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伍子昂离开,秦歌舔了舔发热的唇,眸中是幸福的流光。
领了皇命,伍子昂回府叮嘱了一番,带了伍献就匆匆出了宫门。礼部侍郎、员外郎和三百内廷侍卫已经在宫外候着了
。上了马,未作停歇,伍子昂带着人朝女贞国的车队赶去。据信使通报,女贞国的车队今晚便会抵达京郊驿馆。他们
只要在驿馆里等着便是。
天快黑时,伍子昂一行人抵达了皇家驿馆。女贞使团距离此地还有约二里地,伍子昂命内廷侍卫们包围了驿馆,随行
而来的宫奴们则快速把驿馆布置好,迎接女贞使团和女贞国公主。和礼部的两位官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没有多
久就传来通报,女贞使团已经抵达。伍子昂立刻和众人出去迎接。
女贞使团这次派出了一千人。不仅护送公主进京,还送上了几十车的贡品。女贞现任国君越勒楚在壮大女贞国实力的
同时,积极加强与大东朝的结盟,以此来抵御外族的侵袭。不过越勒楚想不到的是他的举动给大东朝不爱女色的皇帝
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队伍最前方的是女贞国勇士、女贞国君越勒楚的堂兄,大君越勒耶,在看到大东朝的接应队伍后,他立刻叫停车队,
下了马。伍子昂大步应了过去,没忘扫一眼明显“装着”公主的豪华马车。
“梁王伍子昂在此恭迎使团。”
“越勒耶奉王命护送公主觐见大东朝皇帝。”
两方官员互相行礼,伍子昂一手指向驿馆:“请公主及越勒大君一行移驾驿馆休息,后日一早进京觐见。”
“皇上派梁王前来,大君深感荣耀。”行礼后,越勒耶转身举手示意,“请公主下车。”
十几名侍女簇拥到马车前,就见车帘动了动,一位面带珍珠冕旒、身着流金色女贞长裙,外裹一件白色狐裘披风的女
子在侍女们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车,然后朝伍子昂走来。在火把的映照下,即使是带着冕旒,伍子昂也看到了公主的
脸,他脸上的笑差点就要挂不住了。
在一身淡香的公主走近后,伍子昂脸上挂着完美的仪态,恭敬地说:“请公主入馆休息。”
公主对他微微行礼,然后随着侍女缓缓进了驿馆。礼部侍郎裴斌马上命人抬热水,准备上菜。跟着众人进了驿馆,伍
子昂在无人注意时眼里闪过阴鸷。
说是接应,伍子昂要做的也不过是个礼节。待车队进入京城后,礼部还会安排人在城门口迎接。所以吃过饭,和越勒
耶寒暄了一会后,疲惫的众人就下去歇息了。一个人在屋内,伍子昂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了。虽然昨日才和秦歌温存
过;虽然知道秦歌对他的心;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此刻内心破涛汹涌的酸醋。把他和那位女贞公主摆在一起,瞎子才会
看上他!
(1鲜币)沉溺:四十八章
“青化三省的赋税就按着太师的意思酌情去办吧。新的税制内阁要尽快商量出好的法子。要在六月之前把新的税法定
下来,然后颁布下去。”
“皇上,臣等最迟三日后会把青化三省的减税公文拟好,请皇上过目。”
“好。”
“皇上,女贞使团入住的上林别院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公主的寝宫……皇上还没有意下。”
秦歌眼里闪过不耐,不悦地说:“待朕见过女贞公主之后再做决定。”
“是。”礼部尚书段庚立刻退到一旁。御书房内包括内阁的五位大臣在内的重臣们彼此心照不宣地互相瞟了一眼。
肖寿眼珠子一转,上前道:“皇上,‘咏春宴’的请帖已经做出来了,请皇上过目。”说着,他呈上一张淡金色、印
有桃花图案的请帖。“既然是‘咏春’,臣以为用桃花最为合适,意为‘桃花满天下,才子遍京城’。”
秦歌看了看,点点头:“这个意思很好。像‘梁州七贤’那样天下皆知的才学之人,请帖直接送到他们手上。爱卿们
若有举荐之人,只要才学丰实,可向太师推举,太师认为合适的,也可直接送出请帖。其他人就看他们在诗会上的表
现如何了。内阁、太学、吏部都要重视此事,‘咏春宴’不仅仅是让他们吟诗颂词,而是朕要从中选出能为朝廷所用
之贤能。”
“臣明白,臣等定尽心竭虑为皇上办好‘咏春宴’。”
“皇上,”温桂走了进来禀报道,“梁王派人传信,因公主有些水土不适,使团明日申时左右入京。”
在场的诸人都看到了皇上脸上明显的厌恶。秦歌冷淡地说:“明晚在宫中设宴迎接使团,其他的事宜段卿看着办就是
了。”
“是,皇上。”段庚看了眼皇上,颇为难地说,“使团离京之后,按规矩……公主要住在宫里……内务司要提前……
”
“朕知道了。”秦歌不悦地打断段庚的话,“待朕见过之后再定也不会迟。内务司难道就这点能耐?需要朕提前十天
半个月的就订下来?”
段庚不敢吭声了,温桂在一旁为内务司的总管太监叫屈,礼部尚书这不是让人家平白背黑锅嘛,还好张总管不在,不
然非气死不可。
“白卿。”
“臣在。”
廷尉白禄年上前。
“张清则贪污河道修缮银两一事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仍在核查中。张清则担任淮南布政使的六年间,贪污的款项众多,不仅仅是河道修缮的银两,还有税款、
他人行贿的款项等多达数百条。他甚至私自制订了名目不等的苛捐杂税,盘剥百姓和淮南的商贾。从张清则家中抄出
的银两远远抵不上他吞去的银子。经过对其家人的审问,其中大部分的银两张清则都暗中转移到了他处,他的家人也
不知道那些银子的下落。”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秦歌怒道,“他的朋友属下呢?”
“此人做事异常谨慎。他的家中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搜出来。那些商贾们送给他的古玩字画也被他全部换成了银子转
走了。”
费匡道:“臣与白大人突审了张清则的几位密友和属下,他们都说张清则似乎和江湖上的人有交情,他们见过一些江
湖人打扮的人到张清则府上,但他们并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张清则平日里与他们也很少说起他自己的事。他的家人
说张清则不许他们多问,所以他们也不清楚。”
秦歌冷冷道:“这个张清则做事还真是滴水不露。夷三族,七族之内刺配边疆,女人送去官窑,永不得赎身。此案交
由刑部处决,尸首全部弃于乱葬岗,任何人不得收尸,违命者按藐视朕论处,十日内要全部行刑完毕。朕倒要看看他
露不露面。”
“臣领旨。”
刑部尚书催敏和刑部侍郎宋裕被皇上的气势压得冷汗直冒。众人只觉得皇上这回的火气可真不小,按理说张清则一案
还不至于连累这么多人。转念想想也许和女贞使团入京有关,陈唏言和樊梓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就连柳冉的脸色都有
点变了。
“拿国库的银子中饱私囊者,张清则就是他们的下场!”
“皇上息怒──”
“若无要事,诸爱卿就退下吧。”
“臣告退。”
弓着身子退下,一直退到御书房外,诸位大臣们才各个喘了口气,平复平复刚刚被皇上的龙威压坏的心肝。
“温总管,皇上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柳冉走到温桂跟前小声问。陈唏言、樊梓和段庚还
没有离开,三人凑了过来。
温桂左右瞧瞧,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前几日梁王劝皇上立后,皇上大怒。好像又有人给皇上上折子,劝皇上选
妃,皇上心里头烦。张清则的事正好撞到皇上的火头上了,所以皇上……”他打了个寒颤。
“原来如此。”已经得到小道消息的几人“恍然大悟”,“谢谢温总管。”
“不谢。”温桂笑着摆摆手,“皇上的心情好了,咱家的日子才好过呀。最近诸位大人们千万不要跟皇上提选妃的事
,女贞公主的事诸位大人们也不要提,等过阵子皇上的心情好了,诸位大人再劝皇上。”
“皇上不喜欢,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勉强不得。”柳冉假笑两声,“那我们不打扰温公公了。”
“大人们慢走。”
温桂目送几位失望的大人们走远,心里偷笑。
“温桂。”
“啊!奴才在!”
赶忙收回心思,温桂匆匆进了御书房。
“把阎日给朕叫来。”
“是。”
不敢迟疑,温桂亲自去找阎日。人不难找,在御书房外看了一圈,他就从正在不远处的花丛里种花的几名小太监里发
现了脸色永远都白得!人的阎日。阎日好像察觉到温桂要找的是他,还不等温桂出声,他就抬起了头。温桂正好跟他
招招手,阎日便起身走了过来。缩在墙角打盹的孔谡辉睁开眼睛瞅了阎日几眼,然后又瞄了温桂两眼。
“阎日,皇上叫你。”
阎日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进去了。
皇上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找他,温桂小跑步跑到孔谡辉跟前。孔谡辉打个哈欠,歪下脑袋,正好能听到温桂说话。
“孔统领,女贞国的那位公主是不是真如传言的那般倾国倾城?”
孔谡辉明显一愣:“我怎么知道?”
温桂失望地说:“我以为你会知道。”
孔谡辉闭了嘴,过了会有点咬牙道:“是不是又怎样?你还担心皇上会看上她?”
温桂咕哝道:“我是担心王爷会看上她,王爷又不是皇上……”下面的话他没说出口。王爷又不是皇上,只喜欢男人
。而且皇上的心里只有王爷,王爷的心里却还有个王妃。
孔谡辉直起脖子,闭上眼:“咸吃萝卜淡操心。”
“呃?什么萝卜?”温桂回神,却见对方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悻悻地哼了声,他转身返回,碎碎念道:“你这个
冷血的家伙,自然不会为皇上担心。我看你根本就不会为任何人担心。除了你自己,你对谁都……”什么东西打在了
他脖子上,温桂张了半天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惊慌地摸摸脖子,他一个激灵转过身,怒瞪墙角那个半眯着眼的人。是他!绝对是他!瞪大眼睛,他咬牙冲过去,可
刚抬起脚,就见迎面而来一颗石子,打在了他的腰上。啊啊!身子动不了了!这回他看清了,丢石子过来的就是孔统
领!
孔谡辉站的角落非常隐蔽,恐怕只有温桂知道他在这里。被人点了哑穴,定了身子的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
用他那双并不怎么大的丹凤眼死命戳孔谡辉,让他赶快给自己解开。内心里,他不停地祷告,这个时候皇上千千万万
别找他。
孔谡辉!你给咱家解开!温桂的眼睛瞪到了极限,孔谡辉却是连打了两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孔谡辉!你给咱家记着!温桂鼻子里冒出的热气可以把方圆一米以内的花草全部烧焦,可惜,方圆一米以内空空如也
。
御书房内,还不知道温桂被欺负的秦歌问阎日:“那天随朕进入王府的人,你都有印象吗?”
“有。”
“找出嘴巴不严的那几个。”
“是!”
“让阎泯今晚子时来见朕。”
“是!”
“朕让小鬼们散出的消息都散出去了吗?”
“已经传出去了。”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
拿过茶盅,发现没有茶了,秦歌喊道:“温桂。”放下茶盅,他皱了眉,扬声:“温桂!”这个贴身太监,真是越来
越不知轻重了!
“温桂!”
两颗石子打在温桂的身上,忽然能动能说话的温桂张口就骂:“孔统领!你太过分了!你……”
“温公公,皇上叫你呢。”孔谡辉不紧不慢地出声,温桂满肚子的火气被瞬间堵了回去。顾不上怒骂孔谡辉了,他拔
腿就往御书房跑。完了,完了,这回他的屁股一定保不住了。他的身后,孔谡辉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抬脚跟上了他。
“温桂!”
“奴才在!”
满脸涨红地跑进御书房,温桂扑通跪在了地上:“奴才在。奴才来晚了,请皇上责罚。”
“你到哪去了?!”秦歌很不高兴。
“奴才……奴才……”温桂急得想哭,他总不能说他被孔谡辉给点了穴道吧。
“皇上。”屋外,孔谡辉出声。
“进来。”秦歌的眼睛微眯。
孔谡辉进来跪下道:“皇上,属下刚刚劳烦温总管为属下拿水喝,温总管这才没有听到皇上的差遣,请皇上治罪。”
温桂的眼眶瞬间红了,气的。难道这家伙这么说就能让他原谅他吗?!
秦歌的脸色一沈:“身为太监总管、朕的贴身侍从,朕唤你斟茶都唤不来人,朕今后还如何使唤他人?来人!”
“在!”两名侍卫立刻进来。
温桂的身子发抖,却只是一声不吭地跪伏在地上,不为自己喊冤申辩。孔谡辉双眸大睁,他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罚温
桂。
“温桂身为太监总管,行为散漫,有失其责,杖罚二十。就在这里打!”
“是!”
侍卫把温桂拉开,让他趴在地上。
无法再保持冷静的孔谡辉大声道:“皇上,是属下违背了宫里的规矩,才令温总管失职,是属下的过错,请皇上放过
温总管,责罚属下!”
相比较他的焦急,温桂则显得平静许多。“皇上,是奴才没有做好分内的事,和孔统领无关,奴才甘愿受罚。”
孔谡辉眼里闪过愤怒,更大声地说:“温总管是被属下连累,请皇上责罚属下。”
秦歌不为所动地冷道:“你的失职朕自会处置。温桂是太监总管,不罚他,朕今后如何使唤宫里的其他人?各个都像
他这样,那还得了?打!重重地打!”
一左一右站着的两名侍卫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棍子,温桂咬紧牙关,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一边的棍子重重地朝他的屁股
落下,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皇上!温总管是因为属下的缘故才犯了错,请皇上饶他这一回。”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又听到孔谡辉说话,温桂不禁侧头看了过去。看到孔统领拦下了侍卫,他鼻子莫名地酸了。
擅自起身的孔谡辉放开棍子,跪在温桂的身边,重重磕了两个头:“属下愿代温总管受罚。”
“孔统领!”温桂的声音带了颤音,双眸中有了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