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江文昊见瑾瑜到这时候还在找各种牵强无比的理由来掩饰搪塞,满心的怒火却似乎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只是心中那种冰冷刺骨的失望感远比刚刚的怒火中烧更加难受万分,这么多年了,自己所有地付出,在瑾瑜心中却仍旧比不过那个早已背弃他而去的榭衍吗?
“那还能有多复杂?”江文昊的眼神让瑾瑜心陡地一沉,那是种洞悉一切的眼神,仿佛从开始就早已将他内心所有地徘徊与私心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嘟囔道。
江文昊看着瑾瑜那副显得很是无辜的样子,突然就很想笑,心口上仿佛被这个孩子重重地压了一块大石,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江文昊真的不想让自己失控,只能先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真不复杂吗?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来替你回答好不好?你瞒着我,是因为你心里有鬼,如果和你一起拍戏的人不是榭衍,你还会瞒我吗?如果你和榭衍签得不是一家公司,你事先会瞒我吗?所有的隐瞒无非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你从小就喜欢,到现在还在喜欢的人,榭衍对不对!
瑾瑜被江文昊这一连串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没想到江文昊真的知道,无法否认,自己隐瞒江文昊的起因确实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单纯,他以为只要把那份私心小心翼翼隐藏起来就好,也从没幻想过和榭衍再有些什么,只是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江文昊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切或许还有解释的余地,而江文昊的早已知情无疑将他瞬间逼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说怎么做都注定是个错。
“你怎么知道的?”瑾瑜知道再一味隐瞒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只是对谢衍的那份痴恋自己从没对任何人表露过,江文昊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榭衍走之前,你们在KTV里,大家都走后我看到你在亲他。”回想当时的画面,那会儿看到只觉震惊,而今再想,竟会变得那么痛。
“你,你怎么能——”被江文昊突然提起那件事,瑾瑜只觉得又羞又气,本以为那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却不想早被江文昊看在眼底,而且这么多年竟从不曾对他提起过,想到这儿,瑾瑜竟也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猛地积聚在心口。
“我没偷窥的癖好,只是路过时无意看到的,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用怎样一种情感喜欢着谢衍。”
“那又如何呢?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他离开时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有结果,即使现在再遇到也同样改变不了什么!”
江文昊失望地摇摇头:“瑾瑜,你还不明白吗?我在意的,气愤的不是你和谢衍地再遇,也不是你和他成为同门艺人,而是你地故意隐瞒甚至是欺骗,如果你真的一心坦荡毫无私心,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肯告诉我实情?”
“我——”瑾瑜被问得顿时哑口无言,他连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想不出,又如何去说服江文昊,“说到底,你也是不肯相信我?”
“相信?你就用这种方式让我相信吗?瑾瑜,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不敢想,如果当初谢衍没有离开,如果在你最无助伤心的那段日子里是谢衍陪着你,即使我对你表白,你还会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你真正动心喜欢的人还是只是一根浮木而已。”
“江文昊!你这样说太过分了!”瑾瑜没想到江文昊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只不过是瞒了他两件事而已,他却将他们俩几年地相处全盘否定,小孩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感觉到眼眶深处涌出一阵湿意,赶忙死死咬住嘴唇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仰起头说道,“原来这些年你疼我宠我,却始终没有真正信过我,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让你这么累这么患得患失,其实就算今天没有谢衍,就算我对你尽数坦白,你也一样会不高兴,因为你一开始就在内心排斥我进演艺圈,文昊,我不是傻子,你愿不愿意我可以感觉得到,可是你那天的话说得那么漂亮,我真以为你想通了,如果没有你的那些话,我已经放弃这次签约了,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出自你的真心!”
面对小孩儿强忍泪水颤抖双唇地声声指控,江文昊觉得盘绕在心口的那股寒气在慢慢凝结冰冻,明明是做错的那方现在却反过来指责他,再多的疼宠又能怎样?眼前的人就好似一只怎么喂都喂不熟的小豹子,为了谢衍竟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反噬自己一口。
“如果我现在让你放弃,你会听我的吗?违约金我可以帮你出,你离开那个圈子,做得到吗?”
“我做不到!”瑾瑜气结,对江文昊提出的这种近乎蛮不讲理的要求感到哭笑不得,在一起这么久,江文昊对他地种种疼惜让他几乎忘记了对方骨子里的那种霸道与独断,“那是我想走的路,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扼杀,包括你!”
话一说完,房间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两个人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没有狂风暴雨地激烈争吵,但彼此间越来越刻薄冰冷的言语却在一点点撕扯毁灭两个人的理智,江文昊看着瑾瑜那双绝强的眼睛,眼前的人显得既熟悉又陌生,这不是这些年陪在自己身边乖巧喜人的爱人,而是多年前那个视自己为恶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瑾瑜,自己这么多年甘之若饴地付出,依旧摧毁不了对初恋根植于心地执念,不过是一句并不作数地试探,自己又怎会因为一己之私逼瑾瑜做出毁约那么幼稚的事,但瑾瑜根本就不了解,那种义正词严几乎带着厌恶情绪地回答让江文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随你。”江文昊长长呼了口气,他觉得很累了,累到不想再管,什么谢衍初恋,什么欺瞒扼杀,都有多远滚多远,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课,第一堂课,绝不能有什么闪失,便淡淡回了瑾瑜两个字回身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
这种冷漠到了不屑的态度让瑾瑜觉得无所适从,小孩儿慌了,忘记了适可而止,反而像头被逼急了的小兽般横冲直撞口不择言道:“江文昊,说到底你就是不喜欢我去演戏,包括我去做平面模特你也不喜欢,因为你就是想我一辈子躲在你的羽翼下度日,你不想我看到外面更大更精彩的世界,你怕我有一天长大了,独立了就不再需要你,你想把我禁锢起来,这才是你的爱情,看似伟大,实则自私到了极点!”
“咣”的一声,江文昊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然后手一扬,桌上的东西被一股脑扫到地上,包括那副瑾瑜给他配来遮帅的大眼镜,江文昊扭回头用失望透顶的目光狠狠啃噬着瑾瑜,咬着牙一字字地说道:“你一定要激怒我吗!
瑾瑜被江文昊吼得打了一个激灵,再看江文昊那几乎扭曲的表情,孩儿被吓呆了,怔怔望着那一地狼藉,身子突然微微发起抖来,想起曾经,当江文昊被自己激怒后会像头狼样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也许是一个耳光,也许是一顿暴打,但现在,瑾瑜看见江文昊手骨处隐隐泛出的血丝,几次三番强忍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现在,即使在愤怒到失控时,男生宁愿自残也不会再出手伤他分毫。
看着望着抽动肩膀自己哭成花猫一般的瑾瑜,江文昊觉得更加烦躁无比,此时纵使有再多的心疼不舍也无济于事,被瑾瑜刚刚那番话刺得千疮百孔的心再没力气抱住小孩儿安慰,只能无奈地转身摔门而去。
第九十一章
江文昊从家出来,心里闷得慌,便拐了弯儿去找梓尧,不过站在梓尧家门口等了半天门也没开,不由有些纳闷儿,心说这家伙要不要这么磨蹭啊?就算睡下了批件衣服不就出来了。
江文昊本就一脑门子官司,等得不耐抬手打算再次敲门,没想到房门这会儿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江文昊的手差点儿敲到屋里人的鼻子上,赶忙缩回手想损损这个堪比龟速的家伙,却在看到来开门的人后猛地瞪大了眼,虽然反应过来后极力想保持淡定,无奈脸上表情转换太快导致面部略有些抽筋儿,显得很是滑稽。
这尊面瘫在这种时间出现在梓尧自己居住的房屋里,俩人还磨蹭这么半天才来开门,而且瞧某面瘫那堪比黑锅底般的脸色,江文昊忍不住在心里嗷了一声,JQ!百分百赤果果的JQ啊这是!
江文昊和某面瘫站在门口大眼儿瞪小眼儿,江文昊想进进不去,因为某面瘫堵在门口一动不动,脸上很直接地写了几个大字:不欢迎!
江文昊憋着一肚子气,心说老子来找自己哥们儿你管得着吗?奈何某面瘫的气场实在太强,弄得江文昊着实不敢硬闯。
面瘫身后响起脚步声,梓尧从卧室跑出来一把扒拉开楚一暮没好气地说:“敢把我哥们儿堵门外,信不信下次再也不让你进门!”
江文昊感动地差点儿热泪盈眶,对梓尧深深膜拜,心说有了JQ就是不一样,说话底气都倍儿足,再看楚一暮那副明显不爽却不敢造次的样子,被堵在门外半天的那口恶气总算是舒缓了几分。
梓尧把江文昊拉进屋奇怪地问:“这么晚你跑来找我干嘛?”
江文昊瞅了瞅杵在一边的楚一暮,觉得有点儿头疼,心说这家伙不会就打算这么杵着不动吧,对自己来说毕竟算是外人,有些话有他在旁边要怎么对梓尧说呢?
梓尧贼精,看出江文昊的意思,起身开门,拉过楚一暮,丢出门外,关门落锁,一连串地动作做得驾轻就熟,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把江文昊看得眼睛发直。
“好了。”梓尧拍拍手往江文昊面前一坐摆出副认真聆听的样子,“现在能说了吧?别说你是睡不着跑来和我探讨人生哲学的。”
“那个,”江文昊指了指鞋架很没诚意地提醒道,“楚一暮的鞋。”
“哦,没事,天又不冷穿拖鞋回去没问题。”梓尧面不改色地说。
乖乖,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么看来自己家那只小白眼儿狼虽然有些不知好歹,但和梓尧一比就看出不是一个段位的了,嗯,稍稍有些同情楚一暮。
“和瑾瑜吵架了?”虽然是疑问句,但梓尧的语气却比肯定句还要肯定。
“你怎么知道?”一提到那只小白眼儿狼江文昊刚好点儿的心情又迅速郁闷起来。
“不是和他吵架你会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和我墨迹啊?再说我刚在酒吧里就看出你俩不对劲儿,只是没想到你会被扫地出门这么严重。”
“什么扫地出门,我是自己出来的好不好?”江文昊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蔑视,就说心情不好时还是得找小辰才对,小辰多温柔多体贴啊,比眼前这个只会落井下石的混蛋强多了,不过,这种问题去找小辰实在是不合适呀。
“自己出来的你还会顶着张大便脸?”梓尧翘起腿很是欠扁地抖抖。
“我说,你是不是气我打扰了你和楚一暮做运动才故意这么损我?”
打蛇打七寸,这话说得简直就是真理,江文昊看到梓尧顷刻涨红的脸抖了抖肩膀:“这种害羞的表情和你的脸真不搭配。”
“少,少废话,快说你这么晚找我干嘛?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梓尧成功炸毛儿。
江文昊叹了口气,把事情从头至尾交代了一遍,梓尧听完眯着眼睛摸摸下巴:“这么说来,你是觉得瑾瑜对谢衍还是余情未了打算借机劈腿?”
“不然咧?他心里没鬼干嘛要一次次骗我?”
“他也没骗你呀,顶多算是瞒你而已。”
“有实质性的区别吗?骗也好瞒也好,如果一心坦荡根本不会这么做。”江文昊想起小孩儿刚才那死不认错的态度就来气,尤其最后简直就是猪八戒还带倒打一耙的。
“你看你这牛角尖儿钻的。”梓尧拖着下巴瞅着江文昊那副很受伤很受伤的表情,心说估计这世上也就瑾瑜那小屁孩儿能把昔日风流潇洒的江大情圣折腾得如此神经兮兮的了,唉,瑾瑜那别扭孩子呀,要是还这么不知惜福地折腾下去早晚有他后悔那天,不过自己这会儿可不能挑瑾瑜的刺儿,不然江文昊得气得更转不过弯儿,“那你自己老实说,瑾瑜要是真一早就告诉你谢衍的事,你还会同意他去拍戏和签约吗?”
“现在假设这些都没用。”江文昊很不配合这种假设性问题。
“所以说瑾瑜的顾虑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梓尧心说哥们儿你这多少也有些活该,早就提醒过你瑾瑜本性凉薄,驯养地再好那小爪子也磨不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抓你个满脸花,你偏不信,现在见识到了吧,这都是你往日无原则地宠溺造成的,“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感情还不足够坚定?一个走了这么多年的谢衍就能轻易撼动破坏掉?昊子,你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这可真不像你。”
“谢衍对瑾瑜来说是独一无二的,那种感情你不懂,说实话我也不懂,只是我能感觉得到,他在瑾瑜心里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那个位置可能是我都靠近不得的。”江文昊想起瑾瑜刚刚说得那些话,数年无怨无悔地付出,极尽所能地呵护,换来的竟只是充满讽刺意味的自私二字,真是让人憋屈地想掀桌吐血。
“我到觉得你没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悲观,谁还没个初恋啊,再说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不过初恋再相遇也不代表一定就得怎样,你既然担心他俩出事就好好看住你家那孩子,谢衍要是真存了邪心,你挑这阵儿闹别扭不正好给他可趁之机吗?”
“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寒心,你听听他说那话。”江文昊还是非常生气,小屁孩儿忒没良心了,说出那话简直能把人肺气炸了。
“那个,严格来说吧,”梓尧摸摸鼻子,考虑了下自身安全问题,觉得身为江文昊的朋友还是应该勇于帮他看清事实真相,“瑾瑜说得也有点儿道理。”
“你说什么?!”江文昊俊脸一沉,梓尧暗自叫苦不迭,哎呀,要做一个诚实的人竟然如此危险。
“你对瑾瑜确实有些保护过度,难道自己察觉不到吗?”梓尧直起腰杆儿,气势气势,自己绝不能被恶势力吓倒。
“我那是为他好,现在社会多乱啊,就他那单纯又别扭的个性,没人看着总得吃亏。”
梓尧对江文昊的解释感到哭笑不得:“瑾瑜今年十九岁不是九岁,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四肢健康智力健全,完全不用任何人施以过度保护,你这样做即使他明知是为他好,心里也难免会觉得压抑,我可告诉你,人是不能经常压抑的,否则一旦爆发很危险,你们俩今天闹成这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文昊听完梓尧地分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依旧挺不服气。
“你别哼哼,当初瑾瑜去做平面模特,你不是还让我去摸秦飞的底来着?听到人家是个百分百的直男,而且从来没出过负面新闻才肯放心,你说你累不累?贴身保姆都不如你当得尽职尽责。”
江文昊倒是不哼了,但眉毛依旧拧着,这么想想,梓尧说的话,可以勉强承认有那么点儿道理的。
“昊子,其实自己有没有私心自己最清楚,你先别一味挑瑾瑜的刺儿,先反省反省自己吧,是不是真的有担心过瑾瑜将来如果光芒太盛爬得太高会不再需要你的保护,甚至会背弃你们这段感情,可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梦想,感情这种东西,是很脆弱,但往往也很坚固,就看你们怎么去维系了,方法错了,结果也就不同了。”梓尧难得正经一把,说得江文昊沉默良久都不再吱声。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梓尧起身拿过来一看,是楚一暮发来的:老子要是那地方出了什么毛病绝对饶不了江文昊那臭小子!
梓尧举着电话掩嘴偷笑,估计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平日里面瘫一样的冰山男竟也会说出如此流氓的话,但是笑着笑着,梓尧笑盈盈的目光却渐渐暗淡下来,说别人说得头头是道,解得了别人的心结却解不了自己的,和楚一暮纠缠了这么多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