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之血（四）——坐以待毙

耶和华在卡菡进来时便将水面扶乱，一切景象都被打碎。

他沉默着注意身后的卡菡快速走进，接着便听到他跪下行礼的声音。

过了一会，耶和华动了动唇，开口：“有事？”

虽贵为天使军左军大将，但说到底还是智天使，平时能与耶和华直接对话的，除了炽天使路西菲尔就再美他人。

这种唐突的拜见，怎么看都非常不寻常。

“父神，请收回成命。”坚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命令，却又被恭敬包裹着令人分辨不明。

耶和华这才转过身，左腿搭上右腿，手拖住下巴，手肘则撑在膝盖上，一脸悲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卡菡。

“起来吧，孩子。”他温柔的劝说着，有种不容置疑却宠溺的味道。

而卡菡只自顾低着头重复那句话：“请父神收回成命。”

看到他的倔强，耶和华不由得沉默，过了许久见他还未有站起的打算只好说：“你让父神收回成命，总该告诉父神是哪条成名吧？”

“萨麦尔殿下居功至伟，乃是真正的天界英雄，向来对父神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不是前日发现身体逐渐变化，他绝不会对父神不敬，还请父神宽恕他的鲁莽，并为他寻找可以解除诅咒的方法。”卡菡直入正题，爽快的令耶和华都有些惊诧。

早知这孩子从来不拐弯，拖泥带水的事情最令他厌恶，却没想到这样大的事情，这样无理的求情竟会直接进入他耳中。

“卡菡，你可知现在所作所为皆是大逆不道？”耶和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边拨弄着水面，边淡淡说着。

心中一凛，却并不退怯：“卡菡与萨麦尔殿下情同手足，最是了解他为人，请父神给他一次机会。”

“知道吗，孩子，我从未想过你会向父神求情。”耶和华双眼柔和，似是能挤出水般。

卡菡一怔，抬头看向耶和华，立刻被那温柔的眼神捕获。

“你变得越来越坚强、倔强、还有些漠然，对什么都不太关心，铁血沙场时竟连眼都不眨一下。”耶和华轻轻说着，手里拨弄水面的动作不曾停下。

“……”卡菡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

“当年那被父神疼爱一下就会发抖的孩子，只三年时间便成了天界最勇猛的大将。”宠溺笑着，耶和华好整以暇的说着，一点也不在意卡菡眼中惊讶。

“……父神……”他忍不住唤了一声，毕竟自己来这不是为了与他唠家常，而是要为萨麦尔求情的。

“虽然父神不忍拒绝你，但萨麦尔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三章：毛骨悚然的爱

“虽然父神不忍拒绝你，但萨麦尔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耶和华无奈地说，表情却很坚决。

卡菡立刻怒了，一甩袖子转身便欲走！

“站住。”低沉的命令，完全不同于之前温柔声调，这话一出，立刻令卡菡身体僵硬。

“你回来。”

卡菡转身，一脸茫然的看向耶和华，不明白除了什么事，但却见耶和华脸上不再是原来悲悯众生的温柔，而是面无表情的漠然。

“父……神？”有些结巴，他不确定的问。

耶和华却不多话，只对他伸出右手，稳稳坐在水池边，蓝眼幽深，他再次命令：“过来。”

不由自主向前几步，他腿脚有些颤抖，但却完全控制不了向前而去的步伐。

知到与耶和华非常近时，看着那伸出朝向自己的手，才开始犹豫要不要伸手握住。

“卡菡，别忤逆我。”眸色更加暗，耶和华的心情显然不大好，即使是他，耐心也是有限的。

但听到他这话的卡菡却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激灵过后竟狼狈的后退好几步！

耶和华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你做什么？”

“我……我……对不起……父神……”他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直觉危险在近，他竟有一种拔腿逃跑的冲动！

“你敢逃？”看出来的耶和华压低声音，语气中竟是危险。

这下卡菡完全确定危险就在眼前，他急忙说：“父神，战事在即，卡菡还需整顿军务，先走了。”

说完转身便欲逃走，他心中慌乱，心跳的快要跳出喉咙，双腿有些发软，颤抖着要逃离。

却不想刚一转身，手腕便被死死攥住！铁钳般的手紧紧捏住他的手腕！

身体僵硬，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他颤抖起来。

炽热的呼吸抚上他耳际，一个宽厚的胸膛随即贴上来，耶和华一手捏住卡菡右手，一手圈上卡菡腰际，将他牢牢锁在怀中。

紧张之下，他呼吸乱了套，急促喘息着，肩膀颤抖。

耶和华凑在他耳畔说：“别走了，你与萨麦尔情同手足，让你与他作战太过残忍，父神怎么忍心呢？”

卡菡闭上眼，这么多年征战杀伐，从未眨过眼，如今却因身后男人温柔却残酷的话语而不停颤抖。

耶和华又说：“放心，这件事父神已经交给乌列处理，相信，乌列会给父神一个很好的交代。”

身体猛地一震，卡菡几乎绝望的闭上眼，他与乌列的关系随着年月增加越来越恶化，与他交好的萨麦尔落入乌列手中，哪还有好结果？

“父神……不要……”他颤抖着咬牙，硬是挤出几个字。

“恩？不要什么？”耶和华缓缓蹭了蹭卡菡脖子，手上的力道更加重，将他往怀里揉着，深深吸着气，仿佛在不断吸取卡菡身上的味道。

“宝贝儿，你的发里有白玫瑰的香味，真好闻。”耶和华感叹的说着，手上不老实的来回磨蹭。

卡菡本就被他手摸得浑身发软，突然听见他说出这样一番话，立刻如五雷轰顶！

他瞪大眼，瞧着殿堂上空，满目茫然：“你……你……”

耶和华呵呵低笑：“还没发现我是谁吗？”

怎么会还没发现？若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卡菡终于知道为何森桀会完全不惧怕智天使，也终于明白他为何可以随意谈论天界最高层的事情，为何乌列见到森桀时会吓得四肢伏地。

更知道为何伊甸园会叫做伊甸园，为何森桀想要创造的人类，却是被父神创造出来。

因为他爱着的那个男人，那个叫森桀的男人，明明白白就是眼前这至高无上的神——耶和华。

他茫然着被耶和华转过身面对他，他似乎在看着耶和华，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深蓝的眸子有些空洞。

耶和华轻轻勾唇，挑起卡菡下巴，柔声说：“怎么了？父神吓到你了吗？”

“不……不可能……”他艰难启唇，苍白的唇瓣抖动着挤出几个字，他在垂死挣扎。

“有何不可能？”耶和华微微侧头，笑得那样迷人。

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是觉得我不可能是森桀，还是觉得森桀不可能是我？”

卡菡慢慢开始摇头，摇的那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飞舞，一脸即将崩溃的表情：“不——！这不可能！”

他不相信！即使真相就在眼前他也不信！为何！？为何当初将他伤透的男人，竟是虔诚效忠了三年的父神！

为何要如此玩弄他！这样用假身份来都弄他很好玩吗！？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但当话堵在口中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宁愿不问！也不希望这一切残酷的都是事实！

但耶和华却不允许他继续欺骗自己。

微微笑着，那笑容似冷酷，似嘲讽，似温柔，似宠溺。

就在卡菡的眼前，那璀璨的金发渐渐变深，红色浸染。

那深邃的蓝眸也不断变化，血腥弥漫，逐渐艳红。

眉眼轮空，都不过瞬间，完全成了那个已经刻骨铭心的俊颜。

就像是最荒唐的笑话，那思念了三年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给他如此诡异的耶和华重逢之感。

耶和华见卡菡完全呆住，不由得扶上那美丽的脸颊，温柔细语：“看来你还是喜欢这张脸呢？好看吗？”

说着，勾唇邪笑。

卡菡心中发凉，明明是同一人，为何金发蓝眼时那样悲悯温柔，而红发红眸却邪恶残忍？

这，真的是同一人吗？

矛盾，全部集中在一个身体里。

终于，他脚下一软，身体倾倒！

耶和华也就是森祭稳稳接住他，温柔的将其搂入怀里，轻揉抚着那乌黑长发，眼中竟是疼惜。

他对已经抖得无法自制的卡菡说：“宝贝儿，我本想与你断个干净的，父神虽喜欢可爱的孩子，但讨厌不忠之人，那太过肮脏。”

说到这里，卡菡满眼都是痛楚，他并没有不忠，自始自终都只爱他一个，可这些话说了又能如何？

森祭自顾自在他耳边说：“但后来的一切，都有些失控，父神很是惊讶，你越来越耀眼，变得那么美丽，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你的脆弱藏得越来越深，你的坚强越来越外露，你的悲伤掺合着禁欲的威严，让父神深深着迷。”

他轻吻着卡菡耳垂，直到将它弄成艳红色。

好似抱着绝世至宝，他开心的将卡菡横抱起来，向珠帘后走去。

“父神用了好久才想明白，明白父神是真喜欢上你这小东西了！呵呵，只要想到你，父神心情就非常好。”他抱着卡菡，小心翼翼坐上神榻，将宝贝紧密的揉在怀里，脸埋入宝贝脖子中。

不得不说，卡菡听到森祭说这些很是惊讶，但心里更多的却不是欣喜，而是透骨的凉意。

“父神这样喜欢宝贝，宝贝喜欢父神吗？”抬头，盯着怀里受了惊吓的宝贝，他柔声问。

他当然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于是一双血眸中森然危险，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沉郁。

卡菡咬牙，却依然止不住抖动，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吗？没关系，你总会告诉父神的。”突然笑起来，森祭一脸纵容，抚了抚卡菡额边碎发。

他坐于至高之位，竟像在哄着哭闹不睡的孩子，轻轻晃动着身体，漫不经心道：“先睡一会吧，我的宝贝儿，才带兵回来很累吧，没关系，接下来的战争交给乌列去，你只要在父神身边，乖顺的睡觉就好。”

他心中越发焦急，显然森祭是要将他囚禁起来，但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脑子里昏昏沉沉，即使这样担心，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睡去，进入甜的梦乡。

森祭低垂着头注视着卡菡，丝毫要将他每个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伸手轻轻抚着他每一寸肌肤，心情很好的笑着。

卡菡对他来说，便是最棒的宝贝，他想细心呵护着，疼爱着，让这宝贝儿只对他一人微笑哭泣。

有谁知道为了得到卡菡，他竟放弃了计划许久的平衡之术？

人类与天使，本就是上帝用来相互制衡的存在。

上帝要人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好用来钳制天使。

他明明知晓，萨麦尔会有所行动，会让人类完全脱离他的控制，但他却不闻不问，随之而去。

为了让卡菡来求他，为了让卡菡心甘情愿，为了让卡菡令他情，他竟是完全将人类弃之不顾！

不管未来天使是否会失控，不管那天空上的宠儿何时叛变，更不管这个世界会如何。

他想的，只是怀中宝贝。

要把他，狠狠抱入怀中，牢牢锁住，不让有任何机会逃离。

要套着宝贝的耳朵，一遍一遍告诉他：父神爱你。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亿年，不断不断诉说着，成为最缠绵的习惯，让宝贝再也无法离开他。

第四章：占领

呻吟一声，卡菡缓缓睁开双眼。

四肢软绵绵的，使不出力。

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皮肤感受到柔软的接触，大概是躺在大片的绒毛中，舒服的让人想叫两声。

使劲动了动，他侧头看向身旁，立刻吓得瞪大眼张开嘴。

森祭白色的袍服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他右手撑着头，正躺在卡菡身旁似笑非笑的看他。

“你……咳咳……”声音有些沙哑，他咳嗽两声才算找回声音：“父神……我睡了很久吗？”

森祭温柔的笑着，抚了抚卡菡白暂的脸庞，说：“嗯，睡了三天了，宝贝，你好能睡。”

卡菡一听，脸立刻通红，他似乎带兵太久，累的只要一放松便会睡的昏天黑地，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

但转念一想，脸色却有惨白起来，萨麦尔答应他等到第二天，现如今三天都过去了，战事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他立刻抬头望着森祭，哆嗦着嘴唇问：“父神……战局……战局如何了……？”

“你不用担心，乌列虽不如你，但用来消耗萨麦尔战力还是可以的。”意识很清楚，已经开战，双方消耗战力。

卡菡一想到自己的左军被用来当消耗品，心里发凉，立刻挣扎着要起来：“不行，我的回去了！”

却不想森祭神色一凛，坐收一按卡菡腰间，他立刻浑身发软的倒回去。

“这里是父神的床榻，你累了许久，还是继续躺着休息吧。”森祭不容拒绝地命令。

这张闯大得令人膛目结舌，就是来回翻滚十几圈恐怕也掉不下去。

上面铺满了绒毛毯子，全部都是白色，柔软的床确实令卡菡舒服的不想离开，但现在的战况并不允许他这个大奖悠闲的休息。

“父神……我求求您了，您让我走吧。”咬着牙请求，声音颤抖着，他倔强的不想留在这里，但内心深处的恐惧令他不知所措。

森祭危险的眯起双眼：“宝贝，你不喜欢父神了吗？”

卡菡身体一僵，靠得如此近，森祭立刻感知到。

他撇开脸说：“我愿永远效忠于父神，永远喜爱着父神，但如今天使军面临劫难，卡菡作为大奖不能不管。”

森祭勾唇冷笑，他伸手挑起卡菡下巴，凝视着倔强的宝贝：“你若觉得大将职责便是保护天使军，那么从此刻开始，你便不再是大将。”

吃惊地瞪眼，他不敢相信，自己奋斗了整整三年，出生入死几千回，与左军将士们兄弟般的情义，竟因这男人一句话就全部不作数！

“父神，你不能这样做！”他失声大叫，慌张失措。

“有何不能？这世界都是父神的，父神愿意如何就如何，父神想让你做大将就做大将，想让你不做就不做，你不满吗？”他明明是微笑着的，宠溺的抚摸着卡菡的下巴，但说出来的话却如此霸道残酷。

不可自制的颤抖着，卡菡几乎要哭出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所做的一切你都要全部否定吗？”

“宝贝别哭……”森祭俯身，身体轻轻压在卡菡上方，他怜惜的抹去卡菡眼角泪水：“父神不是要否定一切，只是太过想宝贝，不愿宝贝离开。”

“我……并没不由要离开父神，只是天使军有我太多珍视的兄弟，我不能看着他们送死。”卡菡柔顺地说，他知道，与森祭正面冲突是不行的，最终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唉，别担心了，你既然如此不放心，我让路西菲尔亲自去指挥，天使军的损伤会降到最低，比你带领时伤亡率更少，好吗？”森祭全心哄着怀中宝贝，只要能让他不离开，什么都能答应。

卡菡听到这一怔，路西菲尔乃是天使军统帅，带兵当然比他这大将强很多，若是如此，他真的没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