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对此人识时务的能力很满意,上下打量对方,问:“你怎么在这儿?”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家伙就是在餐厅里跟沈彻甜甜蜜蜜吃饭的某人。
任海激动了,没想到最强新人竟然认得自己,这校花离近了看还真是好看得紧,果然是男女老少无差别通杀,就是太爱耍酷,而且那把男低音狂摆拽得很不科学。他挂起一脸谄媚的笑:“哦,我来找沈彻,他就住这儿,你们认识不?”
秦修冷冷地扬起一边眉毛,不敢找凯墨陇贺兰霸帮你撑腰,改成找好基友诉苦了?“你在等他?”随口问,又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追问了一句,“有安排?”
“那家伙心情不好,我们约好等会儿去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来?”任海没提搬家的事,因为压根不知道秦修也住在那极品的A座20-3室。
看电影?什么电影?秦修在脑子里将这段时间院线上映的片子飞快地捋了一遍,《汉哀帝(与爱卿)》,《亚历山大大帝(与好基友)》,《王尔德(与情人)》,都是些什么烂片!“不用了,”他硬邦邦地拒绝,表情难看地随口问了一句,“他还没下来?”
“哦,他突然拉肚子,跑车库厕所蹲去了。”
秦修用力眨了下眼。纳、尼?
沈彻在厕所里望眼欲穿,总算等到有人进来,那人淡淡说了声:“等很久了吧。”
沈彻心里一嗑噔,但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不太可能是秦修,虽然声线很像,但是秦修不可能这么温和地说话。不过心里终归有点忐忑,试探地喊了一声:“秦修?”
“谁是秦修?”对方问。
“呼,幸好……”沈同学不自觉大松一口气,“没事没事,谢谢你啊。”
秦修脸都要扭曲了,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庆幸?他几乎当下就想把手里的心相印扔去喂马桶。
沈彻看见从门板下递进来的心相印,这下心安了,刚刚还有些堵塞的肠道也瞬间通畅了许多,这时听见隔壁隔间的门拉开,伪秦修的声音隔了薄薄的板子,近在耳侧:“一个人蹲很寂寞吧。”
沈彻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起,光是听见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心思都禁不住要晃荡一下,更何况对方还那么友善,他几乎瞬间将这个声音和秦修的脸重叠在一起。
“呵呵,没想到憋条也能憋出缘分,”沈彻忽然很想交这个朋友,没多想就和对方聊起来,“老实说,你声音挺像我一个朋友。”
“是吗?”
带着几分膛音还微微含笑的声音,就算在男人听起来,也是真心好听。沈彻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哎,其实算不上朋友。”人家都明讲了讨厌自己了,还朋友个毛啊。
秦修很想踹翻了门板直接进去狂殴,刚刚还是朋友,转眼又不是了?你就把我在脑子里这里搁一下那里摆一下,心情好就供得高高的,不爽了就直接撩到床底下,你当我是你的场记板啊?!
“他人还不错,就是脾气挺怪的,”沈彻老神在在地嘟囔着,越回想秦修的言行越觉得自己憋屈,“莫名其妙也能跟你发火,一点道理都讲不听,还特别暴力。”不知不觉抱怨起来,才注意到隔间没声音了,不由骂自己缺心眼,“不过他声音真心好听,跟你一样。”
搞了半天我只有声音好听这一个优点了?什么演技好都是我幻听了是吧。秦修嘴角一扯:“哦,你喜欢他的声音?”
沈彻抓了抓脑门,有些不好意思:“还算喜欢吧,他的声音能HOLD住场子。”
“嗯,”隔间那边传来有些疲惫的声音,“再陪我多聊聊吧,老实说我今天心情很糟,又不知道该找谁说。”
“心情很糟”四个字森森地戳中了沈同学的胸口:“其实我今天心头也挺堵的,呵呵,咱们两个也算有缘分,你要有什么烦心事,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说出来会开心点。”
“可以吗?”
本来就酷似秦修的嗓音,这会儿黯淡下来,沈彻更觉得当仁不让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就当交朋友呗!”
“其实……”隔板那边幽幽叹了口气,“我是同性恋。”
沈彻傻了眼,这料来得太猛了点,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
“你歧视同性恋吗?”
我靠,这声音忧郁得,谁还歧视得起来啊!沈彻忙否定:“为什么要歧视啊,有时候男人喜欢男人也挺……正常的。”卧槽这得有多睁眼说瞎话啊!
秦修翻了个白眼,总算是让你招了,不是说自己不是基佬吗,不是基佬有几个男人会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挺正常?又问:“你真这么觉得?”
“我真这么觉得,比如说……”沈彻一心想安慰这受伤的哥们,搜肠刮肚地想着措辞,一比如,就比如出了秦修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脱口就道,“比如说有时候你看见长得特别好看的哥们,也会情不自禁对他有好感……”
“特别好看的哥们?有多好看?”对方问。
“呃,我们年级就有一个男生,连我有时候看见也会……”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蓦地就想起那无数次的心跳加速。
“也会怎样?”
沈彻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就想到秦修一口一个同性恋地给他扣帽子,心中一时很不是滋味,然而隔壁间的兄弟如此苦逼却如此坦白,他情不自禁也说出了真心话:“我会想,如果是他的话,大概变成同性恋也无所谓吧。”
秦修嘴角愉悦地翘了翘:“会希望他当你男朋友?”
沈彻噗地笑出来:“拜托,肯定是希望他当我女朋友啦!”
秦修气大地瞪着隔板,沈彻你真该撒泡尿好生照照,你这死呆蠢我愿意收你就不错了,你还想骑到我头上?心中吐槽,嘴上也不由溜出一声“嗤”。
沈彻没听清那声不屑的哼哼,因为这个时候洗手间外面传来任海中气十足的大喊:“沈彻你特么拉了有二十分钟了,你也不怕菊花松掉啊!”
沈彻这才赶紧起来,提着裤子边冲水边喊:“来了来了!别嚷嚷了,这里还有别人呢!”
菊花松掉?秦修瞪着门板,你们能再豪放一点?!
“哥们,心相印的钱我现在拿给你也不方便,我给你搁在洗手台了,谢谢啊!”像是想起什么,沈彻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敲了敲隔间门板,“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说那个男生就是秦修,怎么样,比你倒霉吧,不管啥破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遇见我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事?秦修气得当即破门而出,沈彻早已搁下钱一摇一晃地出了洗手间。洗手间门外传来两个人轻快的对话声:
“今天晚上看什么电影啊?”任海问。
“我其实真没心情看,要不就看《亚历山大》?”
“怎么要看这个?”
“可能看着别人压力山大自己多少就能好一点……”话音未落声调就兴奋地拨高,“怎么样怎么样?我新想的梗,冷不冷?”
“像大冬天停电停气一样冷哈哈!”
“点一个赞!耶!”
秦修难以置信地听着两人互相击掌,渐行渐远的声音。你不是心情不好吗?你就是这么心情不好的吗?!
那天晚上,大魔王决定再去北滨路飙车。
41、
飙完车回公寓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客厅里黑漆漆静悄悄的,秦修没有开灯,远远地瞄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沙发,撇撇嘴上了二楼。走到二楼扶栏边时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探头朝下面的沙发又张望了一眼,然后蓦地一愣。
是看错了吗?沙发是空的?
整个人趴在栏杆上俯身往下瞅,可是不管怎么看,沙发上还是空空如也。
秦修皱着眉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
十二点四十了!人还没回来?!
大魔王杵在二楼怒不可遏,心说我都乖乖回来了你还敢在外面野?末了狠狠瞪了沙发一眼,扭头就往卧室走,门闷声关上。
偌大的公寓里静了两分钟,然后门板又“砰”一声打开。
秦修火气腾腾地推开门,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按开洗手间的灯,里面没人,又绕去厨房,还是没人,拉开冰柜,连一根卷毛都没看见。
冰柜的灯光照着秦同学冷若冰霜的脸,所幸贺兰编剧没有撞见这犹如泰国恐怖片般毛骨悚然的的一幕。秦修忍着怒气掏出手机又看了看,十二点五十六了。
十二点五十六了沈彻!你今天是铁了心要再刷下限是吗,除了同性恋偷窥狂独占欲爆棚敢做不敢当,你还夜生活极!度!糜!烂!
用力摔上冰柜门,秦修怒极反倒笑了,算了,你这种无可救药的家伙任你自生自灭好了,然后出了厨房,扭头上了楼。
十分钟后。
秦修站在二楼栏杆后,瞪着依旧空空如也的沙发。搞什么名堂,沈彻这样彻夜不归贺兰霸也不管吗?就没人管他了?
下楼走到贺兰霸的房门前,抬手想要敲门,最后还是作罢。走到阳台摸出手机,在一串眼花缭乱的陌生未接来电中找到那个134打头的号码,秦修盯着那串号码许久,眉头一皱,凭什么要我主动打给他?眉头又冷冷松开,将手机冷酷地揣了回去,不可能。我不会打的。
从阳台进来,径直要回房的秦修在厨房门前顿住脚步,歪头瞅着角落的冰柜,想了想,我有点渴了。
掰开可乐喝足了两罐,再摸出手机看的时候,时间已经妥妥的两点了。秦修将可乐罐扔进垃圾桶,拿出手机,滑到134那个号码,一脸扭曲地拨了出去。
任海在看午夜剧场,沙发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冷不丁响起来,是沈彻的。他回头望了一眼房间里已经睡死过去的沈彻,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校花”打来的。
任同学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哈罗!”
秦修皱起眉头,以为自己拨错了电话,拿下手机一看,没错啊。
见手机那头没说话,任海忙道:“那个,我是沈彻他哥们,你男朋友他已经睡了,你有事吗,要不明天打来吧。”
什么男朋友?!秦修气不打一处来,脑子里冒出沈彻拿着他的照片四处跟人炫耀“我女朋友漂亮吧汪汪汪”的画面,冲口就想吼“给我搞清楚我才是他男朋友!”话到嘴边却一愣,接电话这个明显就是下午那个某男,这么说……
他们两个在睡觉?!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唉?信号不好?”
秦修听着手机那头一个劲喂喂喂,面色如冰地挂了电话。
两点十五分。他本来想如果他一个电话过去那家伙好歹能在三点钟之前回来,夜生活糜烂什么的他也不计较了,但是很显然对方压根就没打算要回来。
凯墨陇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洗完澡裹着浴衣走出浴室的秦修,随口寒暄了一句:“这么晚还没睡?”
冰山魔王转头扫他一眼,眼神里有种颓唐的冷,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凯墨陇饶有兴趣地一挑眉:“下午才归你的人晚上就搬走了,你很有挫败感?”
秦修上楼上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转头大惊失色地看着楼梯下方懒懒地抱着手臂的凯墨陇。
凯墨陇慢条斯理上了楼,经过呆怔的秦修时,淡淡一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贺兰霸一大早出来上厕所,冷不丁看见蹲在电视柜前一身浴衣的秦修,吓了一跳。吓到他的倒不是一身浴衣略显凌乱的秦修,而是那一地的狼藉。
“你干什么呢?”贺兰霸走过去看着被秦修翻了一地的影碟,百来张DVD乱七八糟散了一地,他都没处下脚。秦修正从其中选出一些放到一边,埋着头选得很认真,大开的浴衣领口已经露了点也没注意。贺兰霸扶了扶眼镜,才认出地上这些都是沈彻没来得及搬走的DVD,心说不至于吧,沈二特么还没死呢,你这就忙着分遗产了?
欧哲伦打着哈欠从二楼下来,正要落脚,被秦修回头凶狠地一指脚下:“看清楚再踩!”
小天王一个激灵收脚,也才看到拼图一般铺了一地的影碟,心头很不服,嘴也跟着贱起来:“校花你一大早地把客厅搞成这样,还要不要人走路了?!”
秦修一张张选着影碟,头也不回:“绕道走。”
“我特么还就不绕道,就要踩了!”
秦修丢下手里的DVD,沉沉地转头:“来踩。不踩一辈子不举。”
欧天王萎了,贺兰霸傻眼了,两个人果断都没想到秦修能说出这么黄爆的话来。就算欧哲伦皮糙脸厚不拿发誓赌咒当回事,这话也忒恶毒了。看来校花这会儿心情是真不爽。
欧哲伦只能一面碎碎念逞口舌之快“鸟大了不起啊,特么你有大手大么,敢不敢拿出来遛遛啊小样!”一面憋屈地跳脚绕过一地影碟,然后趁秦修不注意,弯腰拽了一片DVD就跑,“选些什么呢让哥哥我看看~~”
贺兰霸也好奇地凑过去,见那张DVD居然是公认的烂片之王《注意!节操已碎》。他又翻了翻秦修挑出来那一摞影碟,其中有电视剧也有电影,有拿过金枝奖的好片,也有天雷滚滚的烂片,他正纳闷这选择标准怎么这么飘忽不定,身边的欧哲伦一语道破玄机:“这都是安嘉冕的片子嘛!”
贺兰霸醍醐灌顶,又看了看那一摞DVD,果不其然,有安嘉冕出道的偶像剧《蔷薇的约会》,家喻户晓的历史剧《始皇》,电影处女秀《注意!节操已碎》,以及后来的封帝之作《夜盲症》。
“安嘉冕还演过什么?”秦修忽然问。
贺兰霸想了想:“拿新人奖的那个?《斯德哥尔摩》?”
秦修跪在地上,眼明手快地挑出一张影碟放到一边:“还有呢?”
“他跟小波霸演过《飞天遁地》!”欧哲伦道。
秦修点点头,从一堆DVD里挖出那张《飞天遁地》:“继续。”
贺兰霸:“《对手戏》!”
欧哲伦:“《幕后法则》!”
贺兰霸:“《对不起,不曾记得你的脸》!”
欧哲伦:“客串算吗,《查令十四街》?”
直到三个人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来,秦修才直起身,回头看着挑出来的一大摞影碟。凡是有安嘉冕加盟的,从电视剧到电影,哪怕是客串也没有放过,加起来一共有十一部之多,连欧哲伦都惊了:“特么我们身边竟然潜伏着一个安嘉冕死忠啊!”
贺兰霸有点摸不清秦修的路数:“你把这些挑出来什么意思?”
秦修站起来,拢了拢垮到肩头的浴衣:“这些DVD我全借了,那家伙要是想要,让他来找我。”说着抱起茶几上那堆DVD转身就上了楼。
贺兰霸与欧哲伦面面相觑。
欧哲伦:“这一地板的碟子谁收拾?”
收藏的安嘉冕影碟被某人席卷一空时,夜生活极度糜烂的沈彻同学刚从医院换完药出来,他托任海帮自己请了一上午的假,早上只有头两节有课,现在回学校也只有等到下午上刘院长的选修课,沈彻想了想,决定先回一趟公寓搬剩下的东西,这个时候秦修应该在学校上课,两个人不至于尴尬地照面。
走的时候他把钥匙都交还给贺兰霸了,站在门外按了几声门铃,就听到大门后贺兰霸汲着拖鞋一面走过来一面嚷嚷“我们不订《时报》!不订《热报》!不订《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