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困愁城——苔香帘净

谢敏愤怒地看着我，似乎想甩开我的手。我连忙拉住他，对zark道：“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去，今晚真是不好意思。”

Zark开口道：“要帮忙么？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我点点头，示意他没事，一面拖着谢敏把他半扶半抱弄到餐厅外。

我抱着才发现谢敏瘦了很多，看样子这些天他也不好过。真是的，干脆一点和我分手不就好了吗。

把他艰难地塞进出租车，再艰难地拖出来，扶着他进了家门，往沙发上一扔。他呕地一声，一弯腰吐了一地。

把一切都整理好已经很晚，我给他喂了醒酒汤，就躺在一边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刚动一下就觉得全身酸痛。看来是晚上睡觉姿势不对。我刚要爬起来，就看见他睁开眼睛警觉地看着我，像只猫一样。

“你要去哪里？今天是星期六。”

“不去哪里。”我坐起来，穿好衣服下床。他也赶紧坐起来穿衣服，接着就跟在我后面。

我不管他，洗漱完了开始做早饭。吃完早饭，就进了房间收拾东西。

他看见我收拾东西，快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挠挠脸，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昨晚感谢你收留了我一晚，不过呢，今天我就该走了。”

“什么分手！”他急得脸色发白，死死拉着我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就是前天啊，我们吵架了，然后你说分手，我也同意了。”

他不甘心地瞪着我，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我们就不算分手了！你不能走。”

我一脸费解地看着他。

人心真的好奇怪。

我和他在一起七年，一开始就是我死缠烂打追求他，最后他终于赏脸和我在一起，也从来没说过半句喜欢我，那一年他死活要和我分手，连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照理说，他应该是对我没有感情的，现在又拉着我的手，跟小孩子似地耍赖说不记得分手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要喜欢zark，他这个人其实很坏，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开心的。”他靠过来，握着我的手：“我会对你好的，真的！比以前更好。”

大概是我露出了一脸半信半疑的神色，他着急地作出保证：“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但是以后一定会克制的！我真的会对你好！相信我吧！”

第七章：前男友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晕晕乎乎地就被他哄住了。等我想反悔已经来不及。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说甜言蜜语。

反复说着会对我好，用前所未有的柔软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这种事情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当然，我这样严肃地说要和他分手，也是第一次。

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愿意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心里肯定也是喜欢我的，而且他对我其实也还不错。可是每次问他，总是会得到他不屑的笑容：“你少自作多情了，如果不是你死缠烂打，我会和你在一起吗？”

“可是你和我在一起都这么久了啊？”有一次我不死心，这样问他。

“那是因为你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情感脆弱得要死，我要是离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自杀啊？”他一脸我大发慈悲才和你在一起的表情。

我泄了气，死了心，不再问他这种问题。

可是现在要和他分手，看到他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我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我忽然想到。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不咸不淡地过了七年，今日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没有百分百的可能，百分之五十却是有的。

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的记忆力已经在衰退，医生说是海马沟回受损，导致记忆力受影响，以后情况会越来越坏，有可能今天的事情明天就不记得了。

到时候我将无法工作，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丧失，连回家的路都将不记得。

这种时候和他在一起，只会是拖累。

而且久病床前无孝子，他愿意照顾我一年，会愿意照顾我十年吗？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和他分手比较好。

他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脱掉围裙叫我吃饭。我有些怨愤地看了他一眼，坐过去等着他把饭端上来。

如果能早一点和他提出分手就好了，就可以早一点知道他也是有那么一点在乎我的。

他小媳妇似的把饭盛好，放到我面前，摆上筷子，恭恭敬敬地请我吃饭。

我夹了一口菜，使劲咽下去却压不下心中的怨气。我开口道：“阿敏，那时候我不愿意和你分手，你为什么要用酒瓶砸我头？”

谢敏皱着眉头，似乎是想起来了，一脸尴尬的表情：“我……我喜欢随手摔东西啊，手上摸到红酒瓶，就随手丢过去了。”

他小声道：“对不起。”

我哼了一声。

“不过幸好你没有事，那时候你流了好多血，吓得我都快昏过去了。”

我回想起他抱着我去医院时青白吓人的脸色，不由得觉得好笑，又做出责问的语气，严肃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没事？就没有想过会有后遗症什么的吗？”

他不解地看着我：“后遗症？”

我摇摇头：“算了，不提了。”

他讨好似的道：“明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摇摇头：“不行，约了人了。”

他立刻警觉地挺直脊背，沉下脸，冷冷地问道：“谁？zark？”

“不是，是程燃。”

我还是很想知道高中时的男朋友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令我每次想起来都寝食难安。这个前男友对我一定很重要吧。

令我即使已经忘记他，潜意识里面却仍旧无法放下他。

和程燃约在酒吧里。我告诉他想和前男友聊一聊，麻烦他把人约出来。

我私下里还叫了戚唯，可是快到时间的时候他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我去的时候，程燃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推开靠上来打招呼的各类人，走向程燃：“你来得真早。”

他笑笑，喝了一口水，道：“还好，没有等多久，结了婚就闷在家里，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口气呢。”

我想起婚礼上那个温婉的新娘子，开口劝道：“你既然已经结了婚，就收收心吧，别再到处玩了。”

他哧了一声，笑起来：“我可没有那家伙玩得厉害呢。这些年他大概是对你死心了，不要命地玩。”

我心头一跳，喝了一口水故作镇静，道：“他人呢？不是说约了他出来？”

“他临时有事，不能来了。”程燃看着我，不解地问道：“你明明可以自己约他啊，为什么非要我帮你把他约出来啊。”

我自己约他？难道这些年我和这个前男友还有着联系？

“哦，我……忽然有些话想问他，是关于高中的事。因为你也是当事人，所以让你约了。”

“高中的事？”程燃故意做出一脸警觉的模样，透亮的眼睛里却是笑意：“喂，青君，你不会是还想揍我吧，当初你可是已经揍过我了，让我一个星期下不来床呢。”

“不会吧，我有这么暴力过吗？”

程燃苦笑道：“你现在是想不认账？”

我瞥了他一眼，道：“不认账又怎样，当初还不是你自找。”

程燃道：“对不起啦，我都已经说过好多遍了，你打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还手啊。”

“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啊？”

“……我不是喜欢他，我是觉得好玩，没有想到就把你们拆散了，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年纪小不懂事，他也年少轻狂……。”程燃一脸懊悔的表情。

“算了，我也都不怪你了。”看他一脸忏悔的表情，我也不好追究，再说被横刀夺爱，当时必定会恨他，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即使我记忆力很好，恐怕那种感情也已经淡了吧。而他，看样子是将这件事记挂了很多年。

他笑起来，拍了拍我：“你真是大度，当初看你揍我揍得那么狠，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再做朋友了呢。”

我不屑地打开他的手，哼了一声，故意傲慢地开口道：“谁原谅你了，你可永远都欠着我呢。”

程燃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想开口调侃我什么，眼神一错，越过我的肩膀似乎看见了什么人。

“咦，奇怪，他不是说临时有事吗？”他疑惑不解道。

“谁？”我立刻挺直肩膀，追问道。

“他啊，你今晚不是说要见么，可是他明明说了临时有事，怎么又来了这里？”

我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是人头攒动间，人早就不见了。

“怪了。”程燃摸摸下巴，拍拍我道：“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就下了吧台，朝人群里走去。

我也追着他的身影看去，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喝多了酒，我走到洗手间放了水，出来洗手的时候，里间的门又开了，一个年轻男人走出来。我看了他一眼，叫道：“戚小唯！你怎么在这里？”

戚唯愕然抬头。

“混蛋，不是说临时有事吗？”

“我是真的有事啦。”

“有事情要来这里办？我看是风月闲事吧。”我凉凉地看他。

戚唯无奈地看着我，道：“事情办完，又被朋友拉到这里来了。算了，不管他们了。”

他看向我，一脸好奇地问道：“你的前男友呢？”

我沮丧道：“没来。”

“哦。”他似乎也不奇怪，拉着我道：“你走不走？和我一起走吧。”

我点点头，也没和程燃打招呼，和戚唯一起出了门去。

走在街上，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他开口，温柔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动听：“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前男友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我曾经和这么个人在一起过，我就一直很记挂。”我老实地回答他。

“是吗？”

“嗯，那时候我应该很喜欢他吧。”

“那现在呢？”戚唯问我：“现在你还喜欢他么？”

“现在？”我失笑道：“我根本就不记得他了啊。应该不会再喜欢他了吧。”

戚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不再说话。

第八章：周学长

我和戚唯在路口分了手，一个人打车回来。今天晚上一点收获都没有，老实说我有点沮丧。

回到家门口，我还没拿出钥匙，门就从里打开。谢敏抱着手臂看着我，冷淡地问道：“回来了？”

他想必是生气了，可是我又不是去见zark，他生什么气。我不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换了鞋走进客厅。

“今晚过得开心吗？”他见我不说话，不甘地继续追问：“一身的酒味。不和我去看电影，却和别人去喝酒。”

他满脸怨气地抱怨着我：“好不容易想和你一起看一次电影。别人居然比我还重要……”

“喂，”我回过头看他：“你不要小孩子脾气了好吗？电影下次去看不是一样的吗？”

“谁小孩子脾气了啊！”他发怒，冲我叫道：“那你酒怎么就不能下次喝呢？”

“我前天就和程燃约定好了啊。怎么能因为看电影而临时推掉？”

“可是我上星期就定好了票！”他气愤地大叫道，眼睛都红了起来：“那天本来想和你说的，可是你一回来就和我吵架。”

“那天不是我和你吵架，是你在找我吵吧！”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昨天他还好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出门前就一直摆着一张臭脸，回来了又对我发火。

“我才没有和你吵！是你变心了！前些天一直那样对待我，说要和我分手。我差点就跪下来恳求你不要走了，可是你还是这样……”他一脸哀怨伤心地蹲了下来，越说越像是要哭了：“和程燃喝酒比和我看电影还重要……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看见他这样子，我的火反而有些发不下去了。我走上前轻轻推他，道：“……你不要坐在地上，会着凉。”

我说着要去拉他，他却一把甩开我，走进卧室。

我看着他摔上卧室门，颓丧地坐进沙发里。其实昨天自从跟他说了不能去看电影，他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带着一种失落怨愤的情绪，今天也一直没怎么说话。可是我一天都沉浸在要见到前男友的兴奋中，有意无意地将他的情绪忽略了。

见鬼的前男友！我管他是谁干嘛呢？！

我沮丧地躺倒在沙发里，随手扯过一条毯子盖住身上。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被他推醒。我揉揉眼睛，看着他。

“不要在沙发上睡觉，明天会胳膊酸。”他有些生硬地开口。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在吵架中给我台阶下，以前哪次不是我先开口求和啊。我有些感动地坐起身来，跟着他进了卧室爬上床。

躺在床上，我看着睡在另一边的谢敏，小声开口道：“我去见程燃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吧。”

“算了吧，票我已经退了。”他似乎已经没有了火气，只是有些心酸地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去：“下次不要喝酒了。”

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班，结果因为星期五忘了写工作日志，被项目经理那个老女人骂了一顿。

我简直火大。这老女人早看我不顺眼，平日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只是工作日志忘了写这种小事，也要被她拿来在会上说。

我气得大靠一声，站起身把桌子一摔，转身去了行政部。

把工作辞了之后，我在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有同事上来劝我，不要一时冲动，自毁前程。

可是我已经把辞职手续办好了。而且我这次也不算是一时冲动。刚知道自己生病的那会儿，就知道迟早是要辞职的。我的工作对记忆力要求很高，现在的记忆力已经没办法承担如此繁重的工作力度了。

终于不用再受那个老女人的鸟气，我长舒一口气，抱着东西出了公司大门。

我走到公司门口的站台等车。旁边一个年轻男人一直在偷眼打量我。我有些疑惑，难道是我长得帅，即使灰头土脸抱着纸箱也难掩光芒？想到这里，我心里不免有些美滋滋。看来即使我把阿敏踹了另找，也不是什么难事。

公车来了，我走了两步刚要上车时，那年轻人忽然叫住我：“青君？”

我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青君，真的是你啊？！”他似乎是确定了，走上来挺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最近真是巧，总是看到你。”

我琢磨了一下，对他隐约有了些印象。这人似乎是前些天在照相馆门前叫住我的家伙。

他一脸和我很熟的样子，可是他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呢！

他看我没说话，笑眯眯道：“这些年不见，你这家伙怎么腼腆羞涩了？”

我还是没说话，大哥，你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