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两个人都是做惯了的,技巧什么的都是有的,身体最本能的开始追逐乐趣。到后来卓眠都一点儿意识不清了,一会儿痛得厉害,一会儿又是那样快乐,他搂着人,一面控制着身体去迎合葛可风,一面想着些不着天际的事儿:他好像瘦了……肉还是很结实……今天怎么这么猛……不着天际得很,却一件件都是围着他转。
他们不停的接吻、拥抱,就像是两个兽,不知疲倦的交合,肌肤紧紧贴着另一个温度的肌肤,唇紧紧靠向另一个颜色的唇……
漫天的大火一样,烧得那样热,那样烈。
“嗤啦啦”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燃烧殆尽,只余下了两个相依相偎的男人。
第四十三章:分手
这两个人一直折腾了近三个小时才去休息,昨天晚上都没睡觉,这会儿又累又困,葛可风搂着人,找了间有床的房间就卷着被子睡下了。
睡下的时候很是心满意足。
前面就说过了,这栋房子老早便预备好了,只等着两人一结婚就搬进来了。
卓眠昨天不管不顾的把人带来了,心里头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应该的,却还是想着这儿现在还不会有人来,只他和葛可风两个。
只有他们两个。
隐隐的,觉得开心极了。
这是一种隐晦而暧昧的感情,像是偷来的,抢来的,带着惊涛拍岸般的快感和心满意足的幸福。
抱着这种感情,他躺在床上,一面告诉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一面舍不得离开这里。
葛可风醒得比他晚一点儿,眼眶下面还带着隐隐的青色,卓眠看着觉得有点儿心疼了,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眼眶,葛可风很享受这种极温情的动作,甚至侧着头方便卓眠动作,两个人窝在床上,也不怎么说话,不过就是你摸摸我的眼睛,我碰碰你的耳朵,细微而琐碎的传达着彼此的思念。
他们这样相爱,这样合拍,他们合该在一块儿的。
然而,有的时候,事情不会总随你的心意的。就像我们永远不能预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样,对于未来的设想也总是会发生变化的。通常的情况下,这下变化来的迅速而出乎每个人的预料,然而,当我们回头去看的时候,它又似乎是有迹可寻的。这个时候,你不禁就会去想了——如果我当时不曾……或者是,如果我当时去做了……可惜的是,它总是建立在一个假设上面的,那就像是建在一个动荡地基上的海市蜃楼。你迷恋着它,却又实实在在的知道——看,它是假的。
是的,你知道的,它是假的。
就像卓眠在以后的日子里回忆起这一刻时的感情一样——我知道,我都知道,事情还是发生了,假设不成立。可是,他还是会禁不住的猜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带着葛可风来这栋房子里会怎样?
但是,此刻,冯秋玫就站在卧室门口,而床上,躺着的是赤裸着身体的两个男人。
她显然是被吓坏了,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她颤抖的手,苍白的脸,要知道,前一刻她的脸上洋溢的还是一种泛着幸福的微笑——昨晚,她爱的男人向她求婚了。
要知道,她一向都是一个小女人,安于并乐于做一个小女人,所以,在被求婚的第二天,她很乐意带着她的密友来参观她的新居。
这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最平凡的女孩子里的一个,她想让她的朋友分享她的快乐,她想带着骄傲的姿态向她的朋友说:看,这就是我和他的未来。
她只不过是太快乐了。
卓眠完全愣住了,葛可风的手臂还环着他的腰,他的手还在葛可风的脖子上,他们一动不动,没有马上分开,也没有说话,他只能看见冯秋玫对着他勾了勾嘴角——他想,也许她是想给自己一个笑,显然,这个笑实在是太困难了。
她脸上的光一点点的黯淡下来了,像是夏日夜间将要垂死的萤火虫,那点点荧光以你看得见的速度黯淡下来,伸手一抓,便连最后一丝都没了,徒留一具具僵死的虫尸。他看着她慢慢地关上门,门外她颤着声音说道:“这里还没完全弄好,我先带你们去上面转转吧。”
像是恳求,虚弱的不像话。
葛可风没有去看冯秋玫,他只是盯着卓眠,看着卓眠的悔恨和痛苦,慢慢地闭上眼,手指僵硬一般,重于千斤,然而,却不得不一根一根的剥离,离开他的身体。
他们彼此沉默着,各自穿衣,背向彼此,恍惚间,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同处一间斗室,而又彼此漠视。
卓眠穿好衣服便离开了,没有再对他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向他看上一眼,好像他是完全不存在的。
窗外的阳光很灿烂,几乎会让人误以为连这个世界都要融在这泼天的光芒里。院子里有一株西府海棠,枝繁叶茂,亭亭而立,连翠绿的叶子上都盛满了金光。葛可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眼中的光却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心,也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他想,到底错在了哪里?为何他们的感情会这样经不起考验,他是爱着卓眠的,也许,卓眠也是爱着他的。
可是,结果为何总是如此?
“我不知道……”盛满阳光的房间里,他想一尊死的塑像,低低地,回答自己。
那日之后,卓眠便没有再打来电话,他打过一个,卓眠也没有接。那一刻,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收了起来,一动不动地靠在沙发上。
他认为自己应该愤怒,然而,都没有,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觉得累。
很久以前,他就想过这样一天,他知道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么,总有一天是会被发现的。
他也猜想过结局,他想,他们会受不住压力而分开,他想,他们会顶住压力,长厢厮守。
然而,怎样的结局都决计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的——他的未婚妻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这样看了一眼,他就把自己踢得那样远,远到了天边彼此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他怎能这样做,怎能这样的狠心?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领子问他:“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他觉得,他该去表达他的愤怒。
可是,都没有,他只是觉得累,坐在这儿一动也不想动。
因为,无论他想怎么做,目的都只有一个,他想让他不要离开自己,想让他也爱自己——像自己爱他那般,爱一下自己。
他最想对他说的,其实只有一句:“我爱你。”
——阿眠,我爱你。
但是,他根本不会来听的。
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莫城终究没有对卓眠说一句我爱你,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害怕,当自己已经把自己最柔软的弱点交给对方以后,对方把它当成了盾,风吹雨打,都用这一颗热忱的心来阻挡。
他根本不把你的爱,当作一会儿事儿。
他所有的考虑,都围绕着自己——接受了你的爱,却不愿意把它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你只能流着血为他挡风挡雨——因为这是你自己情愿的,你自己把一颗心捧了出来交到他手里的,你甘心为他挡风遮雨,宁愿鲜血淋漓。
谁让你爱他的呢?
葛可风低着头,慢慢地笑了出来,他的笑声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终究抵不住心中的痛,呜咽一声,像个孩子一般,哭了。
他对自己说,不要再爱他了。
下了飞机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我还有个家,我还有孩子。”然而,当他回到了他和于澄艺的那个家的时候,等着的却是于澄艺的一个电话。
于澄艺说:“我累了,你也累了,咱们离婚吧。”
葛可风愣了愣,只觉得哽咽的喉咙实在疼得厉害,还是努力开口,说:“……好。”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他了。
第四十四章:我爱他
冯秋玫并没有把这件事儿告诉家里,只是也不接卓眠的电话,冯家以为两人是闹了小矛盾,冯家大哥半是玩笑半是劝解的说道:“再不来哄人,老婆真的要跟人跑了。”卓眠笑着答应说一定去却也不着急。
他知道这次和葛可风一定是完了,虽然早就料到了却仍然很难受,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上班也不回家,待在城西的一栋房子里待了一个星期才出门。
在这期间他没给葛可风打过一个电话,葛可风打来的电话他也没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常常会想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去接那个电话,他会想,如果他当时接了那个电话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了。
这其实是极有可能的事儿,他知道葛可风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一忍再忍,从第一次他要结婚的事儿开始,葛可风一直就处于一个不断退让的境地了,所以,这件事儿虽然他做的不地道却也不是致命的——假如他主动打个电话过去,说点软话,兴许两人的关系还是可以持续下去的。
可是,他都没有做,当时就想了,分了也好。他想和葛可风分手不是一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这样做虽说两人的关系还是彻底僵了,到底是断的干净了。
他了解葛可风,也爱葛可风,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必然是不可以长久的,冯秋玫也许可以瞒得住,冯家未必愿意看着女儿委屈。再者说葛可风的脾气放在这儿,他现在没结婚还好,到时候一旦结了婚,他的心里必然是极不满意,闹起来就太难看了。
还不如现在这样,断的干干净净,然后等着时间一遍一遍的将彼此之间的感情冲淡,也许,等到两人年老之时还是可以心平气和的坐着聊聊天,喝喝茶的。
这些,他都知道,他一遍一遍的那这些理由告诉自己,逼得自己狠下心来,将葛可风打得遍体鳞伤,也将自己打得体无完肤。
是的,他是爱着他的。
然而,他既没有温莎公爵的豪气,也没有温莎的柔情。他只是一个在家族和爱情中间徘徊的男人。
他只是个懦夫。
这一个星期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不由自主的回忆两人的过往,那些个好的,那些个坏的,此刻一一找出,一遍又一遍地回忆。
他想起葛可风曾经说过他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晚就跟踪自己了,当时他是哈哈大笑了两声。现在想来却心酸的几乎流下泪来——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当时怎么就干了这样的事儿?
他完全可以等的,然而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一下子就闯进了自己的生活,仿如那燃烧着的三足金乌,从天而降,呼啸而来,将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早在燃烧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才是爱情,发了昏一样,全世界满满的都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他,就算和客人一起吃饭,下意识里想到的却是他吃过了吗?他一面享受着他们的爱情,一面却清醒地知道,这把火早晚会出事儿的,最后不是他毁了葛可风,就是葛可风毁了他。
然而,感情上来由不得他,心里不断地劝说自己早点断了,却自看见他的时候就忘了,只想着一心一意的和他在一起。
幻想着可以构建一个只属于彼此的象牙塔、乌托邦。
——但是,经不得风雨,抵不住雷鸣,只销外人用力一推,他们的王国就会轰然倒塌。
他就这样冷眼看着,看着他的爱人费尽心思构建出来的玻璃王国“哗啦”一声,碎了一地的残渣。
眼中留下了泪,心中顿时缺了一块,还是这样冷眼看着,从不伸手,直到玻璃割破了他的手,看着他血流满地,转身离开,彻底斩断了彼此之间的情谊。
这些,他都看到了心底,可是,一动不动。
这是他的爱情啊。
……
他把这些,絮絮叨叨的将给冯秋玫听,脸上还带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最后,他说:“我爱他……”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化在空气里一下子就没了。
冯秋玫坐在他面前,泣不成声,颤着声问他:“……那我呢?”
过了许久,卓眠才接话,问道:“……我可以再向你求一次婚吗?你可以拒绝。”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将手帕递给她,这种下意识的温柔此刻看来却有些刺眼。
秋玫脸上没化妆,清清秀秀的一个姑娘,就算眼睛哭得都肿了,还是很漂亮的。她看着面前拿着手帕的手,缓缓伸出自己的手,附住,小小声的说道:“可是我也爱你呀。”
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了,冯秋玫这一句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葛可风,仿佛这个人从未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
风吹疏竹,雁度寒潭一般。
他们谈婚论嫁,就像从未有过裂痕。
一句“我爱你”,便抹消了一切。
葛可风回来之后还是照常工作,人却是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消瘦下来,他本身就不胖,最多算个健硕,这点时间看来却实实在在是瘦了。他母亲看在眼里,多少猜到了大概是与卓眠有关的,只是儿子不愿意说,她也不忍心问。
于澄艺终究没有和葛可风离婚,倒不是说两人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什么变化——这两个已经是公开的不合了,不过是两个家庭都反对罢了。到了他们这个份儿上,想离婚是很不容易的事。葛可风仍旧住在他自己布置的那栋房子里,于澄艺也仍旧住在二环的房子里。
都不约而同的不再提起离婚的事儿了。
于澄艺早先就猜到两人迟早时要散的了,一直都抱着看笑话的姿态去看着两人。真的等到两人分开了,她却笑不出来的。
葛可风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就算这两个人分开了,也和她没关系。等到她听说卓眠打算结婚的时候,反而是在同情葛可风,隐隐的,还带着怒气。
不过转念一想,就把这些都抛到了一边,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儿呢?
她以为,她已经完全放开了,可是,一旦遇到了事儿,她才知道,只要她还爱着葛可风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放开。
那个时候她正以葛夫人的身份陪着葛可风去香港考察,两人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她趁着考察期间的空余时间找到了香港的那家绿岛咖啡馆。
外头熙熙攘攘,热闹得很,九月的阳光很烈,心情仿佛也好了起来,她打法警卫员坐到另一张桌子上,自己低头在那儿翻着咖啡馆里头的留言簿。
簿子首页上只有一句话,手写的花体很好看:世间的传奇都大抵如此。
她想,到底还是落了窠臼。
正想微笑,一抬头就看见了葛可风,正惊讶着,就看见卓眠也进来了——仍旧是两年前的样子,风流雅致,温润如玉。
心中突的就是一跳,她一面制止警卫员起身,一面接着花草掩映,看着两人。
——这儿的座位靠背很高,临位之间都看不到,她趁着两人点餐,坐到了他们边上的一个位子上。
她听见卓眠说:“这次过来我就是想见见你。”
“秋玫知道我来找你……”
“最近过得好吗?我听说你和你妻子一起来的,来见我不要紧吗?”
絮絮叨叨的,她听见卓眠一直在说话,葛可风却一直沉默。
好一会儿,她又听见卓眠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到:“我得了白血病……”
“嘭”杯子落地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可是只能看见高高的靠背,忽然的,她就哭了,他和她明明坐的那样近,却自始至终都被一堵墙隔着,他瞧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他。
她听见葛可风慌张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声音里透着仓皇与恐惧,紧张与胆怯。
她想,他还是在爱着他。
第四十五章:何处归去
访问期不过就是12天,扣掉必要的出席,也就一两天的时间算得上自由,然而,就这点时间,于澄艺几乎就没有再看见过葛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