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屋,把饭菜放在吧台上,他轻手轻脚走进佣人房。
穿过半掩着的房门,他看见那男人还在那儿,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正慢慢抚摸着已经基本能站起来,只是还在摇
摇晃晃抬不起头叫不出声的棕色猫咪。
那家伙是在跟猫聊天吗?说的是德语吧,应该就是了,那原本一板一眼的语言,从他嘴里发出来,怎么就总是透着一
股子抹不掉的……诱惑呢。
还有,那从紧身黑色毛衣下摆稍稍露出来一点的,苍白的腰间皮肤……
敲了敲门,告诉他该吃饭了,姚赫扬转身就回了厨房。
然后,就是安静的就餐时间。
去楼上换了衣服回来,又变成睡袍男的西静波坐在吧台旁边,看姚赫扬把盘子和叉子摆在他面前,稍稍扬起了嘴角。
“是加了番红花的么?”用叉子银亮的前端轻轻敲着盘子边沿,他在得到肯定答复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就直接用
外卖的饭盒吃吧~”
“哦。”放心,不占你家的高级盘子了。
“我只是不想刷那么多盘子而已~别多心啊……不过你最好别用快餐叉子,质量肯定不过关的,断了容易扎到嘴。”
“无所谓。”心想着自己会是那种连餐具都要在乎的大少爷吗?姚赫扬把饭菜分配齐整之后也坐了下来。
不过,他刚拿起叉子,就被对方在手腕上拍了一下。
“不许用。”突然摆出一脸严肃,西静波看着被他吓了一跳真的愣住的姚赫扬,停顿了片刻,继而又抿着嘴唇笑了,
他探出舌尖,舔掉自己刚用了一下的叉子上沾着的米粒,然后把叉子递过去,“来,听话,用这个。”
要说小警察没心跳加速,那是胡扯。
可他真没伸手去接那叉子。
有阴谋。
他西静波才不是什么天真少年同用餐具无所谓,那明摆着就是诱惑了!
“别用看艾滋病人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什么?!
“我没有啊。”
“别皱眉头好不好。”
“我……”
“你敢说你没有~?”
好把我有。
赌气的干脆不说话了,从吧台上拿起刚刚被那一拍弄掉的塑料叉子,姚赫扬准备先填饱肚子。
“倔小孩儿。”低声念叨着收回手,西静波终于决定暂时放过对方。
于是,用餐的过程就真的足够安静了。
这安静一直持续到姚赫扬忍受不了。
他从没一声不吭吃过饭。
家里吃饭有父母,还有个闲不住嘴的弟弟,每次吃饭都是热热闹闹的聊天过程,在单位吃饭照例有车明那厮碎嘴唠叨
说个没完,现在这样的安静,确实让人受不了。
最后,先开口的,还是他姚赫扬。
“那个……你写歌写多少年了?”
天哪,这是什么傻问题?!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觉得他问得唐突。
“哦,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本来想感叹一句时间的久远,却忽然想到自己旁边坐着的原本就是个四十二岁的中年人,如果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写歌
,到如今写了二十年,一点都不新鲜。
“那,作品很多了吧。”
“嗯,还可以。”
“哦。”
又安静下去了。
西静波那边偷偷传来一声笑叹。
“哎,你努力找话题的样子可爱透了~”
“……我没有。”
“否认无效。”
柔软的霸道,再柔软也是霸道啊,就算极端偶然的出现,还带着某些风情,却从根本上和西剑波的铁血霸权感颇有几
分相似。
想着这果然就是德国鬼子血统在作祟,姚赫扬挑了一下眉梢,不再辩驳什么了。
“演艺圈,很复杂吧。”他问。
“还好,三分之一的高人,三分之一的俗人,三分之一的‘同道中人’,如此而已。”
那“同道中人”,就不可能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
算了,还是装傻吧。
“哦,那,你属于高人的那一类?”
“都不算。”好像兔子似的咯吱吱小声嚼着沙拉里的紫甘蓝,西静波想了想才开口,“我其实是个不跟人上床就写不
出曲子来的‘饿人’。饿是饥饿的饿~”
看吧,又来了吧。
努力告诉自己习惯了,你已经习惯了,姚赫扬叹了口气。
这男人总是这样么,总是那么擅长把人家好心引出来的话题又给击沉?让原本融洽一点了的氛围再度僵化?他好玩啊
他!
“哦对了,我还演过电影呢……”突然说了一句,西静波眼里流露出小小的欢乐来。
“电影?在国内还是……”
“刚到北京来的时候。”咽下嘴里的咖喱饭,西静波挺愉快的讲述,“应该是第二年吧。我跟剑波走在大街上,就觉
得有人跟着我,还老是跟着不放。后来,那人在剑波要揍他之前就说,自己是某个电影的导演,需要一个会流利说中
文和德语的配角,我想他肯定是听见我和剑波用德语聊天了。”
“那,答应了吗?”
“我觉得好玩,就答应了,剑波起初不同意我去,我说他只不过就是保护意识太过强烈,觉得弟弟就是私有财产才不
愿意放手。他让我说毛了,干脆赌气随便我爱干嘛干嘛了。”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看来很是喜欢那一段回忆的男
人眉梢眼角流露出愉悦的神采,“后来去了片场,果然好玩儿~因为只是个三两句话的角色,所以也不累,客串完,
我就回来了。”
“哦……那,是什么电影?”
“《迟开的矢车菊》,名字很清纯吧~?矢车菊是德国国花~这电影讲的是和德国有关的故事。”
“啊……似乎没看过。”
“那时候你还小吧。”
“怎么可能,这片儿是哪年的?”
“好像是九八年。”
“九八年我已经上警院了。”
“哦,那可能是学习太忙,顾不上看?”
“也有可能是在外头集训呢。”
“嗯~”
“那你演什么角色?”
“女主角的德国友人。或者说,旅德勤工俭学时的前男友。”边说边无聊似的拨弄着盘子里的沙拉,西静波又舔了舔
叉子上沾染的沙拉酱之后撇嘴,“其实,我倒是对男主角更感兴趣,帅得很呐~可惜接触时间太短,没来得及要联系
方式。”
姚赫扬明白了。
他就是成心让他吃饭吃不踏实的。
他故意的!
忍了又忍,他什么表达不爽的话都没说。
心里有点儿可悲的想着,自己也只不过就是这男人偶然捞来的一个“乐子”而已吧,何必那么较真呢,姚赫扬脸上没
有表情变化,唯独只是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声。
第二十章
带猫做手术的那天下午和晚上,他们仍旧什么都没发生。
吃过午饭,洗了盘子,西静波就又把时间都耗在一块三身上了。
“这个给你,随便玩儿什么,只要别删掉我的收藏夹。”把笔记本塞给小警察,那男人就直接进了佣人房。
于是,整个下午,西静波跟猫做伴,姚赫扬跟电脑做伴。
苹果电脑。
使用起来别扭极了的时候,他就格外思念自家的XP系统,不过还好,起初以为大约会是什么不健康不卫生网站再收藏
夹里,真的打开去看了,却发现都是各类音乐站点,专业的,非专业的,乐器使用与维护技术,还有不少音乐人的官
方网站,总之,健康得很,卫生得很。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神经质的网络监察了,姚赫扬收回乱七八糟的思路,开始了窝在沙发里,流连于常去网站的过程
。
有聊无聊的都看过之后,他忽然想起那部电影。
《迟开的矢车菊》。
搜索视频的时候,他原本没抱太大希望,然后很快的,当真的找到这电影的时候,他眼前就亮了。
小心点开,仔细看着,他消耗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只是为了那全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有西静波出现的戏份。
然后,他惊艳了许久。
这个男人,十几年前的样子,竟然比现在还要让人感叹不知多少倍!
没有现在这么风情,没有现在这么魅惑,应该说眼里简单的成分还是存在的,虽然也未必有多少,又或许,他只是被
那年轻震慑住了。
高挑的眉梢,明媚的眼,苍白细腻的皮肤,还有柔软顺滑的茶色头发,当那男人用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低沉平和的嗓音
念着台词时,姚赫扬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会不会和当时跟他一起配戏的女人一样,心潮起伏?何止啊……
一动不动看完电影,他在片尾字幕升起时,仔细盯着演员表看,很快他就发现,西静波三个字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
,是那个德文名字。
路德维希。
他不禁想起来自己某天晚上对着上网本搜索这个名字的情景了,细想想,果然是个古老的充满传奇的名字,而形容这
个有着这个名字的男人,似乎只有用瓦格纳形容巴伐利亚的路德维希二世的词汇才恰当。
——“他就像是一场绝美的梦”。
那么对于西静波来说,自己的存在,是梦里的一部分,还是现实中的一部分?是梦醒了才能看透的,还是天亮后就会
成为泡影的?
捏了捏鼻梁,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过了平静的下午和平静的夜晚,第二天,他早早爬了起来。
今天西剑波会来。
想着死也不能和西大鬼碰面,姚赫扬天刚亮,就翻身下床穿衣服。
昨天把衣服洗出来了,用了烘干机,于是很是干爽,终于能脱掉自己身上西剑波那几件衣服,姚赫扬觉得轻松到非比
寻常。可是,就在他抓过搭在床边椅子背上的裤子准备穿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的那条腰带,不知何时已经
被换成了那条本想归还的阿玛尼。
一下子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团在被窝里安睡的男人,再四处去找自己的腰带,他沉默中纠结了好一会儿
,才忽而停住,笑了出来。
大概,是已经被扔了。
而且,这男人的动作一向神不知鬼不觉,偷拿医疗卡,警察证都能在瞬息间不被发觉,换一条腰带又怎么难得住他。
这么想着,姚赫扬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好半天没有垂下。
这个人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洗漱过后,他回家了。
只是这次,他在一路上心思更错综复杂。
临走前,西静波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用有点分不清真假的恋恋不舍的寂寞眼光看着他,而后带着浅笑问他,我是现在
有魅力,还是三十出头的时候有魅力?
姚赫扬愣了。
“你看我那个电影了吧?”
“嗯,看了。”
“那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
姚赫扬无从回答。
到底什么时候的他更有魅力?其实,对于这个老实本分的小警察来说,三十的西静波可能让人惊艳,但四十的西静波
,诱惑力大到无以复加。
然而,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看他沉默,西静波又问,那,如果我想缩短和你见面的时间,改成半个月一次,你会答应吗?
这次,姚赫扬无从拒绝。
他答应了,虽然他心里最深处在抗争。
嘴就像不是自己的了,说出话来,总是顺从着本能,却把理性抛诸脑后。
“这次是被猫占去太多时间了,下次见面,我的时间都是你的,其实,我本来想看看到底是谁先忍不住,没想到你定
力那么好……”
反复回想着这句值得揣摩的话,姚赫扬回了家。
然后,他过了心思烦乱的两个星期。
车明问他为什么老愣神儿的时候,他说,你滚。
成澈问他脑子里到底在琢磨什么的时候,他说,没你事儿。
好吧,不管谁有事儿谁没事儿,但总之,两个星期之后,他魔障了一样的,又去了西静波的家。
刚进门就被一把抱住时,他觉得所谓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那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来,小乖,叔叔教你怎么从男人身上找乐子。”
说着格外撩拨的话,西静波直接拽着他就往楼上走。
还没关好的门口只是在眼里一闪而过,姚赫扬就没心思去顾及了,手心在出汗,呼吸在急促,神智在恍惚,男性可怜
的本能却明朗起来,想着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大老爷们儿,他在被拽进卧室,推倒在床上时,只在那男人压着他,啃咬
他耳垂的刹那之后,就猛然一个翻身,将之牢牢按在身下了。
他准备豁出去了。
反正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豁出去的嘛,经过两个礼拜的心理建设,他差不多了。
不过,被有点儿突然的压在床心的西静波确实意外了一下儿的。
这个看起来腼腆稳重的小子,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力道?啊,也难怪了,他那么年轻呢,又是警察,还是刑警……
“嗯……”耳垂被回礼一样的啃咬了一下,西静波的胡思乱想被打断了。
他抬起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感受着那线条硬朗的嘴唇沿着自己颈侧流连,直到锁骨的轻痒。
“你和你女朋友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顺序嘛?”微微挑起嘴角,他问对方。
“啊?”好像被那问题吓了一跳,姚赫扬猛然停下来动作,愣愣的看着他,似乎在琢磨那话里的真切意思,“你是说
……这么做,不对?”
被那带着野生动物气息的无辜和茫然弄得更加想笑了,西静波干脆凑过去亲了亲那小子的脸颊。
“没。”他说,“继续吧,看看你能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儿。”
让那魅惑表情弄得心都颤起来,姚赫扬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嘴唇,干脆一狠心,真的继续下去了。
说实话,他紧张到不行,那是因为对方的轻松,自己每一步动作都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至于当舌尖从锁骨再滑到苍
白的胸口……
老天。
男人的皮肤,可以细腻到好像奶油或是绸缎的地步吗?
“继续啊~光舔两下就能过瘾了么?”
那柔和飘渺的声音钻进耳朵,撩拨得人紧张之上更添了紧张,抱着横竖都是死的心态,姚赫扬狠了心,抬起手来,捏
了一下柔软的嫩粉。
他听着那年过四十的男人毫不压抑的喘息,满足的声音虽不能说是言语,却比之前那些极尽挑逗的话都更有催眠效果
。而当揉捏的指头加大了些力道,喘息就更加明显起来。
那粉嫩在加深颜色,摸上去的触感也逐渐变化,好像游冬泳时候会随着水温变化硬起来似的,只不过,这床上的变化
更加煽情。
舌尖逗弄那里时,嘴唇吸吮那里时,都会有淫靡的声音发出来,姚赫扬觉得自己快要上瘾了,那虽不像是女人般柔软
隆起的胸口,却意外的有种强大的吸引力,这引力教唆着从没和男人发生过关系的姚赫扬再也忍不住的一步步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