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冰箱里翻出些熟食放在微波炉里叮热以后,叶零又把刚刚榨好的橙汁放在盘子里,一起端上了二楼。
“叩叩……”他清清了喉咙,隔着门向里面的男人说道,“我热了些吃的,你再吃点吧。”
里面的人久久没有应声,就在叶零耐心告馨,准备转身离开时候,门才缓缓从里面打开。
男人微微蹙眉站在那里,黑亮的双眸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平时本就不易显露情绪的脸,此时更是显得深沉难测
。
叶零吓得心肝一颤,脸上挂着的笑容不自觉有些僵硬。该不是……打扰到他工作了吧?又是这副死人脸。
他将手中的盘子往前递了递:“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的胃不好,应该再吃点东西的。”
接过盘子,男人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谢谢。”
“额……那我先下去了。”叶零笑了笑,转身走向楼梯口。
“叶零……”忽然被急急唤住。
脚下步子一顿,他有些诧异的回头望过去,只见男人的表情一时间显得有些懊恼和挣扎。
“沈总?”他试探着提醒。
“你是不是和……”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沈奕丞抿紧了唇,隔了半响,目光从叶零身上淡淡收回去。
“和什么?”这说一半停一半,跟娘们似的,是要急死人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再来打搅我。”男人眉眼间的冷漠愈加在这句吞吐而出的时候发
散得淋漓尽致。
叶零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碰”的一声巨响,门被用力的合上了。
一脸黑线的在原地僵化了十秒,叶零有气无力地默默朝紧闭的房门比了一个中指,就转身下了楼。
真的,遇上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主儿,他学会了两个字,那就是——蛋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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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中了,到了最后他果然选用了莎菲米尔宝石。”手指迅速的键盘上敲下一行字,他毫不迟疑地按出 “发送”
两个字。
对话框里一阵闪烁之后,那边只简简单单送回一句话:“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叶零退出登陆系统,清除好电脑里残留的所有历史痕迹后,蜷曲了双腿,靠在沙发上微微发起呆来。
奇怪了,他到底是在愧疚些什么?
莎菲米尔宝石外形呈泪珠状,碧绿通透的颜色容易让人想到猫的眼睛,所以素来也有“猫晶石”的美称。
在十七世纪时候,是为欧洲贵族所持有的首饰镶嵌物的首选之一。因为其挖掘的艰难,所以数目也极之罕有,流传至
今,大多都已成了私藏家的囊中之物。而此时,沈奕丞所要打造的珠宝项链——Candace所需要的就是要从大量的莎
菲米尔宝石中选出最优质的镶嵌其上。
然而,本就稀少的宝石又何从找出“大量”之说呢?
也许沈奕丞本身做不到,但是E市有一个人却可以,那就是穆家家主——穆彻年。
说起穆彻年这个人可了不得。
从祖上起,他们穆家就在黑白两道混得如鱼得水,就是沈奕丞的太爷爷在世也莫不给穆家人面子。而现任家主,穆家
老二穆彻年,想当初也是凭着自身手段摸爬打滚地牢牢稳坐了这第一把交椅。
道上人提起这穆彻年,第一个反应是啧啧摇着头竖出个大拇指——够狠,够辣,好手段!
第二个反应则是嘻嘻直笑着叹出两个字——风流。
这风流嘛,自然就不会有所局限。只要看对眼的,无论性别,他穆彻年想要的就相当于“唾手可得”四个字。
因为祖上的渊源,沈穆二人可以说是打小就认识的,往疏了说那是“朋友”,往亲了说那是“哥们”。但是朋友归朋
友,哥们归哥们,这商业利益摆上台面,
也就是应了那句话——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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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合约给我,你就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了。”车开到停车场,沈奕丞对叶零冷言叮嘱了一遍,就独自一个人走进
了E市的“销金窟”—— Single Club。
……为什么呀?
叶零郁闷了。
在驾驶座上闷头坐了一会儿,他有些烦躁地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手上的烟才刚点燃,他咬在嘴里,刚抽了一口,视线就被不远处那三三两两的人吸引了过去。
为首的男人身形高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朝Club里面走去。也不知道那个乖顺的依在他怀中的男孩趴在他耳边说
了句什么,他听了以后竟然哈哈笑起来。笑容恣意而张狂。
叶零不自觉跟了一步,唇角轻轻往上翘了翘。
哧,你让我不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么?
捏灭手中的烟,他踏开步子跟了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从车里抽出一个后备的资料夹拿在手里。
与外面的喧嚣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包厢内竟然安静的不像话。
沈奕丞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杯口,随着他的动作,玻璃杯与桌子碰撞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有些刺耳,也有些突兀。
他像是低着头在想着什么,丝毫没有留半分心思放在站在他面前,表情显得有些尴尬的清秀男孩身上。
见那杯子见了底,男孩舒了口气,赶忙上去为他添上。
沈奕丞抬头扫了他一眼,然而顿了顿,拿起酒杯开始慢慢地喝。
香醇的酒液刚在口里绕了一圈,就听见门外一丝嘈杂的音乐透过开启的门缝窜了进来。
“哟,还是这么早到啊。”穆彻年前脚刚着地,就乐呵呵地调侃起来。“真是给面子。不过就有一点你可不厚道啊!
瞧瞧你把人小助理忘哪儿去了?”伸手就把还没来得及挤进门的叶零拽了过来,“呐,给你找回来了……你看,就他
这姿色,这身段,你也敢让他一个人往这里头乱撞啊?幸好是遇到我,不然早被别人吃了亏去!”
冰冷的目光像刀一样狠狠刮在穆彻年紧紧拽着叶零的手腕上,沈奕丞抿了抿唇,站了起来。
“是我让他回头给我拿资料的,没想到刚巧就遇到你了。”不动声色的伸手将叶零拽到了自己身后,沈奕丞淡淡笑起
来。
穆彻年也不在意,当即笑开了:“缘分嘛。当时他拿着资料呆头呆脑地撞进我怀里的时候,我还想着,今晚的艳遇开
场了。”
“可惜……”沈奕丞唇角挂起的笑容缓缓加深,“可惜的是这场艳遇可能会提前落幕,对吧?”最后两个字他是对侧
过头来,对着叶零说的。
正在反省是不是用错了方法混进来的叶零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只觉腰间一紧,已是被沈奕丞轻扣进怀。
男人微微低头在他的脸颊用唇轻轻蹭了一下,靠在他耳边,几乎温柔的低喃:“去把资料都拿过来……”
那半边脸颊蹭地一下就像烧了一样,热得冒烟。
在叶零二十三年的阅历里,被男人以这样暧昧的形式调戏几乎屈指可数。
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怎么办呢?那一刻,他想了很多,是立马冲上去把沈奕丞切成碎片然后扔进马桶里冲掉,还是把
那一双双堪比X射线的眼睛通通刺瞎踩扁,以此来保有他的“尊严”?
结果是——都没有。
他只是呆若木鸡地靠着原始本能的反应去……拿资料。
在那零点零一秒,他鲜明地牢记了唇角相触肌肤所带来的颤栗感。不知道怎么去描述那种感觉,硬是要说的话,那大
概是……惊悚吧?
耍赖的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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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约见其实到了后头就显得有些荒诞了。正经事没谈多少,酒倒是耗掉了一大半。
“我说这小助理还没跟我敬一杯呢。”穆彻年挑了眉望过去。
“他不会喝酒,我来替他。”沈奕丞二话不说,仰头喝下一杯。
“……”叶零扫了他们一眼,沉默了。
“你喝晕没有?让小助理替一杯嘛。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豺狼虎豹!”
对,你不是。但你比那豺狼虎豹更需要警惕。沈奕丞一把按下叶零接酒杯的手,夺了过去:“我的酒量你最清楚,晕
不晕,我自己知道。”
眼见一大瓶酒又要见底,叶零放软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假寐,这下连扫他们一眼也不愿意了。
……其实,他们俩压根儿就是来这儿拼酒的吧?
只是看起来,沈奕丞的酒量显然要比穆彻年要差些。临至末尾,一行人在Club外面话别。
穆彻年眯起眼,笑得跟个狐狸似的。重重拍了拍站得笔直的沈奕丞,他说,“今儿个这叙旧弄得不错。没想到啊,几
年没见,你小子的酒量蹭蹭往上冒!行,哥哥我输了,这合约的事儿咱回头再聊!”
舌头有些发麻的在嘴里绕了半天,沈奕丞面色沉静地点了个头:“嗯,你记着就行。”
叶零斜着眼睛去瞟他,见他除了脸颊有些发红,其它的,倒是与平常的状态没有什么显着的区别。心里有些佩服,觉
得自己是小看了沈奕丞的能耐。穆彻年算是叶零见过的,最能喝的人了,没想到这沈奕丞也是毫不逊色。
那上次419,这人是装醉的吧?
脑子的念头还没有转完,肩头就被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得一个趔趄。叶零赶忙收了心神,伸手架住了站得摇摇晃晃,直
往他身上倒的沈大BOSS。
“……去把车开过来,我走不动了,头晕的很。”理智还很清晰,但人已经靠在他身上半闭着眼睛装尸体了。
靠!人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倒!敢情刚才那副英雄样都是装的呀?
叶零只想搬一坨豆腐当场砸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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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醉鬼拖回了家,叶零已经累得喘气连连了。
但是房间还在二楼。
叶零哀嚎一声,走过去伸脚踢了踢靠在沙发边上晕得毫无知觉的某人,语气几乎算得上是恶劣了:“喂喂,老子仁至
义尽了,你他妈自个儿爬楼去!”
没反应,被要求自食其力的老兄仍旧睡得很香。
叶零冷哼一声,调头就走。
——是我让你帮我挡酒的么?不是!
他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摸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的仰头喝下。
——是我让你自作多情的帮我解困的么?不是!
甩了手里的空瓶子,他三步两步的跨上楼梯。
——所以!老子不欠你的!
手握在房间的门把手上,他来来回回拧了拧。
世界很安静,心跳很清晰。
“……啊!你他妈绝对从上辈子就开始欠我了!”叶零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骂骂咧咧地转身又下了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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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的,虽然醉得很凶,但是沈奕丞胃子里翻腾的恶心感还是没有成功让他结结实实地晕下去
,与世隔绝。
所以,当被人半是拽半是抱的往楼上“拖”去的时候,他使劲闭了下眼,然后睁开,迷迷糊糊地在视线内搜索可以看
见的东西。
黑寂的楼梯口,唯有窗外的月光斜斜进来,冷冷洒了一地银辉。
两人略微粗重的喘息声在有些窄小的阶梯口此起彼伏。沈奕丞身上的重量几乎摇晃着全部靠在身旁那人身上。
探出手去,首先摸到的一片温软的肌肤,带着些许汗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笑,总觉得这两天心里空落落的烦
躁感终于归依到了属于的地方。
叶零正拽着醉鬼奋力往楼梯上挪,这沈奕丞看着身材标准的堪比模特,但实际上,掂在手里还真让他吃不消。
冷不防的,脸上拂过一点粗糙的摩挲。他楞了楞,没想到这人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趁机吃他豆腐。
但是也只差两步了。胜利在望啊,他不能放弃。
于是他只侧了侧脸尽量躲着,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拿开你狼爪子!你他妈安分点行不行?!”
他也不怕沈奕丞在这种状态下听见他说粗话,坏了往日精心树立起来的温润谦厚的形象。反正,到时候抵死不认就是
了。
像是这声警告真的起了效果,身后的人倒真的安分下来。
叶零舒了口气,拿起沈奕丞的右手刷地一下在门前晃了一下,主卧就轻易被推开了。
整栋别墅,除了大门处有掌纹识别锁,也就沈奕丞这间主卧有了。
这时候,沈奕丞像是勉强有了神志,已经能够单独的靠墙斜斜倚着。
叶零喘了口气,不理他。转战到墙上摸了摸开关,啪,灯亮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只觉得身后一股冷风扫过,有一个滚烫的身躯即可贴了上来。
啪。
灯又暗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沈——奕——丞!!!”他咬牙切齿的低吼,耐心已经花耗到了极限。
但身后那人显然很自觉的忽视了他的怒气,只是收紧了手臂将他箍在怀里。头低下来,深深埋进他敏感的颈部。
鼻息间湿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撩拨着,叶零一个哆嗦,当即决定使用暴力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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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您好,我是裴御……是这样的,零他生病了,现在正在休息。我代他向您请个假。”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沾染着
笑意,莫名的让他觉得不爽。
“你在照顾他?”
“嗯。”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
在家?……是和裴御一起在家么?
“叶零,现在马上到公司来,十五分钟之内。”
于是……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发起了脾气。
“你……和裴御很熟?”
“同一个学校毕业的,自然会有些交情。况且学长当时也对我很照拂。”
仅仅只是照拂么?还是已经同居了?都亲昵到登堂入室了!
脑子里像是电影的放映,一轮轮的闪过很多画面。
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裴御看叶零的眼神很不同。尽管他们都掩饰的很好,但是他就是有了这么一个……直觉。
呼吸间尽是那种熟悉的薄荷气息,沈奕丞有些贪恋这种温暖,不自觉蹭了蹭:“……让我靠一下。”声音低哑而迷离
。
靠个毛啊?!叶零翻了个白眼。手肘助力作势往后顶,然而下一刻动作却生生刹住。
他问:“你和……裴御什么关系?”
心里咯噔一下,叶零抿紧了唇,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唔……”颈间一痛,叶零措不及防地低吟出声,“卧槽,你他妈是狗啊?!”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身后的人催促,带上了些许焦躁的情绪。
这人是醒了还是没醒?叶零被他挤在墙上趴着,有些愤恨的猜想着。他这厢犹豫了三秒钟,那边已经急不可耐地伸出
舌头在刚才咬过的地方舔嗜起来。
叶零被他这接二连三的举动吓到了,脑子里迅速的回忆起了上次被他惨无人道地压掉的血泪史。
“喂喂……有话好好说啊……”叶零偏着头往边上躲,急急叫唤,“没没……没关系!诶诶……你别动啊!真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