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杀人命+番外——末十一

宏俊无比紧张：“这次你们公司死人，我同事回来核对犯罪记录，恰好广西那边也查到了。他现在用的是假名，真名

叫李广德，在广西犯的是故意伤害致他人残疾，还有个人命案子也牵连不清，准备抓他回来审。现在还没和广西那边

协商好怎么抓。你千万离他远点，想到你昨天和他在天台几小时我头都要爆了！”

你爆个屁啊，想到你外面有人我恨不得爆了你菊花。

“李广德，化名真没诚意，光把字调换一下。”

“少扯没用的，离他远点听见没！”

宏俊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此时不调戏他更待何时。

“你真没保密意识，直接告诉我了，万一我去通风报信让他跑了呢。你也说我们俩在天台几小时，该发生的，足够发

生好几次。”

“你妈 逼！”宏俊自从当了警察，粗口越发频繁。

“你妈 逼的！”我说了双重含义的四个字，本来就是他妈的问题，闲着无聊跑来拆散我们。否则我用躲办公室？至

于撞破主任和小柔的奸情被发配天台？昨天小柔扑上来那样别提多吓人，就算我不是杀人得心应手也得因为恐惧把她

推下去。真诡异，她一个弱女子，就算真把我扑住又能怎么样呢？看她昨天的样子，仿佛也刚刚经历过极大惊吓，而

且她是十六层的员工没事上十八层……

受不了，内幕本来就厚，还一层接一层，凭我比兑水牛奶还稀薄的脑浆怎么可能想明白！真想跟宏俊坦白，借他脑子

使使。

“金森！金森，你死了没！”宏俊对着电话拼命喊，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估计他是真挺担心，生怕我接电话突

然没声是被人灭口了。

对，楼梯间不是好地方，这事太复杂我罩不住。

“晚上回家再说，你也知道我被主任盯着，打电话时间长了不好过。”

说完我一溜小跑回办公室，跟躲杀人狂似的。

刚坐定主任又传唤我。有完没完啊死秃子，仗着人多我奈何不了你是不是。他还是诸多问题，没完没了询问是昨天有

没有见到可疑的人，似乎没见到也得编出一个给他。奇怪，警察反复问过多次的问题，他追问有什么意义。而他又是

受什么刺激开始不怀疑维修工转而问所谓“可疑的人”。

仔细想想，刚刚从他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李德广，不对，应该是李广德，迎面走来。按道理说我被主任叫进去，他找

我应该在外面等——莫非他不是找我而是找主任？

这俩人果然有猫腻！

好奇心告诉我，生命中第一次和阴谋诡计近距离接触，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我对主任说，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想去跟警察说。

主任一惊差点窜到天花板上，青筋暴露地高喊：“什么，你想到什么！”声音完全变调，跟用女高音唱咏叹调似的。

“我和李师傅都没听见声音，锁门怎么可能没声音。一定是李师傅当时故意转移我注意力，他肯定是跟人合谋杀人。

”

主任死死瞪着他的金鱼眼，猛舔嘴唇，狠不得用目光将我生吞活剥。

看神情我立刻明白，门是他锁的。好歹算个小官，一点都不懂隐忍，这么好套话。假如现在是警察盘问，估计早招了

吧。不行，我还是别惹他。总觉得他有杀人潜质。

主任也没心思和我罗嗦，直接挥挥手让我滚蛋。转身的时候看见他动作趋势是去摸电话。打给谁，李广德？

好吧，只能先下手为强。

因为主任的精神状态以及嫌疑程度，我也没请假，随便跟邻座的小王交代一声就下楼找李广德。反正有预约，提前一

点不算太失礼。

坐电梯那么会工夫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

主任和李广德串通已经肯定了，指使我上天台当监工就是为了创造不在场证明。构划这事绝对不是无聊恶作剧，也许

他们正想对小柔下手。

主任的老婆身家过亿，岳父家更是权势滔天。奸情暴光绝对一场血雨腥风。至于小柔，表面上很软弱的女孩子，但是

从她一进公司就猛追所有富裕男性的行为看，属于急功近利类型。可能她对主任提了过分的要求，或者主任的老婆有

所察觉，而小柔又不肯乖乖放手，才不得不杀她灭口。

嗯，绝对不是因为我意外看见长针眼的不和谐场景导致主任那个畜生对人家女孩子下手，跟我没关系！

现在我迫切想知道李广德所扮演的角色。宏俊也不说清楚，他究竟是杀人像喝水的亡命之徒还是失手杀人远走他乡。

总觉得世界上能杀人杀特坦然的变态不会那么多。

不急，不急，见到他再问。

满心期待地等着电梯开门。却在金属门上看见一张无比丑恶的扭曲笑脸。

那是我——标准大反派。

第 8 章

半强迫李广德中途旷工的理由很牵强，我说想到一些可疑的地方，然后模仿电视剧里经典台词“隔墙有耳”时演员必

定做出的动作，示意换个地方谈。

李广德犹豫了一下，拎起工具包。

我伪装懵懂地对他眨眼睛。他愣了半秒，一袋子哗啦啦响的维修工具放回去，从里面摸出了把扳手装进衣兜。

我对他的愚蠢表达最崇高敬意！

“李师傅，咱们出去，你带扳手干什么？”

他凑近说：“装装样子，像出去修东西。”

我是傻瓜都不会信。杀人意图如此明显，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和主任被人捉奸在床呢。不过无所谓，他越这样越激发我

斗志。什么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有交流的谋杀才能激荡出青春的热情。

李广德，今天我跟你拼了。

当然，拼命之前得先掰开李广德的嘴。他和主任的关系，主任对小柔的意图，他们共同做了什么，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被我打乱后又什么后招？真激动人心，我最喜欢推理戏码。

选了个偏僻、肮脏、食客稀少的小吃部，先叫老板上两瓶52度白酒。

李广德拦我，“别叫酒，说正经事。”

我没坚持，反正套话是相互的，只要我装得讳莫如深死不开口，过会该他主动灌我。

果然才客套了几句家长里短，他就忍不住直奔主题，问我昨天究竟有什么可疑的人。

又是“可疑的人”，他和主任都是不虚拟出一个假凶手不罢休。真凶就在眼前，一点怀疑也没有。

“我的办公室主任很可疑，昨天他非要我找你一起上天台，还特意嘱咐盯着你干活。”

李广德脸色略变，“他这样说过，让你盯我？”

“当时我也很奇怪，他瞎积极什么。可是小柔出事了，我就觉得不对。哦，他跟小柔搞婚外情你知道吧。”我装作八

卦已经传扬开去尽人皆知。

他十分惊讶：“你知道！”

“二十层，往上往下，都知道。开始是细心的大姐看出来的，慢慢的大家全知道。”

李广德烦躁地使劲捏筷子，“都知道哟，作死。”

“所以主任嫌疑最大，我才想明白，不知道怎么跟警察说。”

李广德神情复杂地盯着我看，正赶上老板端菜过来，直接跟说上酒。

“金森，陪我喝点，秃子弄死人，警察寻我的晦气。老子不痛快。”

我当然愿意向醉鬼套话，可是不知道他量有多少，一般南方人喝淡酒，高度数的二两足够放倒。但是宏俊说过，他有

明显北方特征，万一跟俄罗斯人一样伏特加当白开水喝，估计倒霉的是我。

因此我还得劝他，少喝点，我也少陪点。

几杯下肚李广德明显兴奋起来，开始跟我说他家的事。说他老婆很漂亮，温柔贤惠，好得很。只是不会生儿子，连生

三个赔钱货。

我听他絮叨得很烦躁。现在是追查重大杀人案，您老婆再好跟这有关系吗？只好默默添酒，问他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主

任，否则为什么单单指明他。

李广德继续扯家乡，扯老婆，说她第四胎怀到六个月，已经知道是男孩，但是被人拉去引产，眼圈都红了。

避重就轻！

他突然又反过来问我，怎么得罪主任，究竟谁告诉我他和小柔的事。

我学他，说女朋友的妈欺负我，做饭强迫我在旁边伺候，一会喊递盘子说不干净又重刷，一会嫌胡椒粉受潮往我连上

摔。

我相信他从我的眼睛里看见狡猾，如同我在他眼睛里看到奸诈。

来，干杯。

边吃边喝边诉苦，还玩着心理战，我俩谁都没摸清楚对方底牌天就黑了。这才注意到小吃部早坐满了人，闹哄哄的，

难怪我觉得耳朵不大好使，还以为醉了，其实是人多。

结帐出来我发现自己真的有点醉，每步都走不稳。李广德喊了辆出租车，揪着我一起钻进后坐，报了个地名。司机回

头谨慎地审视我们。目的地太偏僻，他怕我俩劫车。

我抽出一张红色老人头拍在他椅背上，故意让自己的舌头更大一点：“开车，我们还要喝。”

司机矜持地接过钱，闷不吭声把我俩往郊区拉。我偷看李广德，发现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越来越偏僻，路边已经

没有居民区的灯光了。

李广德突然大喊一声：“停车，我要吐！”

司机反应很快，一句话没有直接停了，李广德自己下车又把我也拽下去，对司机说：“开走吧，开走吧，不坐了，我

们走回去。”

司机充满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问：“要不要找钱？”

李广德大手一挥，“走吧。不要了。”

司机飞速掉头扬长而去。我反应迟钝喊：“找钱，找给我，我给的钱！”

李广德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往路边带，不怀好意。可我怎么都觉察不到杀气。身为大反派，我在这方面感觉敏锐。

关于这个叫嚣要吐的醉汉接下来做什么，我考虑了许多方案。最富有情趣的显然是他想在荒草丛生的路边野地里喂蚊

子以及下五子棋。能想到这种情景我简直疯了。

目标明确，问出真相。

混蛋居然真吐！ “别吐在我身上！”

他连道歉都没有，拉我坐在地上，又开始循环反复念叨他多爱他老婆，那美丽温柔大方的可人儿，小柔那种见钱眼开

的女人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小柔？哈哈，抓到重点了。

李广德承认小柔很美。我也承认，她的外貌对绝大多数异性恋有非凡的杀伤力，我则免疫。

“我没杀她，下去的她已经死了。”

“李师傅你喝醉了，你和我不是都被锁起来了吗？”绝不容许你把小柔死亡时间提前，那样我就危险了。

“我下去抽烟，她躺在那……金森，离开我老婆，三年了，三年我没碰过女人！”

别激动，我二十多年没碰过依然很淡定。不过这是印证我在天台上对你意图奸尸的猜测吗？天下变态都是共通的，我

懂。再次赞美我的智商和推理才能。

“我没杀她！”你没杀，我杀的。

李广德猛然把我压进他怀里，一双大手按住我两边太阳穴：“我想说实话，只有你相信我。警察看不起我，他们吓唬

我会调查监控录像。电梯里才有，除了修电梯，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能进去。我和你不一样！”

别废话了，究竟是闷死还是掐死，直接点我好反击。

他吻了我。

唇瓣相接，舌头灵活打开我过度惊吓而紧咬的牙关。奇异的是，口水有点酸。

想起来了，他刚吐过。现在轮到我想吐了。

“我三年没碰过女人，金森，你真漂亮。”

“我明白……”恶心，要死的恶心，“军中待三年，母猪赛貂蝉。可我是公猪。”

“金森，你想过吗？为什么会找个粗暴的女朋友。她和打架，女人打架成什么样子。其实你需要的不是女人，你潜意

识里喜欢男人，你温柔又软弱，应该有个强壮的男人照顾你。”

目瞪口呆。

李师傅您是看相的还是心理分析师，虽然细节上有出入，大体准啊，并且我接受你全部恭维。不过其中一个错误是致

命的，你说我温柔软弱。我不会为了这句话报复你，只是你刚才的强吻让我找到了出轨的感觉。联想到宏俊不知羞愧

地带着套套去会野男人，我就打心底痛恨偷情。

“走吧，李师傅，你喝多了。”

“我喜欢你，金森。”他像个八爪鱼抱住我不放。真感伤，我对清醒的男人怎么没这份吸引力。

“早点回去，晚上有我喜欢的电视。”我拖着他艰难移动回公路，醉汉死沉死沉的。更加残酷的是这条路太僻静了，

没公交没出租，让我拖个死鬼走回去，不如直接杀了他。

李广德大声叫嚷：“车，我要车。”

嚷嚷个屁，你把我弄这鬼地方，我还没叫。

酒精促进兴奋的作用开始显现，我对他喊：“没钱坐车，你不让司机找钱！”

“我有钱！”李广德抽出了他的钱包，打开看看，又放回去，在衣兜里一阵摸索。我知道那里有扳手。可是我喝醉了

，脑子不清楚，只是恶作剧地抢过他的钱包，刚打开，身后出现耀眼的灯光。

李广德要抢回钱包，我说你不把车拦住不还你。一阵撕扯，车无视我们疾驰而去，我也看清了钱包里的照片。

一个女人，长相普通，却让人印象深刻。

是我认识的女人，不可能是他老婆。

骗子，装成临时起意，一点阴谋也没有，却把最不利的证据随身携带。

他已经对我举起了扳手。

我不怕。

“李广德，你在广西弄伤的人，是你妻子吧？”

他颤抖了。

“警察都知道，原本下午就去公司抓你。”

他不解地望着我。

“我第一次见到你，有种奇怪的感觉。你觉得男人可能对另外的男人一见钟情吗？”

扳手高度降低。

“快逃！我会去找你！”

比撒谎，我没输过。

第 9 章

小学时，我痛恨春游，因为要列队快速步行到很远的树林去吃自己带的饭，精疲力尽并且极度无聊。别人都有大包零

食，我只有一盒家里昨晚的剩饭——据说是家教严格避免零食，真相是我妈懒得给我准备。

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在三年级的春游做了一件人生中最正义的事情。

那是一个过程简单背景复杂的故事。

简单说，上小学的时候，宏俊他爸妈都已经不在单位坐班了，下海给自己当老板。起初一帆风顺，简直天上掉金条一

样都赚法夫妻俩逐渐不再谨慎。我们三年级那时，生意砸了，宏俊家达到史上最贫困点。

例如春游，我好歹还有剩饭，他只带了一瓶白开水，用已经烫变形的矿泉水瓶装着。才小学生而已，人生观都还没确

定，更别提价值观。宏俊又是个傻啦吧唧的死乐天派，完全不觉得春游无法和同学一样大嚼零食是件惨事，同样，班

主任没事挑事事找茬的罚站罚值日上课痛骂班会讽刺他也不感到受伤。

中国人重视师恩，不许讲老师坏话，我只能在心底评断：班主任是个粗暴野蛮尖刻势利的女人，她喜欢折磨陷入贫穷

的宏俊。

灰小子乐观积极地应对残酷现实，我不行，我是个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杀人犯。

91年申办两千年奥运的时候，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购买一件文化衫对祖国表达精神上的支持。这份支持在当年硬性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