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琳的天使+番外——萨福之歌

作者:萨福之歌  录入:09-08

将非常乐意资助您在我的领地教学,但是我的两个儿子以诺和以撒也都快要成年了。”公爵把信放在燃着的银烛台旁

,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一种慈祥:“接受一些教育对他们来说是必须的,可我又不愿送他们去大学,我真怕他们长成

飞扬跋扈的败家子啊。”

耶利米不禁笑了,说:“您的顾虑倒是没有错,我在阿旁拿学院读书时深有体会,骑士和屠夫们见了我们这些学生也

要低头绕道,我的同学们真是世上最无法无天的一群人!”

“正是如此!”公爵也大笑着说,“我害怕他们变得高傲自大,所以想留在身边管教。如果您愿意出任他们的老师,

我将非常高兴。”

“我当然愿意接受您的邀请,”耶利米转过头看看伯提沙撒,把手放在他膝上,“但是如您所见,我并非独自生活。

舍弟因为天生的皮肤炎症,无法照射阳光,我必须照顾他的起居,在作息上会有一些不便。”

“哦,是啊,还有这位年轻人,您一直没有说话。”公爵转向伯提沙撒,“原谅多话的老人家吧,并不常有人能陪我

聊聊过去的事。”

伯提沙撒的脸色比平日还要苍白,但还是尽量自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答道:“您是值得尊重的贵族,让我敬慕的战

士,也是热情有礼的主人。”

“只要你们愿意接受我的款待,就是神给我的祝福。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专人来服侍你们。”公爵又转向耶利米,

“但恕我冒昧,我确实非常好奇,您无法治愈自己兄弟的疾病吗?我的老友在信中特别提到过您的恩赐,仅仅是在您

祷告时碰触您的衣袍,也足以使病人痊愈。”

伯提沙撒握紧了拳,而耶利米将袖口拉起一些露出裹缠的绷带,坦然地回答说:“我无法治愈我自己,伯提沙撒大概

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尽管神的旨意难以忖度,”公爵说,“但我认为这对您并不公平。”

“我所领受的已经过于我配得的。”耶利米微微低下头,“上主有祂的安排,愿祂的旨意成全。”

穿过城堡华丽昏暗的长廊,公爵为他们安排了能够俯瞰花园的房间。将烛台留下以后,引路的仆人恭敬地离开了。耶

利米锁上门,并在伯提沙撒吹熄烛火时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透窗而过的月光静谧美丽,屋内陈设古朴,围着幔

子的床铺看起来舒适极了。

“你愿意留在这里吗?”耶利米转过身询问依然隐没在黑暗中的伯提沙撒,“对不起,我们会让你厌烦吗?”

“如果公爵知道我的身份……”伯提沙撒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不会有人怀疑你的弟弟是血族吧……”

耶利米背过身,无声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随即他听见伯提沙撒轻轻的脚步声,血族走到了他身后,走进了月光

中。

“我想要留下来,想要和你一起像人类那样生活。不管多么不便,我还是想要和你一起生活。”

耶利米又一次转过身,他看见伯提沙撒微微低头注视着他。

“我希望这会是一个安全的居所,能够让你像普通人类那样生活。如果你觉得压抑和不自由,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离开

。”耶利米的声音就像笼罩着他们的月光那么温柔,“而如果你需要,我也愿意照看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二、(下)

那以后数年他们的生活非常规律。每天黎明时分耶利米醒来,总会发现伯提沙撒已经在身边睡着了。沉眠的血族没有

呼吸,没有心跳,如同死去一般。白昼的耶利米总是繁忙的,教习亚伯兰家族两位可爱继承人的工作当然非常重要,

同时前来请他为之祷告的人络绎不绝。除了参加弥撒,他也常常和公爵父子一起用餐。偶尔在晚宴时伯提沙撒会加入

,谨慎地与别人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出于对耶利米的尊重,公爵私下禁止了城堡中一切关于伯提沙撒的议论,

但他优雅的仪态和谈吐永远都让人印象深刻。

入夜以后通常是耶利米与伯提沙撒独处的时间。他们会循着月光去花园散步、谈天,或者点起烛火在公爵的书房里阅

读、研讨。直到深夜耶利米才回房祷告然后休息,独自一人的伯提沙撒偶尔会帮助公爵打理花园。在最初几年他常离

开城堡,到更广大的林野间漫游。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夜晚他仅仅只是守护着耶利米沉睡。

伯提沙撒从梦中醒来时,耶利米正捧着大把百合花站在落地窗前。床头原本燃着的白烛已经烧尽了,等候时拿来解闷

的诗集被放在了银烛台旁边。伯提沙撒慢慢坐起身,说:“今天你回来得特别晚。”

“午睡是很好的习惯。”耶利米的声音有些戏谑,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花束插入注满水的东方瓷瓶里,“在修道院里

为托马斯主义辩论,不知不觉就聊到很晚。”

轻轻整理好花束,耶利米从中抽出一支不同的花拈在指间:“百合是修道院里的弟兄送给我的,但我想要送给你的是

这一朵。”他走到床边,向伯提沙撒俯下身,“叫做山谷鸣,是今天供奉在坛上的花。虽然很不起眼,却感到你会喜

欢。”

伯提沙撒原本一直看着耶利米,现在则小心翼翼地接过花,在月光里凝视那宛如鹿舌的纤细形态。尽管血族手指的力

量强大到足以捏碎岩石,却也可以完好地捧住花朵而不至凋残。他静默了片刻,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像

你。”

他翻开烛台旁的诗集,将花仔细地夹在书页间,然后问耶利米:“怎么了,今天你似乎并不开心?”

耶利米愣了一下,就在床边坐下,说:“你看出来了,其实没有什么。伯提沙撒,你见过末代巴比伦王吗?”

“大部分血族都没有见过,”伯提沙撒回答说,“即使是以琳战争末期他继位以后。战场上巴比伦王必要戴黑色的面

具,绘着朱红徽记,代表他是为宗族而战。”

“这个我知道,先代亦是如此。”耶利米抬头看着窗外夜幕中的月亮,又或许是看着虚空,“在战后是否还有血族曾

听闻王的消息?你知道的,末代巴比伦王比他父亲更强大,但更仁慈。教廷守卫者没有杀死他,而是将他锁在圣伯利

恒大教堂的地下。今天修道院的弟兄告诉我,十年前末代巴比伦王逃出了以琳。”

“难道你在今天才得知吗?当年此事震动了整片大陆啊。九名守卫者出动了四人搜寻逃犯,连民间的圣骑士也都接到

呼召。但是不仅教廷没有再找到他,血族也没有任何有关他的风闻。他不可能再次发动战争,你不需要为此而忧心。

”他顿了顿,又说,“守卫者们一定还带领圣骑士看护着你的圣城,即使黑夜降临,你们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假若

末代巴比伦王让你愁烦,我就去杀了他。”

“你在说什么啊!”耶利米笑了,伸手扯扯伯提沙撒的头发,“那是你的王啊。”

“那并不重要。”伯提沙撒说,“你究竟在担忧什么,是十年没有动静的巴比伦王,还是你所思念的以琳?你曾说过

那是你出生成长的地方,你有多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耶利米转开了视线,“我并没有特别地想到以琳,如你所说的,那是被守卫的城市,有什么可

担心的呢?”

伯提沙撒犹豫了一下,说:“你常常在梦中说话,很难睡得安稳。我没有权利过问太多,但我希望能帮你分担。我知

道你一直想回去看看,我也知道你避而不谈以琳是顾忌我。毕竟,对一个血族来说那里确实太危险了。”

“不,不是的,离开那里是我自己的选择。”耶利米打断了伯提沙撒,却又说不下去了。

“离开却不见得是永别,如果不是思念,难道你害怕以琳吗?”伯提沙撒柔声说,“你是圣骑士,教廷是抚养你长大

的家,你在害怕什么呢?”耶利米低下头不开口,伯提沙撒就继续说,“正好再过两个月就是五旬节了,你提到过阿

旁拿学院每年授予学位的日子也该到了。”

“五旬节,我都快要不记得了。”耶利米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怀念,“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是最期待的日子

,因为有很多干酪吃。”

“难道你就不想再一次参加以琳盛大的游行吗?为了纪念圣灵降临二十年,各地前往朝圣的人一定络绎不绝。谁也不

会注意到两个普通的旅行者,我们会像大海中的水滴一样隐去行迹。”

“即使如此……”

“而且请你看看我,无论如何我们都该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耶利米愣了一下,向前探身端详伯提沙撒的面容。月光照亮了血族俊美的面容,他依然那么年轻,甚至眼角的皮肤也

依然平滑毫无细纹。

“我们相识已经五年了,而你,真的完全没有变老。”耶利米几乎是叹息着说,“我的生命将要进入深秋,你却永远

停留在盛夏。”

“我不想谈这个,”伯提沙撒说,“如果不得不流浪,我想要路过你的家乡。”

耶利米散开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他盯着自己微微卷曲的发梢,最终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在找到下一个安身处以前,我们去以琳参加五旬节游行吧!”

伯提沙撒也笑了,说:“那将是何等欢乐的庆典。以琳之后将是全新的故事,告诉我,下一次你想要怎样的生活?”

耶利米闭上眼睛思索了一阵子,才说:“我一直感到很平静,很幸福。不过如果能够选择,我愿意远离纷争,去尝试

更自由的生活。收养一些孩子,看着他们长大,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在原野深处有广阔的土地等待开垦,你还记得该

如何耕种吗,伯提沙撒?”

“你难倒我了,”伯提沙撒笑着轻咳了一声,“我真的完全不行。但我也不相信你能擅长这个。”

“你错了,我不但会种地还会打铁!”耶利米终于开怀地大笑起来,他用粗糙的手指握住了伯提沙撒毫无瑕疵的手,

“我曾用过的铁剑就是我自己造的。在我少年时,劳作是修道院生活的一部分。天亮以前我们就要起来读经祷告,白

天除了在学院就是在田地里。流汗撒种,欢喜收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晚祷的钟声响起,迟暮的金黄色笼罩

了世界。”

“如果没有离开教会,现在的你大概也是继续着那样的生活吧。”

“应该是的,辛劳但快乐的生活。”耶利米抬起头,又一次露出充满怀念的神情,“我依然记得那一切,在炙热或是

和煦的阳光下,刚刚被割下的干草和新翻过的泥土是什么样的气味。还有阴雨连绵的白昼,笼罩着学院的总是一种文

字无声朽坏而后轻盈蒸腾的潮湿气息。”

他在诉说时闭上了眼睛,好像有光落在了瞳孔里。

“或许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伯提沙撒因为一种无可名状的失落而沉默了。他也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耶利米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

“你饿了吗?”耶利米看着伯提沙撒站起了身,“你很久没进食了。”

“不,不,我不需要那么频繁地……”

“营养不良是不好的。”

耶利米走到床头,用一把银质的餐刀割开了自己的左手腕,然后用右手指按压,使血流到一只银餐杯里。伯提沙撒立

刻起身,为他简单地包裹伤口。然后耶利米转身把杯递给伯提沙撒,说:“喝吧。”

血族犹豫了一下,就举杯饮尽,而耶利米又一次在床边坐下,然后笑着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可以陪伴我这样无

趣的人这么久的时间。”

“我从不觉得你无趣。”伯提沙撒认真地说,“和你在一起很好。”

耶利米沉默了一下,又扯扯伯提沙撒的头发,说:“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够独自活下去。”

伯提沙撒将空杯放回烛台旁,困惑地说:“是的,所以?”

“所以我为你所做的,和你为我所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耶利米垂下手,让衣袖盖过伤口,“不要认为你必须伤

害别人才能活下去,不是这样。对我而言这不是伤害,我希望能为你做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对我是很重要的。”

伯提沙撒安静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我希望你能更爱自己。活着,可以是一种神圣。”耶利米停顿了一下,用更低的声音说,“即使我不在了,依然会

有愿意与你彼此付出的人,一定会有。”

“够了,”伯提沙撒忽然开口,“我说过我不想谈这个。”

耶利米笑了一下,低头说:“好的,不谈这个,我们不可能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

为了不让沉默显得尴尬,他伸手拿过伯提沙撒之前在读的诗集,随便翻了翻。

“都没有署名,风格相差很多啊。”耶利米找到了夹在书页间的那朵山谷鸣,他随口读出了那一首诗,“我是清晨/

放在你窗沿上那支意外的胡枝子/灿烂又迷蒙……”

“够了!”伯提沙撒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我不喜欢那首诗!”

耶利米停下了,但目光扫过整首诗篇,然后他很轻地合上诗集,把它放回原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绕到床的

另一侧,在伯提沙撒身边躺下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很累了。”耶利米把双手交叠在胸口,他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我该睡了。明天向公爵

辞行,我们就可以去以琳参加庆典了。在那里停留几天,我们就动身去大陆的东部寻找新的生活。我们可以去卡格利

阿瑞看望贞德,她一定已经长大了。”

“对不起,我……”伯提沙撒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没法再说下去了。

“不需要。”耶利米轻轻把手搭在伯提沙撒臂膀上,“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早点接受这件事。”

伯提沙撒没有说话,耶利米慢慢吐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下去。

“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很多年,分享劳碌和安息。但总有一天,死亡会把我们分开。对你来说,我只是永夜中的一刻。

而对我来说,你或许就是我的一生。我已经三十四岁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的日子还有多少。有一天这生命会迎来

终结,大地和时间会一起把我埋葬。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了,也许你会痛苦,但最后你会接受。我希望你

能慢慢忘记我,但是当你再次路过,森林中的湖泊或是看见山谷中的百合,我希望你能感觉到世界的温柔。”

伯提沙撒紧紧闭上眼睛,低声说:“你很残忍,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耶利米也轻轻闭上眼睛,“伯提沙撒,这是你重生之父赐你的名。你还记得自己的人类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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