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他——桑万

梁皓成啊的一声，一副现在才想起还有其他人在场的模样，「我们怎样？」

「那个，我们不是……」

姚靖宇话还没说完便被梁皓成打断，一手还靠在对方的腰上他语气冷冷的有些不耐烦，「就如你所见，我们是你以为

那样的关系。知道了吧？所以，一件事就这样抵掉。」

廖纬杰已经低下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嗯了一声便身跑掉。

「学弟……你还好吗？」

「嗯。」梁皓成也知道这是个赌注，刚才一时冲动那些话就自然脱口而出。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后悔，甚至有种「这样

就解脱了吧」的快感。

而且，不晓得算是直觉、本能、还是第六感的……他就是觉得廖纬杰不会说出去。

环着前面那人的腰，迎面吹来的是已经不在那么舒适的风，梁皓成淡淡的道，「……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对方的声音中有着困惑，可以想像他现在的表情是微微扬着眉、嘴巴半开的模样，梁皓成忍

不住笑了开来。

「没事，学长，谢谢你。」

姚靖宇似乎是不晓得怎么接话，迟迟没有回应。

梁皓成收紧了手臂，像对方曾经做过的那样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背，「学长，我很高兴你和我在一起。」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是吗？一直的……陪在自己身边吗？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会让人这么不由自主的想要笑出来呢？好想昭告天下，这么可爱的人是属于自己的……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陷的这么深了……

21

「这是什么？」看着站自己座位前的张浅，姚靖宇微微仰起头不解的问。

「你自己看看就会知道了。」张浅的口气很平静，表情也是平板的让人无从猜测。

张浅现在这个模样，说真的姚靖宇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他有点不安，却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叠A4纸，越是翻看他的心情就越是反覆不定……照片，这些都是照片，感觉上应该是用手机拍的，

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不过却还是可以清晰的辨认照片上的主角是谁。

梁皓成。

有些照片上的日期，是他们两个人正式交往之后。但在照片中梁皓成身旁的人，全都不是他。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姚靖宇双手合握藉以掩饰自己的颤抖，脸上还是撑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张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平时他早就拿这个调侃对方了，但是现在的他，连这个都做不到。

张浅望向他的眼神有一点说不出的什么，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是吗？

那给他看这些，他就不会受伤了吗？

自己的心思似乎还是瞒不了好友，因为张浅马上就接着道：「长痛不如短痛。」

姚靖宇没办法确切形容现在他的心情是如何……有点乱、有点烦，有点心慌、有点想哭，也……有点受伤，很想立刻

就到那个人的面前问他究竟事实是什么？

那个穿着附近高职制服的男孩是谁？为什么有两个人一同穿着便服的照片？为什么两个人看起来是如此的，亲腻？

画面上的两人或许是搂肩、或许是牵手、或许是拥抱……

他有些失神，闭上了眼却还是可以看见两颗头靠在一起的模样，虽然是背影，但那份难受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那个看起来男孩是如此的耀眼，他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好刺眼，即使站在对方的身旁也丝毫不逊色，两人感觉上是

那么的相配。

「……你还没有看完。」好惨忍，虽然知道张浅是为了自己，他却觉得好友此刻说的话像是刀子般的锋利。

心脏感觉上是被谁掐在了手中，揪的紧紧的，有种发麻的痛感，让他几乎快无法呼吸。

「是吗？」姚靖宇的嘴角再也无力的垮下，虽然不想看下去，手指却还是有意识的翻了起来。

原来如此。

最后一张照片场景是在教室，他没有办法仔细分辨是什么时候，梁皓成侧趴在位子上睡的很平静，似乎是做了好梦脸

上挂着一抹浅笑，一个人弯下腰吻上他带笑的嘴角。

感觉上像是会出现在电影中的情节，如此的单纯而美好。

他马上就想起来了，是那个学弟……有一次放学在车棚遇到那个带着眼镜的学弟。

抬手抹了抹脸，姚靖宇告诫自己不能哭，他开口，声音有些微哑：「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才会跟他说那些话，是吗？

张浅仍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没关系，我知道了。」姚靖宇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便要离开教室。

张浅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喂！现在是第八节，等一下就放学了，你现在要去哪？」

「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谢谢你。」对他扯开一个苦笑，甩脱了张浅的手，姚靖宇便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

他得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坐在两个人共同吃午餐的场所，姚靖宇想着至今两人的相处。

现在都已经十二月了，算算两人正式交往也有两个多月，前几天两个人才约好要一起渡过号称三大情人节之一的圣诞

节，那时候的自己明明那么的开心啊……

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要傻笑。

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中，姚靖宇突然想起了姊姊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但是你，可以试着相信对方多一些。」

相信对方吗？是啊，学弟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温柔，所以说这其中搞不好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不管那些照片代表了什么意义，至少他要先听听梁皓成怎么说，不然的话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感觉眼眶有点湿润，他吸吸鼻子，决定在还没有搞清楚事实前绝对不能哭。

心意已决姚靖宇抛开犹豫，收紧拳头，他决定马上就去找梁皓成。

放学钟声响了起来，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东西全部都还留在教室，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找到学弟，向他问

个清楚。

不过从这个楼梯到学弟位于三楼的教室其实有一段距离，又因放学的人潮拥挤，纵使他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当他气喘吁吁的赶到学弟的教室时，几乎全部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值得庆幸的是，他等的人还在。

可是……

那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有几分瘦弱的学弟也在。

教室内的两人似乎是在讲什么重要的事情，表情都很严肃，姚靖宇虽然慌乱，却还是直觉感到现在似乎不是进去的好

时机。

总觉得太过突兀。

所以他靠在门边静静的等待，距离的关系因此听不清对话内容，却可以看见两个人表情的变化，梁皓成依旧是抿着唇

面无表情，而另一个学弟却越说越激动……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姚靖宇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和另一个人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看见梁皓成的嘴巴动了动，脸上的神情很是无奈，正当他准备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却……

22

一把将廖纬杰推开，梁皓成用力的抹了抹嘴，「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我在闹？」尾音上扬，廖纬杰脸上有受伤的表情。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你却做出这种事情，不叫闹，那么你告诉我这算什么？」绕过他，梁皓成将早已

收拾好的书包背起便往外走。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缓缓的回过头，梁皓成的笑容中隐藏着一些几不可察的嘲讽，「这也算是喜欢？那很抱歉，我不喜欢你。」

「而且，不也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吗？」盯着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他，梁皓成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究竟知道多少？」嘴唇咬的发白，廖纬杰执意问出答案。

「不会比你多，还有，不要真的让我讨厌你。」厌烦的留下意有所指的话语，梁皓成这次没有理会廖纬杰的叫唤转身

就走。

迟到这么久，学长不晓得会不会生气？

今天难得的社团不需要留下来「加班」，他和姚靖宇就约好了今天要来个放学后的约会。

想到那时候对方充满期待却还是有点害羞的表情，梁皓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结果出乎他意料的，当他赶到停车棚时却没有看见姚靖宇。脚踏车孤拎拎的停在原地。

「……学长可能还在忙吧。」

两个人在一起，也许真的很容易互相影响，像他就从姚靖宇那里染上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察觉到

这一点。

「再等一下，学长应该就来了。」

梁皓成却说不出心里一点一滴扩大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

冬天总是昼短夜长的，梁皓成仍然是觉得今天的天，黑的特别快。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后，梁皓成烦燥的拿出了手机。

「……您所拨的号码无回应，请稍后再拨。」

平常两个人很少用到手机联络，几乎有什么事情都是当面讲。但是像今天这样子，拨了却没有人接，还是第一次。

「学长……」

他颓丧的蹲下身，喃喃的叫唤着，莫名的有点心慌。

天很快就完全暗了下来，学校提醒学生禁止在六点后进行未申请活动的广播也响了好几次。

梁皓成不确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是拿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他才回过神来。

「你再不回家，妈就要去报警了，梁皓成。」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嗓音毫无起伏，男孩还没有完全变声的尾音总是会微

微的分岔，

「知道了啦！烦。」电话那一头的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他没有细听就直接挂掉。

等到脚上的麻痛感稍为退去，他发现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比平常都还要来的漫长。六点多是已经开始热闹起

来的时候，耳边的喧嚣只是更增添了他的寂寞感。

一向让他自豪的淡定，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将自身抽离冷静分析事情的能力，却在此刻完全无法派上用场。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他对着手机说给自己听。

明明早上才见了面，那时候不是都还有说有笑的吗？怎么才到了下午，就这样放他鸽子……

平常只要一想到对方，不管再烦再乱，心情都可以很快的平静下来，可是现在，越想到对方他就越不安。

但是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去想。好想马上就见到对方。

到底为什么呢？对方是很自律的人，对自己的要求很严苛，从不迟到、也不早退，什么都会很努力的做到最好，两人

在一起之后还不曾这样没有理由的说不见就不见。

却是自己很多时候被杂事缠身因此迟到，对方仍然是带着爽朗的笑容在等他。

那，这一次呢？为什么你不等我呢？

这样的失约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梁皓成不想也不敢去猜测。

草草的用过晚餐，对于父母的问话也是敷衍了事，偶尔弟弟帮腔个一两句，父母也只当他是学校的事情而耽搁所以没

有再追问，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中有点担忧。

梁皓成没有在这个时间就躺上床的经验，只是他现在也完全没有心思在课业上，不知怎地他突然鼻子一抽一抽的有点

泛酸。

「怎么搞的，谈个恋爱会让人变的这么脆弱吗……」说着自嘲的话语，他拉起了棉被蒙住头。

一阵敲门声响起，他还来不及反应，跟着的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坐起身，他不悦的皱起眉，「你来我房间要做什么？」

「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几件事的。」迳自拉了椅子坐下，梁仲安的脸上挂着大咧咧的笑容。

看到那个笑容，梁皓成就知道他弟弟没安什么好心眼，又因为他心情实在很烦的缘故，所以他口气也跟着很差的回道

：「我不需要你来假好心，你给我出去。」

梁仲安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嬉笑，语气却是故作的埋怨，「怎样了？和男朋友吵架就迁怒在弟弟

身上喔？」

梁皓成眯起眼不语。

没有收口的打算，梁仲安挥挥手，又继续说了下去，「放心啦！爸妈还不知道，只是我有几次放学的时候刚好看见而

已。」

「刚好？」抓住他话里的疑点，梁皓成问。明明两个人放学回家的路根本是反方向，怎么还会这么的「刚好」？

被拆穿他也倒是爽快的坦承，「好啦，我承认，我埋伏你的。有一次是真的刚好看到，后来我就很好奇，所以算准了

时间在巷口等你们。」

「被我看到当然还是没什么关系啦，可是楼下的那些婆婆妈妈们做何感想……你可就要小心罗！」小心的瞄了聊皓成

的表情一眼，他才接着道：「像隔壁的王太太，还有楼下住的陈太太她们都跟妈还不错，很有话聊，有几次我也在巷

口看见她们在那边窃窃私语。」

「……我知道了。」烦燥的又倒回床上，梁皓成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好处理会搞的很麻烦。

「如果你有需要什么障眼法之类的，我们班上的女生都很想认识你。」随口出了个馊主意，梁仲安在梁皓成还没发难

前就知趣的溜了出去，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梁皓成盯着被关上的门板失笑，却总算觉得心情有比较轻松。

23

姚靖宇不晓得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逃。

整个脑袋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别问他是什么时候洗澡的？就连他是怎

么回到家的他都只有模糊的印象。

他觉得心情很乱。

先是看了那些照片之后又亲眼看见了那一幕……虽然那并不代表什么，而且他也知道学弟可以说是被强吻的，理智上

知道，心里还是不免有被背叛的感觉。

等他能够勉强定下心来，他才发现自己可能干了很蠢的事。

因为他就连书包都没有带回家。是张浅打给他姊，他姊转告给他说他的书包张浅已经把他收拾好带回家了。

他的手机关机了，才会因此没有接到张浅的电话。

他有点愧疚。不管是姊姊审视的目光也好，或是张浅的关心，现在的他都没有办法承受。

很多很多的第一次，都是为了学弟，第一次交往、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如此的喜欢一个人……第一次，他躺在床上辗

转不能入睡。

很不甘心，却怎么样也无法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给逐出脑海。

隔天一早他带着两只熊猫眼到学校，为了不想和梁皓成碰头他还特地的早出发，毕竟都已经失眠，也就没有所谓早起

不早起。

他不晓得该怎么解释自己矛盾的心态，当他走到楼下没有人的时候，他不是松一口气，而是更深的失落。

「哇！这是最新视觉系的妆扮吗？」张浅在他身旁坐下，语气惊讶的说。

姚靖宇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什么视觉系啊？我只是昨天没睡好而已。」

语音刚落下，他随即就打了个哈欠。

「看看你这个黑眼圈，还有这苍白的脸色，说你是cosplay僵尸我都信。」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张浅的话语中还

是带着浓浓的调侃。

「我不想说这些。」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拨开，姚靖宇在桌子上趴下。

不讲话都还好，一讲话疲惫感就整个席卷而来。好在现在是早自修时间，就算拿来睡觉，也不会怎么样。

「你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快上课的时候我会叫你起来。」张浅拍了拍他的肩膀，体贴的说道。

「……我还是想要相信他。」没头没脑的突然说道，吸吸鼻子，姚靖宇突然有点哽咽，「我这样子，是不是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