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倾雅——神若霜晓

“如果真如你所说，两情相悦，那你为何要向他下毒？”

“你可知道那相思毒蛊会令他日夜饱受痛苦不说，还会令他丧失毕生武功，对于一个练武之人，这是极其残忍的事。”

“你要是真心的喜欢他，就绝不可能让他受一丝一毫的痛苦。”

凤倾雅虽然承认冷沦岚漪的容貌与君清绝是般配不已，但是他在福德楼所见的那一幕，实在太残忍了。这个人虽长相极美，却太过心狠手辣。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冷沦岚漪绝美的脸上绽放出妖娆而阴鸷的笑容，森冷地望着凤倾雅说道。

“他不喜欢你，你就算下毒害他也没有用，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更不应该下毒害他。”凤倾雅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劝告着他说道。

“放肆，除了他还没有胆敢这样和我说话。”

冷沦岚漪玉手隔空一挥，凤倾雅便被一掌甩得颓然重重地晕厥在地，半张脸都是红肿一片，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冷沦岚漪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一点武功都没有，从他方才口口声声的指责中得出，他知道君清绝中了相思蛊毒。

冷沦岚漪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惊，心上登时大震。他瞳孔放大，眼神既愤怒而又害怕地一步一步地向躺在地上的凤倾雅走去。

“你……他……”

“他君清绝居然……让你为他解毒了。”

“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抱你这个丑八怪。”

可是，他自己下的毒他如何不知解毒方法。

当中毒者与解毒者交欢时双方都是动情的状态，毒蛊方才有可能慢慢解除，而毒蛊却不会伤害到解毒者的身体，但会在解毒者的身上残留一丝浅淡若无的铁海棠花香。

所以，他一直十分自信君清绝绝不可能找到解毒之人。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君清绝会对这世上的哪一个人有一丝动心。

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又是什么？

眼前这个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浅淡的铁海棠花香，还有，还有那自己打到在地时散开的衣襟下，未消却的吻痕赫然在目。

按照日子推算，如果他真的是为君清绝解毒之人，这毒应该早就在七月初的时候就解清了。可君清绝解了毒还与这人有肌肤之亲，鱼水之欢……

“教主……”

祭司萧千夜惊然地呼喊出声时，冷沦岚漪已经拔出萧千夜手中的湛影剑并快如疾风闪电般挥向了凤倾雅。

剑锁封喉处，再往前一寸，便下黄泉。

“就这样一剑杀了他，死得也太便宜了。”

冷沦岚漪笑容妖娆而阴鸷望着凤倾雅，湛影的剑锋轻轻划过凤倾雅的脸，嘲笑不已地说道。

“这张脸如此丑，丝毫没有毁容的资格。”

言罢，冷沦岚漪随手一扔便将湛影插回剑鞘之中。

随后，他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瓶，唇角漾起一抹嗜血妖娆的笑容。

“本教至毒之尊，用在你身上，你应该感到无上荣幸。”

三滴冥泉水，滴落入凤倾雅鲜血流溢的唇上。

“把他带走，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冷沦岚漪拂手一挥，对近侧的萧千夜吩咐道。

“可是教主，君清绝蛊毒已解，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放心，”冷沦岚漪打断萧千夜的忧虑，目光充斥着自信的笑意，语气坚决地道。

“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自从那日，已经过了四日。

萧千夜倚门而望，看着天边的暮色，回想起那日的事情，想起最后冷沦岚漪如此坚定而决然的话语。

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可是，他家教主有哪一次不是这样下定决心的说，又有哪一次成功了？

究竟，这样锲而不舍不知疲倦不断追逐的游戏，什么时候才会终止呢？

萧千夜转首望向躺在床上的昏迷不醒的那人。

说实话，起初他也很意外，君清绝竟会选择这样平凡普通的人。不过后来一想，感情这件事又有谁能够控制，不论你是帝王还是平民，高贵或卑微，谁都无法左右自己也看不清楚的心。

他又转过头来继续抱剑看向天边的日落，犹似叹息般地说道。“还有两日。”

话音刚落之间，一股杀气突然来袭。

萧千夜快速地拔剑对战，当湛影剑对上对方的兵器时，双剑相击发出从未有过的充斥着杀伤力和动听的声音，宛如一曲华丽磅礴的乐章。

“惊鸿剑。”

萧千夜讶然地惊呼道。

排在湛影之前，第二名的惊鸿剑。

一直无缘与君清绝手中那柄第一名的雪痕剑对决的萧千夜，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有机会对决惊鸿剑。

“段清魄？”

萧千夜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衣蓝衫肤色细致白嫩，面容眉清目秀的书生气质的少年，不由得满目惊然。

江湖上盛闻，兵器排行榜上第二名的剑，是双剑齐名。而这两柄同是出之神剑山庄铸剑大师之手。其中一柄的‘惊鸿’已被赠给了仙榭山庄的少庄主段清魄，而另一柄‘倾鹤’则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欧阳流寂所持。

这一场交战，萧千夜与段清魄的实力相当，不分伯仲，但却还是拼出了个输赢，惊鸿既然能被排在湛影自有它绝胜之处。

这是他萧千夜第一次与人对决败下阵来，却仍然风度优雅，朗朗一笑。

“不过胜在兵器，待来日，我必胜过你。”

一个轻身如燕便飞影消失不见。

段清魄漠然地瞥了一眼看似潇洒逃之而去的萧千夜消失不见的方向收剑回鞘，然后脚步快似疾风地冲进屋内。

第三十章：冥泉之水

雷电交加，夜雨潇潇，夏末秋初的暴雨淋湿了整座漾月城。

幽长又寂静杨柳林立的青落道上，一辆马车急速地向漫华宅驱驶而来。

等在漫华宅大门口多时的雨桥一看到欧阳流寂亲自驾车带着慕笙到来时激动得痛哭流涕就差没跪下来给慕笙磕头了。什么话都来不及问的慕笙直接被雨桥连拉带拽地往漫华宅里拖，欧阳流寂则尾随其后。

平日寂静安详的漫华宅今夜却是一派混乱的情景，灯火通明，下人来回奔走。

行至君清绝的居所，一直守在门外的段清魄看到慕笙的到来，便恭敬地向他行礼道。

“见过慕先生。”

“看你的样子，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

慕笙望着段清魄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雨桥给打断了。

“先生快点呀。”

从慕笙一进便一直嚷着这句的雨桥催促着拉扯着慕笙进屋去了。

而欧阳流寂没有再跟进去，而是焦虑不已地走向段清魄扶住他的手臂，询问道。

“怎么回事？你被萧千夜打伤了？”

“不是他。”段清魄风轻云淡地说道。

“那是谁，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得了你？”

话一说出口，欧阳流寂的脑海中登时冒出一个人来，不由得瞳孔放大，神色讶然而吃惊地望着段清魄说道，“是教主？他为何会……”

“是我没有好好把人带回来，教主已是手下留情了。”

直到现在段清魄一回想起君清绝看到凤倾雅时，那个时候的神情都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这还叫手下留情。”

欧阳流寂的手已探上了段清魄的脉搏，如此虚弱。可想而知，君清绝当时对他发难时怕已是毫无理智，灭顶而来。他不敢想像，倘若段清魄连活人都带不回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只能求老天保佑那人平安无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段清魄幽然叹息地说道。

当慕笙走进屋内的那一刻，看的君清绝是前所未见的君清绝，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眼高于顶，高傲冷漠，太上忘情的君清绝，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种宛如跌进地狱深处的阴郁，那种宛如失去所有的空旷悲伤。

“慕先生，你快别发愣呀，快点替公子治病呀。”一边的雨桥又是急声地催促道。

慕笙这才看到躺在病塌上晕迷不醒的凤倾雅，不由得心上一紧，赶忙快步上前为凤倾雅诊断。

漫长的诊治过后，慕笙闭上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凝重而悲伤地说道。

“他中了一种叫作冥泉之水的毒，此毒又名六根水。服下之后，六日便会断失六根，眼是视根，耳是听根，鼻是嗅根，舌是味根，身是触根，意是念虑之根。现已中毒四天，已经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失去了所有嗅觉与味觉。”

“我已给他服下百毒丹，但只能暂时让毒液不在体内蔓延，却也只有五天的药效。五日后，他就会开始全身瘫痪，然后接着意识全无，半年后就……”

一直坐在那里宛如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缄默不语的君清绝此时却开口打断了慕笙的话，面无表情地决然地说道。

“我要你医好他。”

“无药可解。”

慕笙无奈而忧伤地摇了摇头道。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你都必须医好他。”

“五日后，我要见到治愈的方子。”

君清绝说完这些话，便让雨桥送客。

慕笙无可奈何地叹着气离开了，雨桥一路哭着送走了慕笙。

翌日，一场暴雨过后窗外一片阳光明媚。

凤倾雅恍恍惚惚地醒来，睁开眼时一片黑暗，四周沉寂无声。

自从那日在漫华宅遇到冷沦岚漪之后，他每日清晨醒来时都是一种痛苦。第一天是什么看不见了，第二次听不见了，第三天嗅不到，第四天连味觉都失去了。

他在失明那日那个跟随冷沦岚漪的黑衣男子对他说，他已经中了冥泉之水的毒，断失六根之后，活不过半年光景。

若是按照那人说的，他今日该又是全身瘫痪了吧。凤倾雅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真的已经不能动了。

但实际上是他的手被君清绝给紧紧握住了，这轻微的动静立刻让闭目养神的君清绝察觉到了。

“你醒了。”

君清绝欣喜万分地望着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的凤倾雅惊声呼道，随后他又想起凤倾雅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便抓住凤倾雅的手，在他的手心轻轻地写字。

突然从手心传来的轻微痒意让凤倾雅不由得心下一喜，他身体竟然没有失去触觉。他开始聚精会神地感觉着对方在他手指上写下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念出来。

“别怕，我是君清绝。”

念完之后，他惊喜而慌忙地坐起身来伸手摸索着去触摸君清绝的脸。

当他摸到君清绝的脸时，再也抑制不住地潸然泪下了。

“你没事吧，冷沦岚漪他有没有伤到你？”

君清绝如何也想不到凤倾雅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担心他的话。

满心焦虑担忧的凤倾雅没有从君清绝那里感应到任何回答，但却感觉一滴滚烫如水珠般的液体滑落在他抚摸君清绝脸庞的手上。

是眼泪么？君清绝流泪了？

凤倾雅难以置信地睁大着双眼，可惜自己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君清绝流着泪微笑地在凤倾雅的手心仔细写道：我没事，没人能伤到我。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病。

得到回答后的凤倾雅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君清绝深情地凝望着凤倾雅，继而在他的手心轻轻地写道：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云游四海，好不好？

凤倾雅以为君清绝是因为歉疚而想对他作出补偿连忙摇头回道，“你真的不用觉得歉疚，我中毒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好不了也没什么，所以，你根本不用作任何补偿。”

“我喜欢你。”

当君清绝在他的掌心轻轻地写下这句话时，凤倾雅怔然良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天崩地裂。

他的心里不停地回响着从手心传来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无法想像有一天，他会被君清绝所喜欢。

这是否只是个梦而已？

第三十一章：爱欲其生

一直沉浸在手心被写下的那一句喜欢之中的凤倾雅久久没有回过神，那副呆若木鸡的可爱模样令君清绝的心上又欢喜又疼痛。

他知道，凤倾雅心里一定不相信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情，就像当初自己不相信自己会在意这个人一样。

君清绝神色温柔地将惊呆的凤倾雅轻轻拥入怀中，低下头亲吻着凤倾雅失明的眼睛，然后一直绵延地吻到渐渐红润的脸颊后来再到羞涩发烫的耳朵，最后温柔缠绵地吻住了凤倾雅诱人的朱唇。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过，所以拼命的想要用尽力气来不断地向对方索取和给予，这是一场既温柔炽热而又漫长激烈的亲吻，恨不能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如果你看得见，一定会看到我眼中，满溢的爱意；如果你听得见，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君清绝在心里默然叹息着说道。

“咳咳咳……”

已经候等了好半天的雨桥实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来打破这满室的旖旎之色，并非他有心要做这败兴之人，只是某君亲着亲着就把凤倾雅的衣服剥开了，剥着剥着就开始在凤倾雅的身上一阵轻舔吻咬，惹得凤倾雅的口中渐渐溢出魅惑人心的呻吟之声。

少主也真是的，公子还在生着重病呢，心里这样犯着嘀咕的十分心疼和担忧凤倾雅的雨桥就胆大包天地打断了君清绝的情不自禁。

“少主，慕先生说，公子虽然失去味觉了，但必须还是要吃饭，不然就会像昨天那样一直晕迷不醒，体力不支。”

这时，君清绝方才停下了嘴上和手上的动作，温柔细致地为凤倾雅整理好被自己扯开半敞的衣裳，并在他的手心轻轻地写道。

“吃饭才有力气养好病，我喂你，好不好？”

凤倾雅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却也猜得到一定是雨桥端了饭菜进来了，不然君清绝也不会突然停下来对他说这句话。一想到方才那如此亲昵旖旎的画面被雨桥给撞见了，心中甚是觉得羞却与尴尬不已，顿时面容艳比桃花，低着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君清绝望着因羞赧而脸颊通红的凤倾雅，不由得失笑，心想，他怎么会如此可爱，那么容易脸红。

雨桥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耐心而温柔的少主，之前冷沦岚漪假装公子，少主虽然待那假公子温柔体贴看似一片情深似海的样子，但其实只要用心仔细地去察觉就能感觉到细微的破绽。再加上，对比那假公子看他家少主的眼神与以往的公子截然不同，所以雨桥第二日便知道凤倾雅是假冒的，虽然他不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但还是极力配合地演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雨桥不由得想起，以前公子病时少主喂粥喂药时那一副催促着不爽的别扭模样。再看现在，如此发自内心的温柔体贴还有小心翼翼，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虽然失去了味觉，吃进嘴里的任何东西都尝不出丝毫的味道，但凤倾雅却因为君清绝的温柔体贴和耐心细致而感觉无比欢喜而又受宠若惊。因为心里是甜蜜的，嘴里便也有种甜蜜的错觉。

一个人如果听不见也看不见，还能做什么呢？虽然凤倾雅表面上一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关系的样子，但其实心底里深深藏匿着不愿意让人发现的难过与悲伤。

尽管他也常常在心里宽慰着自己，虽然他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但至少还没有瘫痪，还可以走路。可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会觉得自己对君清绝来说是个大累赘，他想离开却又舍不得。他无法想像，如此现在这样的自己没有了君清绝的支撑，没有了执念，他还会不会有求生的念头。一想到帝都皇城的父皇母后还有皇弟们，他心中便是难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