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有可能借法印找出其他两只的下落么?”任遥问道,他不懂道法,暂时帮不上忙。
“不行,这玩意儿顶多镇压它们,不能当作探测器来用。”慕少游失望的说道,两人拐过一个路口,再穿过前面的路口就能到达车站。
这时,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站了一个人。昏暗的灯光下,他就像一尊塑像,头发乱糟糟的盘在头上,似乎还插了一根簪子。藏蓝色的袍子只到膝盖为止,黑色的长裤残破不堪,隐约露出小腿肌肉。
起先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走了几步路,那人也随之挪动脚步,恰好挡住他们的前路。再看看他的模样,竟然一直死死的瞪着慕少游。
“请问这位先生,有何贵干?”慕少游感到自己被注视,趣味的眨巴两下眼睛,礼貌的发问。
听到慕少游的问话,那怪人突然动了一下,身体犹如僵直的机器人,缓步靠近。
慕少游吓了一跳,完全看清他的样貌。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面色蜡黄,额头上似乎还有一块如钱币大小的菱形花纹。
“他好像是活人?”慕少游轻声向任遥求证。
“而且还扎着发髻,穿着一身道袍。”任遥皱紧眉头回答,现代社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人出现,这种打扮,明明只有几百年前的道派门生才会有。
“六轮转法印……”那怪人发出古怪的声音,不似说话,而是将声音直接传入两人的意识中。
“你是冲着法印来的?”听到他提起如此关键的物品,慕少游感到来者不善,立刻冰冷地质问。
“六轮转法印……”怪人重复一遍,眼睛中突然冒出一道灵光,他挪动步伐,快步冲向慕少游。
两人同时感到杀气扑面而来,那人的行动突然变得轻巧活络,看来刚才木讷的举动只是为了让人掉以轻心的障眼法。
他是来夺取法印的!心知此人目的,慕少游全心戒备。
“是高手!”
任遥霍地抢先挡在慕少游身前,看那人的步伐,似乎是南山派的七凌步。心中判断着怪人的来历,任遥有意将他引离慕少游身边。
就在这时,一把木剑夹带惊人的威势向他袭去。
任遥不与其硬拼,拉住慕少游向右避闪,有惊无险的躲过攻击。但是那人没有停止战斗的意思。他横转木剑,手中出现白色灵符。连念动咒文的时间都没有,画着血色敕令的灵符竟直接被贴到木剑上,空气中出现啪啪灵气窜流的声音,木剑顿时被强大的银白灵光包围,夹带风雷之势,准备进一波更加凶猛的攻击。
这人是术士?!而且用的手法相当正统高深,一点邪力都没有。能使出这种术法的应该不是包藏邪心的恶徒,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慕少游流露出惊异的表情,立刻大叫道:“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坐下来谈谈好么?”
“六轮转法印……”怪人压根没理睬慕少游的提议,依旧机械性的重复着那句话,木剑不留情的朝他挥去。
这次的攻击远比方才猛烈,接受了灵符的木剑威能更上一等。再加上一招翻江倒海的上乘剑招让任遥顿时不敢再有轻敌之意。
“来得好!”任遥心中一动,正面迎接这招,他的身上毫无邪气,所以木剑上的纯正灵气伤不到自己。右手向怪人右肘里侧切入,对方见势头不妙,立刻回转剑身收招,并且朝慕少游冲去。
目标果然是少游!
任遥感到怪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心下一凛。
仔细看看他手中的剑,它的材质应是桃木,经历了长久的岁月,剑身已经开裂,加上被他如此使用,估计再过不多久便会彻底断裂。
慕少游见怪人紧追不舍,避开任遥又朝自己攻来,立刻冲着他大叫:“喂!我不想打!你听我说啊!”
但怪人依旧没有和平谈话的意思,他挽剑单挑,犀利出剑,剑路又刁又急,一看便知他存心要置慕少游于死地。
眼见着同伴即将被刺中,千钧一发之际,任遥冲上前,闪电般地伸出双手。
攻势停止了。木剑被任遥握住手中,这招空手入白刃的救援来得正是时候。
怪人扭过头,第一次将注意力转到慕少游以外的人身上。
“撤手!”任遥大喝道,手掌中灌注两成功力,脆弱的桃木剑顿时被他握成两段。
怪人见武器被折断,立刻向后连退十步。断剑上灌注的灵力逐渐散去,他瞪着慕少游,然后果断的转身飞奔离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十九章
“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少游乍舌的说道,他出了一身冷汗。刚出拍卖会就遇到这种事情,难道是法印的消息走漏,引来其他道上的人抢夺?
任遥捡起断在地上的两截木剑,凑到灯光下能清楚的看到剑柄上刻着南山正一道这几个字。
“这……”他怔怔的将东西凑到慕少游眼前。
“正一道?!你刚才不是说已经灭门了?”慕少游失口叫出声,刚才还谈论到这个派门,现在立马撞上,他难道最近走鬼运不成?!
“是啊,那人使用的招数是不是正一道我不知道,但这把木剑肯定有来历。上面有派门的专属刻字。”任遥觉得不可思议,这剑明明残破不堪,那人身手高超,为什么不换一把新剑?
“那法印是属于他的?”
“这我不能断言,不过他应该还会再来。”任遥说道,刚打算将木剑扔进垃圾桶,不过被慕少游阻止了。
“带回去仔细研究,说不定有其他线索。”慕少游的精神突然一震,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微笑。
在那之后,两人没再遇袭,顺利的回到灵无界事务所。天色已晚,轩辕静房里的灯灭了。两人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慕少游将法印和木剑放到桌子上。
他从柜子里搬出一个C14测试仪,从木剑上掰下一小片木屑扔了进去。
任遥张大嘴巴看着那玩意儿,过了一会儿,结果出来了。
“是五百六十年前的东西……”慕少游关了机器,由于六轮转法印材质特殊,他不敢测试,既然剑的年代都这么久远,法印肯定更加古老。
“这个小机器可以测试年代?”任遥惊奇的指着测试机问道。
“是啊,可以。”
“那么神奇?可以测试我的年龄么?”任遥突发奇想的问道。
“当然,只要拔一点头发下来就可以测个大概,很好用。”慕少游也来了兴趣。
任遥从古代一直冰封至今,他的头发放进测试仪里也许会出现有趣的状况。
“真方便。”任遥说着,拿裁纸刀割下一缕头发递给慕少游。将它扔进机器里,慕少游心怀期待的看着电子液晶屏。
数值不断的在跳动。三百、五百、七百、一千、一千二百,最后停留在一千六百五十四这个数值。
看到这个,两人的脸都翻白了。
“你确定这机器准?”任遥紧皱眉头,这个数字显然有问题。站在他身旁的家伙正对着测试结果发愣,他拍了拍测试机,它应该没有出毛病才对。但这个数字显然有悖常理,任遥若真有一千多岁,不就是活化石?!
“忘了它吧……”慕少游满脸黑线,毕竟是自己用的傻瓜型仪器,不比实验室中的正规。将头发取出后,两人重新研究起那把木剑。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任遥问道。
慕少游面露高深莫测的笑,对他说道:“当然是找人问正一道的事情。”
“找谁?”
“本山人自有妙法。”
慕少游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噬灵珠。没有感应到邪气,它就像普通的念珠一般安静的缠绕在主人的手上。
“噬灵珠能吸尽天下的灵,这些珠子正是容纳灵的场所,它们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封印在念珠之中,成为噬灵珠的力量。”他顿了一下,说道:“所以,这串珠子会随着灵体数量的增加而升级,只要吸的越多,它的力量越强。”
“那和你找人问正一道有何关系?”
“在噬灵珠中,我知道有一个灵十分特殊,据传他是当年太祖封印的灵,而且自从一颗念珠将他吸收,它便再也无法吸收其他的灵。”
“好厉害的家伙,是什么来历?”
“据说此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武功超凡,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到处大开杀戒才被太祖用噬灵珠吸入。估计当年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将其消灭吧。”慕少游说道,这些全部是他后来偷偷潜入慕家的资料室查到的机密。事实上,要进入噬灵珠与其中的灵进行交流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反噬。
“你打算怎么进入?”任遥好奇的问道,不知慕少游待会儿即将展现何种秘法。
“将灵体强行从肉体分离,在此期间,我完全没有抵抗力,所以需要你守在一旁保护我的肉体。”慕少游说道,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只有在初知噬灵珠有此功能的时候尝试过一次,当年只持续了不到十秒的时间。不过这次,恐怕不是简单十秒能够将问题解决了。
“我会尽力不让你的身体受到任何损害!”
被委以这么重要的任务,也就意味着慕少游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自己。任遥心头一热,攥紧拳头向他保证。
“那好!我去了!”
慕少游盘膝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他默念咒语,很快,一道白色灵光从他的身体中飞入噬灵珠。呼吸逐渐减慢,接着盘坐的身子缓缓倒下,任遥立刻将他扶住,静静得等待慕少游的归来。
与此同时,相互承认的契约让噬灵珠外围的结界自行打开。灵体在噬灵珠周围转了两圈,念珠发出一道金光,然后灵体瞬间进入了。
白色灵体显出慕少游的身形,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念珠的内部,张望着黑暗的四周,似乎没有半个灵体在。
这与他很久以前进入噬灵珠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那时的珠子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灵,它们被无数红色咒文的力量捆绑,友好和谐的呆在一起。
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在么?”慕少游大声叫喊。声音回荡在诡秘的空间里,无数重的回声成为给他的回答。
“喂!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点现身吧!我有事想要请教你。”慕少游换了个口气。
前方突然出现一点亮光,一道白色的身影逐渐浮现在黑暗的空间中。两只折子灯幽静的矗立在那人的身旁。它坐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看起来既慵懒又舒适。
慕少游知道,这世界里根本没有物质化的东西,灯和椅子都是他意念的产物。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灵,慕府的秘密资料里没有记录它的名字,刚想问话,对方却先发夺人了。
“噬灵珠的拥有者,大胆来到此地不怕吾反噬么?”灵笑了起来,声音十分清朗,听他的语气和用词,突然让慕少游想起任遥。
它的外形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一身白色长衫,长发披到腰间,全身上下的灵气内敛,让人无从察觉是邪是正,而且并没有受到噬灵珠内部咒文的束缚。
“既来之则安之。”慕少游傲然说道,自信满满。他是噬灵珠的主人,怎有可能轻易的被关在其中的灵反噬。
“哈哈哈!好气魄。”灵突然大笑,整个空间被笑声激荡,“说吧,你的来意。”
慕少游暗暗惊讶,此人气质高傲清高,又毫无歪邪之气,不似恶人,为何会被收入噬灵珠。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对方释出善意,他只需要开门见山。
“你听说过正一道么?”
“南山正一道擅长太乙精术。开山祖师严蔺曾经连破苗域九诡奇阵,是了不起的人物。”灵缓缓说道,“严蔺死后,正一道派继承人隐匿南山修行,到了第四代掌门人严广继位才重新出世。”
“严广?”慕少游似乎在许克的日记本上见过这个名字。
“是,此人忠诚耿直,善恶分明,认为正一道既然有能力救天下就不应该隐而不出。”
“嗯!这人的想法是对的!”慕少游点头称是。
“据说他神秘殁于亢龙山他死后几个弟子为他守灵,之后就失了正一道的消息。”
“那你知道六轮转法印么?”慕少游继续问道。
“你从哪里知晓此物?”
“它就在我的手上。”
灵微微露出讶然的表情,开口说道:“六轮转法印是正一道的镇派秘宝,拥有绝大的清圣之力。唯有历代掌门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绝不会流入外人之手。”
“可惜它就在我这个外人手上,而且我刚弄到手,就有人拿着刻有正一道标记的木剑来追杀我……”
“哦?”灵露出玩味的笑容,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详细请说。”
“那人不仅懂得正统道门之术,而且身手高超,若不是同伴在场,否则我无法全身而退。”慕少游心有余悸的说道。才说了几句话他便对眼前这个灵产生好感。世间上善良的灵本就不多,像他这样谦谦有礼的更少见。
“那你的同伴一定非比寻常。袭击之人有何特征?”
“脸色蜡黄,衣冠褴褛,宛如古代人的打扮,额头上似乎还有古怪的菱形印记。”
“他是否不发一言,见者便攻,或者只会单言片语?”灵继续微笑着说道。
慕少游一惊,它完全说中了。
“是,他的目标只有我,只会说‘六轮转法印’这几个字。”
“此人是泥胎活死人,应该是为了法印而来。”
“泥胎活死人?!”
慕少游惊异的问道。
“正一道有一门秘传之术,施动秘法能够将修行者的肉身封于阴泥之中,以保其肉身百年乃至千年不坏。但这么做被封者也会死亡,当解封之际,只会成为行尸走肉。”灵说道,“看来当年正一道必定发生突变,导致有人自愿被泥封以护六轮转法印,当法印落入他人之手,他便破封而出,势必将其追回。”
慕少游越听越心惊,这种诡秘的法术他头一次听说。
“你怎知道那人是自愿被封?!”
“若非自愿,执念会变成怨念,被泥封之人的肉身会和普通人一样腐烂。而他死前必定心系法印,所以执念深重,才能让他再次醒来,不至于失了目标。”
“也就是说,泥胎活死人就是留有执念的尸体?”
“无错。”
“有办法让他的意识苏醒么?”
“通常没有。但照你说的情况,也许这名泥胎活死人生前曾经将自己的意识或是魂魄留在法印之中,以感应其所在,也许你可以一试。”灵回答道。
“我明白了!谢谢!”得到想要的情报,慕少游决定离开。停留太久会对身体产生不良影响,未免节外生枝,他立刻向灵告别。
临走之时,慕少游突然心血来潮。
“对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墨苍旭。”
慕少游望着他的眼神,专注而又透澈,宛如一潭从未遭受污染的清泉。
“你的气质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下次如果还有疑问我再来问你。”
“可以。还有,快点将那道黑气驱逐吧,它并不适合噬灵珠的继承人。”
“谢谢!我会的!”慕少游说完,催动意念离开噬灵珠的内部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