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段志悬回到了最初他们相识时的模样,显得很理智同时也有些冷漠,其实比起这样之前那种低声下气乞求的样
子他更无法接受。在他眼里,段志悬就该是一副处事干净利落,不黏糊的样子,哪怕是在感情方面,以至于和他在一
起生活久了陈秋乐自己也变成了这样。只可惜这次他遵从了这点,段志悬却失约了。
包子很好吃,是原来他家楼下的那家卖的,豆浆也很美味,是走到十字路口往左拐的那个粉面铺里的,说来奇怪,这
家铺子的粉面一般般,但豆浆格外好喝。想着想着,陈秋乐生出一丝感慨,物是人非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等等
,怎么感觉不对头,陈秋乐侧过脸看了看窗外,这哪里是开往机场的路线,分明是要带他回那个家!
“段志悬——”
在陈秋乐大喊的同时,段志悬把车刹住了,猛的摇晃过后是相对无言。段志悬静静地看着陈秋乐,面上没有表情;陈
秋乐皱着眉盯着他,显得有些咬牙切齿。猛地拉开车门,陈秋乐立马下车要去取放在后座的行李箱,一回头就是段志
悬,还是那么平静,毫无波澜的看着他。陈秋乐懒得再说什么,直接用手肘推开对方,拎着箱子就往前走,现在他心
里想的就只有“离开”这两个字,别的他不想再浪费精力去琢磨。
“呃……”被人猛的从后面抱住,人惯性的往前栽,陈秋乐死命挣扎,但手里还拿着箱子,行动实在不便,刚准备扔
下箱子去挥拳的时候,左手手腕猛地被人抓住,那力气大到他以为腕骨就会因此碎掉!
“走。”丢下这个字,陈秋乐就被段志悬扯着往前跑,两人奔驰在无人的街道上,冷风刮过面颊,冷气直往嘴里跑,
陈秋乐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了,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生出一种亡命天涯的感觉,陈秋乐觉得自己有点发疯了。
“老板,开房。”段志悬把钱包往柜台上一拍,小旅店的老板立马醒了过来,麻利的登完记再扔过一串钥匙,就又趴
回去了。
“你……抱歉,我还要去机场。”
“先陪我睡觉,机票我补给你。”
“你补个屁啊,段志悬你还想怎么样!”陈秋乐这边把箱子往地上一甩,巨大的动静把其他客人都惊醒了,都开始扯
着嗓子骂。段志悬见情况不对,就左手拎过箱子,右手把陈秋乐的手臂拽在怀里,两人就这样拉扯着进了房间。
一到房里,陈秋乐就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扑上去朝着段志悬的下巴就是一拳,等段志悬侧着头咳过两声之后,再次上
前抓着他的衣领要质问他,可是,真等陈秋乐要开口的时候,他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在他看来现在这到底是在干
嘛,这种伤神又费劲的纠葛为什么还在继续。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段志悬歪着脑袋,痞痞的笑着说,“其实我也觉得我特别傻X,明明比你大,但干出的
事却这么幼稚。”伸手揽住陈秋乐的腰,段志悬想让两人的距离再靠近些,好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在你看来都是废话,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放弃,只有等我把所有招数用遍了都还挽回不了你,事后
我才不会怪自己无能,我才能甘心,不然……”
“有意义吗,明知道没结果还去做无用功,这不是你的风格。”陈秋乐愈发冷静,他知道这其实是他想要逃离这一切
的表现。
抱着陈秋乐倒在床上,哪怕鼻尖都是令人作呕的霉味,段志悬还是觉得满足,至少怀里有他。“我可以为你改变,只
要你再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我真的可以做的到。你不要出国了,我也去辞职,我们去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隐居怎
么样,阿伟告诉我这是你的梦想,我们就一起去实现?”越说越急迫,段志悬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他想把陈秋乐狠狠
地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别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
仅这一句,就把段志悬打败了,他闭上眼把自己的额头贴在陈秋乐的额头上,双手双脚死死缠住陈秋乐的身体,不再
说话。陈秋乐看着泪水从眼缝里渗出来,濡湿了泛黄的被单,缓缓地,像慢镜头,充满了忧伤的气息。他主动伸出右
手揽过段志悬的头,轻轻吻去脸颊上的泪痕,又像母亲哄孩子睡觉一般,轻轻在段志悬的后背拍打着。
“不是说要我陪你睡觉么,睡吧。”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怀里的段志悬真的睡着了,陈秋乐虽然闭着眼意识还是很清醒,但身体很
放松,不再像刚刚那样肌肉僵硬,他挺享受这一小段静谧的时光,也算是能够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结局终究还是会来,更何况他很满意这个结果,他只希望,段志悬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也不枉费他陪他走过六年
的光阴,教他一个真理。坐在车里,看到天边终于冒出一丝丝亮光,陈秋乐忍不住笑起来,开车师傅问他怎么这么高
兴,陈秋乐说,因为今天有个好天气。
意识一点点回到身体里,段志悬扶着额头坐起来,身上有些酸痛,可能是床太硬造成的,街边的小旅馆嘛,能有多好
的设施。不出意外,房里除了他没有一个活物,有些灰心的垂下头,段志悬说不上来是想哭还是想笑,就觉得一颗心
简直像泡在酸菜坛子里,阵阵抽搐。
赤着脚走到窗台那,点了根烟,想冲淡还环绕在自己周围的那股熟悉气味。段志悬就站在那一动不动,手里抓着两张
机票。其实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真心想和陈秋乐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但是没人愿意再给次他机会。任冷风刮过
,段志悬脚都开始发抖了,还不愿挪动一下。烟快烧到底,段志悬下意识的找烟灰缸,却瞟到床头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笔记本,翻开里面是皱起的页面,虽然字迹像是原来被水晕染过,显得很模糊,不过他还是能认出那是秋乐
的字迹。一直翻一直翻,直到段志悬的眼角开始发涩,他看到笔记本的中间夹了一张光碟,那是一个歌碟,上面印着
的明星有听说过。段志悬想了想,还是找到老板,问他借了下电脑,把碟子放进去,开始播放。
“……不是我不明白,这样并不算太坏,能再次关怀,时间洗刷所有的不愉快……多少年了,我想过能和你一起老的
……”
“其实你我都明白,但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再在一起到老呢?”喃喃低语着,段志悬望着川流不息的大街有些出神,直
到老板喊他,他才反应过来,走出了这个充满酸涩回忆的小旅店,即使他看上去落寞,但段志悬的背依旧挺的很直,
就好像他还不愿放弃,想要再一次把某人抱紧。
——正文完——
番外:情永落
两年有多长?好像也没多长,段志悬细数自己在这两年里都干了些什么,想来想去干的最多的就是听歌、写笔记、想
念某人。那首歌他都会唱了,那本糊掉的笔记他又重新一字不差的抄了一本,而那人的容颜,他一闭上眼就能看见。
每天从公司出来,会先去趟菜市场再回家,这两年他爱上了做菜,不再喜欢应酬,甚至有时候跑去阿伟的小店帮忙,
段志悬觉得自己好像又到了另一个成长阶段。有次在路上遇到了舒乐,两人也只是友好的打声招呼,心境不同了,对
待事情的态度也因此改变,假如放在以前,事情或许还有后续,但此刻段志悬只想回家。
等到了两年的期限,段志悬却没等到陈秋乐,从阿伟那得知,他直接转机去另一个城市了,说是调去总公司。一边失
落的同时段志悬却没想放弃,他在这里着手隐退的事情,那头也不忘与陈秋乐先联系。起初两人总是隔着电话相对无
言,渐渐地,段志悬会跟他讲这边的天气,说做菜的方法,慢慢地,陈秋乐偶尔会说几个从同事那听来的冷笑话,段
志悬觉得希望在聚集,四肢百骸里都充满了力气,他相信在不久后一定会得到一个好结果。可就在他将要动身前往那
个城市的前一周,电话打不通了,打去公司询问,前台说陈秋乐这个人已经离职了。这当头一棒把段志悬本就不牢固
的希望打的粉碎,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找这个人。
生活失去了重心,段志悬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什么,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就整日的在家听歌、喃喃自语,整
个人陷入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不过好歹还有阿伟和阿雄,才不至于让他死于家中,也正是因为有了阿伟和阿雄,段
志悬才迎来了新的曙光。
这天,阿雄在厨房做午饭,阿伟在前面打扫,刚准备歇会喝口水,手机就响了。阿伟翻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于是
满怀疑惑的接通,结果那头传来了陈秋乐的声音!
“阿伟。”
“我靠!你小子跑哪去了,玩失踪,很有意思是吧,你在哪,赶紧报点,看我不冲过去剁了你!”阿伟可是憋了一肚
子火,只要想到他们三被这家伙搞的人仰马翻,他就来气。
“别激动,我挺好的。”
“是啊,你是好,段志悬不好。”
“是吗……我俩已经没关系了,就算是朋友也是最普通的那种,说那些不咸不淡的问候也没意思,我们还是不谈他吧
。”
“哎,行,不谈他,那说说你,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疲了,人提不起劲,刚刚去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想着自己怎么样也得争口气,越到后来越觉得
累,每天都像赶着在活。可是就算我再郁闷也不可能提前走掉,只能挨着,好不容易挨到了回国,却又接到命令说去
总公司报到。哎,是真累,以前觉得不奋斗对不起他,怕没有资格跟他站在一起,现在来到顶峰了可那个与之比肩的
人却没了。你说,这世道奇不奇怪。”
“你现在能快乐就好,自己怎么舒服怎么过。”是啊,世道就这么奇怪,事情总是不按自己的心意来,所以人才活的
这么累,阿伟不禁感叹道。聊了将近两个小时,陈秋乐还是不愿向他透露目前他人在哪,阿伟知道,是怕他告诉某人
。最后陈秋乐答应阿伟定期来通电话报平安,就挂断了。
“喂,喂,醒醒。”用脚踢了踢仰躺在沙发上睡的像个死人的段志悬,阿伟把带来的饭放在桌上,就去帮他收拾屋子
,两天没来,这里就成狗窝了。
“来啦。”有气无力的声音,段志悬挣扎着坐起,口也不洗的掰开筷子就吃,阿伟一脸嫌恶,眼前这个胡子拉渣的男
人到底是谁啊,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段志悬么。
“啪——”一张纸条拍在桌上,段志悬不解的盯着阿伟没懂他的意思,阿伟好心解释道,“某人打来的电话,地址我
已经帮你查好了,机票什么的,你就自己搞定吧。”看,他这个朋友做的多到位。虽然阿伟尊重陈秋乐的选择,但他
也不想看到段志悬难过,这次就看他自己了,要还是无法追回,那就断个干净吧。
段志悬愣了一秒之后开始疯狂的往嘴里扒饭,也不怕被噎着,他就只想快点吃完快点去机场。
这是一个有山有水有花的城市,美好的令人向往。一下飞机,阳光打在身上,让段志悬的心情很舒畅,愈发的有精神
。一路寻寻觅觅,找到了陈秋乐所在的那条街,寻路途中有位老婆婆听说他在找爱人,便顺手从自家院子里剪了枝开
得极其漂亮的白色花朵给他,并告诉他这是山茶花。
谢过老婆婆,段志悬带着笑往里走,默默数着门洞。一个、两个、三个……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段志悬理了理衣领与衣摆,还拿出手机屏幕偷偷打量自己,很完美,这是他给自己的定义。
“秋……”刚迈出一只脚,段志悬又赶紧缩了回来,不要以为他在跳舞,那是因为他看见院子里站了个陌生人。从背
后打量过去,这人很壮实,穿着简单的麻质上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麦色的手臂,个头也很高,整个人气势很足
。他是谁?邻居?段志悬充满疑惑。
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段志悬就看到某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两年多没见了,他还是那样,气质容貌没有改变,不像他
,头发里都藏了银丝。白色的衬衣一直都很衬他,段志悬还记得以前满柜的白衬衫都是他买来送他的,他就是喜欢陈
秋乐那种干净祥和的气质。
侧着脑袋,瞧见陈秋乐从屋里抱住一大束花递到那陌生男子面前,眉眼带笑,不用看,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也是用笑容
来回馈陈秋乐。看着他们彼此拥抱了一下,段志悬心里开始发涩,当陈秋乐进屋了,那男子还站在院子里不肯离去,
直到过了十多分钟他才转身。
闭上眼,段志悬仰靠在墙上,大睁着眼望着天空,他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不会显得悲伤,只有傻傻的盯着太阳
。
“你是找阿乐的吗?”
轻柔醇厚的声音一下子把段志悬惊醒,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端正的脸孔,浓眉大眼,很是英俊。
不见段志悬开口,男人以为是他在害羞,装作很懂行的拍拍段志悬的肩说:“没事,阿乐人很温柔,要不,我帮你喊
他。”
于是就看见这个陌生男人侧过身子冲院子里喊了声“阿乐,有客到”,就对他笑笑,走掉了。
陈秋乐闻声放下手中的活,往门口走,等他出了大门却没看见一个人,往左侧瞧去,只有一个淡蓝色的背影,感觉不
像是认识的人,再往右看,却空无一人,阿君说的客人在哪呢?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出现,陈秋乐想也许是阿君在开
玩笑吧,便转身要进屋。
“哎?”发现在他的大门门槛竖着一枝山茶花,开的十分绚烂,又恰好是他喜欢的白色,陈秋乐拿起它放在鼻间用力
一嗅。
“真香。”
番外:经年绽放的三色堇(拉比的哩着)
段志悬就那样在大街上走着,眼神中满是茫然。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当初以为对方一直会在身
后,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转回身,却还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般,这次,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直到被人叫住,他才直到原来那不是错觉,只是叫住他的人,并不是期待的那一个。
舒乐都快认不出这个段志悬了,若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最喜欢的衬衣,他也许会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其实,即使
段志悬转过头来,他还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他看见对方的眼里瞬间燃起的火苗,滚烫得似乎能将人融化,却在一
瞬间熄灭,眼里满满都是空洞,仿佛那刹那的复燃已经烧光了他所有的生命。
“你 们……”舒乐并不想问这句话,却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就在前一刻,他都认为自己是没错的,而事实明明也
就是段志悬招惹他的,明明大家都是在玩票而已,可是 好像什么又都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看见这样的段志悬他
好像被噎着了似的难受,就如同上次和陈秋乐打了一架,看见对方的目光后一样,那充满自嘲和彷徨的目 光。
“已经结束了。”段志悬呐呐地吐出这句话,语气没有半点起伏,“是我造成的。”就像在给自己判死刑,沉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