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随着“哐铛”一声,铁门被关上,士兵和守卫都退了下去。
凯迪斯冷冷地看着双手被拷在墙上的人,但哈维特始终低垂着头,不反抗也不言语。
“为什么不解释?”深吸口气,恢复了些许理智的凯迪斯咬牙切齿地问。
哈维特没有回答。
凯迪斯的怒火再次窜了上来,吼道:“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你,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可你却把那么贵重的玉送给他!你难道什么都不对我解释一下吗?!”
“……因为是事实,所以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一直沉默的哈维特终于开口,却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哈维特,我只希望你这次只针对我一人,不要为难米娜他们。”
凯迪斯狠狠地瞪着他,握着剑鞘的左手因用力关节都显现出了白色。好不容易压下了拔剑的冲动,他冷着脸道:“只要他们不做多余的事,我就不会对他们怎样。但你认为他们会对你置之不理吗?哼,到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说完,转身准备离支,却听到哈维特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凯迪斯,别让我恨你。”
凯迪斯全身一震,背对着他静默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恨吧,越强烈越好。这样,你就没精力去在意其他什么人了……”
“哐铛”一声,铁门再次关上,狱室中只留下哈维特一个人。他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轻喃:“你真是个大傻瓜……”
自然之子被囚一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众人哗然,信徒们更是气愤不已,纷纷进行了各种抗议和游行活动。全国上下一时民心动荡,局势更显混乱。
皇宫前大量的信徒开始聚集,他们大声抗议要求凯迪斯出面解释。眼看就要和卫兵们发生大面积冲突,这时,米娜带着几个神职人员出现在他们面前。信徒们看到米娜,立刻蜂拥过去。
“米娜小姐,猊下现在怎么样?”
“您见到猊下了吗,米娜小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米娜小姐?”
“请一定要告诉我们实情,米娜小姐!”
“米娜小姐……”
“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米娜高声说道,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首先,我要向你们请罪。在猊下出事那时,我一直在场却没有阻止事态的发生,我对不起你们。”说着,深深地鞠了个躬。身后的随她而来的神职人员也跟着一起弯下腰。
“米娜小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比较想知道猊下现在的情况!”
“我们一直在自然神的保护之下,没想到王子殿下竟会做出这样的事。米娜小姐,请一定要详细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娜再次示意大家安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大家此时的心情,但此时我还无法进行解答。不只是殿下,就连猊下也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猊下被关进罪之塔后,殿下禁止任何人进行探望,所以猊下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什么?!猊下竟被关进了罪之塔?!这真是太过分了!!”
信徒们一下子又激动起来,转身又想回去硬闯皇宫,幸好被米娜及时拦住。
“大家冷静!请不要做出如此激动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冷静?您要我们怎么冷静?难道我们要明知道猊下被关进罪之塔而默不作声吗?!”
“请大家回去等候消息!这就是猊下的命令!”
众人一下子呆愣住了。
米娜闭了闭眼,用平稳到有些生硬的语气说道:“‘请不要为我担心,一切以大家的安全为第一考虑。不要鲁莽地和卫兵或其他官员们发生冲突,神会保佑每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请不要为了我,让美丽的心灵蒙上愤怒的污点。望大家平静,我会没事的。’这就是猊下刚才传达给我的话。”
信徒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老者上前,犹豫道:“米娜小姐,恕我失礼。您刚才不是说殿下不让任何人见到猊下的么?”
面对众人的半信半疑,米娜只是抬手,指向了皇宫大门前约五十米远处的一棵大树。
众人回头,全数震惊。
在那树梢顶上正立着一只金色长尾的大鸟,美丽耀眼,端庄高雅,宛如太阳的化身。那闪着五彩光芒的美目此时正看着他们,温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容人反抗的凌厉。
这是,代表最高神位的使者——金尾灵鸟。是除了神之外,只有自然之子可以驱使的,神之鸟。
众人信服,带着残留着的一点不愿,曲膝膜拜。
猊下,没想到您竟唤出了令所有人都不能反抗的神灵鸟。您对殿下已经袒护到这个地步了吗?
米娜紧闭着双唇,耳边似乎又响起神灵鸟出现在她面前时,从那漂亮的鸟嘴中传出的哈维特的声音——
米娜,希望你能尽最大努力稳住大家的情绪,千万不要和凯迪斯他们发生冲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切都拜托了……
米娜深吸口气,朗声道:“请大家先行回去,一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我一定会尽一切可能,让猊下平安地回来,我在此向大家保证!”
另一边,刚回到肯鲁尔的狄瑞杰也得知了哈维特被囚一事。
“啪”一声,手中的酒杯被大力捏碎,微眯起的黑瞳中燃起地狱般的噬人业火。“凯迪斯·卡洛森,我原以为你是难得能与我相抗的人才,不想你不过是感情用事,徒有其表的蠢才!既然你连哈维特的用意都不理解,那我也没必要罢手了!卡安德的自然之子,就由我接收了!”
“叮”,长刀出鞘直指西方。
09.开战
“……殿下……殿下!”
凯迪斯终于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来,看到了一张不悦的脸。
“殿下,我不认为在现在这个时刻您还有发呆的时间。”执政官里德用手托了托鼻上的黑框眼镜,合上手中的那叠厚厚的文件。此刻,他们正坐在凯迪斯的私人书房内,就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展开讨论。其中最优先要解决的,自然是对哈维特被囚一事,以及对广大信徒们做一个交代。但令里德极其不悦的是,凯迪斯似乎并不想为此事做任何善后的工作,几次提及囚禁的理由,不是被他转移了话题就是沉默以对。
殿下和猊下从小关系就十分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殿下做出如此举动呢?
“殿下,请恕我失礼。虽然现在信徒们的情绪暂时被米娜小姐他们安抚了下来,但如果持续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发生大规模的暴动也是迟早的事。在现在兹利亚的军队还在肯鲁尔那虎视眈眈,您这一举动无疑是让我们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希望您能就此事尽快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并采取些必要的举动。”
凯迪斯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羽毛笔,再次沉默以对。
就在里德即将要失去耐心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报告!前线送来一份箭信!”守卫将一只绑着信条的棕红色的箭双手呈至凯迪斯面前。
翠绿色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凯迪斯接过箭,扯下信条。看到那上面的张狂不羁的字迹,他的表情冷若冰霜。
愚昧不知才,强夺之。
啪!手中的箭被折断,那信条瞬间被一团透明的火焰烧成灰烬。“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冷笑起身,凯迪斯径直走出门外。竟然对方已下如此战书,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当走至一个无人的拐角处,凯迪斯停下脚步,轻声道:“他就拜托你了。”
阴影处,有一个人影微微欠身,尔后消失。
再次起步,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俊美面孔犹如带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此时在他的心中只有胜负,不再有其他任何存在。
三天后,由狄瑞杰亲自率领的兹利亚军队终于再一次开始大规模举兵进攻卡安德,率先与凯迪斯的部下路带领的军队相遇。路败。退至以险峻着称的诺维利峡谷,并顺利地与前来支援的凯迪斯会合。
狄瑞杰并没有逼近,而是选择守在了峡谷外。一方面是他明白,这样地形险峻的峡谷贸然闯进去是极不智的;另一方面,他也在等凯迪斯。想看看这个感情用事、不以大局为重的家伙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凯迪斯也隐约猜到了狄瑞杰的心事,所以他并不急着进行反攻。先把路剩下的部队和自己带来的士兵进行合并,重新编制;然后才拿出峡谷的地图,和路一起讨论反攻的战术。
路主张以地形的优势,引敌军进入,便可稳操胜券。
此计虽乍看可行,但思量了一阵,凯迪斯摇了摇头。以狄瑞杰能在这段非常时期,孤身一人轻易进入都城来看,他对卡安德的地形一定有所了解,必然知道诺维利峡谷的险峻。虽然占据峡谷的他们看起来可利用地形易守易攻,但此地形乃双刃剑,只要对方巧妙利用,这样的地形反而会成为令他们无法放手施展的致命弱点。
而狄瑞杰本人看起来张狂不羁,实力却深不可测。上次碰面虽有过交手,却因双方都在试探对方,而没有使出全力。更何况,他还有极上白纯玉在身……
右手猛得握紧椅把,但很快又松开,恢复冰冷的神态。他抬头对路道:“狄瑞杰的实力究竟如何我们还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他绝对不是个可以轻易对付的家伙。你要提起二十万分的注意,不管是多细节的地方都不可麻痹大意。我们是卡安德的最后一道堡垒,绝对不可以让他攻破!”
路起身立正敬礼,“以军人的荣誉起誓!”
凯迪斯满意地点头。狄瑞杰,就算赌上卡安德皇室的血统,也绝不会让你从我手中夺走任何一个东西!
另一边,在峡谷外的狄瑞杰也在和弗杰德讨论对方可能会使出的战术。
“诺维利峡谷地形险峻,卡安德军必定会引诱我们进谷,再利用其占据的有利位置对我们进行攻击。”弗杰德指着地图上极其复杂的峡谷地形条,说道,“还有,战前喝酒,不是个好习惯。”
狄瑞杰半倚在岩石上,品着美酒,双眼却一直盯着远处峡谷的方向。听到弗杰德的话,他扯了下嘴角,摇摇头,“他不会用诱计。”转头对上部下疑惑的眼神,继续道:“诺维利峡谷的险峻在这一带彼为出名,哪怕只是路过此地也会有所耳闻。试想,你会愚蠢到对已知此事的敌人使用诱计吗?”
弗杰德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狄瑞杰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峡谷,露出带着兴奋的张狂笑容,“他只有三种选择。一是死守峡谷与我们对峙。但这并不可取。因为我们往前的道路不只有峡谷这一条,而且长期地固守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士气。二是撤离,退至大城市亚安卡后再进行反击。这点他也不会选择。因为这会让这片峡谷被我们占领,就算我们不小心在前方失利,只要退至峡谷内,他们也要忌惮三分,反而更难收复失地。所以只有第三种选择,就是出来与我们正面交锋!”
狄瑞杰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前方一个士兵跑来,“报!卡安德军出现在峡谷口!”
黑矅石般的瞳孔中一下发射出噬人的光芒,随手甩掉酒壶,“叮”一声长刀出鞘,最高军事统领高声发出了命令:“全军就位!准备迎战!”
10.战危
战角吹起。两军交战,短兵相接。砍杀声响彻天际,哀嚎与血腥味漫延开,让空气变得令人作呕,也令人更加血液沸腾。
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压抑不住的火焰,视线穿过沙场锁定了那一抹金黄,好战的霸气从全身散出。他站起身,“弗杰德,剩下的就交给你。但不许来打扰我们。”说完,纵身跃起,几个回跳后便挥刀向对方的阵营杀去。
弗杰德紧抿着双唇看着狄瑞杰离去,转头看了看后方待命的人员,再转身看向沙场时,眼神中带着一种坚定。
一团火红的烈焰向这边杀来,带着挑衅和不可一世的张狂,向他发出不可拒绝的战书。凯迪斯冷笑,将指挥权交给路,也翻身下马,提剑迎去。
刀剑相碰,发出震慑人心的声响,在这片震耳欲聋的砍杀声和垂死挣扎的悲鸣声中,显得极为清晰,直撼耳膜。两人你来我往,或刀剑相撞,或拳脚相向。四周的士兵似乎有着共同的默契,无人前去打扰他们。
但毕竟凯迪斯的实战经验太少,不久便略处下风,攻少守多,并渐渐向后退去。狄瑞杰乘势强攻,手中的那柄长刀似乎也因空气中的血气而变得有些发红,一刀比一刀霸道。凯迪斯猛得跃起,在空中向后倒飞。狄瑞杰哪能容他逃去?长刀一挥随之跃起,在空中进一步紧逼着对方。
在后方一直注意着两人交战的弗杰德暗道不好,凯迪斯所退的方向直指峡谷,他莫是想单独将狄瑞杰殿下引入其中,而后方早已设好了伏兵?而此时,由路带领的卡安德军极其勇猛地向这边冲杀过来,丝毫不让己军前进半步。
这,分明早有预谋!
弗杰德的双眼几乎快喷出火来,看着空中交战的两人的身影逐渐向峡谷方向退去,他恨不能冲过去将自己的王子夺回。一咬牙,他已不顾军令,转身对后方的人员下令:“开始行动!”
负责此项目的老者一惊,不确定道:“阁下,王子殿下还在前方,如果开始的话,可能会殃及于他。”
“再不行动王子就会被他们擒住了!”弗杰德狠狠瞪了他一眼,吼道:“所有后果由我来当!开始召唤狂猿!”
在安静的皇宫中,有个黑影以无人察觉的速度窜过几个拐角,向那耸立在偏僻角落的高塔而去。
门口的守卫只觉一阵风拂过,便歪着脑袋倚着墙坐倒在地,昏睡过去。顺着陡峭阴暗的石梯,黑影以高超的身手,无声无息地摆平一个又一个守卫,最终来到了位于最高处的那一间特别囚室。
拿起从守卫身上摸出的钥匙,门锁应声而开。
“是你啊,影。我还以为是米娜强悍地冲上来了呢。”哈维特抬头微笑,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于他的出现。仅管双手仍被拷在墙上,但这位神之子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的不自在。
全身被黑衣所覆盖,只露出一双灰色眼睛的影弯腰,恭敬地行礼。“影见过猊下。”
“是凯迪斯叫你来的吧。”哈维特的笑容里有着一丝无奈,对于只有凯迪斯亲自下令才会离开他的影的到来理由,他已猜出了几分。
影点头,并上前动手解开拷住哈维特双手的,那两个号称卡安德最难解开的锁拷。
“他已经到前线去了吗?情况如何?”
影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开口,“殿下已与兹利亚军交锋,并且与对方的狄瑞杰王子交手。殿下是计划将对方引入后方的诺维利峡谷,然后再将其制服。”
哈维特摇摇头,“凯迪斯太过鲁莽和草率了。然后呢?现在如何了?”
影沉默了一阵,决定违背主子的命令,将战况全盘托出。“猊下,据我刚得到的消息。在殿下即将要把狄瑞杰引入峡谷时,在对方的阵营中突然出现了十几头狂猿,一举冲破了我军的防线,路阁下为了保护殿下受了狂猿一掌,情况十分不妙。”
“咔铛”一声,还未解开的手拷突然崩断,哈维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牢狱。
“猊下!”第一次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影,不仅惊讶于哈维特瞬间震断了那最坚硬的锁拷,更惊讶于他那连自己都无法捕捉的身手。看着早已空空如也的牢狱,影急忙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