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影响他的写作甚至影响他的人生里程……如果不是想会一会陆衡,他还会不会辞职,会不会果断和家里决裂?—
—甚至说古龙已经早死,这也好,因为可以早早死心,甚至说倘若陆湛告诉他陆衡已像那些往墙上刷漆的同学们一般
消失了也让人能接受……不若现在这样。你知道他还活着,你知道他还在,你知道他甚至还关心着中国网文,你知道
他甚至看到了你,一个从未和他见过面的弟子。
但陆衡却让人明明白白告诉他,告诉这个努力到写了几百万字震撼网络文坛的拙劣小弟子,死心罢。
是的,我已封笔不写。你死心罢。这是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暗号。
灰衣人大醉了一场。梦中仿佛又回到烟花江南,满城春色。顺着静静的秦淮河水顺流而下,两岸垂柳轻拂落花,打着
画舫的水带着胭脂的柔腻,玉杯中荡漾着鲜酿的杏花酒,那是陆衡书中最美的一副场景,凤城,苏凭之,流方,重华
,阿骨,敖烈,这些人偶经命运交错,竟然是唯一一次都在座;太子凤城轻眸浅笑,举杯道: “春光正好,杏花尚
红,就这么一杯,此后诸位在座再不相见——灰衣人,我们就此分别。”
“就这么分别了么?”他胸中满是悲意,看着画舫外流水落花,愈发惊觉此间不过一场空梦——
“分别罢。”狐王苏凭之朝他举杯,缓缓开口念那首著名的词:“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你忘了这
些罢。”
他在画舫的梦中,眼角隐隐含泪,浑浑噩噩地又睡了过去。也许是进入了梦中梦,也许是这本身不过是他的梦中梦,
醒来是高中的课堂罢了……他就这么睡了过去,流水落花,一场空梦,平生不会相思,此后再不相见,再不会记得。
灰衣人这个名号,从此便消失在漫长的网文圈中了。其实这消失总是好事,江山代有才人出,哪能总是你一个独领风
骚;让出了位子,让新人去血雨腥风地争抢吧。
他依旧留着写文时朋友们的联系方式,会在糖炒栗子和傲天的绯闻传出时调笑一下,会夸奖和鼓励小黄瓜这样的新人
,但是再不动笔了。
读者们会焦急等待他的新文,但他不说封笔也不说消失,就是这么不写了。他们慢慢惦记了一段时间,就这么遗忘了
……这时代和旧日不同,没有人会再那样爱得傻爱得疯,为你做gay为你做梦,为你流泪为你成痴,为你做尽不可能
的事,连抛下一切跑去当作家,都不过是想得到那昔日绝世名伶的夸奖。
这个时代,每时每刻都有新鲜事物。比如刚出炉的新晋红人小黄瓜,长得有陈冠希刚出道时那样俊秀,一看就知道是
基佬,最会卖腐卖肉卖八卦,传说他和每个男作家都有一腿,简直可以赶上糖炒栗子的血雨腥风;
比如框框新晋boss黄自强,传说他是红贵是高干,但他做得勤勤恳恳的,去公安局签慕容笑笑生被捕的处罚单都是自
己去的……那张处罚单的扫描图被传的全网风靡,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有背景的呢?除非他是故意要让政府显得面目可
憎。
比如框框四神的称呼好像又要换了,要换成糖炒栗子傲天荣囍黑豹……很好,没人再记得他了么?很好,很好。
不再记得,这便好。
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尤其是越来越跟不上这个信息洪流日新月异的大网络时代——其实他本来就不大适合网络。
他不再去工作,反正出版得那许多,足够生活很多年……以后?也许开间小店面,安安静静的娶妻生子。
表妹来看他:“你真的不再做了么?”
“做什么?”他抬头望着她,“其实我不是你,我没那么长久的精力去追梦,我很累,这么久以来才发现追求的不过
真的只是梦而已……”
“好吧。”表妹咬了咬嘴唇,说:“那我们就此分别了。”
“嗯。”他温柔地说,“加油。”
表妹在满园春色的时节里慢慢离开了。他望着那个背影,心想她曾说他只是青年危机——这就是最后的青年时代了吧
。
他收拾好行囊和银行卡,决定就此出发;去哪里?——去一个离梦想最近也是最远的地方。
可能山清水秀,4M宽带,直达外卖;
可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自给自足,足够把荣囍的种田文付诸实践;
可能在欧洲小城,社会福利健全,环境优雅,适合养老;
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满城春色,静静摇晃的胭脂河水,杏花落在衣袂和指尖,可以仰头坐在落花垂柳下,吟一首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此时,距离框框文学网总裁黄自强彻底消失,还有十个月;
此时,距离网文圈新星包小波对全世界出柜,还有十个月;
此时,距离百合子生下一个数十年后会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台湾诗人的孩子——即使那个孩子是不被祝福、连户口都
要通过非正常手续得到的——也还有十个月;
此时,花明月满,新春佳节风光好,无数个美梦点亮了万家灯火,荒唐框框,寂寞编书,时代在每个贵圈越来越混乱
的盛宴中就要上演到最高潮,你是造梦的人,还是做梦的人?
——当然,灰衣人这时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不会去;他背起行囊,第一站在梦中秦淮河边,结果命运给他又开了一个
大大的玩笑。
——他穿越了。
第77章
我终究还是缩了。
兰兰的母性最终还是战胜了一切,虽然她背后的灵魂是陈聿哲,一个天朝纯情小高干。她最终决定对小孩子负责,哪
怕秘密生下小孩以后再相认也好,如果可能的话,把小孩送回天朝抚养……但是!天不遂人愿,作者总爱洒狗血,就
在兰兰确立了要生下孩子的念头,群众坐等小孩验DNA时,新旧财阀集团的终极对决火并居然提前了!在枪林弹雨之
中,源立海苍白着脸抱着兰兰从摩天大楼顶端滑翔而下,穿过直升机的轰炸,穿过四驱车开过的街头,在最后一个秘
密掩体里对她说:“我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过没捏!不能陪你一起看他长大了呢。”随后毅然决然地,从容赴死
了。
这一段写得我简直能声泪俱下,虽然百合子来电表示:“哟,你拿我做素材很开心是吧?”但我还是在强大的压力之
下厚着脸皮写了。据说这段有不少男读者也跟着看哭了,这无疑也是我的另一个成就!
但是!但真相不止是这样的!
我苦大仇深的傻儿子陈聿哲拖着兰兰脆弱的躯体被带回黑射会秘密基地,哦不这里她发现和别的地方并不太一样——
这里是东京市政厅下面的秘密大厅吗!《X战记》里面都有!日本专属预言师·巫女·梦见姬居住的地方!
兰兰醒来后第一件事当然是抚摸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强烈的惊疑在她胸中蔓延,多哦西贴!多哦西贴感受不到孩子的
气息了!结果迎来的是密谋者的冷笑:“真是可怜呢。其实你根本没怀孕,我们故意给你下药和伪造医院证明,这些
都让源氏以为自己有了你的种,他便怕死了。越是怕死的人,越容易死。”
读者们纷纷表示这个结果太坑爹了!
【纳尼!居然没怀孕!前面陈聿哲同学那么多那么多的挣扎都是假的!】
【乌嗖达!小黄瓜死れ死れ死れ!】
【我……了……个……擦!狗血泼的太大了……】
【妈的!老子前面白感动了!】
【质疑:兰兰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没怀孕吗?这都感觉不到?太扯了】
【ls的……因为陈聿哲……是男的……没怀过……】
不管怎样,我看着这些评论,无端觉得内心一阵残忍的快意……爽!真TM爽!作者就应该让读者欲求不满!再说我自
己都已经欲求不满了!
孙大千一如既往地对我丢过一个个【( ⊙ o ⊙)】的表情,说:【啊,新章节越来越神展开了呀……】
我的编辑蛋蛋和他的态度一模一样。他们都非常偏爱【( ⊙ o ⊙)】这个表情,然而我的回答只有笑而不语。
在作者群中,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的过于血雨腥风。事实上,只要你每天沉下来写文不搞点别的什么的话,第二天你的
关注点就过了——天气越来越冷了,二月也快到了,春节将至,每个人都感到网站的流量在下降。
QQ,MSN,论坛,微博,网站……都越来越冷清了。相反的,大街小巷却被越来越多的红色气氛感染了,我随时随地
走在路上都必须小心脚边会爆炸一个小孩子们丢的响炮。越到过年时我越恐惧小孩子——我记得我自己小的时候,都
没玩过这个。
我当然也叮嘱百合子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在那些响炮比较多的地方。可实际情况却是相反的,因为她此刻正穿着一
身厚厚的大袍子点燃某种看起来十分恐怖的烟花。
“喂你都这么大人了……”
“嘭——!啊哈哈哈哈哈!!!”她骤然拍着手蹦蹦跳跳地跳到后面去,那个大烟花就在我面前升起来,直冲天际。
我欲哭无泪地说:“你不觉得你是孕妇应该少搞点剧烈运动吗?”
“什么呀,”她低头教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她教的小学生一样的孩子点烟花,同时非常不耐烦地说:“就因为是孕妇
所以才要多锻炼啊!你不就是害怕吗,真是的。”
我痛苦地扭过头:“你教小孩子这样……他们的家长不说吗……”
“喔——”她立刻像个慈母那样蹲下来,对着那个孩子说:“Jim!不要告诉你妈妈喔……”
那个孩子把嘴巴撅起来了:“我不是Jim。我是超人Li Lei。”
“喔?为什么?你不是前几天才在班上宣称你是绿眼睛的王子Jim Green吗?”
“不。”孩子的眉头皱得死紧,脸上露出非常抑郁的、一种早熟和中二混合的神情,简直可以去演成长的烦恼了——
“赵老师。是你在班上说Jim Green一家其实都是美帝国主义来中国卧底的间谍的!他们都是坏人!我才不要做坏人
的王子。还有他们家的鹦鹉Polly,其实是美帝国主义的小型空中侦察机,为了窃取情报的……以后我看见它一次打
它一次。”
“嗯……”百合子脸上流露出非常狡黠的神情,“可是Han MeiMei喜欢的是Jim哦。你不是喜欢少先队大队长王晓娜
吗?王晓娜就是Han MeiMei喔。”
“哼!”孩子愤愤地说,“我一定会把王晓娜从那小子手中夺走的!”
“好!加油哦!”她站起来说,“想要和王晓娜站在一起,就必须成绩非常好。你没看到每周升旗仪式的时候,站在
她旁边的男生都是考前几名的吗?”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你……你都教孩子教了些什么……”
“有什么不对?”她理直气壮地说,“小男孩最重要的是胆子大……唉,我小时候,从来没有哪个男生敢大着胆子跑
来追。小学还好,越到后面年纪越大觉得他们越羞涩越没劲了……难道都要像你这样连个鞭炮都不敢放吗?”
“……你喷人的火力太大了!”
“好啦不说我了,”她转头打量着我,我看到她的脸冻得红红的,但显得气色非常好:“你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到底
跟谁在一起?我怎么连——”她狐疑地说,“你每天还是呆在家里,怎么连个约会都没有?”
我哑口无言。
“大强哥这人没什么不好的,”她仔细地说,“他给我们所有人第一印象就是很精英范儿,又很帅,还是老板的说。
但我感觉他其实蛮羞涩的……不为什么,就是他有一次询问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的时候我这样觉得了。我觉得那一刻
的大强哥就和我中学、大学里所见到的那些额头上有青春痘的男生没什么两样。”
我内牛满面地说:“原来在你心中他是这样的印象……”
“难道不是吗?”她挑着眉毛看着我,“那一刻我觉得大强哥就是个小男生——所以和你蛮配的。”
“我怎么有一种觉得天下的小男生都被喷了的感觉!”我痛苦地说,“明明这个词是不含褒贬义的!你是不是和掩面
娘老师混得太久了,所以变得越来越喷子了…… 好吧,你为什么对学校里的小男生印象那么差?你还记得你大一的
时候那个班长吗……他现在不知道工作了还是考研了……那个从西部来的,我记得他好像喜欢你来着……”
“哦,记得啊。”
“你怎么能用这么轻易一句记得啊就打发了!”我沉痛地斥责她,“那个班长开学后慢慢和你说话,而你总是不在学
校;终于有一天你们谈了好久,他不经意的提到男生戴眼镜不好看,结果你大惊失色地说哪有!我最喜欢眼镜男了—
—那个班长第二天就配了一双眼镜上学,人家本来是不戴眼镜的。好,这就算了;可是你!你!你第二天就退学了…
…”
她把嘴巴撅起来了:“我觉得他胆子还是太小了。为什么不敢直接告诉我呢?如果大胆一点我会喜欢他的。”
“是你的气场太强了!你把别人都吓萎了!”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没觉得我有把大强哥也吓到啊。难道现在你孤身一人形影相吊是因为我把大强哥吓跑了吗
?”
我顿时又无话可说了——我简直想去蹲墙角。
她抱着手臂看着放鞭炮的孩子说:“你和大强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有联络过吗?你们真的在谈吗……”
“我也不知道。”我情绪低落地说。
我不是没有试图主动联系大强哥。然而,当我每次拨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传来的都是移动娘那令人惊心的声音:“你
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空号!我以为自己拨错了,毕竟我不是一直在用这个号和他联络吗……但是我拨了几遍
,十几遍,得出的都是这个结论。
我以为是他的号停机了……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只有等他主动来联系我了。
然而,主动等别人联系你这件事是最不靠谱的。我从写源立海彻底便当引得无数读者纷纷泪下开始,一直写到兰兰痛
苦地发现自己的孩子是不存在的,再写到兰兰趴在高桥桑身上痛哭……过去了足足两周,我没能等到任何所谓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