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逊色几分,悄悄看江昊,只见他淡然无波的在那细细品茶,似乎什么都没看到般。
朱少保常提的话题就是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走,好像暗示他们要逃跑一样,见两人无动于衷,于是安排在客房居住。
那只没有嘴的小羊,亦步亦趋的随着主客一直跟到客房,江昊拿着把草逗他在一这吃,时不时的拿手顺一下背部的皮
毛,一瞬间江凡似乎年到孙契天眼中闪过阴狠,再看江昊心里也添了几分不舒服,江昊对着个妖怪如何温柔,虽说它
也着实可怜,但是想到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江凡压在心里的委屈又隐隐犯酸起来。
孙问一直将他们领进客房,客房造型十分别致,曲径回廊设在屋子里面,弯弯转转,两厢边不是密密实实的纱帐就是
屏风,转了几道弯如同在奇幻迷宫中走了一遭。江凡紧张的随在江昊身后,他被袁九那个七彩楼吓怕了,低声问江昊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江昊嗯了一声,看着前面领路的身影,孙契天手里契着烛台,灯光把他的影子打到两边,忽左
忽右忽长忽短,贴着曲折往复的路径窜来窜去,如同粘在墙壁上张牙舞爪的璧画,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心生不安。
江昊悄悄问江凡:“觉不觉得身上冷?”江凡本就是鬼仙,自身阴气重,不觉得冷,如何江昊一提醒才发觉,这房间
里的温度对常人来说是要阴冷许多。
好端端的一个客房,里成回廊就好几重,遮来绕去虽然貌似奇幻美丽,其实终日不见阳光,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我
们今天见到的那个老太太,也十分奇怪。”
江昊哼哼冷笑,如果他没猜错,那是个尸变的家伙,本身没什么威力,想必晚上是要到这楼里行凶的。
终于绕了进去,孙问眉开眼笑的为他们备了水倒了茶,活像个勤快的管家:“晚上不要随意走动,若是有什么事,就
去找我,出了门左手边的客厅就是我居住的地方。”
“劳烦孙先生了。”江昊留他略坐上一坐闪话家常,孙问倒是没推辞,从容叙话。
“孙先生不是常人为什么窝居在此呢?”
孙问笑:“江兄抬举了,孙某不过是一介书生,普通人而已。”
江昊不追问他的来历,倒是另有感兴趣的事:“孙先生的故事还没讲完。”
“噢?”
“孙先生讲的因果报应,那个书生变成羊后世世任人宰割,那之前那个羊仙呢?”
孙问皱眉:“哪里来的羊仙?”
第三十七章:夜袭(下)
远处传来梆子声,声音由远及近,显然临近夜半。江昊整了整衣衫,面带微笑:“我也给孙先生讲个故事好不好?”
孙问脸上闪过一丝焦躁后沉着应对:“愿闻其详。”
“也是书生和神兽报恩的事,只是这话说起来有些久远。”江昊隔空开物,凭空扯出一个蓝本,孙问诧异了一下并不
说话,江凡知道江昊拿出的必是一本地志。
江昊状若无异的翻着,就好像自书架上随便展开一本小说,展开看上两眼再翻页神态惫懒至极:“这话说起来就远了
,好像还是上景帝在位时的事,有一个官至一品的大学士,据说卸任归宁时被天降神雷劈死。”
孙问不动声色:“小的时候我也听过这个故事。”
“那人算不上是大贤人,空有名声而已,暗地里的勾当做得不见得就比别人少,只是赈济、砌坝,倒是公道着几分良
心,也做下几件为民的好事,所以按命理不应该遭此劫数。”
孙问嘿然不语,如漆似墨的眼睛看着江昊。孙契天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江凡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一只脚
稍稍迈出向前倾,提防着他突然冲过去抓走江昊手中的人物志。
江昊像是对他毫无提防:“这位大官早年前的传闻颇多,总是带着仙幻色彩,传闻曾救过一只上古神兽。仙兽应承过
他有一品福禄,便也真的有了一品福禄。早年间,这位大员倒是个满腹锦绣文章的人,可惜做了官重了名利,这方面
的功课倒疏懒了,以致于没留下烩炙人口的佳句,确实可惜。”
孙问冷哼“世人常道,人过留名燕过留声,可名声终究只是身外物,清流不入世,入世不清流,多少真豪杰不见经传
,像要离那般货色,空得名声又能怎样?唐人文章,世人也只知李白杜甫不认其它,名,不要也罢。”
江昊敛目:“也是一番见解,只是我推过他的命理,这人至少还有三十年阳寿。不知道为什么早夭。”
孙契天面色略显难看:“江兄想必对命理也是颇有研究吧?难道不知道,机械之心生于人,此消彼涨的道理?命是天
定也在人为,若是一心向善歹命也有好结局,若是仗着八字为非作歹,业镜照录,命格自然变更。福禄都能有所增减
,何况寿数。”
江凡仔细打量他们两人神色,平淡无波中刀来剑往。江昊是通判自然有提调阅览各地地志人物志的权限,只是不知道
他是怎样找到孙契天的。
江昊嘴角微掀,一瞬间江凡被那冷艳神情晃得失神,只闻江昊低声呢喃,仿佛在耳畔边轻语,不知道为什么江凡别来
别有一种熟悉感。“我一直觉得那人与孙先生很象。”
“江兄误会了,我不识得这人。”
“果真不识得?”
孙问不答,沉色看着江昊。
江昊合上地志,摆弄自己指甲轻轻吹了口气,布满灰尘的桌面被吹出一道清晰纹路:“这人曾经救过一个神物,那是
上古时遗传下来的祥兽,这种神兽与世无争,不吃不喝也能存活,只靠呼吸天地精华,便能感召上苍神旨。他们若是
与人结契,便要报恩,下凡历劫亦因天赐福只,只记七天事,所以不为凡尘所动。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七年前无论
是恩是怨都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是情是仇全然不记。”
孙问手指紧握成拳。“谁说的?”
江昊似乎并未留意般:“一品大员得了这样神物有如天助,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竟然扒了那神兽的皮,恩将仇报用
九转乾钉楔入机要处,铆成一件羊皮袄。”
孙问哈哈大笑:“江兄,我们说的恐怕是一个人,世人传来传去,原本的事情恐怕也就走了样貌。”
“是吗?是因爱生恨?还是求而不得?亦或神兽应承他的并未兑现?”
孙问啪的一声站起来。
“那人可能也自知罪孽深重,用自己三十年阳寿,换那神兽回魂,可惜那神兽再回魂,好像不记得他了。”
孙问目光咄咄的看过来:“江兄想必不是一般人,既然知道的这么深,那么我也不妨坦白对你讲。我就是那羊,谁说
只记七年事?谁说不抛下恩怨就升不得仙?有恩报恩有怨结怨。当年为了留下我,他扒下我的皮,让我日日苦挨,如
今我折磨他,只是因为前世是他负了我,我今天还回来而已,于他,业报早日结束,可脱离苦海,再不受畜牲道折难
。”
“如此说来,孙先生还是为了他着想了?”
“当然。”
“你还是十分在意他的。”
“当然。”
“你们前世诺言可会兑现?”
“当然,我们前世有过许诺,不离不弃,我怎会负他?”孙问话语嘎然而止,而后悠悠道:“虽然他做了对不起我的
事,我对他还是有情份的。”
江昊似笑非笑,全不放在心上。见过掩耳盗铃的,没见过这么自欺欺的。“我倒是对那个后来得了羊皮的人很感兴趣
。”
孙问脸上罩上层黑。
“之后那人,和那只神兽又怎样了?”
外面敲过三更,孙问忽然变得焦躁异常:“能怎么样?那人取了功名,也升任一品大员,他参颏他的老师。像这种忘
恩负义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结果,早早就死了。他和那羊兽的业缘尽了,他败了,那兽自然也离他而去。”
“福祸这种东西,借了总要还的。听说那人多添了三十年阳寿?”
孙问一跃而起,果然探手来取江昊手中地志,被江凡一掌拍到一边,江昊从容收纳起来,见江凡与孙问过招,站在一
边揣着两只手:“人算不如天算。”
江昊一语中的,孙契天被激得毛发怒张,三人相持而立,外面忽然声音萧萧,孙问立刻收敛招式也不与他们多费话,
转向便向外走。
虽然是不欢而散,江昊立刻扯了江凡隐去身形尾随在孙问身后。只见孙问越走越快,在回廊里兜兜转转很快就没了踪
影,江凡问江昊:“怎么办?”江昊掐指算了算,笑道,“没事,一我们先回去,一会他自会找来。”
江昊指尖粘着一截蓝线,学了七彩楼那些鬼化符的小技俩把在孙问身上粘了记号。
三更声响过后,江凡躺在床上,江昊盘膝坐在他旁边。两人静默不语。
不一时江凡便觉得昏昏沉沉,似乎有迷香自鼻底飘过,他带着参精的一截枯枝,虽然不见中招,却如梦似幻般似乎又
回来了土地庙。
外面阳光正好,许世伯靠坐在墙角处抠脚趾,手指在趾缝中来扯,一块块角质脱落。江凡单手捂住鼻子:“你这个懒
鬼,怎么可能那么久都不洗脚?”
江凡替他洗了一院子的床单和衣服,许世伯只仰头晒笑,胡子长得盖住面孔,本来的样貌分辨不清。江凡劝他收拾打
理自己,暗怪难怪他那里诉讼最少,世人一见他这阎王样子,谁还敢辩驳。曾经有狂生烧了纸符与他辩论,他一现身
把那人吓得昏死过去,再也不敢扶乩乱来了。
江凡一边打扫床辅一边絮絮叼叼说话,许世伯问他:“你小舅子的前程就这么定了?”江凡不无得意:“那是自然,
他升任长安土地,如今也是有了功名的,将来若是再讨个土地婆婆或是找个有本事的姑娘双修,那就两全其美了。”
许世伯笑道:“那他前世的事还能记得一些吗?”
“自然是不记得了,再说,都是过去的事,不记得也好。将来江昊有了出息,我和如意也清闲些。”
“呵呵,终于甩掉了一个大麻烦是吧?”
“当然了,老许啊,我告诉你啊,这真是个包袱呀,哈哈,从此以后终于消遥自在喽。”啪的一声,忽然一个水瓢砸
将过来,隔着重重床单,看到江昊阴沉着脸瞪他一眼。
那小子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刚刚上任怎么就回来了?江凡一时心窒,江昊的靴子上还有污渍,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
么,一转身又走了。虽然表情生气,那眼神似乎十分伤心,江凡猛的惊醒,心跳骤然加速,刚才那些,不是幻觉,好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江凡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仔细打量才发现江昊正压在他身用手捂着他的嘴,“怎么了?”江凡唔唔着说话,江昊嘘了
一声移开手,江凡顺着他视线看向窗外,外面一个硕大的影子飘飘乎乎正在靠近,先是在窗棱处闪了几闪,然后又来
到门口,也不开门,那影子形状最初淡淡的渐渐变得清楚,似乎已穿门而过,及到走到床前,身形越发清晰,原来是
个身上长满黑毛的僵尸,慢慢向他们靠过来。
第三十八章:朱家庄除魔
那僵尸越走越近,临近床边,用鼻子嗅来嗅去。江凡被江昊抱着缩成一团,一点点向里侧移动。
黑毛僵尸两手撑着床沿,半哈着腰,探出一只手指向床里划来划去,那指尖贴着江凡脚面蹭了过去,江凡屏住呼吸,
动也不动。感觉陷在江昊怀里,越发的要虚脱了,梦中的场景他记忆犹新,那一年,江昊刚刚上任。
江凡与江昊都隐去了身形,僵尸尖着嘴勾着背坐在床沿上闷头思索。
江昊没有睫毛的眼睛盯着那僵尸后背,僵尸似乎略为所动,回过头来,盯着床角在看。江凡抬起手,轻轻遮住江昊的
目光,江昊的眼皮在他手心处轻轻眨动,却没有避开江凡的手,江凡仔细看江昊侧面的线条,越发觉得英俊帅气中透
着股冷艳美,像有什么东西直窜进心底堵得他难受,有些话想要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想说什么。
忽然孙契天推门而入,那怪物转头看向门外与孙问面面相觑,孙问脸上神色不定,他本以为会走出院落,也没想兜兜
转转竟然回到这里。
孙问微微闭目,两眉之间渐渐开裂出一条窄缝,像是深深的皱纹,实则是天眼。孙问两手在空中虚悬,做了个抓的动
作,忽然掌中多出一把宝剑。冲着江凡与江昊隐身的角落刺将过来。
江昊不避反而迎将上去,抱着江凡自剑侧堪堪擦过,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那剑锋便改了方向袭向黑毛僵尸。
尸变的朱老太本来自恃目以待,没想到孙问竟然是想要刺她,立刻吼叫着跳起身,与孙问缠斗在一处。
孙问虚晃一招,低喝“我刺的不是你,屋里有人。”江凡与江昊躲出去时,碰到垂下来的幔帐,那帘子一抖,朱老太
也似乎有所察觉,目光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忽然看到孙问后面的头发动了一下,江凡以为她看到他们了,其实僵尸只
猜疑而已,她冲孙问呲牙意指身后有人。孙问抬手给她一个嘴巴将她掀翻在地“你不信我?”
朱老太被打得口鼻歪斜,呸的一声吐出口唾沫,里面夹着一颗被孙问打下来的牙齿。朱老对也不管屋里有没有人,非
要找孙问算帐,张牙舞爪冲他袭了过来。
孙问气恼“说你看什么看?我已经找来了,你有本事去找他们。”
一掌拍向朱老太后背“你个没用的烂货,给你吃那么多灵丹妙药,朱家集上上下下都被你吃光了,也不见有长进。”
朱老太口齿不清,说话混混沌沌“你每天都是要吃我儿一两心肝,我吃再多人有什么用?灵气都被你吸走了。”
孙问冷哼“是你愿意哺养他的,你大可不必供给。”用剑柄把朱老太拍飞到墙上“你不要在这里胡扰蛮缠,这两个货
色你吃了可是大补的。”
“我还不知道大补?你也别蒙我,这是两块难啃的骨头。你若是帮我,我们还是有福同享。”
孙问厌弃的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不然,我就把你那只羊抓来炖了吃。”
孙问眼中闪过一道阴狠。“你敢?”
朱老太冷哼“我为什么不敢,你当我不知道,你送了三十年阳寿而它,又被它移送给别人,你不服告到阴司,非要索
命,他不能升仙偿的就是你这债。如果我替你把它吃了。”朱老太舔了舔嘴唇,嘿嘿坏笑“你是不是就要回到阴司去
领你该遥责罚?”
孙问噢了一声,做明了状“朱老太,原来你想做的是这个地方的应承啊,那也要看我家主人答应不答应。还有,你有
没有命走出这里。”
两人互揭老底,江凡与江昊听出这朱老太的来历,她就是青魂的那个恶毒婆婆,为人性情狡诈阴损,坏事做尽福寿透
支得一干二净,注定未来三世无子供奉冻饿而死。又是那个“仙姑”教了她破解的法子,把一家人上上下下钉死在墙
上,做了法事便能做她“长长久久”的阔太太。
两人从内房打到外室又打到院落,孙问把朱老太打得落花流水,修眉善目的朱少保立在一边苦苦哀求“孙先生,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