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接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小仟,走吧。我们把菜端上来。”泽秀拉起承仟跑进厨房。厨房里传出轻轻的说笑声和锅碗瓢盆相碰的清脆声响。
照片上的启浩笑容总归不大自然,没什么傲气,可好象警惕性很高的样子。
单薄的身体,有些凌乱的黑发,尖尖的下颌,消瘦的脸颊。眼神和一旁的泽秀相比,显得更加凌厉和成熟。
偶然一张难得的单人照居然是偷拍的,或许是泽秀开玩笑的杰作。
照片上的启浩坐在椅子上,两眼不知看着什么方向,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事情。但仅仅是面无表情也能感受到
和现在相同的气势。可偏偏眼神里有种隐藏的恐惧,没有掩饰好而轻易地被自己捕捉到了。
就是他了。当年救下的少年,就是方启浩了。那个成熟的,沉稳的,却有那么一丝脆弱的,对自己伸出手来的少年。
在辛不知为何地苦笑起来。
方启浩啊方启浩,我怎么到哪里身边都有你的影子啊……或者说,连我的身上都是你的影子。你实在是……太讨厌了
。
吃完晚饭以后,承仟送在辛回家。在辛仍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只不过是兰博坚尼的副驾驶座。
“我听说方启浩要订婚了。”承仟的语气里丝毫没有疑问。
“嗯。你消息倒是灵通。”在辛透过玻璃望着前方,随口应道。
“我还听说是你决定的。”承仟继续沉静地说道,一点都没有平日里柔软温和的样子。
“的确是我。不过就算我不在,这件事情一定会决定。”在辛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缕笑意。
“启浩哥自己知道么?”承仟终于发问,他并没有像筱雅那样用质问的姿态来面对他。
“虽然他现在人在国外,不过他和他的未婚妻一通电话不就知道了。”在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呵……在那个地方手机会被没收的。他不能知道。”承仟停顿了一会儿,扬起一抹笑意。
“哦……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回来以后当成惊喜也是一样的。”在辛听了以后,怔忡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
“嗯,的确是会有惊喜的……”承仟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他的话。
在辛上了楼后,照常做了平日里应做的事情。可是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好像少了点什么,好像变了点什么。好
像连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是什么身份,都统统不明了起来。
“这是不安么……?”在辛不自觉地轻吟出声,随后自嘲地一笑。朴在辛,你又不是少了他就不能活了,你他妈的能
不能别那么矫情。
而远在阿姆斯特丹的启浩,此时正坐在华美的座椅上,听着上面的人详细严肃地介绍着各大帮会的情况。心里却偷偷
走了神……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隐秘却茂盛的情感好似蜘蛛丝,缠缠绕绕勒进心脏,在未知的时刻,用最疼痛的姿态腐蚀侵入。慢慢结成一个牢笼,
禁锢住思想言行,只叫你逃离不了地思念,逃离不了地疼痛。逃离不了地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好和坏,脆弱与阴暗
,还有生涩艰难的爱恋。
从头到尾,让自己见识到什么才是最痛,什么才是最爱,什么才是你自己。
第十四章:缱绻至心(1)
启浩去阿姆斯特丹已有了一段时日,在辛不得不承认自己晚上越来越难以入眠。只能去酒吧夜店耗费时间,然后带着
一身酒气,毫无醉意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对于方启浩的感觉,不知是喜欢还是讨厌,越来越强烈。仿佛越是远离,越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一般。在辛除了最开
始的烦闷以外,已经开始延伸出别样的滋味,难以言喻。
“午安,在辛哥。”莉斯优雅的女声传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在辛转过头去,对她展开微笑。“没事,我才刚来没多久。”
“谢谢,冰摩卡。”莉斯对着waiter点了点头,从容就座。
“今天找我来什么事?”在辛因为缺少睡眠,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精神,微垂的双眼带有慵懒的气质,迷人沉醉。
“说来真是不好意思……在辛哥,你可别见怪。”莉斯甜美地笑起来,双眼中盛满了幸福感。“我和启浩哥认识没有
太久,可就要订婚了……对他的好多事情还都不知道。”
“哦,我明白了。你想通过我来了解他。这种事订婚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吧。你看看筱雅和林柯不就是这样。”在辛
慢悠悠地挡了回去,低哑的嗓音暧昧十分。
“可是……我希望让启浩哥对我又更好的印象,他现在对我很有可能只是新鲜感和好感。我希望……让他能喜欢我…
然后……”莉斯完全丧失了平日里工作的果决,害羞的神色让在辛轻笑出声,接上她未说完的话:“然后……爱上你
。”
“呵……”莉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遮掩自己绯红的面颊。
在辛眼神一闪,浮现出当日在机场里看见两人相拥的画面。好感么……
“我对方启浩其实也不是特别了解,他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在辛停顿了片刻,再度开口。
“可是,我听说你们是住在一起的吧。呵呵,启浩哥已经是黑街的Boss了,还没有买自己的房子。看来在辛哥和他的
关系应该相当好吧。”莉斯坐近了几分,眼里有期盼的神采。
关系好么……床伴而已。在辛嘴角牵起一丝微凉的笑意。“那么,我说了什么你大致听一听,不过有些可能并不准确
。”
莉斯点了点头,把捧在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
“他很会喝酒,在我印象中仅有一次喝醉的,而且当时他神志还有些清醒,问他问题他都还能回答。”在辛一边说着
一边笑起来。
莉斯看着他的表情,也觉得非常有意思。“启浩哥那么可爱啊……”
“哪里可爱,简直有些可恶。他好像做事情都样样在行,偏偏什么都不炫耀,就是让你自己觉得无地自容那种。怎么
说呢……还蛮阴险的。”在辛好像有了些兴致,语气也上扬了些。
“怎么会阴险……启浩哥很温柔的。”莉斯听了他的话,更是抑制不住笑声。
“温柔么……”在辛眼神一黯,敛去了笑容。“的确是很温柔的的人呐。”
“那么,那么,启浩哥喜欢些什么吗?”莉斯似是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兴致勃勃地问道。
“喜欢的东西么……冰激凌。”在辛想了一会,沉吟出声。
“什么?启浩哥喜欢吃这种甜食的么?真看不出来呢。”莉斯松开手中的调羹,笑得眼睛眯成浅浅的月牙。
“喜欢去的地方么……酒吧,赌场……游乐园?”在辛继续回忆,慢慢说着地名。
莉斯低咳两声:“不是吧……在辛哥你没骗我吧。启浩哥会喜欢去游乐园这种地方么?”
在辛抬起眼来正对她,轻轻浅浅的笑意几乎让人移不开眼。“是呀,他喜欢呢。”
“啊……真是可爱的人啊。”莉斯禁不住双手合十,微抬起下颌,露出喜欢的神色。这才像是这个年龄的女生露出的
表情。
在辛的心却硬生生顿了一下,这样说起来,我对方启浩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怜。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留意过他喜欢些什么
,因为,他一直都在迁就我啊。从来都是在问“在辛,想去哪里?”,“在辛,想吃什么?”,“在辛,你觉得这样
好么?”。这样的方启浩,真是过分温柔了啊……
“看来,启浩哥应该很喜欢孩子呢。”莉斯安静了许久,突然这样说道。
“嗯……是啊。”在辛略微晃神,轻声应道。
“如果是启浩哥的孩子……是男生的话,一定会非常优秀的。是女孩的话,好像也不错……”莉斯这样喃喃念着,露
出幸福的微笑,好像已经见到了宝宝的长相一样。
在辛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迷蒙,随即紧咬了一下嘴唇,恢复成一贯的轻薄神色。
是啊……假如是方启浩的孩子的话……假如是你们两人的孩子的话……
深夜的酒吧里灯红酒绿,正是热闹时候。
在辛正是喝得兴起的时候,随手拉过身边的美女舌吻,香艳奢靡。
“在辛啊……”突然耳边一个温柔声音响起,诱得他耳垂发麻。立刻反应过来,抬眼一看,背后却空无一人。
拍拍女人的翘臀,让她上去跳舞。自己继续笑吟吟地喝酒,心中却有些自嘲。白痴,方启浩还要一个多星期才会回来
呢。你怎么在这种时候还会想起他来……幻听这种事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发生吧……
龙舌兰顺着咽喉滑下,身子渐渐发热,眼神迷蒙。我怎会有这般脆弱的表现,我怎么可以有弱点呢……
冷笑一声,跳下吧台,滑进舞池。
方启浩啊方启浩。你洞悉我的一切想法,却从不强占,不逼迫。你无论何时总对我笑,眼神中没有一丝虚假。你小心
翼翼地对待我,我却什么都不敢给你。
那女人配的上你,你亦欣赏她。你理应与她结婚。我也理应继续游戏人间。
因你对我太好,我开始渐渐变得软弱。你剥去我的壳,那变了样的我,要怎样生活下去。
那女人计划好了与你的一切,甚至有一个优秀的孩子。我却被人触到了软肋,畏首畏尾。
方启浩,我不能允许我变成这样,你怎么可以把我变成这样。
我们,是时候分开了。我想,我们应该分开了。
唯一一次,我希望你别怪我。
第十四章:缱绻至心(2)
启浩嘴角一直噙着一丝清浅笑意,狭长的眼角泄露些许温柔。他修长的手指沿着玻璃慢慢滑过,最终停驻在一枚简约
却光华妖娆的钻戒上。
识相的招待立刻小心地取出钻戒,摆在他面前。
方启浩伸出手来看了看中指与无名指间的间距,决定了尺寸。吩咐招待包起来后,微微展露出和婉的笑意。
边上的女人看见他这般表情,不禁生出艳羡之意。“是送给女朋友的么?”
启浩停顿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人的笑颜,道:“嗯,是送给恋人的。”
“连戒指的尺寸都知道呢,感情很好吧。”女人继续笑吟吟地猜测着,话语间都是羡慕的味道。
“也没有啦,我也没有刻意去记这些事情。因为经常互相十指相扣,所以对那个刚刚好的距离很熟悉。自然地抬起手
来模拟握手的姿态,看一看,就会知道了。”启浩温和地回答她的问题,周围听见他说话的人都不禁笑了起来,这是
怎样幸福的情侣啊。
启浩接过精美的盒子,接着到展厅的其他地方去观赏。心中不禁小小地叹了口气。
即使你想逃跑,即使你还是老样子拒人千里,我始终在这里。为你一个微笑费尽心思,为你一个眼神失魂落魄,为你
或喜或悲,上天入地。
你早已将我套牢在身边,我却只想用一枚小小的戒指套住你的无名指。仅此而已,mydeardarling。
在辛醒来时,已不知是几点。身边光裸的身体,只让他觉得潮热。
“你醒了啊……”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适时地传来。很明显的,糜乱的一夜情。
在辛还来不及答复,女人的唇直接覆了上来,同样是吻,却让在辛禁不住怔了一下。这个感觉……好熟悉…就像……
“以后失恋的话,别喝那么多酒。你这样的长相很容易被人占便宜的。不过你是男人嘛……被占下便宜也没什么亏的
…”女人这样说着,起身穿好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是失恋…?”在辛对于她的话感到非常奇怪,将就着问道。
“因为你一直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而且看起来很痛苦。好像叫琦什么的……是你的前女友么?”女人随手扎起头发
,看起来很是洒脱。
在辛愣了一下,随即接口答道:“唔……嗯…”
“那就这样,估计我们也不会再见了吧。Bye。”女人冲他一笑,拿起包包出了房间。
什么琦啊……分明是启,方启浩的启。在辛苦笑着穿好衣服。我看起来很痛苦吗?因为喊着他的名字……所以很痛苦
么?真是过分呐……
回到家里的时候,在辛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其实家和酒店也没什么差别吧。因为没有人在。
没有人等自己回去,没有人在乎自己是否回去,甚至没有一个人会去想一想自己究竟去了哪里,更别说寻找。女人常
说的,这种感觉叫寂寞。
我会寂寞么?向来独来独往的我,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了……从方启浩出现的时候开始。
好像任何时间都在身边一样,方启浩几乎随叫随到。他霸占了太多自己曾经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以致于自己都感觉自
己的身边就应该有他出现一样啊。现在他离开了,反而觉得奇怪。
就算再坚定地想要分开,他都仿佛寄生在自己大脑皮层里,一要扯开就硬生生地疼痛起来。
方启浩,你为什么那么讨厌?
在辛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间明白那个女人所说的痛苦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了。
就是现在自己这副疲惫的,沉默的,无可奈何的模样。
由此再过了几日,方启浩提前办完事情,准备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或者说,仅仅是想要早一点见到他罢了。
登机前打开手机来,踌躇片刻,最终没有拨出熟稔于心的那串号码。屏保是自己和在辛在游乐园亲吻的那张照片。虽
然有些模糊,虽然在辛的脸仅有一个侧面,可方启浩看着它发呆了好久,最终微笑着登上了飞机。
女人说,思念是一种病。方启浩在飞机上毫无倦意,心中只有一阵一阵不知是酸是甜的滋味。我要去找我的药了啊…
…笑容加深。
与此同时,承仟道谢着挂了电话。
方启浩,你是今天就回来了么?速度可真快呀。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了。
以前都是你帮我和泽秀,这次也该轮到我帮你了。等着我送你的巨大惊喜吧,绝对让你永生难忘。
这样想着,承仟弯起嘴角,略有些危险气息。
而在辛躺在酒吧的沙发上,修长的腿微微蜷起。面带潮红,唇色苍白。看起来并不太好过。
耳边幻听的声音越来越响,皆是方启浩呼唤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翻飞,一道道刮伤自己的神经,
几欲窒息。
方启浩,我讨厌你。方启浩,我是如此讨厌你啊……
全莉斯端坐在办公室里,优雅扬起的下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还差一点点了,方启浩,我马上就会得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