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莫苏的篮球竟然打得极好。
当莫苏第一次穿过对方两个人高马大的队员防守直接在篮下投球的时候,张卫明的眼睛几乎没有掉出来。
篮球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直接进网,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全场沸腾。
之后,莫苏还不忘送了对方一个中指,很得瑟地开口:“信不信接下来我让你们连十分都得不到?”
对方接了中指的人自然愤怒莫名,可莫苏已经很敏捷地跑回了自己篮下,准备防守。
对方受了气,无从发泄,又被裁判和自家学生会的警告了不要再惹事,于是也就只得借着篮球想要挣回一点颜面。
可没想到,莫苏说到做到,虽然比赛终场时,他的腿已经软得几乎一步都迈不出去,可果然,接下来二十多分钟,对
方只得了险险九分,一个三分球再加三个投球,而两队的比分差距则已经过百。
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莫苏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起不来。
大冬天的,他脸上的汗成绺成绺地往下淌,气息虚弱到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帮人冲过来,要抬着莫苏往天上扔,莫苏赶紧摇手拒绝,“别,别……我快吐了,别动我。”
于是一帮人又把他放下来,张卫明这时找到了篮球队的救星,是以无比狗腿,“没事吧,很累吗?有多累?”
莫苏白他一眼,觉得他这问题无聊得他连听都嫌浪费力气。
谢子仿从人圈外挤进来,弯了腰,居高临下地看他,“我背你回去吧。”
莫苏费力地抬头,谢子仿此刻又重新带上了连在衣服上的帽子,又背着光,让他全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猜得到,
他一定面无表情。
盯着看了一会儿,莫苏突然想起谢子仿拽住刚才跟莫苏对骂的那人的手腕,威胁他不许动他的样子,那样阴鸷的表情
,是莫苏没看过的。
可是,大庭广众下,谢子仿的回护却让他莫名不是滋味。
他娘的他又不是女的,干嘛要被另一个男的护着!
莫苏这样想着,于是傲娇了一下,他扭头,找到也挤在人群中的曹清辉,招手,“老大,来,给你个机会,背英雄回
去。”
第十七章:一个人
篮球比赛结束之后,张菱给莫苏打了个电话,一是为表示祝贺,二则隐约透露出自己很想出去爬爬山,所以打电话来
问莫苏去不去。
莫苏犹豫了片刻,本来爬山这种事,是打死他也不想参与的,但这一次,他在思考了良久后,却答应了张菱。
比赛结束后,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走路,最后是曹清辉和张卫明轮流把他背回寝的。
他爬上曹清辉背的那一刻,谢子仿就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说什么话,直到他们被一帮人拥着走出去好远,莫
苏偷偷地回头,还看见谢子仿仍站在那里,却只是像在出神发呆。既没有跟上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莫苏傲娇过后,却开始产生了有“家”归不得的尴尬。
他的一切平常日用的东西现在都在谢子仿家里,寝室里基本上啥都没有,可在篮球场拒绝了让谢子仿背,总不能现在
再颠颠地跑回谢子仿家去吧。
于是以太累了为由,莫苏从其他寝借了一床一直没人用的被褥回来,在寝室里呆了一晚。
谢子仿对于他的“不归”,既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来问,甚至莫苏借了曹清辉的电脑上游戏,好友栏里谢子仿的
ID也一直是暗的。
明明是自己先拒绝的,可被对方这样不理不睬一路无视,莫苏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失落,却又因此反而更加深了要跟
张菱去爬爬山的念头。
他不能再继续这么沦陷下去了,就像曹清辉说的,再下去就危险了,这一点他隐隐也已经感到。
因为没有电脑,兼且打球又累了,莫苏难得早早地就爬上了床,去睡觉。
倒下的时候,莫名地觉得这一晚会有可能失眠,可大约却真地太累,他竟一闭上眼睛,就一觉到了天亮。
以往跟女生约会,莫苏大多数会忘记或迟到全是因为游戏,可现在反正手里头也没有电脑,他起来后就无所事事,倒
反常地按时去赴了约会。
两个人是约在张菱楼下见的,张菱提前了十分钟下来,可没想到莫苏已经先在那里等着,是以非常惊喜。
她笑,“我还以为我得等你好长时间呢,甚至都想好了等你半小时你不来再到你们寝室楼下去给你打电话。”
莫苏嘿嘿笑,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实在不能让人称道。
他很老实地回答:“我昨晚在寝室睡的,可电脑在房子家,所以没得玩……”
张菱听他说完,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不要说这话,含混过去也行啊,就让我以为你是特地为了我才来这么
早的,不行吗?”
莫苏挠头,他虽然答应了跟张菱出来,可老实说能对她用多少心思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是以也就更不敢让她有所期待
,“做人得诚实嘛,诚实是美德。”
张菱哼了一声,小嘴翘起来。
莫苏虽然交往过很多女生,但这时候还是有点不自在,“那什么,你说想爬山,去哪爬啊?”
张菱瞪着他,有些没好气,“你吃饭了吗?”
莫苏摇头,“没啊。”
张菱更气了,想不到莫苏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竟然这么木,“那不得先去吃饭啊,要不爬什么山啊,直接饿晕了。
”
“哦。”莫苏应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食堂,“那就先去吃饭吧。”
张菱无法接受地叹了口气,直接拉着莫苏的袖子,直奔学校大门,“吃什么食堂啊,我们出去吃。”
“哦,好吧。”莫苏撇撇嘴,哪吃饭不是吃饭啊,女生就是这点不好,太讲究!
吃了饭,两个人坐了两站公交,去了不远的一座小山。
山上有一些欧式的旅馆建筑,住的人不多,但房子漂亮,甚至在山下就能远远地看见,所以自然也有很多人特意爬到
山上再去仔细看看。
于是虽然名为旅馆,但实际上经营的却是饭店的业务。
两个人早饭出去爬山,在上面转一圈,正好还可以在吃个午饭再下来。
而且去往山上的道路都是修缮好的,并不难走,两旁种着各色植物,风景也美,走走停停间自然不能干走,可以边走
边聊些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寻找共同点增进感情。
不得不说,张菱的提议状似随意,可其实早已暗自在心中安排妥当。
然而,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己竟然找了个这么不知配合的游伴。
一坐上公交车,莫苏就开始打哈欠,一个连着一个,每两三分钟一次,绝不间断。
张菱很奇怪地看他,“昨晚没睡好啊?还是昨晚打篮球的累劲儿还没缓过来?”
莫苏摇头,“不是,我这是戒断反应。”
“啊?”张菱一惊,她就听说过毒瘾烟瘾之类的有戒断反应。
莫苏解释,“我只要一离开电脑,就立刻犯困。习惯了,一会儿就好,你不用管我。”
“哦。”张菱第一次听说玩电脑能玩到有生理依赖的程度,是以非常惊奇,再加上想到这就是莫苏最感兴趣的话题,
所以赶紧顺势切入,问道:“你怎么那么喜欢玩电脑啊?你是不是平常什么都不干,就玩游戏啊?都玩什么?能告诉
我吗?”
这问话果然引起了莫苏兴趣,他立时哈欠也不打了,口沫横飞地开始给张菱讲他爱玩的游戏。
可说了一会儿,莫苏也发现,虽然张菱看起来听得很兴致勃勃,甚至可能也是真地很感兴趣,可她到底没怎么玩过游
戏,什么也不知道,说来说去都只是莫苏一个人在聊,于是渐渐地,莫苏也就失了兴趣,将话题打住。
两人再度陷入到沉默,莫苏重新开始哈欠连天。
于是一天的约会就以这样一个糟糕的开始作为起点,虽然两个人山也爬了,旅店也看了,饭也吃了,可张菱感觉得到
,莫苏自始至终都只是在百无聊赖地陪她,自己根本一点兴趣也无。
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这时候莫苏反倒不再打哈欠了,倒是张菱情绪有点低落。
莫苏发现了,可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也不知道怎么能哄他开心,也就只得默默地跟在她身边一起回去。
送了张菱回到寝室楼下,看她上去,莫苏留在原地,陷入犹豫。
他现在如果回寝室,因为没电脑,还是没什么事情好干。
可要是就这么回谢子仿家嘛,又实在有些尴尬。
犹豫了半晌,莫苏咬咬牙,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回谢子仿家。
天大地大游戏最大。
莫苏坚定着自己的信念,谢子仿算什么,他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他不成。或者就算他是纸老虎,也绝不能让反动派
阻挡了他玩游戏的进程。
下定了决心,莫苏把手往兜里一插,大步流星地往谢子仿家走去。
而另外一边,谢子仿家却有一位意外的客人。
莫苏一晚上没回来,对于莫苏在篮球场拒绝他后走掉的事情,谢子仿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是回来的时候面对突
然安静了,没有任何游戏声音的屋子,莫名地觉得无法适应。
自己开了电脑上游戏,好友栏里莫苏的名字暗着,他在下机时所在的地图里走了一圈,却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平常的时候,都是莫苏说了去哪里,他就偷懒点个跟随,就跟莫苏去了。
身上的装备也好,该做的任务也好,都是莫苏说该打了或该做了,就去打,就去做。
谢子仿在这游戏里唯一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陪着莫苏到处逛逛,没有其他。
而今,莫苏不在,他也就失了兴趣,于是很快下了游戏,关掉电脑。可这一下,屋子里却更加地安静了下来,甚至好
像静得就连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了。
谢子仿倒在床上,这才多长的时间,他就已经习惯了有莫苏的日子了吗?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多也只是在打游戏而已,可到底有个人陪着,日子还是不一样的。
从小,谢子仿就是一个迟钝的人,曾经亲近的朋友说他是感情末梢坏死了。谢子仿想,这是可能的,因为据他妈说,
他好像也就刚一出生那会儿哭过,之后就很少再哭。
据说,小孩子之所以会哭,是因为他们本能地知道哭闹的结果是能够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这是他们为达目的的一种
生物本能,与情感其实无关。
可哭的时候能得到满足的孩子,长大后就会自然地感情丰富一点,也更会表达。相反,哭的时候得不到满足的孩子,
会寡情少言,行为木讷。
而谢子仿,则是根本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哭。
从小到大,因为总是木着一张脸又很少说话,他总是被人觉得为人冷漠。因而虽然总是有人喜欢主动的向他聚过来,
但往往过不了两天,又会比来的时候还更快的离开。
甚至就连他的父母,虽然对他特别溺爱,可也因为工作繁忙,一年到头少有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也正是为什么他
的家明明就在这里,还要特意地自己租房子出来住的原因。反正呆在家里,大部分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并且
就像他在游戏中的ID一样,那还实在是一所大房子。只是那所大房子里,没有人。
而谢子仿这里,现在住了莫苏。
莫苏是自林也和展易走了后,谢子仿最亲近的人。
甚至偶尔,谢子仿会有一种错觉,觉得虽然认识莫苏时间不长,可跟他甚至比跟林也和展易还要舒服和亲近。
那两个人也是当初无数主动向他靠过来的人中的两个,只不过不同的是,两人都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离开,反正成了
朋友,数年如一日。
只不过,虽然一开始两个人都是奔着他来的,但就算迟钝如谢子仿偶尔也会觉得,后来的时候其实反倒是那两个人的
关系更好,甚至说不定他们之所以没有离开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身边有另一个的关系。
再后来那两个人一起私奔的时候,谢子仿虽然感到出乎意料,但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可理解,好像潜意识里,谢子
仿也已经察觉到,他们俩的关系要比跟他来得亲近多了。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良久,谢子仿终于起身,拿了衣服出门。
他的生活其实跟莫苏全然不同。莫苏每天除了打游戏还是打游戏,可他在认识莫苏之前,过的可是五颜六色的生活。
出去打了车,报了一个地址,司机将他送到大概的地方,他再熟门熟路地指挥着司机开进去。
谢子仿去的地方是一家小酒吧,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送酒的驻场的一个不少。谢子仿从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
喜欢过来这里。
常来酒吧的一些女生都已经对他极为熟悉,多次过来搭讪遇了冷脸后,也已经知道纯欣赏就好,他不是个有情趣的能
当伴儿的男人。
谢子仿来这儿,其实并不是想要做些什么,他甚至都不怎么喝酒,他来,不过是来寻一份热闹,甚至哪怕是看着别人
的热闹也好。
在莫苏住进他家之前,谢子仿其实不是一个倒在床上就能睡着的人。事实上正相反,他是一个觉很少的人,经常在凌
晨的时候就醒过来,然后一个睁眼到天亮。
却反而是莫苏来了之后,虽然他睡觉的时候莫苏玩游戏的话就不免多了光亮和噪音,可奇怪的是,他竟意外可以睡得
安稳。
自认识莫苏,谢子仿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很怕寂寞的人,长久的时间以来,他一个人呆了太久,久到连本就稀少的
那一点喜怒哀乐都快忘掉。
酒吧里的人们已经很HIGH,台上唱歌的人激情四溢,台下的人也陷入狂热。
从前能够让谢子仿的心暂时安定下来的这一切,此刻却似乎失了那么一点效力,在他什么也不想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得
缺少了什么。
可饶是这样,谢子仿仍旧在这里呆了下去,直到酒吧关门,才又打了车离开。坐了车一路在城市里闲逛,没有任何的
目的地,给了司机钱让他随便往哪里开过去。
一直这样到天亮,谢子仿才终于回了自己的家。
走进楼道,上了楼,到家门口,看见门前坐着的人。
那人耷拉着脑袋,用胳膊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一只很大的旅行箱上,像是正在睡觉。
谢子仿在他身前站了良久,没说话,也没动,直到对方的头往下一顿时,半醒过来,才开口,“林也。”他叫他的名
字。
林也抬起头,懒洋洋地笑了一下,很自然地打招呼,“嗨,我想来你家暂住两天,行吗?”
谢子仿木着表情没有说话,林也跟着展易走了能有两三年,这是这些年来他头一次见他,期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林
也却说得好像他是他一直待在身边的朋友,不过是临时有事跑来借住。
谢子仿挥手示意了一下,让林也让开,等他开门进去。他不想问林也当年怎么走了,现在又怎么回来了,甚至也懒得
去打听他是怎么知道他住这的。
他开了门将林也让进去,后者也毫不客气,将箱子摆在门口就进了屋子探寻了一圈。
床上有两套被褥,都没叠,就那么撒放着,还有两台电脑。这是明面上可以看到的东西。再去了卫生间,两支牙刷,
这就再明显不过。
出来的时候林也有些惊讶,笑着问谢子仿:“呦,你不是还跟人同居呢吧,真不像你啊。”
“嗯。”谢子仿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也不解释。
林也就抽了抽鼻子,有些为难,“那是不是这就不方便我住了啊,唉,真倒霉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