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吧?我可以包容你的所有,但不能容忍隐瞒与欺骗,所以不要试图骗我,也别妄图挑战我的底限,小伟,我比你大了这么多,也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觉得你幼稚拙劣的演技和伎俩在我面前可以掩饰得住吗?”
这场摊牌虽然来得有些提前,但也在计划之中,所以江文昊的每一个问题都让小伟哑口无言。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继续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干脆揭穿我!”事情走到这步,小伟自知大势已去,却始终想不明白依江文昊的性格本绝不可能容忍放纵他到现在,那男人是为了什么选择沉默?
“小伟,在我毫无戒心接受你的时候是真的决定和你好好在一起,所以你把瑾瑜当成你的敌人你的隐患完全没有必要,你做出那么多事害他毁他,却反而弄巧成拙把我们一步步重新推近,我不揭穿你是希望你可以就此收手,可以自己想明白一些事,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和我好好安分过日子,但我发现这根本没用,我的一次次放任退让反而更助长了你的气焰,你自己现在好好想想,你办的那几件事,手段卑劣到简直让我震惊。”
“所以说你后来还和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保护瑾瑜,稳住我怕我再对他下手对吗?”
“现在我知道自己是自作聪明了。”江文昊这句话等同于默认。
“你说我没必要将瑾瑜当成我的敌人,是,你们分手了那么久,彼此再没有联系,可他就像个影子样一直阻隔在我们之间,或许你自己完全感觉不到,那是因为他从没在你心里真正消失过,如果你肯分给我一点点用心,我就不会把自己逼到那种地步,我只是想让他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我想让你能真正用心来喜欢我,甚至有那么一点爱我就足够了,可原来这一切从开始就是我自己给自己编的一场梦而已,你从不曾真正走进这场梦里,而是一直站在外面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演戏给你看,江文昊,那种感觉是不是很过瘾很开心?”小伟目光中满是讥讽,说不清是对江文昊还是对他自己。
“如果你最初真是偶然且简单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是骗你瞒你很多事,但瑾瑜当初也这么做过,为什么你可以原谅他?”
听到对方问出这种几乎可以归于愚蠢的问题,江文昊知道小伟的情绪已经变得混乱:“小伟,你和瑾瑜是不一样的。”
大红人谢衍今晚的心情很复杂,他讨厌被情绪牵着鼻子走,尤其这情绪还是别人制造的,可今天的坏心情似乎还嫌不够火候,立刻有人跑上门来再给他添一把堵,看着门外霜打茄子般蔫着头的男孩儿,谢衍忍不住不顾形象地飙出句脏话。
小伟跟在谢衍屁股后面进了屋,谢衍见他目光空洞面色发青,仿佛刚刚大病一场,不过他对此毫不同情,往沙发上一坐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这是东窗事发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我做的那些事。”小伟垂着手跟缕幽魂般立在打得有些昏暗的客厅灯光里,到更衬得他脸色越加骇人。
谢衍对他这幅样子十分嫌弃,失恋而已,犯得着这么半死不活吗?自己失恋那会儿也没这么没出息过,再说小伟这分明就是自作自受。
“你大清早跑来摆副死人脸给谁看?我早和你说过别和江文昊玩儿心眼儿,不然纯粹是找死,你呢?偏不听,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当初是你教我如何接近讨好江文昊的,你说他会喜欢我这样的,现在到有什么资格这样讽刺我?”
“那你真正按我教你的去做了吗?别把自己说的好像个受害者,当初是你想要江文昊我想要瑾瑜,我们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已,我让你扮乖巧扮温顺可没叫你去害瑾瑜,你明明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却变得贪得无厌,背着我干得那些事我不和你计较你该偷乐了!而且你现在应该庆幸瑾瑜没被你害到,不然江文昊早把你装麻袋扔海里喂鲨鱼了!我可不是吓唬你,为了瑾瑜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瑾瑜瑾瑜!你们一个个都把他当宝,他有什么好!”小伟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更加岌岌可危,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我比他爱江文昊,我能为江文昊做任何事他能吗?他能的话当初就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先欺骗再抛弃江文昊,我就算骗了江文昊也是因为爱他,为什么瑾瑜可以被原谅我就不行!”
“任何原因都不能粉饰欺骗这种事实,况且——”谢衍用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小伟,“你不会愚蠢到竟然认为在江文昊心里你能和瑾瑜曲相提并论吧?”
被江文昊和谢衍两句类似的话连续打击到,小伟觉得自己可能快疯掉了,四面都是让他感到窒息的压迫感,他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去,极度混乱的情绪让他根本没察觉到谢衍屋子里的异样,大白天窗帘拉闭灯光幽暗,从来不喝茶的谢衍,客厅茶几上竟然多了一套精致考究的茶具,两只对放的茶杯里还有残存的热气,显然屋子里一直有第三个人,谢衍看着小伟失魂落魄地走掉也懒得拦他,自作孽不可活,瑾瑜那几笔账自己不和他算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书房的门轻轻一响,谢衍扭过头看着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男人,心情变得更糟了:“我警告你现在最好闭上嘴巴。”
男人耸耸肩,并不理会他毫无分量的威胁,一派从容地走到他对面坐下继续摆弄茶具,谢衍看着男人灵巧的双手熟练进行着每一道步骤,眼眸低垂神态平和,没有一丝浮躁与世故,仿佛一幅省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精美画卷,直到一杯清茶递到眼前,醉人的茶香顷刻将自己笼罩,谢衍才回过神来,对面的男人已经恢复如常,脸上再次露出平日里狐狸般危险且狡猾的笑:“品茶如同品人生,苦甜参半,心不平自然味不对。”
“你这种说教的口吻实在很容易让人觉得暴躁,那样很可怕。”
“我到真想看看你暴躁起来有多可怕,对此我可是一直心怀期待,而且从小到大我都想看看你撕掉那层伪善的面具到底是个什么样。”男人说完果真露出副期待无比的样子,谢衍觉得自己非常想掀桌,甚至揍人。
第一百一十章
一切地改变似乎都来自同一个夜晚。
我们都是最普通的平凡人,有着人类与生俱来地劣根性,我们的视线与焦点总是停留在愿意放在心里的那些人身上,用成熟宽容善待想爱的人,用冷漠残忍伤害不爱的人,没有人生来完美,我用尽所有将你捧在手心呵护疼宠,即使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又怎样?我可以因为爱你而承受一切指责与白眼,却无法承受你看向我时带有一丝伤心抑或失落的眼神,所以宝贝,这是我们选择的路,如若前路荆棘密布,你是否还愿意陪我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第一个发现小伟自杀的人是严傲,由于纪心海陪着父母飞回老家看望生病的亲人,严小攻一颗红心只向组织,所以这段时间坚决不泡吧不进行一切会让自己老婆多心的娱乐活动,就只这一晚被程远那只聒噪烦人的麻雀硬拖来“匿瑕”解闷儿便目睹了血淋淋的命案现场,严小攻发誓自己绝没夸张,血是从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蔓延出来的,这种遍地血腥触目惊心的场面严傲因为工作原因并不少见,所以他当时真以为小伟救不过来了,不过上天似乎还是挺眷顾这个孩子,在鬼门关溜了一圈儿真就被拽了回来。
小伟自杀的原因他们这些知情人多少都心知肚明,江文昊从小伟出事就没开过口,手术结束后一直坐在小伟病床边,严傲他们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用手指一遍遍轻轻抚摸着小伟手腕上那层厚厚的纱布,纱布下面,是险些夺走这个孩子生命的狰狞伤口。
楚一辰看着江文昊疲惫且灰败的眼神,心口突然堵得厉害,或许很多人觉得自残是最愚蠢也是最不负责任地做法,但极端的手段往往会让事情在某个路口不顾规则与秩序突然转弯,小伟这一刀虽然并没有隔断自己的生命之脉,却割断了江文昊心里勉强支撑的决然,楚一辰知道,江文昊不是个绝情的人,他也曾真心喜欢过小伟,但喜欢和爱毕竟不能等同,他只是太爱瑾瑜了,我们的心只有那么大,装不下太多人,很多时候不过是想好好守护此生挚爱,却也在无形当中伤害了无辜的人,小伟纵然咎由自取,江文昊也是难辞其咎,这场混乱的四角关系中,或许最聪明的还是谢衍那个家伙,早早潇洒转身,尽管难免洒落一地落寞。
而就在同一时间,在相隔千里之外的繁华都市,瑾瑜洗去一身华彩绚烂,一张素颜清秀明媚,面对各路娱记以他突然息影永不复出为中心点放射出的各式问题,浅笑从容轻松应对,这是他在这个舞台上的最后一场戏,他想不留一丝瑕疵地将其演好,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去,完美谢幕。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传来一阵骤然的剧痛,仿佛有什么被一把尖刀硬生生剜去,旁边经纪人发觉他面色不对有些担心地在下面碰了碰他的手,瑾瑜很想装作没事,但那种强烈的失落感让他根本无法再集中精神,只能对经纪人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经纪人接到信号,起身巧妙地为这场记者招待会开始收尾。
“明天就出院吧,医院总不比家里待着舒服。”江文昊帮小伟把汤盛好放到旁边温着,小伟本来闷声不吭地低头吃饭,听到这话才抬起头看着江文昊。
“怎么了?“从昏迷中醒来小伟的精神状态就很差,整个人一直蔫蔫的,江文昊明白很多时候生理上的病虽然好了,但心理上的创伤却很难恢复,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不和他说话并不代表在生他的气,而是依然会觉得害怕吧,怕一旦病好就会被再次抛弃。
“是回我们的家吗?”小伟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回去吗?”
“想的!”小伟没有丝毫犹豫地猛点头。
江文昊叹了口气:“小伟,你一直不肯和我说话,但我们之间确实需要好好谈谈,很多事不是这样逃避下去就能自己解决的。”
小伟被江文昊郑重的语气惊得骤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想去拉江文昊的手却碰翻了小桌上的汤碗,江文昊赶忙起身用毛巾帮他擦拭,担心地摸了摸他的伤口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有没有被汤洒到?”
小伟顾不得理会那些水渍,只是紧紧抓着江文昊的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文昊,你别和我分手行不行?我不是想用自杀威胁你的,你别讨厌我,我是真的,真的想死了算了,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意思,你不爱我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行,你别逼我离开,别再往绝路上逼我了行不行?”
“没有人能逼你到轻贱自己生命的地步,这种极端的行为只会将伤害无限扩大,小伟,你不是小孩子了。”江文昊被小伟语无伦次的话闹得心情极差,语气不受控制地重了起来。
小伟被江文昊说得脸色苍白,泫然欲泣地松了手,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手腕上厚厚的纱布,突然竟冷笑一声道:“文昊,你知道刀片划破皮肤割破血管时的感觉吗?竟然一点儿都不疼呢,因为等待死亡的那几分钟里,我想的都是你对我的好,你说你会尝试着爱我,你说想和我在一起,你曾经很温柔地抱着我用心地亲吻我,我知道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你对我是认真的,是我太心急了,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做出那些愚蠢的事,我想如果我活着会一直陷在悔恨中无法自拔,不如死了干脆,下次,别再救我了,这几天短暂的温柔,会更让我难受,别折腾我了,算我求我。”
“如果我坚持和你分手,你还会再做这种傻事是吗?”
“也许吧。”小伟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
江文昊觉得自己对这个固执的孩子其实并不真正厌恶地起来,即使他满脸无辜也掩饰不住目光深处的那丝挑衅,说到底,这还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吧,但事情变成这样又能怪谁呢?
这个不眠的夜晚,他和瑾瑜在电话两端相对无言,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压得人心口沉甸甸的,太多的话梗在咽喉说不出来,在时间地沉默流逝中,他们似乎都懂得了对方的选择,无需言语,没有抱歉,面对死亡他们虽然可以不胆怯,但那是别人的生命,他们没有资格以爱之名肆意践踏,直到最后电话挂断,似乎一切,已有定局。
他们曾经在某个路口分道扬镳,理应按着铺好的路线一路前行,却偏偏要掉头逆行在岔路口再次相遇,撞了车伤了人后,还是得回到原路。
第二天一早,江文昊办好了出院手续,对着神情依旧木然的小伟说:“回家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好生活,你忘记我的背叛,我原谅你的卑劣,一切归零。”
小伟灰蒙蒙的眼眸里渐渐闪起兴奋的亮光,还有一丝稍纵即逝地如释重负,他知道自己摸到了这个男人的软肋,这场用死亡做筹码的赌局,他赢得非常彻底。
和瑾瑜的最后一通电话里,瑾瑜忽然说道:“文昊,听说荷兰是个好地方。”
“嗯,是同志的天堂。”江文昊把电话紧紧贴在耳边,他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听到瑾瑜的声音了。
“如果我在那里遇到另一个人,和他在一起,你会祝福我吗?”
“会的。”江文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其实无论在哪里,他们毕竟都在同一片蓝天下共同呼吸着,我即将离去的亲爱宝贝,不能再继续疼爱的亲密爱人,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代替我给你幸福安宁的未来,除了祝福,我还能如何?
“傻瓜。”瑾瑜轻声骂道。
“记得别为了我这种傻瓜耽误自己,好好善待自己,好好生活,我才会安心。”
“文昊,你不要对我心存愧疚,我不怪你,也不怨小伟,是我自己错了,我曾经以为失去的放手的,只要我愿意回头就能重新找回来,却忘记了时间一直都在往前走,会有太多新的人和事加入到我们的生命中,小伟虽然做过一些错事,但他其实比我简单,因为爱你是他唯一的事情,你其实,应该觉得幸运的。”
“瑾瑜,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每个人都在改变啊。”瑾瑜在电话那边笑了笑,“说不定几年之后小伟也变了,他会发现其实你这个人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好,说不定还会遇到一个对他更好更适合他的人,如果你这个老男人不幸被他抛弃了,记得来荷兰找我收留你啊。”
江文昊也被他这句玩笑话逗得心情稍稍好了些:“好啊,只是你到时如果不是单身了,那谁来收留我?”
“那我一定帮你找家好的老人院。”
“真无情。”江文昊不满地哼了声,“好歹我也是你的老情人。”
两个人又继续说了些有的没的,也知道一切都有终结,再不舍,也该结束了。
“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江文昊最后嘱咐道。
“你也是,保重。”
电话终于被挂断了,瑾瑜知道,如果自己不先挂电话江文昊是不会挂的,听到电话里传来的盲音,江文昊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用指尖轻轻挑去眼角滑落的晶莹。
直到最后,他们谁也没有说再见,不说再见,便是,再也不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破的杯子可以黏贴回原状吗?答案是可以。
打破的杯子可以黏贴回原状而且和没打破时完全一模一样吗?答案是不可以。
世界上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杯子,如果不是非这个杯子不可,那么黏贴后留下的痕迹便会在眼中被无限放大,日复一日地丑陋、狰狞,直到无法忍受而被彻底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