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布下的这片结界,帝枫此时被困在其中,并且十分痛苦是不争的事实。孟邵云睁开眼,深吸口气,魔怔一般伸手触上那片看不到的壁障。
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间仔细思考,孟邵云绝对不会作出这么莽撞的事情,但那一刻,竟完全不假思索的选择了进入其中。个中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仗着自身不受这个世界结界限制的特点,孟邵云轻易走入其中,不同于上次清爽的感觉,这次通过那片“结界”的时候,仿佛通过了一片泥沼,这片结界对外界的排斥明显要高过精灵居外。但对他来说虽有些滞涩,通过还是很容易的。
身体刚一进入其中,还未等他睁开眼,就觉一阵劲风骤然扑面。孟邵云反射性的闪开,睁眼望去,正对上一双血红的黑眸。
糟!忘了某人正在发疯——
下一刻不出意外被遏制住要害,孟邵云一咬牙放开一直捏在掌心的灵诀,将对方整个禁锢住——
两人此时距离极尽,又是突然爆发,不同于之前那些随手掐随手释放的初级版本,这个灵诀的威力与之前那些完全是天差地别。帝枫被这道灵诀正中胸口,顿时僵在那里。见此情景,孟邵云再不迟疑,一面加固灵诀一面运起弥陀劲伸指点向他天灵,同时呼喊道:
“帝枫?醒醒!”
似乎是弥陀劲中佛家的中正气息起了作用,帝枫与他僵持片刻,目光中的红色退了些许,他茫然的与他对视片刻,终于张口哑声道:
“……云?”
清醒了吗?孟邵云大喜,松口气道:“你终于认出我了!感觉如何?怎么突然……”
他这一放松,掐着的灵诀便跟着松懈些许,好在帝枫居然没发疯,而是怔怔的看着他,忽然浅笑起来:“你在——关心我?”
这人果然是吃错药了么,这种问题……孟邵云很想无语问苍天,然而头还没抬起,就被忽然抚上脸颊的温热惊得一哆嗦。
“怎么办……”
在他震惊的瞪视吓,帝枫不但没收回爪子,反而变本加厉的来回抚摸他的脸颊,肌肤摩挲着肌肤,说不出的暧昧。
“喂,你——”
“不想把你让给别人呢……”
听到他用叹息的语调说出稀奇古怪的语句,孟邵云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但有一点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此刻根本还没清醒过来。
而下一刻,这个甚至明显不清醒的人果然做出了疯狂——不,应该说是十分疯狂的举动——
他伸手勾住了他的后颈,倾身上前贴上了他的唇。
“!!”
这是一个无比诡异的吻。
孟邵云觉得自己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他感觉到对方强行撬开了他的牙关,实实在在的伸舌进来扫荡,也感觉到扣在脑后的手指有些安抚但更有些诡异的摩挲,技术好的过分……
一定是有些什么不对劲,他想,一定是有些什么地方他没有注意到,否则事情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最诡异的是,他完全没想过要推开,而是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对方亲吻,还在心中无比清醒的品头论足!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是扫荡一圈的功夫,就在孟邵云伸手去推的时候,对方却先一步放开了他,而后凑在他的颈项间吻嗅。
“血腥味……”他听到帝枫用近在咫尺的声音喃喃的说出这三个字,只觉一阵毛骨悚然——那个地方之前就是被这个人啃了两口,牙印形的伤口还留在那里!
“帝——”
“嘘!”
他才一张口,剩下的话语就被一根竖立在唇边的手指阻止了,而后那根手指一弯,竟直接压入了他的口中!
“不要说话哦!~”
那可不可以咬下去?
唇瓣与牙关被手指撬开,这个动作甚至比之前的亲吻更煽情,孟邵云再也无法容忍,猛地伸手推开他——未果,反而被那人顺势拉倒,一个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说过,我不太喜欢不听话的猎物。嘘,乖一点!~”
“乖个屁!”
孟邵云忍不住破口骂出声,才说完心中痛快不过一瞬,就被帝枫的眼神镇住了——这个人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那个目光……
直到他再度吻下来的时候,孟邵云都没弄懂,那双眼里的神色究竟是什么含义。
衣衫被撩开,手掌贴上了肌肤,幕天席地之下,只有凌乱的布片与落叶可做被褥。孟邵云置身其上,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看着那双眼直到呆滞,而后放弃了一切挣扎,任由那人得寸进尺。
宛如被蛊惑一般失去意识。
再度醒来后天色已经亮了,大片混乱的空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孟邵云瞪着湛蓝的天空许久,才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布料与面部肌肤摩擦着,显示他至少还算衣着整洁,没裸奔着躺在荒郊野外。颈项上的伤口麻酥酥的疼,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异样。
不幸中的大幸,看来是没做到最后。
保持着以臂遮眼的动作,许久后生锈的脑袋才开始运作,将昨天那场乱七八糟的混乱一点点理顺出来。
某人疯了,他追着某人出来,然后被压倒,差点被吃掉。
嗯,简明扼要。
问题是,那之后呢?
他只记得自己最后出口成脏,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印象中最后映入记忆里的是一对幽深的黑眸——很好,到目前为止,他认识的黑眼睛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帝枫,身份确认无误,核实备案准备通缉。
再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发生的原因?
也不知道。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罪魁祸首呢?
入耳所闻只有树叶的沙沙声,鸟鸣啾啾声,风声,细琐声……就是没有人声。
看来罪魁祸首畏罪潜逃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一声悠悠的叹息便鬼魅般传了过来。孟邵云的手臂反射性一抽,猛地翻身站起,就见十余米外正盘膝坐着一个人,一手按膝一手支颌,正满脸忧郁的看着他,那头标志性的金发与破破烂烂的衣服,不是昨晚那个罪魁祸首又是谁?
“你……”
“你醒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一个满是惊愕,一个死气沉沉。被他那没精打采的语调刺激的鸡皮疙瘩直冒,孟邵云强忍住搓手臂的冲动瞪着他:“你怎么还在这儿?!”他不是应该畏罪潜逃了吗?!
帝枫抬抬眼皮儿看着他,那神情要多无辜又多无辜:“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算什么答案?孟邵云扬起眉毛,一股无名火腾的冒了出来,“你别告诉我昨晚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忍不住磨牙霍霍,这人有本事就答个“是”给他看看!
不想那人当真露出一脸不解,还迷茫的眨了眨眼:“昨晚?唔……昨晚……我明明记得自己好端端的呆在客栈里睡觉……”
睡觉睡到发人来疯?孟邵云冷笑,倒是确定这么欠扁的样子确实是他平时认识的那个帝枫了。正打算直接出手教训一下这无耻之人先讨个心理舒畅再谈其他,却在听到那人接下来的话时止住了动作——
“后来好像有人来给我送晚饭,还有一杯酒,我喝了之后就迷糊过去了——对了,是不是你叫人给我定的?”他说着一击掌,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还摆出一副可疑的扭捏样,“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唉,你要是早说的话,朋友一场,我也不会推拒的,何必——”
推拒?推拒毛?他难道以为是自己暗算他?孟邵云骤然握紧拳,在动手和动嘴之间犹豫了三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没定过。”
“……啊?”
“我说我没定过什么见鬼的晚饭!你——你以为我——”
他这话刚说出口,就见帝枫“蹭”的跳起身:“不是你定的?那是谁?”他团团转了一圈,碎碎念道,“我一早起来就看到自己和你衣衫不整滚成一团,还以为你看上我准备——”说着正对上孟邵云不解中泛着杀气的双眼,顿时讪讪然一笑,“嘿,原来不是你……啊……”
说到后面几个字,明显底气不足起来。而后又振作起精神横眉怒目:“那是谁在设计我?!”
孟邵云却被他这番话说的一呆,才领会过来前两句是何意。他脸色发青的瞪向帝枫,差点没被他那无耻论调气到吐血:感情这人还以为是他算计了他?还“衣衫不整滚成一团”,莫非以为他是特地带他出来“图谋不轨”?
他强忍着上前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真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帝枫乖觉的摇头,就差没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那我的衣服谁给换的?”孟邵云扬了扬自己完好无缺的衣袖,他身上这件华丽的衣衫明显不是他自己的。
帝枫神色古怪的道,“我早晨起来看咱们两个衣服都破了,就顺手……”说着若有所思的瞥了瞥他,犹豫道,“该不会我对你做了什么吧?”
“……”这让他怎么回答?孟邵云顿时语塞,难道说他莫名其妙被这个人咬了又被他吻了?这种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当下有些羞恼的一扬脖颈,不甘不愿道:“没事,被狗咬了两口而已!”
闻言,帝枫的面色顿时微妙的变了变,随后盯着他扬起的脖颈上已经停止流血的牙印,懊恼道:“……虽然我不记得,也看得出你那个不是自个儿咬的——我说,也不至于类比成狗吧!”
孟邵云挑眉看着他:不至于?昨晚他那个样子和狂犬发疯有什么区别?啧,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传染性病毒。他伸手摸摸脖子上的牙印,有点肿,触摸时针扎似的疼,问题应该不大,就是形状难看了点。
盯着帝枫看了半晌,对方始终是那么无辜的表情,透过识海中的契约核心传来的对方情绪起伏也很是低迷平淡,还带着淡淡的疑惑,他只能挫败的叹了口气,道:“昨晚的事儿就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走吧,回旅店里看看,你忽然失去理智总不会无缘无故,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帝枫伸手挠了挠头,慢慢蹭过来:“不生气了?”说着目光盯住他脖子上的牙印,就算不记得,他也知道那玩意儿出自自己。
“我气什么你也不知道。”他无力的叹了口气,“先回去吧!”说着当先一步转过身,向着森林外走去。
他却不知,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身后的人微眯的视线随着他的颈项挪了个位置,盯着他耳后一个明显的印子诡异的勾了勾嘴角,悄悄伸舌沿着牙缝儿溜了一圈。
——果然是美味。
可惜如此良机,只做了两次,事后还得将所有痕迹都消除掉,包括他的猎物身上的异状,只在他看不到的死角留下了一抹印记——若不是因为此刻不到时机挑明,他还真想就这样压倒过去再来一场——
啧,只能继续望梅止渴了。
不过,真的是比想象中要美味的多的存在啊!害他都有些上瘾了。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识海中传来对方逐渐变得兴奋起来的心情,孟邵云只道他因为自己不再追究而庆幸,也没多想,只是头也不回的边走边道:“对了,我记得昨天是满月夜来着,之前那个满月夜你也有点不对劲,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啊,那个啊!”帝枫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大概知道,不过平时只要一觉睡过去就好了。”
“哦……”难道与此事无关?孟邵云敛眉深思,不自觉的伸手抓抓耳朵:总觉得耳廓有些痒,该不会是露天睡了一晚上,被什么虫子叮了吧?
啧,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居然就那样无知无觉的失去神智,平时就算他在熟睡中,真元也会自动护体的,怎么可能给虫子可趁之机?
身后忽然传来两声喷嚏声,打的无比响亮,孟邵云哑然回头:“感冒了?”
“……没事。”帝枫伸手摸摸鼻子,无耻的道,“大概昨晚莫名其妙出来后着凉了吧!”天知道他一个晚上都在做剧烈运动,热的满身大汗,况且以他的体质,怎么可能着凉?
多半是被某些人念叨了。
第十四章:忽迎天劫凝金丹
走了几步,孟邵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之前没察觉,此时一动才发现,经脉中流转着的能量不知何时变的充盈起来,先前被他转化成弥陀劲的真元此刻已经悉数归于原本的状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他脚步不禁一顿:莫非昨晚自己的修行出了什么问题?
他这一停,帝枫差点直接撞上他后背,忙顿住脚步顺手勾住他肩膀:“怎么了?”
孟邵云皱了皱眉:“……没事。”这里不是安全之地,还是先回去在检查一下自身状态好些。
帝枫勾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真没事?有问题就说!”心中不禁嘀咕:昨晚善后明明做的很干净,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吧!
孟邵云并没在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禄山之爪,用心感受了一下丹田中的情形。不是错觉,丹田与经脉中真元明显比平时活跃的多,也充盈得多,甚至已经到了突破的临界点。不过一夜之间,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变化?
修行之中并非没有修为猛增的情形,但那多半事出有因,比如吃了某种丹药或者天材地宝,再或者得到高人相助,他不过是被某只疑似僵尸或者吸血鬼的存在咬了几口,怎么就……
见他面色变了数变,帝枫不禁眯起眼,忽然凑上前一口叼住他耳朵,不过瞬间就放开,咬着牙关狞笑:“说了一半就走神,嗯?”
冷不防被他咬在之前就痒的敏感的位置,孟邵云触电般一跳三步,一手捂着耳朵一边瞪过去:“疯子,发什么疯!”
帝枫忍住好笑挑眉:“是哪个说了一半就走神的?”
孟邵云顿时语塞,不知该气还是该解释,憋了半晌才道:“……都说了无事……总之先回去吧!”说着摇摇头甩去那些奇异的感觉,一面捻着耳朵一面抱怨:“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种怪毛病,这么爱咬人!”
帝枫走在他身侧,双手交于脑后眯了眼微笑,也不答,只是视线不时落在被他揉搓的泛红的耳廓,以及越发明显的那块紫红色印记,只觉心中少有的愉悦。
就这样一路进了城,快到旅馆时,孟邵云忽然想起一事看向帝枫:“你还记得昨天给你送晚餐的伙计长什么样吗?”
“你怀疑他?”帝枫歪歪头。
“只有他最可疑不是么?照你的说法,你是碰了他送的饭菜和酒才失去意识的,既然你跟我两个人谁都没叫过饭菜,不是对方送错了,就是有意陷害你。”孟邵云理所当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