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福泽 下——黛色微微

70

正当三人大快朵颐之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两个人，康帅赶忙用油纸往火炉上头一盖，三人屏气凝神生怕漏了踪迹，来人果然没发现他们，不一会那两人进了树林在草丛里停下，蓝紫稀有预感，将要发生的事比较不好被撞见，可又不能在这时候挑明，生生闭了嘴，果然不一会不安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草丛离他们不远，下面的声音很是清晰，虽然看不清，紫稀感觉得到，蓝琪与康帅都很僵硬的坐着，似乎也不确定该接下来怎么办。

“恩……好兄弟……哦……”抽插之声响起，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伴着呻吟声，男人的喘气声，还有噗嗤的水渍声，在这冰凉的夜里盖过了所有声响，主宰了整个静谧的夜。

蓝紫稀当然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这种时候他是很难堪很沮丧的，无法想象，他也像那男人一样发出过那么羞耻难耐的淫荡叫喊声，在哪个人身边，赤身裸体，可是这声音此时却又提醒了他的神经他的身体，哪种燥热与战栗，似乎全部回归，烨宁的手，洁白而修长，唇有些薄，却无比火热，想魔法一样，紫稀很痛苦，或许离开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需要毅力与忍耐的决心，我们爱自己始终比别人多，紫稀想，自少自己是这样，无法为什么人无怨无悔的放弃一切，所以，他狠狠掐自己一把，必须忘记，就算要爱一个人，那人，也必许更爱自己，至少要爱他与他爱一样多，所以，对需要巨大付出，却希望渺茫的东西，就要坚决放手，就算那已经是最好的一棵长寿柏，换个山头，谁说不会有一颗万年松。

草丛里的喘息渐渐平息，紫稀的思绪已经恢复，那两人似乎收拾了一番，便跌跌撞撞扶持着走了，康帅这才踢一脚石头咒骂一声，蓝琪似乎也心情不佳，一时间陷入沉默。

“若不吃就回去罢。”紫稀无法，几人似乎都没有吃下去的兴致。

“吃，干嘛不吃！”康帅揭了油布，抓起一块焦的不成样子的黑肉发狠一般猛嚼起来。

蓝琪也动了，抓过，一块生肉割了往铁嘴上插，“妈的。”紫稀听见他也低骂一句。

“还以为咱们已经很有精神了，有人比咱们还有精神，”紫稀笑到。

“这种事很常见，还以为这么冷不会有人那么大火气了。”蓝琪说的局促。

“你们常碰到？”他这是第二次碰见别人的好事，每次都有人与他共享，还真是孽缘。

“也不是常常。”康帅一边啃肉一边道：“军妓就那么几个，这里又都是一身火等着泄的，但也不是谁都愿意碰那些，爱干净的，时不时也有跟关系好的这么干的。”

紫稀点点头，黑暗里他们看不见，蓝琪估计受了不少刺激，他可是很不待见的，在学院里时也有这样那样的，虽不至于唾弃，却断不会与那些人来往结交的，紫稀觉得他这些执拗非常好玩，也非常有魅力，虽然这很怪异，但依然崇拜这种不屑一顾，尽管他本人就该被归为拒不来往之列。

康帅心想，这回蓝琪要气死，他最是不想蓝紫稀看见这些肮脏败坏事，却这么霉的刚好撞上，军队里头那号人多了，十年没见过女人一样，那还管你是男是女，蓝紫稀这白白嫩嫩混进来，多少人立马盯上了，那娇惯出来的水灵样儿，多少从村子里出来的，连顺溜点的女人都没见过，眼珠子早不知掉哪去了，还好训练成效快，半月不到，白嫩少爷也半黑不黄，快跟他们靠齐了，那个头也窜得快，脱条脱的厉害，再没人背后当女人一样议论，就是蓝琪依然小心翼翼捂着，生怕给狼叼了去，更别说牵扯上男人那些龌龊心思。

析齐明哲接到传报，紫稀人在马卢门，近半见行踪不明，这回听见消息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不喜这种感觉，十分不喜，心心念念的人总能轻易失去联系，这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生出严重的危机感，可是还不能着急，绝对不能。

“殿下，那件事何时决定？”

“快了吧，有人比我们还要着急。”

“可是如此一来……”

“无妨，兵家无长事，这一步先这么走了，以后的是再作计较不迟。”

那人不再发问，析齐明哲看着快要发芽的木槿发呆，南方的春总是来的早，这里春暖花开，那边说不定依然北风呼啸，那孩子怕冷，虽然每次都恨不得窝在被窝里永远不出来，可还是咬着牙蹬掉被子逼自己，小小的脸粉嫩粉嫩的，他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招人的人，还好是个男娃，若是个女子，岂不要人为她倾城倾国，若真是个女子也倒好了，大门不住二门不迈，谁也看不去，又一想起他那点小心思，全跟蓝琪学的，把些个大侠将军当成最大目标，每每努力，想着有朝一日说书先生口里说的，都是自己的名字，品论的都是自己的故事。

“六弟来信了吗？”析齐明哲这时记起一件事来，问道。

“来了，说一切业已安排妥当。”

“告诉铭瑄，一定要将蓝稀林留在博古，他似乎很喜欢那舞姬，可以利用。”

“六殿下说，那位田夫人似乎十分不喜那舞姬，两人定有分歧，是否以此入手，干脆将人接到王府？”

“无用，那家人我还是明白些的，虽然男丁与女眷姊妹间没那么亲热，两人就算意见不合，也绝不会为个外人翻脸，还是设法安抚再说，那舞姬不是已经由王府安顿了吗，若田夫人一安抚好了，只要她在，不怕他不乖乖留下。”

那人恭身一礼告退了，空旷的长廊上就剩他一人，“逼不得呀，逼不得，”低声叹道，不能逼他，他身边的人也不能逼着，这少爷当得，比他这个王爷世子还潇洒。

71

旗安，司鹿，掖几乎商量好，齐向垠廖宣战，一时间垠廖四面楚歌，密使偷偷潜入奉驰求救，整整半月没得到皇帝召见。

“也就是说，成王未奏报朝廷，擅自向垠廖开战？”说话的是许久不见的江大流。

蓝琪与康帅各做各的没打算回答，紫稀问“昨天也见宋海涛了，怎么没见大头？”

“死了。”江大流没再追问上个问题，回答蓝紫稀，紫稀也不再说话，他们正调往前线，马卢门已成为后方，掖忙着分抢垠廖这块肥肉，后方却被割了两百里，南方明显已经独立自主，不再听命朝廷。

入夜虽还有风，却不显刺骨了，雪化了许久，地上还算干燥，篝火响的噼噼啪啪，更显寂静，行军一天，都不想说话，这会大多眯着眼休息，等着火头军喊开饭，虽然艰苦劳累，紫稀还是迅速习惯，人虽然瘦了些，却是精壮不少，太阳不像热夏那般灼人，还是将他晒成个黑倭瓜，虽比蓝琪等人要好些，却比他们显的不伦不类，蓝琪康帅那还叫健康漂亮，紫稀那一双圆眼睛，尖下巴小鼻子，陪上一张黑皮，那黑还黑的不均匀，老远看一眼，两颊像被谁打了一拳，虽算不上丑吧，怎么看怎么怪异，还好没人笑话他，他自己也不在意，男人嘛，黑点才有气势。但是康帅他们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头不想啊，行军路上没什么消遣，这张怪脸就很显眼，这孩子怎么这么逗，活像刚长齐毛的小老鼠，黑漆漆一脸，就一双眼睛骨溜溜转的欢实，那漂亮样儿居然也会变成这样式，紫稀当然不会知道他们这乱七八糟想法，他饿呀，肚子已经叫了第三回，这段时间来，他越来越能吃，要是以前，那没油没盐没看头的饭菜他是看也不多看一眼的，就是迫不得已，也只囫囵一点了事，现在倒好，那硬的跟砖头有一拼的馒头大饼也能让他流口水，人果然都是环境逼出来的，程姨要是知道他吃这东西吃的还这么欢，不哭死。

“我就不明白，明明掖已经破乱不堪，怎么还有心思对垠廖动手。”江大流沉默一会又嘀咕。

“旗安还不是……不一样两头动。”蓝琪起身拍拍沾上的灰土，“咱们就是打仗的来的，上头怎么想，还轮不到我们操心。”

“不行，我实在太饿了，去看看饭怎么还没好。”蓝紫稀一下跳起来，嘴里已经饿的冒酸水，这要是在家多好，一出门，挨了这么些饿，夜里腿抽筋抽的他几乎哭出来，那疼法。

“跑那么快，待会我的分你一些。”蓝琪冲着他喊，长个儿的时候都容易饿，而且这班人里同他一样大的不少，这段时间都能吃，每每看见一群饿狼守在临时火房外都咽口水。

紫稀虽饿却不是一味想着吃的，江大流的疑问谁都有，他却在想当日烨宁的话，“天下一统……虽有些麻烦，但还不至于办不到……”天下一统，当然是天下越乱越好统，垠廖一覆灭下一个很可能就是大掖，那么旗安呢？理智上，还是不愿相信奇迹山庄真有这么大本事，可是又觉得太巧合了些，当时要提条件的有哪些人，成功的是谁？他和沉鸢两人，若不是同一方送到，那么，就有两方开条件，自己所知的条件是天下一统，那么另一个提了什么条件？如果也是同一个呢，当日烨宁的话，似乎只有这一条件，那么，便有两成意思了，送他和沉鸢道奇迹山庄是两方势力，却提了同一个条件；送他和陈鸳是同一方，提了一个条件。这么说来，眼下的形式，很可能便是有人故意造成，也有可能他猜得不对，因为无法相信他和陈鸳当真这般重要，奇迹山庄当真这般能力。如若当真不幸猜中了，还是希望析齐安延本事大些，提了那野心的条件，虽然乱世出英雄，可别让英雄的爹娘却去遭殃，不管是挑拨也好，局势也好，若真要天下一统，当然最好由旗安来统，只是皇上和成王两家不齐一心，到头来不定吃什么亏。

“我那还藏了半个饼，要不先去吃了？”

“留着半夜饿了吃。”

蓝琪看看他的脚，“鞋会不会小了，要不再领一双去。”

“鞋还能穿，”紫稀顿一下又说道：“看这样子仗不会短时间打完，一到前线再要偷嘴可就不好了，可我真想啃只羊腿。”

“羊腿是别想了，多弄点猪肉还是有办法的，爹说稀林江南去了，你说他这时候……”

“看来身体好了不少，哎，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山庄那事不？”紫稀突然问。

“怎么了？”

“吃完饭给你说。”

煮白菜的味儿飘的到处都是，紫稀肚子响的雷打一般，饭刚一起锅便夺了碗抢来一大碗，还好里头有熟人，经常帮他们带货的一人也在，紫稀变没像其他几个一样挨踹，这饭菜还真是没什么味道，一比起来，香草楼那就是神仙吃的东西，可眼下还觉得这就是绝世美味了，蓝琪好心的给他多占一碗，笑他道：“哪有这么厉害，我那年能吃，也没你饿的这般狠，几年没吃过饭一样。”

“还别说，真有那感觉……”越吃越饿，放了碗，喝一口水又接过蓝琪手里的饭，“你吃的挺快。”一有吃的都来了精神，大汉小伙很围着篝火边说笑边吃饭，还有来迟了的，拿着碗在排队。

“快吃，不够我在去给你弄点？”

“弄点饼来预备着，晚上那半个估计不够。”

蓝琪点点头往伙房去了，不一会果然揣了两张面饼出来，吃了饭，大多回军帐里歇了，紫稀等人都走了，将烨宁的话告诉给蓝琪，上次为了把烨宁一句带过，也没多提，自然没说这些，现在只说听了江大流的话突然记起来。

“这话应该上奏皇上，再召成王来商议，若你说的是真，旗安只能团结一心。”蓝琪认真道。

“恐怕皇上不会一无所知，上位者的想法，大多能猜个一二，一统天下，当皇帝的，哪个不想。”

“这话再莫对别个说，就算是真，我们也没那本事改变什么，何况天下大事，本就少不了纷争阴谋，只望从中获得生机。”

紫稀点头，眼下一切还不明了，难保自己知道的是个表皮，世上的事，总能争取的，这么一想也就放下，走了一天，是该歇息，明早还要前行。

72

“将士们，兄弟们！”王将军高举酒嶟，在台上慷慨陈词鼓舞士气，“掖国贼子无故犯我边境，岂是看我旗安无人……”风吹着旗子哗啦啦响，紫稀蓝琪站得远，只能隐约猜到王将军的说辞，半个时辰之后，军队拔营上路。

紫稀握着钢刀机械的跑步前进，七十万的军队，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扬起的尘土让人只能眯起眼睛看路，也不知道余良的守将是谁，不过半日便到达余良城门外，天阴阴的，似乎要下雨，紫稀个子不高，按队形又站的是队伍的中间段，前头黑压压的是人，后头黑压压的也是人，连对垒的城楼也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个顶儿。

“前头是不是在叫阵了？”

“该是吧，待会打起来紧跟着我，咱们三个不要散了。”蓝琪的小队与康帅紧挨着的，因此两队靠着排，两人并着，紫稀在蓝琪身后。

“哎你怕不怕？”后头一人顶顶紫稀的背问道。

“有什么怕不怕，对方也是人。”

“哦……哦哦！！！”前面开始传来呼喊声大笑声，后面也跟着喊。

“怎么了？对方先锋被斩下马了？”

“不知道，看不见。”

雨开始稀稀疏疏落下来，抹了一把沾湿的脸，左翼大队已经调动，弓箭队也准备就绪，紫稀的位置看不见部署，但是训练了这么久，阵型早就熟悉，云梯队还未调动，应该还没下令攻城，前方隐约传来叫骂声，紫稀当时觉得，这就像一场集会，挤在人潮中，等待逐流。过了不知多久，前面已经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响起，这时雨已经很稠密了，“云梯队上了，已经开始攻城。”蓝琪道，果然，听见叫喊声撞城门声，箭矢射在盾上的声音，蓝琪小队的位置在箭的射程之外，所以即使听见声音也看不见人倒下，蓝琪已经开始急躁，看的出来，他的手已经在刀柄上拽了三次，天快黑了，又下着雨，紫稀在想，要是看不清砍错人怎么办，“……撤离……撤离……”这时传来大队长的命令，军队开始撤离。

“伤亡情况清点出来了？”王将军问进账的路前锋。

“出来了，伤亡不大，只是我们应该一鼓作气……”

“余良并不坚固，城池也不大，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是广京。”

“将军，”亲兵过来请示，“现在用饭吗？”

王将军挥挥手，“恩，路前锋一起吧，去把店将军和年先生也请来。”亲兵道一声是，出去了。

不一会年先生与点将军一起进来，“将军，这雨要停还需两个时辰，我已吩咐下去让做好准备。”说话的青年儒布青衫，毛发有些茂盛，胡子绕了嘴一圈，从下巴连到耳下，修剪的短短的十分整齐，看上去便不像络腮胡子大汉那边粗犷。另一人年纪稍大，应四十有余，略黑，也是十分健壮，少了一颗牙，大概是丢在战场上了，只拱手叫一声将军便不再说话。

“一起用饭吧，圣上又来了圣旨，过后再商量。”王将军点点头，饭菜接二连三摆上来。

蓝紫稀专心啃着饼，蓝琪就着水刮他的胡子，帐里头只点了一盏灯，根本看不清东西，紫稀撇他一眼，想说干嘛不等着天亮再刮，又想起夜光珠，果然比油灯好用。康帅跟其他人围在一起吹牛卖弄今日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