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一般,出口便问,“不是吧?在哪儿?”
“哼!在这儿呢!小晔子,你居然看到我就跑,而且来了扬州竟然不马上来找本少爷,你要死啊!”只见那少年立刻
往前一跳,挡在了安陵清面前。
而之前安陵清因为揉鼻子放开了被南宫晔牵着的手,那一刻,他抬起头正准备瞪一眼南宫晔,却只看到少年的背,也
不知是真的鼻子疼了,还是心里的那丝失落化为了委屈,他慢慢垂下了头,感觉到有水珠从眼眶落了下来。
一颗两颗三颗……泪珠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安陵清眼前的实现完全模糊了,他觉得心里好难受,眼泪止都止不住
。
而安陵清还不知道为何而难受,只是气愤为什么少爷自从看到这个漂亮而活泼的少年就不理他了,为什么他这次被撞
疼了,少爷却没发现?
心里只觉得越来越憋闷,安陵清突然转身跑了,而南宫晔被那少年缠得心头烦躁,关键是他也不敢对这小少爷动粗,
眉头皱得死紧,想要甩开少年的手臂,却无奈地发现少年缠人的功夫比之当年更甚了几分,这一时竟没能发现安陵清
已经跑不见了。
最后终于忍受不了的南宫晔,用内力震开少年的手,不耐道,“上官煜!你烦够了没?给我让开!”说完,南宫晔急
忙看向上官煜背后,然而此时他哪里还能瞧见安陵清。
心中大骇,南宫晔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更糟的是上官煜还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生气道,“南宫晔,你竟然吼我,你
竟然吼我!对了,刚刚你拉着的那个漂亮孩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怎么能拉着别人的手!”
听到上官煜提到安陵清,南宫晔只觉得心头的火更盛了几分,一把用力甩开上官煜,而上官煜这一下竟被摔倒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愣愣地抬起头。
却见南宫晔脸上面无表情,而他的声音此时竟是如此冷漠,“上官煜,我敬上官世伯,才给你三分薄面,但不代表你
可以为所欲为!”说完,南宫晔运起轻功便跳上了房顶,着急地四处观望着,没发现安陵清的身影,他转眼便没了踪
影。
扬州这么大,安陵他会往哪儿跑呢?如果像上次被卖到小倌馆,受人欺负了,那可怎么办?
南宫晔只觉得心头有把火在烧一般,他竟然再一次将安陵清弄丢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上
官煜,如果安陵出了什么事,咱们这梁子可就真结大了!
同时,南宫晔也有些后悔没让人跟着安陵清,因为一直觉得有他守着安陵清,不需要有人跟着,但是此时,他却如此
痛恨自己的自大。
上官煜是上官家最小的孩子,跟安陵清一样大,也是从小就被人宠着,没受过任何的委屈,养成了骄纵的性格,小时
候去南宫府串门,那时候他就喜欢恶整南宫晔,给他取外号,在他练字的纸上涂满墨水,练剑的时候不停打岔……
其实,这一切,上官煜也只是想引起南宫晔的注意力,不喜欢南宫晔总冷着脸对他,毕竟小孩子总是越喜欢就越想欺
负,这一次好不容易盼着南宫晔来了,却没想到刚见面就发生这样的事。
呆在原地,上官煜一时间竟忘了从地上站起来,他愣愣地望着南宫晔离去的背影,用手背狠狠抹了把不知何时自己冒
出来的眼泪,恶狠狠道,“南宫晔,你这个混蛋!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今天竟然为了别人把我扔到地上,还骂我!
小晔子,你混蛋!”
越骂心里头越难过,上官煜竟坐在离家大门口不远处的地上,撒泼似的大哭了起来,直到被下人发现,将他抱了回去
,这才没闹出太大的笑话。
安陵清一路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累得气喘吁吁的,他才停下了脚步,然而抬头一看,四周竟是完全陌生的一条
小巷子,一下子他便慌了神,安陵清往回走了几步,又急急地环顾着,最后竟是越走越不知回去的路了。
再加上心里头本来就难受,安陵清只要一想起刚刚南宫晔的样子,心就好像有蚂蚁在上面爬一样,闷闷的酸酸的,还
带一点疼,皱了皱眉,安陵清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感觉到眼眶又变得灼热起来,连鼻头都酸疼得很。
伸手抹去眼泪,安陵清继续漫无目的地晃着,就在此时,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那人面容还算俊朗,穿着墨绿色丝
锦长衫,手执一把折扇,本该是人模人样,却见他双眼无神,眼袋颇深,一看便是常年醉在温柔乡的纨绔,在看到安
陵清的时候,更是眼神里放出猥琐的光。
安陵清红着大眼睛,抬头见到有人便准备绕过去从另一边走,却不曾想那人伸出折扇挡住了安陵清的路,还附赠一句
,“小美人这是往哪儿走?在下可否与小美人一同前往?”
蹙了蹙眉,安陵清觉得眼前这人实在让人讨厌得紧,更何况此时他心里本就不舒服,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柔声回道
,“还请公子让让。”
“若是不让呢?”听到安陵清好听的声音,男子更加不想放过这么清纯的小美人了,更何况小美人身边还没有护花使
者,笑得更加猥琐了几分,男子伸手便要摸上安陵清的脸。
碰的一下,男子的手被一颗石子打开了,疼得男子连忙甩手吹吹,还色厉内荏地往旁边吼道,“谁?谁袭击本公子?
”
安陵清压根就没注意男子,只看见前面没有人拦着了,他便又往前走,那男子转头见安陵清又走了,连忙追上去,这
一次又是一颗石子打在了他的腿上,让他摔了个狗啃屎。
正准备怒骂,背却被一只脚踩住,只听那人冷冷道,“我家主子的人也敢动,不要命了。”说着,那人轻轻一踩,一
声骨裂的声音在巷子里传开,再看去时,那男子已经没了声息。
悄然走出巷子,黑衣人准备继续跟着安陵清,却见一名男子高兴地拍了拍安陵清的肩,兴奋地说起了什么,感觉到男
子没有恶意,黑衣人又悄悄将自己隐藏起来,默默地跟在安陵清后面。
只是他心中却无奈地叹息着,“主上,未来皇后好像又给您找了个情敌呀……”
子惠思我,蹇裳涉溱。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蹇裳涉洧。
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第三十四回:相寻不遇亦无妨
“你是……安陵清?”一个充满了意外与惊喜的声音从安陵清背后响起,随之而来地,安陵清感觉到肩被轻轻拍了一
下,转过头,却见一个面容极其清俊的青年正一脸喜色地看着他。
有些疑惑,安陵清歪着脑袋想了想,脑袋里却没有丝毫对于青年的印象,然而看到青年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安陵清
又有些不好意思说不认识,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耳垂,他抬起头看了眼青年,又有几分愧疚的羞涩,小小声问道,
“公子是?……”
一瞬间,安陵清便看到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这让他觉得更不好意思了,于是开口安慰道,“公子何时认识安陵的
?安陵不好,竟没记住公子。”
青年眼里的失望很快便没了踪迹,脸上显出一丝温润的笑意,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人形木雕递给安陵清,声音里透着
温柔,“小清还记得这个吗?”
安陵清拿起小木雕一看,一些尘封多年的记忆一下子便一点点地冒了出来,他抬起头惊喜地看着青年,叫了出来,“
你是逸哥哥?”
眼睛里瞬间便染上了一丝笑意,青年亲昵地伸手摸了摸安陵清的脑袋,点了点头,嘴角的一丝浅笑让他看起来是那么
温柔,“真高兴小清还记得我。”
紧紧将小木雕抱在怀里,安陵清抬起头弯着嘴角笑了起来,之前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散开了不少,但是看到自己心中可
以依靠的哥哥,那种想要找个人诉说委屈的感觉却更加明显了起来,一丝丝酸涩感涌上了心头。
安陵清抱着小木雕,眼睛很快地变得红了,晶莹的水珠开始在眼睛里凝聚,像小时候初遇一样,安陵清猛地扑进青年
的怀里,悄无声息地难过,悄无声息地寻求安慰。
微微一愣,青年便双手抱紧了突然向他扑过来的安陵清,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颤动着肩膀,轻声的哭泣着,那泪水是
那么灼热,好似从他心尖上划过一般,烫得他心都泛着微微的疼。
怀里的人就像小动物受了欺负一样诱人怜惜,青年的心不仅变得更加柔软了几分,他不想去看周围人的眼光,只是紧
紧抱住怀中向他寻求温暖的人,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背、顺着他的发,极尽温柔。
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不需要问,从那时起,他就对怀里抱着的安陵清没有一丝抵抗力,想要保护、想要守护的心,无
法否认、无法拒绝。
那时的青年不过十五岁,带着自家八岁的小弟去拜访父亲的至交南宫睿,犹记得那时自家小弟缠着南宫睿的儿子,一
步不肯离,他感到抱歉却也拿自己小弟无可奈何,只能拜托南宫晔多多照顾着。
而他自己则在南宫府里随意走走逛逛,却遇到了一个让他无法忘怀的人,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小孩儿,独自坐在假山上
,抱着自己的膝盖,安安静静地哭泣,像是在伤心着什么。
走上前,少年人温柔地问着,“小弟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那时,小孩儿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脸蛋也是红红的,略显婴儿肥的小脸十分可爱,更让人惊叹的是,
他竟然能看到小孩儿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可爱的小小的泪珠,好似珍珠一般。
似是受了什么蛊术一般,情不自禁地,少年人伸出手指接住那颗泪珠,感觉到小孩儿长长的睫羽轻颤了颤,少年人将
那泪珠放到嘴边尝了尝,再抬头时,发现小孩儿已经没有哭了,只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笑了笑,少年人坐到小孩儿身边,漫不经心道,“原来泪水是咸的。”
有些不解地看向坐到自己身边的人,小孩儿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好似泉水一般叮咚响,“你是谁?你怎么会到安陵的
秘密花园来?”
“哦?”抬头望去,有清澈的小湖、精致的亭子,还有小花儿开放着,倒真是个妙处儿,少年人轻轻挑起眉,逗弄小
孩儿,“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我还觉得它是我的呢!”
嘟了嘟嘴,小孩儿不满道,“才不是你的,安陵说是安陵的,就是安陵的,只有晔哥哥才知道这个地方!”
觉得小孩儿别扭的模样可爱极了,少年人禁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却见小孩儿猛地皱着眉将他的手打落,双
手捂住脸蛋,瞪着大眼睛看他,“不准捏安陵!你是谁?你还没告诉安陵呢!”
“呵呵……”听到安陵清说到“晔哥哥”,少年人便以为小孩儿是南宫晔的弟弟,开口满含着笑意,“我叫上官逸,
你可以叫我逸哥哥,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说着,少年人还是忍不住又捏了捏小孩儿的嫩脸,再次惹来小孩儿一脸大眼圆睁的模样,轻轻摇头笑了笑,少年人听
到小孩儿说,“我叫安陵清,清澈的清,你可以叫我小清。”
“那小清刚刚在难过什么?”少年人摸了摸小孩儿的头,柔声问着,“可以告诉逸哥哥吗?”
一听少年人的话,小孩儿的头立刻垂了下去,一副沮丧的模样,闷闷地说道,“晔哥哥不喜欢安陵养狗,又把管家伯
伯买给安陵的小狗送人了,平时晔哥哥不在,都是小狗陪安陵玩,可是晔哥哥就是讨厌它们,安陵就是觉得好难过…
…”
摸了摸安陵清的脑袋,少年人安慰道,“小清别伤心了,明天我送你一只不会被扔掉的狗狗,好不好?”
“真的?”惊喜地抬起头,安陵清大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彩。
点了点头,少年人认真回答道,“恩,明天还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恩恩!”点着脑袋,小孩儿脸上一下子盈满了笑意,他一下子钻进少年人的怀里,用脑袋拱了拱少年的肚子,快乐
说道,“逸哥哥,你人真好。”
宠溺地笑笑,少年抱住小孩儿,第二天,少年给小孩儿带去一个自己用木头雕的小狗,那惟妙惟肖的样子,逗得小孩
儿乐了好久好久,而看着小孩儿的笑脸,少年也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再后来,少年便偷偷记下了小孩儿的笑脸,雕在木雕上,偶尔拿出来看了看,回想当时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了,木
雕早被磨得光滑润泽,而那种爱护小孩儿的心情,却没有丝毫褪色,变得愈加浓厚。
就像一坛好酒一样,一直嘴馋地想喝,却又不舍得,放在地窖里慢慢的酝酿、慢慢的珍藏,直到有一天酒香封闭不住
地开始四溢开来,揭开封盖,等待着那醇香扑面而来的幸福。
意识渐渐回笼,上官逸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平稳了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双手捧起安陵清的脸蛋,上官逸轻柔地
为他拭去犹然未干的泪痕,眼神温柔,恰似散发馨香醉人的好酒。
上官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此时却透着丝丝调侃,“小清这次又是怎么了?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副哭得可怜兮兮
的模样?那时说你是爱哭的小孩儿,你还不承认。”
脸有些红,想到刚刚自己毫无形象地扑在上官逸怀里哭的模样,安陵清也有些窘迫的感觉,不禁微微垂下眼睑,略显
羞涩地说着,“才不是爱哭的小孩儿呢……”
“呵呵……”低低地笑了笑,上官逸亲了亲安陵清的额头,温柔地说着,“是,小清已经是大人了呢……”
脸更红了几分,安陵清推开上官逸,将手中的人形木雕塞还给上官逸,害羞地摸了摸小耳垂,转过身去,“逸哥哥,
你都说安陵不是小孩儿了,怎么还这么亲我额头啊!”
眼睛里饱含着笑意,上官逸走上前拉着安陵清往上官府的方向走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奇怪地问道,“小
清什么时候来的扬州,又为何一个人游荡到了这里?你晔哥哥人呢?”
一提到南宫晔,安陵清心里那点不舒服的小别扭又冒了出来,更何况在自己心里的哥哥面前,那种委屈感更是放大了
很多,安陵清抿了抿唇,不高兴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儿,闷闷说道,“才不知道少爷在哪儿呢!安陵是一个人闲着
无聊跑出来逛逛的。”
听到安陵清叫南宫晔为“少爷”,上官逸猜测安陵清定然在跟南宫晔闹小脾气,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上官逸心里其
实也觉得好笑,怎么每次遇到安陵清,他都是被他哥哥欺负了。
不过上官逸也只是笑笑,没有拆穿安陵清的小小谎言,牵着他慢悠悠地走着,因着这样的场景已经在梦里预演了太多
遍,不知什么时候梦里的小弟弟变成了携手的爱人,这几年推了不知多少门亲事,只因他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向南
宫睿提亲比较合适。
所以,他一直在等着木雕上的那个小孩儿长大,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也再次遇到了,此时心里的那种幸福感涨得
满满的,这一刻,他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让他们手牵着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