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了记忆——又一子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希望从里面看出点骗人的东西，可惜除了他通红的眼睛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犹如掉进了冰窟漏里，我觉得冷，身子有些发抖。

我们久久望着对方没有说话，他越过我身边打算走，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乞求“小亦，只要你道歉我就原谅你好不好？只要你说你错了我们就从头开始好吗？”

他的目光绝望而悲鸣，分不清我们是谁先放弃谁的。他先推开我，我却要他道歉，明知道他不可能道歉还想让他道歉，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心中早已彼此默认了结果只是存在些不甘？

“李子木，我是天生的同性恋，看到你的第一次就喜欢上你了，没想过你会喜欢我的，你能喜欢我，喜欢过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人真的不能贪，贪了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你本来就和我不一样，是我影响的你，是我自私，我喜欢你就想着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有家人，不像我，你本来就是正常的，是我把你带到这条路上的。”

我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可他却没说了，飞快的冲进了候车室，我在后面对着他背影的大喊“那你陪我啊，既然把我带到这条路上了为什么要扔下我？！”

他还是没有道歉，没有给我们继续的借口。他说了类似告白的话但却始终没有道歉，我久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周围过往的人奇怪的看着我，可这些是我在乎的吗？我在乎的东西都在一件件的失去了。

了解

“这么晚了还要去你姐那？”不知什么时候妈已经站在我身后。

我点点头，继续收拾东西。 这样的情况很久了，不想讲话，并不是在无声的反抗，责怪我妈，只是觉得力不从心。

我必须去姐那儿，只有呆在她身边我才可以压制住我要去找阮亦乐的心。 一个周了，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也克制住自己去收集他的消息，我怕我知道他没有好好吃饭，会被人欺负，那样我会真的受不了飞奔过去找他。

我也怕他真的不爱我了去找了别人。那天我知道他讲的都是气话，可我没有阻止，我们都明白那只是给了一个我放手的理由。其实在这场爱情里我始终都是妥协着，他比我坚强很多，坚定很多。

所以看到他最后绝望的眼神里都没有责怪，这对我是无疑是最有力的惩罚。

“妈，我先走了。”

“小木啊，先吃点东西再去吧。”

妈用着几近恳求的语气说，我却只摇摇头就逃也似的走了。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几天来消瘦的脸让妈担心了，可我吃不下，只有逃走了。

“姐，昨天导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美国学习，我觉得挺好的，姐，你说我去好不好？”

姐认真的剪着纸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爱上这个了。

“姐？”

她的手在抖，我知道她听的见我的话，也听的懂我说的是什么。

我是不是很卑鄙？我在最后都在求她原谅我。

宋可急匆匆的跑来找我说姐夫找我，我让他帮我看着我姐，他笑的一脸欠抽的说你放心吧，这小子不会真喜欢我姐，到现在还没放弃吧？一放假他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照顾我姐。

姐夫明显憔悴了不少，也是，前段时间报道说他手术出了大的医疗事故，那明显就是个陷害，是谁做的他们都很明白，可能怎么办，他爸被人黑了，为了让他爸没有翻身的机会只有做到彻底，只是可怜了姐夫，作为一个医生，尤其是有为的医生谁都知道这样一黑笔意味着什么，更何况是被人黑的，怕是很难再翻身。

“你来干嘛？” 即使知道了他的遭遇，但想着他对我做的我就无法好言相对。 “只想来看看你。” “看到了过后呢？”

“小木，你就那么恨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姐太过分了。”

“这种事你比谁都清楚，放手才是对她最好。”

“可你伤到她了，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了吗？那是谁的害得？”不知是在讽刺他还是为自己开脱。

“嗯，是我对不起她，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了。

“我为什么要？”

“我也只是想要追求幸福而已，当我知道你也可以喜欢男人的时候我也想试一下，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没有错，可是哪里出了错，一切都变得不对了。 最后郭荻来了，来找姐夫，和以往不同，这次姐夫没有做任何挣扎就和他走了。 郭荻的神色也很疲惫，不清楚他和姐夫之间有怎么样的纠缠，反正在爱情的追逐中所有的人都是受伤者。

妈又给我们送饭来了，或者说只是给我送，姐在这里似乎吃的很放心，但我吃不下。

“小木啊，你就尝尝吧，还在怪妈妈吗？”

“没有，妈你放心吧，我没事，过会儿我会吃的，你回去照顾我爸吧，他最近怎么样了？”

“嗯，挺好的，没他什么事，只是最近忙了点，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点点头。

“这次多亏了小米帮忙，不然啊我怕是照顾不过来了。”妈看着我感慨的说。

我却沉默着，看我这样妈继续说“小木啊，小米都来这么久了，你就抽个时间和她聊聊吧，你看这么久你们统共就见几次面啊？”

“妈，我很忙。”

“你有什么好忙的，你姐这儿不用你天天守着。”

我不知道在逃避什么，不想见到董雯米，见到她我就会想阮亦乐。

可第二天董雯米就来找我了，看到我的样子眼眶就红了。

我惊讶，忙上前安慰“怎么了？这才几天不见就想成这样？”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也没那么也没那么糟糕。”这样说着她仿佛真的松了口气。

医院没什么好吃的，于是我带董雯米去医院周围找吃的，其实像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没什么地方有好吃的，最后董雯米说不用找了随便吃点就行。

饭桌上董雯米毫不顾忌自己是女生，大口大口的吃，还说，地方虽然偏了，但东西还这么好吃，还故意嗔怪我说难怪我不回家，原来这里东西这么好吃。

我失笑，眼前的东西让我难以下咽。

董雯米终于也说不下去了，看着我说“子木，你不要这样，真的难受就说出来吧。”

我笑笑“又说什么傻话？”

“那你为什么这样？还有个人形吗？知不知道阿姨很担心你？”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着远处。

“你不想知道小乐过的怎么样吗？”董雯米又说。

我顿了顿还是摇头了。

可董雯米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子木，其实小乐没有背叛你，他自始至终都喜欢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是，我清楚所以我更难受。

“那个宇哥帮了他不少，我不知道你们当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只知道小乐他很坚强。有这时候你不能怪他。”

他坚强我比谁都清楚。

“当年，小西运动会代跑导致心脏病发，那种无助下他身边的你却也不在，他没钱，医院说没钱不会给小西动手术，你知道他心里多难熬吗？不是我阻止他可能都要把内脏买完了。”

我抬头，震惊的脑子无法运转。

“后来你姐夫出现了，当时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以为是好心人出现了，前不久才知道原来你姐夫以此为条件让小乐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后来的生活我也不清楚，就是现在这样了，那个宇哥帮了小乐很多，小乐很感激他。”

我想象不了曾经的阮亦乐的无助，无助到卖掉自己有价值的内脏。也无法想象在那段背景离乡的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我的小亦，那么老实的小亦，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再追

说我是懦弱的人，没勇气的人我无可奈何。

董雯米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有马上去追回阮亦乐的冲动，可那最终是没有。

半夜起床看到我妈独自坐在客厅哭泣，我爸因为政治清查忙的经常不回家。

在我印象中我妈不是个娇滴滴的人也是个不拿事的人，我爸一直都呵护的很好，除了家里事让她做主，其他事情都是我爸挡着。

但现在，我妈哪儿还有当年骂我个阮亦乐的气势。脸色也不比我好。

“妈。”

“你怎么起来了？明天又要去你姐那吧，赶紧的回去睡觉。”妈赶紧擦了把眼泪。

“妈。”我看着她，她的头发没有认真打理过，脸也没做面膜好久了，以致现在的她狼狈不堪。

这些都是我，因为我，所以现在我有什么资格说我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害得大家都不幸了。

“妈，我饿了。”最终我只说出了这句。

妈却很激动，拉着我泪又就出来了，“好好，你先坐着，我马上就去做。”

这份激动让人心酸，我是多久没吃她做的饭了？

在我妈期盼的眼神下我端着饭碗埋头苦吃。

会房间后强忍着胃口的翻滚，却最终忍不住跑到卫生间狂吐起来。

我也想要好好吃饭，我也在努力的，可几天下来还是这样，吃下去的东西像不是进入了肚子，而是进入了心脏，在那堵的我难受。

“小木？怎么了？”

匆匆从马桶上爬起来，捧着凉水洗脸，以掩饰我发红的眼睛。

摇摇头示意妈我没事。

很久我妈都没有离开，最后说“小木，你结婚吧，结了婚再去国外。”

“妈！”我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妈，一股火积着。

“结了婚就会好的小木，以前你不是也喜欢女孩子的吗，还说要个谁谁谁的生多少个大胖小子，小木啊，听妈的，结了婚就好了，很快就会忘记的，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结婚？和谁结？”我苦笑。

“和小米结吧，她是和好女孩，我也和她说了，她已经答应了。”她说的平静。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董雯米有什么错，我不爱她，这么做只会害了她。”

“那我也不能接受一个男媳妇儿！”

“小亦他有什么不好？他那么善良那么孝顺……”

“他再怎么样也是个男的！这就不行！”

我狠狠的瞪着我妈，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已经妥协了，为什么最后的一点坚持都不给我。

无言以对的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听到妈说“小木，别怪妈，我是为你好啊。”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董雯米来找我了，她说小亦很坚强，如果我给不了他一个安稳的未来，那我就应该变得强大点，等能给他未来的时候再承诺。她说她知道我不爱她，但她愿意和我结婚，有一天我说可以离婚了，她会毫不犹豫的和我离婚，她说就当做她爱过我的一点福利吧。福利，这福利对她和我和小亦来说都是痛苦和悲哀。可最终我还是答应了，我想快点离开这里，只要结了婚就可以离开了，我应该要变得强大。

只是那时候阮亦乐还在等着我吗？

婚事我不积极但也没有推却，该做什么我都配合，饭我也在好好的吃，虽然吃了大多还是吐了。

“子木，下午是婚纱有时间吗？”董雯米打电话来说。

我看看姐姐，说“好。”

坐在姐的床边看着她这几天有些憔悴的脸说“姐，下午就去试婚纱了，过几天就结婚了。”

“……”

“嗯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我们接着讲吧。”看到姐没有接我的话，我便自顾自讲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家长气那小孩太顽皮了，所以狠狠的骂了那小孩，结果没估计到小孩有心脏病呢，就那么犯病了，当时就在商场，急得孩子的妈边打电话边哭，小亦拉着我冲到人堆里要帮忙，所以啊，我就给那孩子做了几项急救措施。你不知道，就那样我在他心中的形象有高大了，整天都拿着敬仰的眼神仰望我，呵呵……知道那样子多傻吗？”

“我当时坚定学医其实就是为了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潜意识里却还是记得我答应过他要当一名医生，因为医生让他有安全感……”

“我去美国学习他也会高兴的吧？会吗？……”发觉喉咙有些发堵，我赶紧收住声，站起来“姐，我要走了，雯米还等我呢。”

我起身走姐也跟着出来了。

“没事，我还回来看你的，你先回去睡吧，我晚上就来。”回头拉着姐，带着诱哄的语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相处模式竟是这样的。

“我也去，陪你一起去。”

“嗯？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也去，我想去。”

我点头，姐可能早就不想被关在这了，带他出去走走也好。

到婚纱店的时候觉得步子沉得厉害。这里对我不是个幸福的地方。

一进门妈就笑着拉着我，有些责怪“怎么这么久才来，小欣怎么也来了？”

“带她出来走走。”勉强挤出一丝笑。

这时董雯米已经换好婚纱出来了，很美，真的很美，她是个难得恬静的美人。安静，这让我想到小亦。

见我发呆老妈笑了，“看你眼睛都要粘小米身上去了，小米过来，哟，真漂亮，你看这身衣服就量身给你做的吧，不对，应该是小米这身子骨什么衣服都好看。”

“阿姨。”董雯米不好意思的看看我。

“小木啊，你也去试下衣服。”

“妈，我就不用了。”

“去，怎么不用。”

还没说完，服务员就已经送上西装，这服务倒是到位。

妈赶紧塞到我怀里，“快去快去。”

无奈，只能去试了，转头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看到妈眼里带着泪。

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同着表色礼服，在外人看来可能真的是一对佳人。

望着镜子，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如果身边站的人是小亦呢。他现在在干吗，他知道我要结婚了吧。

“李子木，你要结婚了吗？我不能成为你的新娘了吗？”

镜子里小亦对我笑着说，应该是笑着说的。

“不是，我爱你，只有……”

“小木？你怎么了？小木……”

世界突然清晰，妈和董雯米都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妈，我只想跟他说句话，为什么不让我说，妈？妈！我这里痛，怎么办，妈，我想小亦了，我想他！”

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捂住胸口，这才放开了流泪，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就是心里难受，一抽一抽的疼。

那段时间坚强在瞬间坍塌，什么逼着自己塞食物，塞到呕吐，什么笑容，笑到流泪都在这一瞬间脱落。那些都是伪装。

“小木啊……”妈也蹲下来抱着我哭着，这多怪啊，在这么一个幸福的场地竟有人哭的如此的伤心。

“小木，去找他吧。”

“嗯？”

“去找他吧，那么爱他就去找他，现在这样对谁都是痛苦。”

说话的是姐，她默默的流着泪，满眼的伤痕。

她清醒过来了，或者跟我一样她也是一直在装而已。

不过现在的情景没有多于的思考，迷惑的看看姐，又看看妈，妈不停地抹着泪点头。

不知道是凭什么拖着那么疲惫的身子才到的火车站，手里握着一张站票和董雯米给我的地址，像是最后一丝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