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轻轻一笑说:“我今晚看见你弹琴了,而且,听起来确实很棒。小炎说你们是同学,倒是难得一见,小炎从来不主动说他在学校的事。我就留心了一下,恰好下周是我的订婚宴,所以,就像邀请你作为乐师,为我们弹奏钢琴。当然,价钱方面好商量。”
我也没有犹豫了,直接跟他说:“那个,我答应了,不过我还想带一个人一起去。”
这个本来也是夏烈直接开给我的条件,因此夏烈也没有说什么,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保证会支付陈思明跟我同等的报酬。我对于这个有礼貌爽快的男人印象还不错,于是礼貌地对对方说:“那,恭喜烈哥,订婚宴那天我会好好表现的。”
“那么,早点休息吧,小九。”
“嗯,谢谢烈哥。”
挂了电话我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烦恼起来,实在是想不起为什么会对那个夏烈的声音觉得如此耳熟。无论我怎么回忆,我都想不起一个叫夏烈的人,但是对方那句“小九”却是口气十分熟稔亲密。这一点我就更加不解了,明明他之前不认识林小酒,是夏炎那个混蛋给介绍的。而作为王言久的我也想不起这个人,那么这诡异亲密是从何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抓着头发一阵仰天长啸,田女士立马一块抹布飞过来,盖在我脸上,油糊了我一脸。田女士骂道:“鬼崽子,发什么神经呢?”
我立马反击:“田女士,不带你这样的!两星期前你都会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现在怎么这么没爱心了?”
“你这不是好的七七八八了吗?你那么能折腾,能有什么事儿。”说完还赏了我一对白眼,真是岂有此理。我一脸郁闷地跑去浴室洗脸,决定暂时先把这件事放一边,见到当事人了也许就清楚了。
看着镜子里面的脸,我不由自主地摸上左眼眼角,没了那块淡淡的疤痕好像能说明很多问题。不管我现在再怎么像以前的王家大少,但是没了那块疤,我终究就不是。我算是逃出了那个身份,但是我开始害怕,怕自己就算逃出了王言久的躯体却逃不出王言久的命运。
我怕他的生活死死将我攥紧,将我再次卷进去。
整晚,我都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睡。越是安静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喜欢的、不喜欢的念头都拼命往外冒,怎么都控制不住。
其实想得最多的全是江飞廉,我自己都烦了,为什么明明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却还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我想起江飞廉的时候心情总是无与伦比的复杂。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有恨他,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对我做的无非是商场上的斗争,我技不如人输了而已。而那些所谓他给我的侮辱,说到底都是自找的,如果不是自己爱上他,死死缠着他,他也根本不会有机会来羞辱我。
王氏被江飞廉夺走,对我我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因为在王氏移交合同正式签约的那一天起,我被江飞廉带回了王家祖宅,圈养了起来。那一年里,我充当是江飞廉的保姆、秘书。以及泄欲工具。
我很惊讶,江飞廉居然愿意与我发生如此亲密的关系,我以为他对我的厌恶到了多看我一眼都会火冒三丈的那种。尽管所谓的亲密关系对我来说全是折磨与羞辱,但是我却沉溺于十指交缠的满足于肌肤相贴的亲密,我曾在心里暗暗想过,那一年居然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幸福的日子。
每天从早上起,给江飞廉做好早餐,叫他起床。然后目送他去浴室冲洗,自己给他挑好衣服。看着只围了一条浴巾的男人出来,健美的身体上还流淌着水珠。然后精心将他打扮成世界上最帅的人,顺便在心里暗喜只有自己能够看见如此不着修饰的男人的身体,幸福感无比强烈。
准备好一切,便随着男人去上班,尽管我经商水平有限,但是对于王氏企业的了解多少也能够给江飞廉一些帮助。至少说明我不是废物一般的存在,也能对外表明江飞廉是个善良的商人,并没有让王家少爷无家可归。中午晚上都是我独自驱车回家为江飞廉做好便当带到公司来。我每次都要跟他磨很久他才会放下手里的文件,匆匆吃完饭。这种时候基本上就是我最容易挨骂的时候了,我反正脸皮厚,随便他怎么生气我就是要缠着他吃完饭。
通常江飞廉会加班到十点,我无事可做就会找台电脑看动漫。偶尔会被江飞廉骂幼稚,快三十的老男人还看这些。我一般都会乖乖选择闭嘴不理他,有时候也会大着胆子扑上去跟他拼命。那混蛋虽然是板着脸,但也会用文件夹砸我脑袋。这个时候我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打打闹闹,没有那些爱恨纠结。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事实上闹过一阵之后江飞廉就会板起脸来,对我大发雷霆。通常这样的后果就是晚上回家之后的各种“游戏”。当然,也不一定要回家,又一次我则是被拷在办公室,赤身裸体,下面插着两根道具震了一晚上,连空调都没开。第二天江飞廉在大家来上班之前才来给我解开。
这些回忆汪汪是痛苦与甜蜜交织,让我时悲时喜,最后乃至头痛欲裂。
到了将近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班,陈思明上午不用上班。他是从下午四点上到晚上九点,因此也比我稍微有精力再去多打一份工。我经历昨天的事,重新开始弹琴,加上现在精神有真的很差,不由得有点后悔,当初就应该直接应征琴师这个职位的。心情不好干脆暗自将陈思明当做撒气对象,在心里大骂他,都是他抢了我的好工作。骂完之后心情确实畅快多了。
上午餐饮部倒是生意不怎么样,但是客房部会有一些客人进进出出,我还是得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保持微笑。无奈脸上黑眼圈实在太严重了,连杨经理都看不下去了,干脆让我去保安值班室休息一会儿。
我看得出来杨经理虽然表面上还在微笑,但是眼神却是十分难过疲累的。昨天他都还好好的,没有丝毫异样,不知道一晚上能够发生什么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跟于经理有关,但是我也不好多说,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且我来这儿并不久,也还没有熟到可以插手去管人家私事的地步。说起来,我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管人家,同样是单相思,我可是一败涂地。
心里暗暗叹口气从包里舀出田女士给我准备的当零食的巧克力,塞给杨经理,禁令是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地说:“杨经理,请你吃巧克力。”
杨经理一愣,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自己也舀出一块巧克力撕开放进嘴里说:“很好吃啊,吃东西的时候最幸福了。”说完就一溜烟向休息室跑去了,我也只是想要安慰一下他而已。
说实话,我还真的很心疼那块巧克力啊。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对食物都有强烈的占有欲啊!以前不让我随意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家境贫寒还负债累累。巧克力其实也是很贵的东西了,我原本也不想要的,但是田女士说街坊邻居的,还债也不怎么急,没必要搞得好像家里真的穷到了那份上的样子。我要是连巧克力都舍不得吃了,那她自己怎么好意思买喜欢的衣服穿。
这话一半是安慰我,另一半也是田女士天性乐观的原因。我也就不那么省着了,不过到底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为了能让杨经理安心,我还特意自己吃了一块,明明打算留到下午再吃的,这一下就损失了两块巧克力啊,肝儿都疼了!好吧,我承认这个逻辑有点奇怪。
值班室有几张床,都是给值夜班的保安休息的,几个大老爷们儿住的地方自然不会整洁到哪里去。我是不怎么在意,本来嘛,没有哪个男的天性就爱整理做家务,要不是为了江飞廉,我估计我也是一个能把屋子搞成狗窝的人。
随便爬上一张床,反正大家都很熟,也没什么那么多注意的。小心翼翼地将床上的内裤袜子挪开,将厚厚的被子堆到外面——明明大热天的,厚棉被也不收起来,堆在床上——然后睡在了里面。
11逃难
被子挡住了风,我觉得有些闷热。基本上没怎么睡着,但是既然被杨经理放出来了,我也不打算当劳模这么早就回去,干脆继续躺着,装死。这时候传来一阵门锁的响动,有人走了进来。
我以为是哪个同事,也懒得动身打招呼。听见脚步声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谁进来了,没怎么动作,也没有上来看我。我估计是因为我被被子挡住了的原因,一时没有被发现。
那个人绕着混乱的房间转了一下,我感觉到他终于来到了我身边。就在我在想要不要突然睁开眼吓他一跳的时候,就感觉到一大片阴影遮在我头上了,我甚至能感觉到来人的呼吸。炽热的气流拂过我的鼻尖,好吧,我还是有点心动的。
一只手轻轻贴在我的脸上,及其温柔,及其缠绵。我能感觉到手有一点抖,一根手指从我的唇上抚过,粗糙的触感然我一阵战栗。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不想睁开眼看是谁了,不然得多尴尬啊!
不一会儿,手离开了我的脸,我以为那人要走了。突然一个冰凉的触感出现在我的嘴唇上。天呐,我被人偷吻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这种经历,被人当宝贝似的偷吻,虽然我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但是我也忍不住差点就要尖叫出口。
这个吻并没有深入,始终都是浅浅的,没有太过于激烈,就像是一直蝴蝶在我嘴唇上小憩一会而已。在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装不下去了。这个时候睁开眼绝对比刚才还要尴尬。
“哎……”一个轻轻地叹息,我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离开了。知道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我才睁开眼,有些脸红的摸摸嘴唇,内心感受各种无力吐槽。一方面被人这样对待的感觉其实很好,另一方面就不好说了,也不知道是谁,知道身边有一个人对自己怀着这样的感情,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躺下去了,看看表,也休息了一个小时。店里的生意现在也好一点了,干脆出去干活。心里乱的一塌糊涂,脸上笑得都十分僵硬。我在心里想,知道我在休息室里休息的人只有杨经理吧,不过也不能保证其他同事有没有跟杨经理问起,这样一来范围就大了,不过主要还是可以观察一下几个保安的。
顺子,挺结实一个农村小伙子,不过据说在家乡有心上人了,所以应该不会是他。
老王,跟我是本家,不过我觉得人家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排除!
大金毛,这小子平时就喜欢逗我玩,不好说他是不是那种“喜欢你就欺负你”的小男生,有嫌疑……
一上午脑子就在乱转,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真的想多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从来就没有被人喜欢过,爱我的人只有亲生母亲、奶奶和小柒,全世界的人,只有他们把我放在心里。但是那不过是亲人之间的爱,关于爱情……我很努力的去爱一个人,我拼尽了全力,我尝尽了爱一个人的酸甜苦辣,但是就是没有试过被一个人爱着是什么滋味。
我心里苦笑,如果那个人胆子大一点,跟我表白,说不定我就会答应了。听上去好像很……很贱!但是没办法,我真的不能保证当一个人说爱我的时候,我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后来一想,还是算了,想那么多纯粹是庸人自扰。反正现在已经是彻底失去了江飞廉,连在他身边沾一点幸福的碎屑的机会都没有了,那就一切随缘吧。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只要爱我,我就努力给他(她)我所有的美好,只是可惜我的爱情已经死了。
吃过午饭,陈思明早早就来了,这倒是让我们惶恐了半天。以前那小子下午不迟到就行了,居然还会早到几个小时。再说了,他在酒吧还要工作到凌晨,按理说这回应该在睡觉才对。
陈思明的脸色不比我好,垂头丧气的,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我把这个恰当的比喻说给他听的时候,他立马就炸毛了:“老子要是纵欲过度就好了!”
我赶紧顺毛撸,摸摸他的脑袋,学着他平时捏我的脸的样子捏回来,问道:“那你怎么了?跟哥说说,帮你想办法。”
陈思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在我满脸渴求的表情下败下阵来,说:“昨晚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被我哥抓住了。”
“啊哈?你个不是在s市吗?再说了,打工有什么关系。”我好心地追问下去。
“谁知道他昨天突然跑到这边来谈生意还不告诉我,以前他都会提前打电话告诉我的。我看他铁定是打算突击检查我在这边的生活,看看我暑假不回家在这边干什么。这下好了,被发现去被严令禁止踏入的酒吧打工就算了,连带着曝光了前段时间买乐器花了大笔钱的事。死定了!”陈思明一副马上就要活不成的样子。
我只能安慰他说:“你个这不是还放你出来打工了吗?应该没关系的。”
哪知道,陈思明更加郁闷了:“我这可是趁他出去办事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他最近有大事要忙,这是准备秋后算账啊!我要离家出走,小九,小九,你一定要收留我!”
我满脸黑线地看着陈思明,无奈的点点头,心里想有这么夸张吗?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陈思明是背着个大箱子来的,感情是有备而来。我问他还上不上班了,他犹豫了一下说:“上班应该没问题,反正我哥也不知道我在这儿打工,我也没有跟他熟识的同学说过。不上班我舀什么养活自己啊!”
我更加郁闷了:“你哥难道还会饿死你不成?”
他摇摇头:“他只会把我抓回去老老实实念一个正经专业,然后把我的钱卡得死死的,从头到尾都由他包办了。”
“那多好啊,我羡慕还来不及呢……”果然是少爷脾气。
“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可是,这样就不可以玩乐队了,他绝对不会让我再设计这一方面的事,最多让我当做小朋友的兴趣爱好一样玩一玩。”
这一点倒是跟我的经历有些相似,于是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啦,收留你啦,我妈最喜欢你这样子的小男生了,绝对没问题的。”
“怎么说的你妈跟怪阿姨似的……”陈思明吐槽。
“别这么说,田女士会杀了我的……”我弱弱地交代。
之后陈思明保持着神经兮兮的状态,跟在我身后,一有风吹草动就怀疑是他哥找来了。我真的对这个比我高半个头还要老往我身后躲的人无语了。本来我的工作也还清闲,由着他一起站在边上也没什么。到了四点,陈思明要开始工作了,不过我看他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根本就没法好好在上面弹琴,于是好人做到底,干脆要他请假了休息,我去弹琴。
说实话我也有点紧张,这家酒店的规格不低,以前生意上的熟人也会经常出入的。其他人大概就算看清了我的脸也只会觉得:诶,这小子跟王家那个废物长得好像,说不定接着还会把王家少爷做过的蠢事舀出来说一顿笑一下。我担心的是碰到真正熟识有交情的人,特别是江飞廉小柒本人。
我暗自猜想过,就算江飞廉本身对林小酒没兴趣,但是说不定愿意把我弄回去用来给小柒作慰藉。小柒从小除了父母双亡这件事,机会没有受过什么打击。连他不是王老爷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奶奶和我都选择瞒着他,江飞廉后来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说出来。他那么缠我,我一下子死了,都不知道他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呀,他不会为了我跟江飞廉吵架吧?姓江的脾气可不怎么样,万一吵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小柒。
我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实在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