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俯在身上……乌丝披落,挡不住肩颈刀削的线条,挡不住额鼻挺拔的坚骨,也挡不住菱唇饱满的弧度。
腹下才沉静下来的燥火,竟又有复燃的迹象。我抬手想推开他,一动,才发觉湿黏的下头还给人握着,腿间却有另一
个硬热的物块,抵住摩擦。
木了一刻。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听见放大的咽声。想明白了那是什么……腰际往下还在间歇的抽搐,心里却顿时清明的惊惶起来
。
这可怎么好啊……
难道、难道。
“苏鹊……”
突然里沙哑低醇的嗓音飘来,像糙石磨刮地面,叫我心底一阵春情震荡,又是一回打摆似的寒颤,睡在别人手里的要
害竟不知死活的再度抽搐,噗噗冒出汁水来——
又一次云里雾里,说不清道途的遨游。
晕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间,伤口隐约又有带着热度的湿润感,听见景元觉在说,“这么久还……谢谢……”
……谢什么。
换了别人,一样会替你挡。
“苏鹊。”
又是那般荡人心魄的低唤。一定是知道,这样的声音常人根本抵受不住,存心故意这样。“摸摸我……”
后半句的音,更带了诱人的蛊惑。迟钝的思绪兜兜转转,还没明白过来,抠着毛裘的左手便给人轻轻握起,往中一带
,到了处滚烫的所在。
那里像有生命一般矗立颤颤跳动,吓得我一碰就往后缩手,却给人使劲拽着,退不回来。
挣扎着睁眼去看……面前是大片赤诚袒露的肌肤,因为情热的缘故,晕上了一层淡淡的桃红,激扬又透着靡艳。肩上
垂落的发丝已然湿漉,结成弯曲的细髫随意披散,不羁又带着英昂。饱满的额际有几滴细汗滑下,缓缓,慢慢,沿着
对方俊朗的轮廓描过,凝在刚硬的下巴尖上,晶莹剔透,璀璨耀眼,随着压抑的喘息轻微颤动,似珠非珠,欲落不落
……
说不出,说不出来。
须臾,水珠滴落在胸前的茱萸上,星光四溅,晃花了我的眼。低垂等候的眼眸,对上我的视线,闪烁着无底的光芒。
明明箭在弦上……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强迫,只有恳切,和希冀。
“摸摸我。”
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让我鬼使神差的愣了当场,尔后无法抗拒的听话抚上去,动起来。
几乎是一经触碰那处昂扬就又涨大一分,突突的震动着,烫到我的掌心。
“……啊。”
几下动作,没料到竟听到一声短促的吟哦,抬起眼来,却复又看呆了自己。
他本就无遮无挡的面我而坐,露出胸膛大片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激烈的起伏前后颤动。此刻,更因为难忍的舒适,
头颈轻轻的向后仰去,一把青丝落下,显出一大截光洁美好的曲度。
平时精亮的眼睛,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染上了桃色的菱唇,微微的开合。绯红的舌尖,偶尔伸出来勾抹一圈湿润,
再咬紧皓齿,吞咽津液,引起形状优美的喉结上下滑动……
热血涌上头顶,我只想着这样的景致,岂有他词形容。
秀色可餐……
看着看着,心里一个恍惚,手里就一下用劲。
“啊——”
又一声短促的呻吟,却有些失控的大声。唇瓣忽张,景元觉胸膛向前一挺,一个抽吸,我指尖顿时湿热,尔后大量灼
液喷涌,洒上腰下腿间。
他的眼睛睁了睁,短短望了我一眼,又重新眯起来。
向这头倒过来的时候,还能控制着向一旁歪去,嘴唇轻轻在我脸颊上碰了一下,才喘息着倒在左首。
过了好一会儿,才都在情动后平复下来。
本来华丽舒适的一张软榻,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名贵的貂毛,也给抓秃了几块。
我望着灯晕里飘落的灰尘,静静发呆。这一刻的时光宁静,却不知为何,夹了种隽永的味道。
“咳,”景元觉胳膊挣着动了动,向一旁倾斜,挪开压着的肩膀。“你真要了我的命了……”
他好像有些生气,声音闷闷的。
却使我回过神来,知道定是埋怨方才我手劲的不妥,可是……又怎好坦诚解释,是看他看到发了傻。
“嗯……那个,抱、抱歉……”
我眼向门口,词不达意的哑着嗓子道。
说完有些心虚,又转过头去偷瞧他,却见景元觉向另一边别过头去,只留下一只耳朵形状姣好的外廓,染着一抹淡淡
的艳红。
“怎的这么不济……”他在那头低语,听不见后面的话。
仰头看屋梁。
花了一盏茶领会他的意思,我不那么厚道的嗤嗤笑了出来。
晌午爬起时,屋里并没有别人。
雨已停,天光放晴。院子里不知哪里飞来的鹂鸟啾啾啾啾的叫着,半开的窗户,吹来阳光的燥味,捎夹一缕花草的芬
芳。
我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从压得甚好的被角里掏出手来,伸一个懒腰。旁边褥垫上,还有着另一个人形的印记。
昨晚不是做梦。现在还要以为是场梦,也太矫情了。
毕竟三更相继爬到床上,要把那赖着同睡的人推下时,他还好转了情绪,笑眯眯的道,夜过自己幼年的宫里,入门探
望救国受伤的大臣,谈至深夜,随兴所起,抵足而眠,哪里为外人诟病?
然后晶晶亮亮的眼,一直望,望到我撑不住睡着。
披衣晨起的时候,还谆谆善诱慢睡不必起,今儿齐太夫人七十大寿,若是回来的时候晚了自会派人来说一声,不要在
门口等他。
……
一翻身踏进鞋履。未曾唤人,我在屋里转了一圈,寻找了水盆和帕巾,绞干了擦抹一番,直到脸颊发烫,彻底清醒。
帕巾放下,悠悠出神。
……我是知书识理,求索古今的读书人。兴许比之寻常读书人,还更贯通上那么一丁点。然而幼年幸得罗夫子教化,
礼教古节,遵从感悟,却癫狂不羁,难作那守身扞道之想。
世间百态,得理方存。男子女子,男子男子,起先虽有惊异,却并不真曾介怀。
何况“苏鹊”这两个字脱口,孑然一身,再无谓父母高堂,无有兄弟师长。即使他年争锋,胜负难料,碧落黄泉,许
能求得一条性命同走他乡,未为不善。既此,生灭于此人间,几十年弹指光阴,何妨潇洒一回?
对窗思毕,疑虑顿消。不觉呵呵呵笑出了声,惊得院里做巢的鹂鸟“丫”的怪叫一声,扑簌着翅膀,飞上了青天。
饮茶。翻书。踱步。
再踱步。再翻书。再饮茶。
同样的时光,变的好些漫长。长到烦躁的在院里屋里走来走去,宽袖飘飘,挥来舞去,吓得巢建了一半的小鸟,再不
敢回头。
“哎……”
再叹一口气,回到榻边坐下。
这里收拾的利落。桌光几净,茶清盏洁。角上燃着一炉香,边上排着几册数,盛着桃梅果子的竹篮不知何时给挪到了
这头,端正放在中央。
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协调。
除了低头往下几处斑秃的貂毡,再寻不着昨晚的痕迹。
“咳……”
我无喘自咳。
捡起一粒果子,放进嘴里。摊开那一本先朝的起居史官正经八百着的艳史,翻到景元觉读的那一页,努力看进去。
一面拜读,一面叹服,心里却忍不住想……情有所原啊,也难怪太宗如此啊。昨日入睡前那人还评说,似太宗这般人
物,却为朝野闲言碎语所困,委屈避人耳目,归根结底,还是不够手段。若然这般隐晦,如何称敢做敢当的丈夫,若
换作他……
“咳!”
梅子核卡在嗓子眼里,这回是真咳了——救火样急急伸手拔过茶盅大口送水,囫囵吞下,拍了半天胸脯,才喘平了堵
住的气,再用袖子擦掉狼狈呛出的鼻涕口水,安生重新坐好。
……好在四周无人。
庆幸的念了句,低头再埋书。余光却瞥见脚下,忽多一抹金亮。
半指宽,一寸长的金纸。
正面沾着一点点甜腻的黏汁,因为落到地上,沾了些尘。那气味和粘度,却和手上端起的果篮底下渗出的蜜水,一般
无二。
我再望了一回四周。得了客人任性的要求,若无吩咐,没有一个下人,能进得了屋中。
纸条在掌中展开,狼毫蝇头小楷,二十八字。
是一首不工整的诗。
十春已化千堆雪,廿朝难忘万家恩。
棠梨花映木樨树,月朗星稀望山门。
缓缓,倒吸一口气。
将纸条在掌心揉碎,半晌,送近了炉香。
第三卷·晓春·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