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每个人,简直就像是石头做成的。
索命儿子暗哑低沉道:“娘,桌上所摆的,的确是世间最珍贵的兵器。”
索命婆婆推开葛清幽,冷笑一声,道:“就怕咱母子二人承受不起如此大礼。”说罢,驼着背,缓缓走到桌南,对着那二位劲装男子微微一笑,笑容直叫人头皮发麻。
身材略瘦的男子闻言,也淡淡笑了笑,道:“索命婆婆,在下已将棺材钉都放在桌上了,足以见我二人今日的诚意。”
此人若是司马南,那另一边的便是钱通天,只听他也跟着沉声道:“司马老弟,你忘了,还有一件更宝贝的兵器,也已放在桌上了。”
葛清幽此刻脸色微变,仔仔细细一一看向桌上兵刃,身子却靠向厅堂一角。
索命婆婆笑道:“老婆子眼拙,这桌上乱七八糟的,也识不全,你们二位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就都拿回去吧。”
司马南道:“不妨,在下可以一件一件介绍与婆婆听,如此厚礼,还望婆婆必要笑纳!”
下面的话尤未出口,那钱通天却笑着道:“婆婆,兵刃不一定非要用来杀人,也可以欣赏,比如,这件……”漫步上前,自桌上拾起一把通身金璨的弯刀短匕,“嚓”一声叮玲脆响,短匕出鞘,日光射在弯刀之上,蓝光莹莹,匕锋摄人,钱通天将弯刀自掌中转了一番,果真刀锋极响,果真举世无双,钱通天满面得意,轻笑两声,复道:“此短匕乃是从西域所得,叫做”斯坦弯刀“(英文:Stantlyknife波斯弯刀),锋利无比,削金断玉,”话为说完,突然以指轻抚刀背,轻叹了一声,继而指向另一柄长剑,笑声接道:“寒冰剑,剑如鸿水,君子长风,自左向右,第二件,鸣凤戦第三件双月钩第四件离别斩第五件乾坤斧第六件长叉第七件钩索第八件流风弩第九件银头qiang第十件离恨鞭第十一件流星锤第十二件金雕弓第十三件擎天仗第十四件罗刹矛第十五件拖刀第十六件锥盾第十七件千钧棍第十八件偃月刀。”话已说完,钱通天转头,只看着索命婆婆,似乎并没发现小荷包、葛清幽此二人的存在。
索命婆婆听罢,默言冷笑,桌上之兵刃,看也未看一眼,一双凌厉之目迅速往周遭细掠,只见屋外霜花飘飞,除了树涛之声,就再难听到什么动静了,至于那些赌坊仆从竟如似死尸一般,半点生息也无。
他们就不害怕么?
小荷包自也觉出此地的诡异,秀美目中既疑还忧,便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忽然间,脖子被人亲了一口,她赶忙回头,方要发作,却又被人捂住了嘴,只听耳边葛清幽嘻嘻笑道:“千万别叫出声来,你若答应,我才松手。”小荷包白了他一眼,再转了下眼珠,张口狠狠咬上葛清幽的手背,葛清幽顿时痛的涨红了脸,咬紧下唇,“恩恩”低声呻吟,俊美面容扭成一团,活像个猴子,小荷包见状实在忍不住,忙松了口,微微弯下腰,捂着嘴巴,生怕笑出声来。
葛清幽笑嘻嘻望了小荷包一眼,摸着手背,笑道:“你走不掉的,此地除却索命婆婆并我们六人之外,余下的众人都早成了死人干尸了。”
小荷包差点叫出声,张大嘴巴,忙去看那几名侍女,她们面色红润,头虽低垂,却实在不像已死之人。
葛清幽却怔了一怔,看着索命婆婆的背影,而后对小荷包又道:“姑娘不信,可要细细看好,这些人半丝声息也没有,胸口更无上下起伏,早已断气了。”
小荷包闻言,身子后掠,苍白了面靥,一派慌张,道:“……那她们怎么还能站立不倒?”
葛清幽眯着眼睛道:“中了棺材钉的人,瞬间殒命,肌肉跟着僵硬如石,便一直保持她们死时的姿势,纹丝不动,活似干尸,是以,才会叫棺材钉。”
小荷包听罢,却见此刻索命婆婆等人竟也一动不动,再未开口讲话,只互相对视,问道:“……那……索命婆婆她们怎么了?也中了棺材钉?”
葛清幽听得是哭笑不得,只觉啼笑皆非,忽又道:“你若想知道,就要亲我一下,我不但告诉你,还要想法子救你出去,如何?”
小荷包道:“做梦,你这恶狗,我……可记得……你……”
葛清幽道:“记得什么?记得哪种滋味啊?”
小荷包截口低声道:“你真太不要脸了,自甘下贱!”
葛清幽微笑道:“下贱的男人往往比正经的男人更加有情趣,姑娘早晚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
小荷包这次倒是学乖了,忙转口问道:“我才不信呢,你若能逃的掉,还会等到现在么?”
葛清幽笑嘻嘻道:“情形不一样了,在下自然会有法子救姑娘离开,再说,能和姑娘困在一起,也是天意,难道不是么?上苍偏偏要安排我二人相遇,相知。”
小荷包咬牙道:“天意个头!”
哪知她口中“头”字还未落地,随即只见三道白光渐次急闪而来,不容二人细想,葛清幽忙左手挥出,突的一翻,勾住了小荷包柔软的身子,右手跟着抓起身侧的盆栽挡在身前,“啪啪”两声连响,盆栽爆裂响如惊雷,碎片、尘土登时散落脚下,而后又是一阵凉意掠往腰间,更加险刻,葛清幽双目圆睁,左掌再推,小荷包便如团粉云飘至另一边,葛清幽见状,向后连翻两个筋斗,足不点地,空中右手一起,风声猎猎,这一次却不敢伸手抵挡,身形侧过,意欲避开暗器,哪料暗器太过迅疾,斜弯急转,身子竟绝不可能转将过来,“嚓”的又一声,白光擦过葛清幽的发带,险些击中他背心,他身子便如羽毛般自空中一旋,左脚踏上右脚,平平的又翻了个身,这一招身法精妙无比,绕是小荷包也不由看得暗中喝彩,两道白光便于这一顺之间,皆被避过,那葛清幽当下再反手一掌拍在墙上,急纵而下,左足刚着地,立即向前扑出,全然不顾暗器之迅猛,手起一掌,将盆栽木架劈散,只见空中粉末四起,加着墙灰,又见葛清幽手腕猛扬,将手中木片冷然击向暗器,“当当”一声急响,木片到中途,竟然玄了过去,以快打快,以内力逼得暗器陡然换了个方向,“刷”地再闪,第三道白光便直冲墙面,牢牢钉入墙内。
小荷包此时身子斗成一团,面色惨白,道:“他们怎么会……?”
突然,二人猛听得屋中兵刃之声四起,人影连晃,那索命婆婆母子二人竟与钱通天、司马南斗在一起,葛清幽此刻身子才落地,忙先瞧了小荷包一眼,确认她并未受伤,再看了看墙上、地下的三枚棺材钉,面色登时铁青,随即又瞧了两眼满地的石子、碎片,默默无语了一会儿,而后面上冷的笑了笑,暗想:“真是倒霉,这三枚棺材钉必是用来击杀索命婆婆的,却反倒险些要了我们二人xing命。”思绪才落,他便噙着寒意的笑容,看向屋中相斗的四人。
却说小荷包,她方才当真死里逃生,现下刚刚回转过来,双手按着胸口处,见身边的葛清幽正驻足观望,也不由暗暗心道:“这狗贼虽然坏透了,可……他对我倒还真是挺好的,要不是因为他……那么好色,非要和我们作对,兴许,我还没有那么讨厌他。”转而想起此时险境,自己又拿不定主意脱身,单是眼前保命都要靠葛清幽施援,言念及此,心下更加茫然,只盼着申嘉、小小早日到来,便在此时,突见人影晃动,两人恒立于大桌上,只见索命婆婆脚下一勾,手执长矛,直指对首之人,钱通天则挥使长鞭,二人反身再跃,于空中拆斗数招,陡然间,那长鞭拦腰再卷,纵身直冲,长鞭风声未停,却见那索命儿子举仗,自缝隙间挡开鞭子,钱通天只得撤回,索命婆婆狂笑一声,左手猛挥向另一头,那司马南误以为索命婆婆要发暗器,随即受惊,人立倒退,还未站稳,索命儿子又横钢仗,拦在司马南身前,司马南俯身向外,夹手便将钢仗夺过,还未攻出,那索命儿子怒声狂吼,如巨浪涌将过来,双手抓起司马南,当头举起,原地转了一圈,再听“帮当”一声,钢仗落地,索命儿子口中“啊啊”急吼,震得窗椅具动,钱通天大惊之下,顾不得再攻索命婆婆,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抢到索命儿子身旁,跟着又是一鞭,势如猛虎抽向索命儿子大肚之上,索命儿子竟粗身斜走,抬脚在鞭尾一点,一股疾风随即将鞭势带开,哪知钱通天之武功非同小可,在武林中实可算的是一流高手,他天生臂力奇大,内功具是上乘,这时长鞭之上感到对方脚下内力,大喝一声,长鞭由下向上螺旋再挥,刚猛的臂力反弹出去,“啪咔”的一响,索命儿子脚下的钢仗断为两节,索命儿子猛觉手下一松,兀自支撑不住,只得将司马南急忙甩出,司马南身子横玄,轻巧落地,便在此时,索命婆婆挥剑狂杀而至,剑气直指钱通天,钱通天回身飞转,跃入小厮仆从当中,那长剑剑锋所到之处,竟是残肢头飞,鲜血四溅,一排排尸身皆然倒地,小荷包吓得花容失色,大呼出声,呼声未歇,只听司马南大声道:“婆婆!为了两个小孩子,竟和我们拼命?”言下之意是说,为了西风决,咱们四个都不要命了吗?索命婆婆无暇去理会他的言外之意,暗运几口真气,跨上一步,臂骨咯咯作响,半猫着腰,“辟”的一声,一剑砍向司马南,司马南斗地跳开,纵身后退,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索命婆婆再连刺四剑,尽皆落空,忽而心念一动,招数连变,左手虚探,右手夹着一股劲风,长剑直截司马南左肩“静谷穴”,正是一招“财剑”,司马南见她左手虚探,便已知她要使此招,当下也是右手虚探,半侧身形,于空中左手直拿对方“静谷穴”,他竟和婆婆使出一样的招式,但索命婆婆却冷冷一笑,在一刹那的相差之间占了先机,司马南的手离她的肩头啥,她的剑却已然划到司马南的“静谷穴”上,司马南只觉穴道上一麻,左手力道全失,不听使唤,随即双手齐出,使一虚招,避开剑锋,突然咬牙低低叫了一声,身子落地,步伐连晃,向后快捷倒退,不过数招间,便被索命婆婆逼得再无退路。
哪知就在这司马南不知所措之时,钱通天的飞鞭和索命儿子又已同时攻到,二人斗在身前,随即便将索命婆婆的长
剑从中隔了开来,才救下司马南一命,那索命儿子虽样丑体肥,却也绝非傻子,自然明白钱通天之用意,大掌再
挥,竟从鞭势中抓住鞭尾,却猛扯长鞭不下,怒喝一声,两股罡气自鞭上传了过去,钱通天见招拆招,但见那蛇腾
飞鞭忽而上跃、忽而盘旋打滚,变幻百端,灵动奇出,索命儿子身形不得已站立不稳,避过鞭影,退开数步,震得的大地巨响,葛清幽在一旁瞧的明白,心知钱通天臂力极强,鞭法如神,那索命儿子只出手一味刚猛,武功却连钱通天的一成也及不上,若是与钱通天阳刚灵动至极的“九龙”鞭术正面相撞,哪里还有生路?便算索命婆婆武功盖世,可她的儿子若是落入敌手,只怕也要败下阵来,他本正苦思脱身之计,眼见钱通天又是一鞭冲截而至,索命儿子定然遭殃,便脱口大叫道:“婆婆,索命大哥支撑不得了!”
果然,钱通天听罢,不由得脸上变色,出手既快且狠,呼呼风声,一鞭对准了索命儿子背心直击冲去,索命婆婆一呆,长剑停在半空,见状愕然道:“儿子,莫与他硬打,快快到这来!”她对首的司马南却口中呼呼直喘,见索命婆婆分了神,退了一步,运气数转,重又上前,挺拳猛击,小荷包一直站在葛清幽身侧,此刻见司马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已受了内伤,又见他这拳打出时,跟着又是一拳,双拳前后夹攻,皆是劲力凌厉非凡,哪知他双拳拳到时,便如打在棉花上一般,两股强劲的拳力霎时之间均被化解的无影无踪,登时骇得退了三步,这司马南明知偷袭已大为不妥,有欠光明,实属是下流卑鄙的行径,可他若今日能将索命婆婆毙于拳下,纵然旁人事后传将出去,有损颜面,但自己总算是为武林除去一个祸害,立下一场功劳,更说不定日后会威名远播,却万未料到拳锋刚擦着婆婆的前胸,劲力立时消失无形,为何会这样,当真一点头脑也摸不到,索命婆婆见他退开几步,忙收剑竖在身侧,怒声道:“真有你的,老婆子呆会儿再来收拾你!”还未来得及飞身去助索命儿子,忽听葛清幽又大声道:“糟了,索命大哥,当心!”却说那索命儿子与钱通天二人,方才又拆得数招,长鞭和着翻飞身影,越发凌厉狠辣,鞭尾如电,连挥旋转,直逼得索命儿子手忙脚乱,不住倒退,钱通天长鞭再闪,迫得他更加急向后掠,索命儿子腿脚甚大,一步足足抵了平常人两步,退得十余步,已离葛清幽、小荷包二人不到几尺,葛清幽忙一扯小荷包胳膊,二人飞身又至另一角,并低声道:“莫怕,有我在这儿。”
小荷包大声道:“你松手!”
葛清幽低声又道:“你说话小声些,别让他们听见了。”
小荷包瞪眼道:“为什么?他们自相残杀,干我们。”忽而一顿,又道:“干我何事?”这两句话仍是声音响亮,幸亏此刻兵刃打斗之声四起,并未听得清,葛清幽只好笑道:“好吧,不过你若真心还想见着申嘉大哥,便要乖乖听我说。”说罢,松开了手,小荷包倒真听话,点了点头,葛清幽才道:“索命儿子是斗不过那使鞭之人的,他们四人可谓旗鼓相当,皆是一强一弱,这么僵持下去,真不知咱们俩又要落入谁手,倒不如来想法子脱身,待一会儿我瞧出活路来,你可要按我说的做,千万不能乱说话。”葛清幽有心要救她xing命,心知若说他自己也是并无把握,她必不肯听话,但若装的胸有成竹,提及申嘉,这小丫头多半会信,乖乖配合,便又道:“你现在快将椅上的软毛坐垫拿来给我,便再听我吩咐。”小荷包当下信了七、八成,又点了点头,却向索命儿子、司马南等望了一眼,葛清幽猜到她心中所想,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此刻他们正斗的不分你我,是无暇在意你此时的举动,只要你人在大厅之中就无大碍。”
小荷包却愤愤道:“要你胡说,我才不怕他们呢!”说罢,翻身跃出,已抢到桌椅之处,四下里忙将坐垫抓满双手,方才回身,突然间眼前巨影急晃,只见索命儿子身子平平飞来,“轰隆”一响,摔在大桌之上,桌上兵刃“呼啦”之间悉数掠至空中,寒光骤然耀目,各各自空中飞起一圈,再听得“丁玲桄榔”尽数散落撞在地上,钱通天不过说话间连使“横扫千军”“丹凤朝阳”“盘龙摆尾”,身法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这震飞索命儿子的拳法威力惊人,显是纯刚之力,小荷包走近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但见索命儿子面呈青色,脖颈处一圈淤紫,双目紧闭,竟好似已昏死横躺在桌上,葛清幽见状,心思再动,这时心想索命婆婆见爱子受伤,必要拼死护他,我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嫁祸于她,叫他们三个拼个你死我活,等他们大伤元气之时,我再动手,胜算总是大上许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罢,大呼道:“索命大哥,快快起来,不能叫这两个小人将西风决抢了去啊?”
他这几句话朗朗说出,众人尽皆动容,司马南听到“西风决”三字时,耳朵中嗡的一声响,脸色又红,葛清幽以后说什么“小人”也全作未曾听见,喃喃的道:“难怪婆婆非要赶走我二人,原来西风决早已在她手上。”索命婆婆长剑指向葛清幽,咳了一下,才冷笑道:“小崽子,你这反复小人,想坐山观虎斗?道行也太浅了,等老婆子杀了此二人,必要和你好好清算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