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除了武帝,还是武帝,他也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武帝。
此时想来,昭阳想,或许那就是注定的属于他们的结局,不管他们是否近在咫尺,还是相隔万里之遥,他都会义无反
顾的寻找到武帝,努力的去往他的身边,跟他站在一起不离不弃。
武帝在他面前全部展露的,属于他内心最黑暗的部分,昭阳觉得是熟悉的,仿佛他早就了解到了,只是记忆还没有复
苏,他不知道从何时就了解了。
因此,他不会恐惧,更不会厌恶,他平静的接受了武帝内心最为黑暗的那一部分。
“不会,昭阳,即使你说不,即使你要用伦理道德来约束朕,朕也不会收回对你的爱,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武帝拥
紧了昭阳,不但用言语,也用行动来告诉昭阳,他是绝对不会放开昭阳。
“昭阳,朕险些就要失去你,再重新找回你后,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朕,只要你!哪怕需要血流成河,哪怕
会有无数的人反对,朕也不在乎,朕在乎的只有你。”
如果齐国上下知道,他对昭阳的爱,会反对者是大众,那些人会用伦理道德来约束他,甚至会从昭阳这里下手,会试
图挑唆昭阳,逼迫他承认这是不对的。
想到这个可能,武帝笑了,笑容残忍嗜血,他好久没有沾染血腥了,而且他的双手,不,他整个人早就已经浑身浴血
,再也无法洗净了,他不在乎再多沾染一些人的鲜血。
哪怕要回到争夺皇位,跟其他皇子互相厮杀的时候,也要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尸骨,才能得到昭阳,他不惜再来一次
,而他也不是昭帝,昭帝只拿齐国上流社会开刀,不动那些平民,而他不管是什么人反对,都不会有一丝的怜悯,因
为他已经在地狱里,又何必在乎多一次,少一次的杀戮呢?
身上流有昭帝血脉的他,又如何不会残忍,如果不是有昭阳在,他也会让齐国变成地狱,让昭帝在位时的残酷,继续
延续下去,直到齐国灭亡,齐国皇家人消失的那一天。
“父皇,孩儿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孩儿知道一点,就是不管父皇在什么地方,不管孩儿在什么地方,孩儿都会找
到你,会不顾一切的去往你的身边,就向在西政殿里,孩儿眼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人,父皇。”
昭阳的手抚上武帝的眉宇间,那里有一丝紧张,他修长玉色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去,让那一丝的紧张消失:“孩儿虽然
失忆了,但是在西政殿外,孩儿听到了只言片语,心中却没有多少波澜起伏,或许孩儿也是冷酷的,在他们背叛了孩
儿的同时,孩儿也抛弃了他们。”
西政殿外那些人的指责,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些人指责武帝的残忍,冷血,无情,但是昭阳却不会为此,而觉得他就
应该反对武帝,就应该疏远武帝,就像他所说的,那些人是愚蠢的可悲可怜的,却不值得他同情和怜悯。
“昭阳,只要有这句话,朕就别无所求了。”武帝握住昭阳玉色的手,轻轻的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感受着昭阳带给
他的温暖,他冰冷黑暗的内心,除了原有的那一丝裂缝,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裂缝,他就要得到救赎,得到他需要的
平静。这一切,昭阳都会给予他,而且昭阳不会吝啬。
“朕要的不多,朕要的真的不多。”武帝轻喃,慢慢的靠近了昭阳,虔诚的,温柔的重新将他的薄唇,轻轻的贴到了
昭阳的唇上,有温暖从昭阳蔷薇色的唇上传递过来,这是昭阳所给予的,只要他要,他就会给。
昭阳伸手,也环抱住武帝的肩膀,在武帝的薄唇轻贴到他的唇上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是要给予而不是要拒绝,
这是不是爱,昭阳还分不清楚,但是他是不愿意看到武帝失落和失望的,这一点,他能肯定,坚决的肯定。
武帝先只是轻轻的贴着,昭阳蔷薇色的唇瓣,在昭阳主动的环抱住他后,他慢慢的试探着,分开了他的双唇,这才是
一个真正的吻,不激烈,却是最真实的吻。他们两个人的唇舌纠缠厮磨,谁也没有推开,反而更加的贴近了,不管是
身还是心。
从不曾吻过任何一个人,后宫的妃嫔之余武帝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昭帝将女人塞给他们,为了胜出他碰了那些
女人,却从来不会去吻任何一个人,他就是这般的冷酷,却也是那般的温柔。
这是武帝的第一个吻,是他极度珍惜的小心翼翼的吻,心里的焦躁消失不见了,想要狠狠占有将昭阳身上,烙印上独
属于他的印迹的想法也不翼而飞了,他心中的不安全部换成了喜悦,他想,他得到了。
结束了这个吻之后,武帝跟昭阳头抵着头,眼对着眼,让昭阳满满是占据了他的心,温柔的连声呼唤着:“昭阳,昭
阳,朕的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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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万里之遥的黎国,在巍峨雄伟的皇宫景云殿内,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瘦的仿佛一吹就倒,他头上戴
着黎国皇子冠,身上穿着黎国皇子袍,好像是皇子袍做的宽大了,穿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显得特别肥大。
少年是黎国的皇子,他跪在景云宫的中殿内,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衣着华贵,容貌艳丽仪态万千的女人,这女人一脸的
怒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少年。
她伸出食指,狠狠的戳着少年的额头,她涂成了鲜红色的长指甲,也狠狠的扎进少年的额头上,有鲜血顺着少年惨白
的额头流下来,少年却仿佛感觉不到那疼痛,依旧直挺挺的跪着。
少年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仿佛他身上没有多少的鲜血,他几乎要瘦的皮包骨了,他的嘴唇也是惨白色的,就是
他的神情也是麻木的,眼睛里更是不起一点的波澜,好像一口枯井,空洞黑黝黝的。
“你这个废物,你真是个废物,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废物儿子,真是让本宫失望透顶,本宫看着你就觉得碍眼,
为什么本宫会有你这样一个废物皇子,这是为什么?!”
身穿华服的女人恨恨的说着,紧接着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少年的脸给打偏了,少年的脸迅速的肿胀起来,却没有因此
而添了一抹红色,反而更加的惨白了。却是有有一缕血丝,从少年抿着的唇角边流淌下来,才为他添了一抹诡异的艳
色。
少年被甩了一巴掌,也没有激动的跳起来,或者是说什么,他只是机械的扭过头,机械的抬头望着,激动的恨恨不已
的骂着他的女人,眼里依旧是死水一片。
女人还待要甩一耳光,却被站在女人身旁的年轻男人拦下了:“皇后娘娘,你不能再打五皇子了,他已经够愚蠢了,
你再多甩几耳光,他会变得更蠢笨,你也会更加失望。”
这个女人是黎国的皇后,跪着的是她的嫡皇子,也是唯一的独子,黎国的五皇子黎瑜。年方十五岁,却是黎国所有皇
子里,资质最愚钝,最不为皇帝所喜的皇子。
皇后对黎瑜也是失望到极点了,但是黎瑜是她唯一的皇子,也是此时她唯一能依靠的皇子,只是黎瑜的愚钝却让她颜
面尽失,后宫里有子的妃嫔处处针对她,嘲笑她,也想将她拉下皇后的位子,但是她却不甘心让出去。
为了让黎瑜能变得聪明,皇后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寻医问药甚至还问卜求卦,还叫母族的人秘密前往传说里的仙
山,去寻找得到的高人,来给愚钝的黎瑜启智。
皇后的母族在最初还支持他们母子,但是最近却转移了支持的目标,那就是跟皇后出身同一母族的,皇后同父异母庶
出的妹妹,被安排进宫后,不但生下了皇子,那皇子还聪明伶俐,是皇帝喜欢的皇子之一。
于是,皇后和黎瑜就被她的母族抛弃了,皇后失望至极在要绝望的时候,却得到了黎国最大的皇商家族杜家的支持,
杜家派遣了家中的子弟杜岚前来教导黎瑜,这个被称为朽木的难成大器的皇子。
得到了杜家的支持,皇后的位子才堪堪坐稳,但是也是摇摇欲坠的,为此皇后更加的紧迫盯人,务求让黎瑜能在杜岚
的教导下变得聪明,但是黎瑜屡屡让她失望,失望之余皇后就会打骂黎瑜,黎瑜却如同木头人,不管她如何打骂,也
是没有反应的。
今日皇帝传召诸皇子筵宴,却独独没有传召黎瑜,皇后因此受了后宫妃嫔的嘲笑,回来后看到黎瑜目无表情的脸,皇
后就顿生一肚子闷气,就来拿黎瑜泄愤。
“本宫也不愿意打骂他,也不愿意他是变得更加蠢笨,本宫疼他爱他一心为了他,但是他回报本宫的是什么,是让本
宫越来越失望的,不求努力上进,为什么都是一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儿子却有如此大的差距,而且也不是没有愚钝的
人,突然一鸣惊人的事例,那齐国的俞亲王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是原本比黎瑜还要愚钝的人,却能一鸣惊人让人刮目
相看,本宫真是羡慕,是本宫没有那个好运气,生不出那般让人刮目相看的儿子!”
杜岚的话毒辣不留情,皇后也不由的变得尖利起来,指着黎瑜痛心的喊着:“本宫不求你能像齐国太子昭阳那般名扬
海内外,也不求你像齐国俞亲王那般一鸣惊人,本宫只想求你能聪明一点,能够懂得自保,能保住咱们母子的性命,
只是这么卑微的一点,你也不能满足本宫,你真是本宫的冤孽,本宫前世是做了什么孽,却换来了你这么一个孽障,
本宫真是恨呀,恨呀……!”
皇后痛苦难当,以袖掩面跑了出去,黎瑜还是每有任何反应,依旧机械的跪着,木呆呆的望着前方,只有他的瞳孔微
乎其微的收缩了一下,快的没有被人发现。
“黎瑜,你不需要聪明,也不需要自保的能力,我会保护你,杜家也会保护你,会让你顺利的登基,会让皇后顺利的
成为皇太后,你只需要继续愚钝就可以了。”
等皇后离开了,杜岚却崭露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轻柔的抚摸着黎瑜的脸颊,黎瑜空洞黑黝黝的眼中,慢慢的起了
一丝的微澜,他慢慢的将脸靠过去,去汲取来自杜岚的那一点的温暖。
“对,就是这样,黎瑜,齐国的俞亲王不是你值得学习的对象,忘记他,忘记他,忘记齐国的俞亲王,也忘记皇后娘
娘所说的太子昭阳,太子昭阳已经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聪明又如何,还不是消失的彻底,而愚钝的才有可能
长命。”
杜岚用手温柔的抚摸着黎瑜,他的手沿着黎瑜的脸颊滑下去,探进了他的襟口,嘴角浮上一丝诡异的表情,杜家要的
就是黎瑜这样的蠢材,才能给杜家最大的利润回报。
黎瑜任凭杜岚的手,在他几乎全部是骨头的身上游弋着,他的脸上露出一种,似乎是欢愉,又似乎是痛楚的表情,有
一小簇火花在黎瑜的眼中爆起,又迅速的湮灭了,不留一点的痕迹。
横托起黎瑜,杜岚将他送进了内宫里,让他躺在床上,给他盖上锦被,细心的掖好被角,并为他放下描金绣花的床帐
,他便迅速的退了出去。
他要去找人洗去,抚摸黎瑜带给他的恶心,虽然他不介意黎瑜的愚钝,却介意于黎瑜的那副身体,那是一副不能带给
任何人欢愉的身体,冷冰冰,木呆呆,好像一具没有思想,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让人看了就恶心,他却不得不强抑
着恶心,留在黎瑜的身边,给他想要的温暖。
杜岚退下后,偌大的内宫里就只剩下黎瑜一人了,他抬手摸了摸,被杜岚抚摸过的脸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杜岚
的体温,但是黎瑜却扯开嘴唇笑了,笑容凄惨:“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肯给我温暖,我知道,我是知道的。”
抬起手,掩住他空洞黑黝黝的眼睛,感觉到有一点点湿意,沾染到了他的胳膊上,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杜岚接近他也
是有目的的,他看到过杜岚背对着他露出的恶心的表情,就知道他不喜欢他,只是勉强自己在亲近他。
跟那时没有什么不同,黎瑜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太子昭阳,还是俞亲王齐绚,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听到这两个
名字,一个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却是他曾经极力要摆脱的。
但是当他摆脱了之后,却发现原来生活没有什么不同,一个两个人生都是一样的,即使换了一个身体,即使一开始得
到了亲情,他还是一块朽木,并不曾因为换了一个身体,就变成了良材。
“哈哈……”黎瑜哈哈笑着,笑他的愚蠢,笑他的自以为是,他笑着,笑着蜷缩起了身体,紧紧的将自己抱起来,也
无法抵御从心底迸发的寒意。
“齐绚,齐绚……哈哈……,昭阳,昭阳……哈哈……”黎瑜笑着叫着,眼泪却沿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如果要让
我重来,为什么不让我忘记过去,如果让我记得过去,为什么不让我重生在齐国,不让我重生在他的身边,却让我来
到这里,距离他万里之遥……”
黎瑜其实是齐绚,这是一个秘密,没有人知晓,除了黎瑜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他明明已经要放弃了,心甘情愿的喝下高照递给他的毒药,但是他再睁开眼睛,却是黎
国刚刚出生的五皇子,不同的这一次他没有恶毒的母妃,有一个身份尊贵,还极度爱护他的母后。
他也想要努力的学习,努力的上进,以报答这个给了他亲情的女人,但是他失败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是证明了
他不比身为齐绚之时更聪明。
“他还会向我伸出手吗,在我已经不是齐绚以后。”黎瑜喃喃,他后悔为什么那时候,不抓住向他伸过来的手,不抓
住那一抹温暖的阳光。
“想要回到你身边去,想要回去……”昭阳……,皇兄……
黎瑜团成一团睡着了,在梦里,他依旧是那一个蜷缩在角落里,偷偷的羡慕的望着那一抹温暖阳光的小孩,而这一次
他伸手抓住了那一抹温暖的阳光,不会再放手了……
关于齐绚
齐绚懵懂知事起,就知道他的母妃不喜欢他,而他的父皇也不喜欢他,就连他的那些兄弟们也不喜欢他,他脸上那一
块青色印迹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太笨了,不但记忆力差,就是反应也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众不
同,因为他的愚钝据说是前所未有的,他只知道他被排斥了,或许在他一出生的时候,他就被排斥了,其中还包括他
的母妃,那一个在后宫据说,最柔顺的女人,她真实的面孔却是一个魔鬼,冰冷的魔鬼。
不管是教文的师傅,还是教武的师傅,望着他的眼神都是朽木不可雕的目光,他们后来干脆就不再认真教导他,即使
他努力的习字,也只是敷衍的看一眼,根本不会再看第二眼,就将他用心练习很久的习字,给轻飘飘的随手丢弃了,
有时候还要踩上一脚。
最的师傅们喜欢的是太子昭阳,那一个天生就是发光体的,会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少年,也是他的兄弟之一,虽然昭阳
有最温和的笑脸,但是齐绚也不敢随便的接近他,他害怕那温和笑脸下,其实是一个陷阱,就向他从前遇到的那样,
温和笑脸下是最最恶毒的脸,会吐出许多恶毒的话,也不管会不会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伤害后,齐绚就不再奢望了,他自我放逐了,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里,不去接触任何一个人,因
为那些伤害他的人告诉他,你就是一个废物,不能出现在阳光下,你也只配生活在黑暗里,永远也得不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