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衍没想到自己那天偷偷骂赵平的话竟然被江文昊听到了,没错他就是觉得那些同学很笨很烦,学习不好还要耽误他的时间,跟个白痴一样干脆就不要上学,但他还要维持自己乐于助人的良好形象,只能趁没人时发发牢骚,榭衍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你偷听别人说话还很得意是吧?”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偷听,只是有人背地说人还不知道注意,被我光明正大地听到而已。”江文昊随即笑了笑,“我不是个多嘴的人,自然不会对别人说,主要说了也没人信,我才不会自找没趣,不过我真的很不懂,你把瑾瑜保护得那么严实干嘛?难道他除了你就不能有别的朋友?你把他弄得与世隔绝再一走了之,到底是对他好还是憋着害他?”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榭衍吃了一惊,这种内定的事根本不能对外宣扬过,绝对不该有外人知道,江文昊的那个问题他也没法回答,那所谓的保护说白了就是爱情的独占欲,但是能说吗?说了还不得被人当成变态。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成语老师没教过你吗?你一心追逐你的明星梦,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对瑾瑜交待?就算我对瑾瑜只是抱着种好玩儿的心态,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不会再找他,但不管怎么样,我总不会骗他,让他抱着份根本就只剩个空壳的希望傻了吧唧地美着,你说我卑鄙,我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榭衍,你比我更卑鄙。”江文昊跨上车发动车子,“我很好奇,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你要走的事告诉瑾瑜,对此我拭目以待。”
榭衍站在原地看着江文昊的背影,忍不住紧紧捏住了拳头,他不是不想说,做明星是他一直的梦想,他绝不会为了瑾瑜放弃那个梦想,所以伤害瑾瑜是必然的,而在这种伤害之后,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让瑾瑜在这里等他。
第二十二章
江文昊先在家门口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下,确定他妈没有拿着凶器站在哪儿堵他才敢走过去,但还是被另一个人堵个正着儿。
“放心吧,阿姨他们应该还没起床,你这顿皮肉之苦可以暂时拖过去。”楚一辰看江文昊长舒了口气的样子,估计没人知道那么嚣张跋扈的江文昊会如此害怕他家太后,不过了解江妈妈的人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因为江文昊从小就是被他妈揍大的,以往每次江文昊闯祸母子二人都会上演一出追逐战,逮着了就是一通噼噼啪啪地狠揍,也许是知道自己儿子皮糙肉厚禁揍,所以每次下手都不留情,江文昊虽然调皮捣蛋爱打架闹事但他不是真浑,和外人再有脾气在他妈面前也不敢造次。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江文昊把车子锁好,看看时间才六点多,大街上还是一片萧条,楚一辰却显然等了他很久,地上光烟头就有几个了。
“昨天阿姨给我打电话追查你的行踪,我问过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你去哪儿,就试着给梓尧打了个电话,果然没猜错你又上山了。”楚一辰看似平常地从口袋里掏出烟,但目光中闪烁而过的怪异目光出卖了他表面上地镇定,“和那个小孩儿一起去的?”
“好久没上山看日出了,昨天正好碰到瑾瑜就带他一起去了。”江文昊截走楚一辰又叼在嘴上的烟,“最近烟瘾怎么变大了?以前还总拦着不让我抽。”
“天没亮就在这儿等你,不抽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楚一辰揉了揉有些困乏的双眼,其实没办法告诉江文昊,抽烟只是想压制内心地不安和一个人在黑暗中等待天亮的那种寂寞,江文昊或许永远都不会懂,当自己知道他带着别人闯入了曾经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时是什么感觉,那只属于他们的篝火,只住过他们的帐篷,如今却留下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有急事找我?这么早就过来。”江文昊自然体会不到也不可能知道楚一辰内心地纠结。
“就睡不着,出来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想看看从这儿看日出和山上有什么不同。”
“一臣,正好我有件事要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带着弟兄们找瑾瑜的麻烦了?”
“他和你说的?”楚一辰面不改色地问,虽然江文昊确实说过不要再找瑾瑜的麻烦,但自己对那个小孩儿既没打也没骂,还带他去酒店看了一场好戏,怎么也不算是找麻烦吧。
“那孩子昨天明显受了很严重的刺激,虽然没明说我也听得出来和你们有关。”江文昊无意责怪楚一辰,他太了解这个多年的死党,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寻衅滋事,纵有一身好功夫不到情非得已也懒得出手,看上去一片风轻云淡什么都不在乎,但前提是不能招惹到他江文昊,不然楚一辰这只狐狸保证立刻变成吃人的老虎,“一臣,你就像我的影子一样,什么事都瞒不住你,我前些日子心情不好确实不是因为榭衍,而是因为瑾瑜,但那都过去了。”
“昊哥,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突然对瑾瑜那么好?”
“好吗?”江文昊把刚才从楚一辰那儿截下来的烟塞进嘴里,掏出打火机点上,“我到没觉得自己对他有多好,只是心情好就做了些很简单又可以给自己解闷儿的事而已,是你们多想了。”
“是你不知道,很多时候你对别人好了,自己却根本察觉不到。”
江文昊乐了:“怎么?我对别人好你吃醋?他又不是女人你紧张什么,我和他在一起充其量就是觉得好玩儿而已,那孩子傻乎乎的还满身都是刺儿,稍稍逗弄一下就张牙舞爪的可有意思了。”
楚一辰鄙夷地瞪了江文昊一眼:“小猫小狗逗弄久了还能逗出感情,更何况是人,你当心那孩子从玩具变成膏药,到时候撕都撕不下来。”
“撕不撕得下来可就不取决膏药本身了,我想踢走的麻烦还没有踢不走的,再说了,那孩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心里除了榭衍哪还有别人,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基本就是一阶级敌人。”
楚一辰叹了口气,就怕到时候不是撕不掉,而是你根本不想撕了。
江文昊快上课时到初中教学楼晃了一圈,痛快淋漓地被男生各种厌恶惧怕女生各种痴迷爱恋的目光洗礼了一番,然后没回去高中教学楼,直接在看门大爷故意低头忽视地情况下大摇大摆地出了学校大门。
半路经过药房,江文昊进去买了些药出来,到瑾瑜家门口时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发现大门果然没上锁,进去一看,虽然屋子里拉着窗帘显得有些暗,但还是清楚地看到床上鼓起了一个被子包,江文昊把药放在桌上凑过去一看,瑾瑜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正睡着,但明显睡得不沉也不安稳,眉头轻轻皱着,鼻息有些沉重,脸颊呈现出很不正常的红晕,跟只受伤的小动物似地团在一起,江文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连温度计都可以直接省了,这手感,绝对可以确定到高烧了。
“我就说炸毛猫忽然变成小绵羊绝对是有原因的。”江文昊心说自己果然没猜错,从下山就觉得小孩儿不对劲儿,那会儿竟然主动靠上来搂住他的腰,趴在他后背蔫儿得好似没了骨头,早上一看他没去上学就知道肯定是生病了,小孩儿的身体实在太弱,只是吹了一些夜风就着凉发烧,真真一副小姐身子丫鬟命。
“喂,醒醒!”江文昊把小孩儿从被子里挖出来,捏了捏他的脸,见没反应干脆直接捏住了鼻子,虽然这么虐待病人多少有些不厚道,但最缺德的方法在某些时候却是做直接有效的方法。
果然,瑾瑜被憋得睁开眼睛,只是找了半天也没对准焦距,忽然一把揪住江文昊的耳朵没好气地说:“别乱动,都看不清你是谁了。”
看这样子小孩儿确实烧得很厉害,江文昊想了想问道:“你发烧了,去医院吗?”
“不去!”瑾瑜干脆地摇头,倒回床上想重新往被子里钻,自从养父去世他在医院待了那一晚之后,瑾瑜就对医院产生一种强烈地排斥感,讨厌满眼刺目的白色,讨厌医生护士面对死亡已经麻木的神情,讨厌那充满了腐蚀味道的消毒水味儿,“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自己躺这儿烧糊了都没人知道。”江文昊拽了拽瑾瑜,见他跟只壁虎似地死死贴在床上不起来,索性放弃,总不能把人裹在被子里扛去医院吧,那样估计没等到医院就得一起进了派出所,“不去医院就起来吃药,你早上吃东西没有?”
“吃了一点儿。”瑾瑜迷迷糊糊的也想不到问江文昊怎么会知道他发烧了,从山上下来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回来后勉强吃了点儿东西准备去上学却吐了个七荤八素,实在没力气了只能放弃去学校,想想以前生病时养父都会陪着他,榭衍也会来看他,而这次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屋里,觉得又难受又委屈,这会儿睁开眼睛能看见个活人,别管是谁都觉得好受些了。
“那就把药吃了,吃完了再睡。”江文昊把药配好递给瑾瑜,找了一圈儿屋子里连点儿热水也没有,只好将就着喝凉水吧。
瑾瑜接过白花花的药片,即使烧得晕头转向还是抬起头用很是怀疑的目光看着江文昊。
“放心吧,不会给你吃错药的,当谁都像你一样白痴,生病了连药都不知道吃。”江文昊把药塞进瑾瑜嘴里,杯子跟着递到嘴边,“快吃!”
“对待病人怎么这么粗鲁。”药片在嘴里化开,苦得瑾瑜整张脸几乎皱成了包子。
“别废话,睡觉!”江文昊把瑾瑜按躺下,被子一蒙起身离开。
瑾瑜从被子里把脑袋露出来,对着江文昊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见他刚要转身赶忙把手放回被子里闭上眼睛装睡。
“真是比杂草还旺盛的生命力。”江文昊自然察觉到了瑾瑜的小动作,觉得就算自己不来这小东西也死不了,害他白担心一场。
第二十三章
吃了药瑾瑜很快就睡着了,随着药效慢慢发挥作用,小孩儿的鼻尖额头开始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江文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犄角旮旯都观察遍了也没找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索性往床边一坐,身子歪在床边盯着睡梦中的瑾瑜。
说真的其实人睡着了并不怎么好看,有的甚至有点儿吓人,某些文章里过于华丽地描绘多少有些夸张,就像瑾瑜现在,皱着眉红着鼻头,因为鼻子不通嘴巴微微张开帮着换气,和好看完全搭不上边儿,但是江文昊却瞅得挺带劲儿,说实话漂亮女生他见过不少,他的历届女友样貌身材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可身边漂亮男生就有点儿稀缺了,一来他不好男色那口儿,二来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男生也没法儿和他们这些粗人混,虽然很多时候眉眼过于精致的男生多少都带着点儿女气,但或许是年龄的关系,瑾瑜并不会让人产生那种感觉。
正常来说,现在是上课时间,而上课时间一般就是江文昊的睡觉时间,加上昨晚睡得晚了些,江文昊的生物钟准时给大脑传递强烈要求睡觉地欲望,于是江文昊便配合地靠在床边睡着了。
虽然没躺在床上,但也比学校硬邦邦的课桌舒服多了,这一觉睡得挺长,直到灼热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热乎乎地烤在背上,江文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视线正前方另一双大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江文昊的运动神经还没从睡梦中彻底苏醒,反射神经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一阵寒意从后背迅速窜到头顶,任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刚睁开眼睛就被另一双眼睛凑这么近盯着都得吓出一身白毛汗来。
“你照顾病人照顾得很不称职。”瑾瑜很是不满地指责道。
“你别跟鬼似地凑过来行吗?想吓死人啊?”
“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能睡到什么时候,比我这个病人还能睡。”虽然说话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瑾瑜的目光却变得清亮多了,显然是退烧了。
“我发现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嘴巴就变得非常欠抽,搁榭衍面前才装得那么乖巧。”江文昊拿过温度计塞进瑾瑜嘴里,“现在你最好把嘴巴闭上,不然把温度计咬碎了毒死你。”
瑾瑜叼着温度计果然不再出声,只是又开始不错眼珠儿地盯着江文昊,这种目光太熟悉了,让江文昊记忆深刻,昨晚的经验告诉他,这小屁孩儿又有事了,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警告你啊,别想再让我给你唱歌。”
“听你唱歌病情会加重的。”瑾瑜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是饿了。”
江文昊看看表,都已经是下午了,别说瑾瑜连他自己都饿了:“先忍着,这会儿哪有卖吃的的,等到晚饭时再说。”
瑾瑜也不说话,就眼巴巴地瞅着江文昊,江文昊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瞅得他浑身不自在,总让他有种虐待儿童加病人的罪恶感,最后只能站起身:“真是麻烦。”
“我想喝白粥,得是自己熬得那种,外面的味精味儿太重不好喝,不过你会吗?”
还点餐?江文昊看着瑾瑜,真恨不得他一时失口把温度计咬碎了拿里面的水银当白粥喝,不过男人面子很重要,连一个小屁孩儿都会熬粥,他一个即将成年的大人怎么好意思承认其实是个厨房白痴。
江文昊在瑾瑜充满期待加充满怀疑的目光中一脸悲壮地走进厨房,然后把门一关掏出电话打给楚一辰:“小辰!江湖告急!”
楚一辰正在上课,听到电话响站起身旁若无人地从后门走出教室,老师的肩膀抖了抖,端起教案挡住脸假装没看见,笑话,江文昊公然无视课堂纪律还能说说,最多被他甩句脏话,楚一辰这只狐狸虽然不声不响不反抗,但转身给你来阴的那可是防不胜防。
“怎么了昊哥?刚来学校一转眼就看不见你难道又被哪个妹妹勾走了?江湖告急?是不是力不从心需要哥们儿去解救啊?”
“混小子敢取笑我?上次不知道是谁在酒吧里被个美女努力半天那地儿却连头都不带抬的。”
楚一辰的目光黯淡下去,上次那事后不知被弟兄们取笑了多久,导致再去那间酒吧碰到那位美女时总会在对方眼中看到深深地同情,但又有谁明白他内心真正的苦衷,能让他兴奋的不是女生柔软的嘴唇香甜的身体,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个眼神一个碰触,当他第一次想着被那个人亲吻拥抱而释放而出时,便已经看到了这场不能启齿的暗恋最终的结局。
“小辰?”江文昊听楚一辰半天没出声,以为他怪自己又提起那件事,毕竟对男人来说那种事真挺难堪挺尴尬的,“对不起小辰,我不是故意要——”
“没关系。对了你给我打电话到底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你会不会熬粥?”
楚一辰很是不解,江文昊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就是问他会不会熬粥:“咱俩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在家号称厨房克星,想要厨房不被烧不被炸就别让我进厨房。”
“对啊。”江文昊敲敲脑袋,一着急把这事给忘了,“我还记得你有次进厨房拿东西,结果吓得伯母立刻就把你拽出来了。”
“做饭这种事,你问梓尧更合适,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看我这脑子,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这也是习惯了,有什么事第一个就想到找你。还不是那个小孩儿,发烧了想吃白粥,这时间上哪儿买去,只能自己试着做做看。”
江文昊前半句话说得楚一辰心里暖烘烘的,却立刻被后半句话浇得透凉:“你没来上课是和瑾瑜在一起?”
“嗯,怎么说他发烧我也有责任,扔他一个人不管不顾有点儿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