,看了一眼)“……呵、呵……”(笑完,将这张纸信手抛给兰昭)
兰昭:(接过,看了一眼)“……”
六部长官:“……”(心声:天啊,右相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妖孽了,还有,左相那张冰山脸,到底什么意思啊~)
司徒枫:“(巡视了一下众人表情)……呵呵,诸位都知道了啊,话说,既然诸位都知道了,本相也不好小气,一点好处也不给,虽然本相很久没有亲自出手了,不过如果各位有合适的订单,给你们同僚友情价。(看兰昭)——你怎样?”
兰昭:“八折。”
六部长官:“……”(心声:好冷啊……陛下,陛下在哪里?救命啊~)
司徒枫:“呵呵,是感动得说不出话,还是最近都有些寂寞,打算邀请本相去……‘深夜拜访’?”
六部长官:“……”(心声:好恐怖……这是赤果果的恐吓啊~)
……
司徒枫:“呵呵,行了,开个玩笑而已。本相决定,今日,尚书省公假一天,你们,还有下面的人,都回去压压惊吧。”
兰昭:“……明日加班。”
……
六部长官:“……是。”
六部长官们离开晨会堂,惊讶地发现,经过刚刚右相与左相一唱一和的恐吓,如今放松下来,他们竟然反倒有种“心情很好”的感觉——
如此劲爆的八卦啊,怎能不赶快与人分享一下,于是,六部长官各自集结自己的属下,“压惊”去了……
就这样,因为某人的爆料,“压惊”活动“冲击”了整个帝国。当然,各个角落“压惊”的起始时间,因为当事人自身情报网、反应速度、身份地位等的各种差异,也会有很大差异。
而,随着“压惊”“冲击”过后,天下买命订单实质性地大幅下降,众多各级杀手退隐转业做起了捕快等行当……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尚书省·晨会堂
司徒枫:“看来,庄侯爷最近闲得深闺寂寞了啊。如此盛情邀请,怎好拒绝。”
兰昭:“嗯。”
司徒枫:“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今天也是‘公假’,我们就去跟庄侯爷好好‘叙叙旧’吧。”
兰昭:“附议。”
注:尚书省六部,兵、刑、工为右三部,吏、户、礼为左三部。
第九章:温泉,试探
日近辰末,天光大亮。碧空如洗,微云如絮。假象的明媚,阴霾的隐晦,天下熙攘如昨,然而,暗潮初动,却是开局之刻——
有人知情太深而失之于真,惑乱红尘。
有人心性太烈而困之于情,伤己伤人。
有人虚伪太久而魔之于心,饕餮天下。
有人失去太多而狂之于仇,十步一杀。
有人根基太浅而迫之于忍,作壁上观。
有人……
******
烈亲王府·温泉别院·内室
烈亲王府的温泉内室,是一个并不很大却感觉很宽敞的地方。整个空间以白色为主,四周墙壁上白玉为底各色玉石镶嵌的花纹古拙宏美,地面也是白玉为底,各色鹅卵石的防滑镶嵌妙趣典雅。内墙龙口之下,有一个由上好暖白玉雕砌而成的正方形温泉池。温泉池一面背靠内墙,其余三面的暖白玉台阶呈扇形缓缓向外延展,使得水面范围看起来很大。乳白色的温泉配上暖白玉的底色,即使在浅水处,依然醇厚润暖,荡漾如幻。
龙口的滴水声清晰悦耳,回音空灵……
“……能服侍父亲,容云很高兴。”
……
隔着氤氲水雾,容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模糊,然而,经由他清朗温和的声音,轻轻传递而出这句话,带着空灵,却是说不出的单纯,真诚。
烈亲王容熙沉默了——
容熙承认,他被这句话触动了。看着不远处,恭谨跪坐的身影,他也承认,无论有无血缘,有无阴谋,眼前的孩子本身,已经足够资格获得他的欣赏。
这个孩子,容云,安静有礼,温和乖巧,让人很难与“细作”这个词联系到一起……然而,景瑜……当年,她也不像魔女,却致使自己身陷绝境,生死之交的兄弟们披甲血战,难以瞑目。
从皓白的情报看,容云很可能是东霆的“细作”。皓白的情报网从未出过差错,就连当年,面对景瑜的骗局,也从未出过差错,出差错的是自己……
难道是自己的推断错误?……不,容云在边关所为,放在一个东霆细作身上,确实很顺理成章……虽然,如果不是皓白的情报先行提醒,自己不可能发觉这一点。
这一天一夜,自己其实已经做的有些过了,这个孩子却依然这么温顺乖巧……是真的,还是为了达到目的的伪装?
自己当初与雪翁互相承诺,雪翁来照顾这个孩子,让孩子能在远离阴谋纷争的环境下长大,不让他因为身份尴尬而成为西弘与东霆之间恩怨的牺牲品,而自己则不能公开与这个孩子断绝父子关系,使端和公主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如果是细作,那么即使自己赶他走,他也会千方百计地留下吧,所以,只要他选择留下,那么,就只能把他放在身边牢牢看住……即使,只是以防万一……如果,这孩子是细作,绝对足够致命,足够危险。
雪翁,他隐世已久,与自己其实算是忘年之交吧,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会出尔反尔,失信于自己,但是,如果,这一切,是景瑜最初就设计好的,那么,东霆的人确实可以在雪翁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他的徒孙变成一个“细作”……
自己当年对容云放手,错了吗……不,容云不是自己的孩子……或者说,是自己的敌人的孩子,虽然,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但是,自己确实没有办法把他安然的放在身边,一起承受风险、承受对兄弟的愧疚,自己没有那个立场。
阿瑜那封血书……就因为那个最后的骗局太真实,太过于符合自己的期望,所以,如此多的鲜血恩仇之后,自己居然还对“自己与阿瑜的孩子”,这个虚幻的想法抱有一丝幻想?……呵呵,仍然不忍伤害……其实,孩子确实是无辜的,不该受到伤害,既然无法爱他,就放他自由吧……然而,自己还是错了吗,冷漠的五年,那孩子还是留下了记忆吗……
他真的是单纯认父而来的话……
……自己又怎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跟他一起面对未知的凶险,不如不认,自己死了便少一人伤心,少一分仇恨,即使,让这个孩子恨自己……
无论怎样,还是先试探一下这孩子吧……
……
想到这里,容熙猛然间回神,他有些差异自己居然走神思考了那么多,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些莫名的恍惚的感觉,然而,定下心神后,这种感觉却又无从捕捉。
容熙看着仍然安静跪候在那里的容云,终于再次开口:“容云。”
“在。”依旧是那个清朗而不失醇厚的声音,不高不低,温和平静。
“你,之前经常服侍雪翁吗?”试探,就从这里开始吧……
“师公通常很忙,几乎不用容云服侍。”
“……过来吧。”
“是。”以手撑地,起身。
快速流动的内息尤其是血灵芝的阳气,在体内运行时可以快速的活血化淤,让容云不至于身体麻木而行动不便,然而,膝盖受伤无法避免,疼痛也无法避免,甚至因为快速的行血疏经,疼痛只会更加强烈。不过,在容云眼里,能保护自己就保护自己,保护不了受伤不可避免的话,那么,只要不影响他思考,不妨碍他行动,不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损害,再重的伤也都不算什么,疼,可以忍着,反正早晚会习惯,习惯就好了。
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
容云在父亲右手边的暖白玉台阶上再次跪坐下,离容熙三步远,不多不少。这次,他跪得不再有半分的迟疑,或者说,不再有半分的自我保护。他轻轻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
容熙把容云的动作与表情看在眼中,他竟开始有些想知道,眼前的孩子还能忍受多久。
此时此刻,容熙不会知道,不久之后,如果不是庄仪与兰昭的提醒,他的孩子压根就不会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是一种刁难,而未来,他的孩子能够为他付出与忍受的底线,亦将远远超过他的常识。
“王爷,您想要一杯凉茶吗?……呃,请允许属下敬王爷一杯凉茶。”刚刚见父亲似乎是在思考,所以容云一直没有出声,如今才开口询问父亲的需要,然而话一出口,容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个说法。
对于这个请求,容熙没有说话。
容云想到,敬茶应该是主动的,于是膝行着倒了一杯凉茶,回到原地,平伸双臂,双手奉茶。
一如既往地,在父亲面前认错,容云的动作依然舒展自然,却永远优雅地恪守着最严苛的礼仪。
“……第一次‘敬茶’?”容熙没有接茶,开口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是。”
容云确实是第一次敬茶认错。从前在苍云山,虽然他也会犯错,或者让师公对他无奈发火,但却不曾惹师公长时间生气,所以他接受惩罚就好,不用考虑其他。然而,这次,他不仅犯错,还让父亲大怒,因此,首次,容云在愧疚之余有些紧张跟不知所措。他感觉父亲对他的态度并不像不再生气了,但是,他却不知道除了自请责罚外,还可以怎样请求一个不是很喜欢自己的长辈消气。好在,刚刚在询问父亲要不要凉茶时,容云突然想到了还有敬茶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方法可以认错。
“儿戏军法,……当时,你一走了之,如果,那场对阵,因你的突然介入跟突然离去而失败,连累大家伤亡惨重,你承担的起?”从这孩子再次来到他面前的表现来看,确实也不像能做出这种轻率举动的样子,那么,他是可以料敌先机,还是根本就是敌……
“属下知错。属下知道不会有伤亡。”
“哦?”
“当时这边士气已在东霆之上,东霆军队异地作战士气很重要,而且边关即将气温骤降,东霆若无事先防范,必然粮草不继,中途退兵。”
“……你怎么知道边关会突然气温骤降?”
“回王爷,属下擅观天象。”
“……”听起来是滴水不露。不过,擅观天象?……世间有此才能的人堪称凤毛麟角。如果说雪翁擅观天象还说得过去,他小小年纪,可能吗?容熙没有将想法表现在脸上,依然保持着并不严肃却也看不出喜怒的表情。
“呵呵,这么说,儿戏军法,你不仅是明知故犯,根本就是故意的?”容熙笑问,虽然是笑,却透露着陌生疏离。
“……是。”
“你一路几乎逛遍各地花楼酒楼,也是故意的?”
“……是。”
“……”我刚刚十鞭抽到他吐血吧,这小子……他还真敢继续认啊!
容熙发现,对于容云这种先斩后奏,以强迫他只能接受结果为目的的行为,他原本是最深恶痛绝的,然而,莫名其妙地,这次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逼本王就范,留你这个儿子在身边?”
容云见父亲脸色仍然看不出喜怒,捧着茶杯,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属下知错,是属下目无尊上,请王爷严惩。”顿了一顿,轻声问道:“……属下还可以继续敬茶吗?”
“……”容熙。什么乱其八糟的问题……
“严惩?就算苍云山的雪津再好用,你还能再硬受几鞭?”从看到容云开始,容熙就推断出,容云应该是用了雪津。
“……三十吧,目前……”容云思考了一下,很老实的回答。目前他内功正常只能用一半,而且身上有血灵芝,绝对不能失血到极限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