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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好不容易赶上了同一天的休息日,阎涵刚刚经历了一次啼笑皆非的手术。产妇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
阵痛来临的时候就已经手足无措。被医生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喊着自己的新婚丈夫。
小丈夫也是少不更事,似乎是刚出了学校就草草的被家人操办了婚事,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稀里糊涂就当了爸爸,秀
气的小脸煞白一片,跟进产房的时候腿似乎都是抖的。
阎涵看了眼在旁边一直紧紧攥着产妇手的小丈夫,轻轻摇了摇头。第一次阵痛过后的短暂间歇,小两口开始窃窃私语
,甜言蜜语还没说出两句,第二波阵痛又来了,气势汹汹,排山倒海。
小丈夫刚有些血色的脸又瞬间惨白如纸,阎涵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吩咐身边的助产护士注意这个小丈夫,怕是
他帮不了忙倒是要添许多慌乱。
果不其然,阎涵正轻抚着搀扶的肚腹教她如何呼吸才能将胎儿顺利产出,产妇狠狠地咬着嘴唇,似乎根本听不见哈雷
的只言片语。阎涵正想办法让她跟着自己的要求做,那产妇忽然一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丈夫细软的小手。
被突如其来的激痛所刺激,小丈夫猛地站起身子,全身紧绷着抿紧了嘴唇,忽然双眼一翻,面口袋一样的瘫在了地上
。身边的护士像是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架住他的双臂。
该死的这小丈夫被人接住又像是梦醒了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人从后面架着,忽然拼命的挣动了起来,不
仅乱挥着手给了身后的护士一巴掌,还把身边接通氧气机的管子抻断了。
阎涵额头的青筋瞬间爆了起来,招呼了两边强壮的男护士将狂乱中的小丈夫连拖带拽的带出了产房。产妇也被丈夫影
响了情绪,惊恐的怎么样也使不上力气。
阎涵无奈,只能挤压她的肚子,这样助产显然会给产妇增加痛苦,但是确是最行之有效的物理办法。
胎儿总算是顺利降生了,是个漂亮的男孩。阎涵擦净额头上的汗,看着产妇精疲力竭的脸上展现出的笑容,忽然释然
的笑了笑。无论是怎样出身的母亲。
果然都对自己的孩子有着同样的感情啊。
阎涵出了产房,小丈夫一步冲上来,握着他的手哆嗦着嘴唇,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阎涵了解他的激动,只是点头轻
笑,礼貌的抽出手,回了休息室。
后来产妇的家人送来了喜糖和红包,精致的糖果阎涵笑纳了,红包么,当然是婉拒了。
小丈夫的父亲坐在阎涵对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搔了搔头发,自己的儿子小时候曾经被人绑架过,所以发现有人从
后面架着自己,就义无反顾的反抗了。阎涵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钱人没钱人,苦恼似乎都是逃脱不了的。
哈雷一听阎涵的话,慌忙的捂住自己的头发:“不要!根本不长!”嘟着嘴蹭到茶几边,抓起阎涵带回来的糖果,一
闪身就要往书房跑,却被阎涵一把抓住,扭住了胳膊:“我讨厌男孩子留长头发,给我剪了!”
“不要么!”哈雷回过身来紧紧的咬着唇,眼睛里有闪亮闪亮的光,委委屈屈的看着冷着脸的阎涵:“人家最近学东
西都要累死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剪什么头发么!”
“别用‘人家’当发语词!”阎涵不耐的皱了皱眉,死孩子怎么跟小孩一样护头发呢。抻了抻哈雷已经盖过眼睛的头
发,阎涵不容辩驳:“没的商量,立刻给我穿衣服!”
“哇!你说什么啊!人家一直穿着衣服呢!死鬼!”说着哈雷娇羞的冲着阎涵眨了眨眼睛,趁着阎涵愣怔的瞬间,猛
地回身攀住阎涵的脖子,凑近了眯着眼睛,伸出舌头顺着下唇轻轻的舔着:“这么美丽的日子,不如,咱们来做点儿
有意义的事儿吧!”
说着他把手伸进阎涵的家居服衣领里,领口不是很大,哈雷有些急躁的狠狠扯了扯:“该死的!”
阎涵冷眼看着他在自己胸前咬牙切齿,忽然冷哼一声,狠狠地扭住他的手:“我觉得跟一个邋遢鬼没什么有意义的事
儿可做!”
说着他把哈雷狠狠地扔在沙发上,然后又从衣橱里拿出那件天蓝色的外套,狠狠的甩在了哈雷身上。
哈雷死死的盯着阎涵,撇了撇嘴,忽然看见阎涵瞪起了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立马乖乖的低眉顺目:“那我
们打个商量行不行!”阎涵饶有兴致的坐在他身边,抱住双臂,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说来听听!”
“我可不可以叫个朋友来家里玩儿?”哈雷蹲在沙发上,幽怨的在上面画着圈圈。阎涵一挑眉:“你也有朋友!”
“少瞧不起人了!”哈雷不服气的仰起头,阎涵看了看他,忽然轻轻低笑出声,无力的摆了摆手:“随你随你!”
临出门的时候,阎涵忽然想起什么:“诶?你刚才说你在学什么?”“不告诉你!哼!”哈雷说着俏皮的闭起一只眼
睛:“这可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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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发型?”阎涵的御用造型师殷勤的走过来伏在哈雷耳边微笑着轻声询问。哈雷看了眼在一边
悠闲的翻着时尚杂志的阎涵,狠狠地撇了撇嘴:“随便!”
造型师微微一怔,紧接着又恢复温和的笑容:“那我就按照您的脸型帮您设计了!”说着造型师摆正了哈雷的头,轻
轻用修长的手指将有些杂乱的头发理顺
“你的脸型很漂亮,皮肤也很白,我先给你把头发剪出层次,再稍稍烫一下,做个挑染怎么样?”“随便!”哈雷从
镜子里看了眼阎涵,狠狠呲了呲牙。
“请别乱动!”造型师有些担心的抚了抚他的头,轻轻拈起哈雷的一撮头发,将它们卷在白皙的指尖。轻轻的从工具
袋里抽出量身定制的剪刀,将它贴近哈雷的耳侧。
金属的冰凉质感激得哈雷一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站了起来,忍不住缩着脖子摇了摇脑袋。“啊!先生!”造型
师惊慌的喊叫,来不及收住的剪刀一下子剪了下去。
“我的头发!”哈雷抓起掉在腿上的那撮头发,又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自己几乎露出头皮的鬓角,哈雷
两手剧烈的颤抖。
“对……对不起!先生!我没想到你会忽然动的,我说过了,请您不要动的!”美丽的造型师柳眉紧促,战战兢兢的
向后退着。
“哼!”哈雷甩开手上的头发,狠狠地扭过身来,冲着快要哭出来的造型师呲牙:“我跟你拼了!”说着一跃身,朝
着造型师扑了过去。
第十七章:混乱的休息日
哈雷用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又冲着镜子左右的照了照,挑着眉毛回头看了眼躲得老远的造型师,这才从鼻子里哼出
一口气:“嗯,还可以……”
“干什么啊!”被人狠狠地推了下后脑勺,哈雷愤恨的回过头去,就看见阎涵冷着脸的冲他点了点下巴:“道谢!”
哈雷撇着嘴皱了皱鼻子,看着轻挑着一边眉毛的阎涵,又回身看了眼战战兢兢的理发师,讪讪的哼了口气,轻轻的点
了点头:“谢谢啦!”说着又被阎涵按低了脑袋,他只是紧紧的握了握拳头,没反抗。
“不用不用!应该的,再说……再说……也是我有错,呃,在先……”造型师慌忙摆手,看着少年低着头冲着自己呲
了呲牙,皱了皱眉,狠命的咽了口口水,有种想哭的冲动。
要不是刚才阎涵阻拦的及时,造型师真的有种自己会被哈雷弄死的错觉。
这看似纤弱的少年发起狠来真像头看见红布的疯牛,造型师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他也没想到哈雷会这么爱惜
自己的头发。
再说,这错误也是可以补救的,虽然鬓角那边剪得是有些过短了,但是将上面的头发做好造型,足能将这个错误弥补
成点睛之笔。
可是根本就没有时间留给他解释啊!造型师看着猛的朝自己冲过来的少年,惊慌的摆着手往后退着,最后干脆扔掉手
里的喷壶,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哈雷红着眼睛在后面叫嚣着,咬牙切齿:“别让我逮着你!你死定了!”造型师拼命摆动着双臂,
踉跄着抻着脖子往后看了看,猛的回过头来,闭着眼睛更加拼命地蹬动双腿。
唉呀妈呀!见到活夜叉了!
造型师是个走南闯北多年的东北小伙,虽然体格比较羸弱,但也是杠杠的汉子啊,什么阵仗没见过啊!
不过此时他却怎么也凛然不起来了。心想话谁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见识见识,谁要是还能镇定住,他绝对二话
不说,跪下给那人磕头认爷爷。
造型区被这场疯狂的追逃游戏搅得鸡飞狗跳,正在造型的顾客和造型师们都进退两难的观望,等待造型的顾客都慌忙
的逃到了隔壁的休息区。各种药水瓶叮咣山响,被撞得东倒西歪,其间还夹杂着一些胆小女顾客的尖叫声,甚至带着
丝哽咽。
造型师已经快要跑不动了,准备束手就擒。反正就是一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停下来双手撑住膝盖,气
喘吁吁,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少年,造型师叹了口气,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啊!放开我!放开我!”准备了半天,暴风雨却始终没来。造型师不免疑惑,偷偷的睁开了一只眼睛。不看不要紧
,一看,狠狠的往后踉跄了一步。
那少年正冲着自己张牙舞爪,恨不得将自己撕碎了一样,可他挣动的双臂就是够不着自己。那狰狞的脸忽然被转了过
去,只能看见他拼命挣动的双腿,和,呃,阎医生那张隐忍的脸。
狠狠往肩上哈雷的屁股拍了一巴掌:“别闹了!再闹我就顺着窗户把你扔下去!”哈雷置若罔闻,胡乱的将拳头没轻
没重的打在阎涵身上。
阎涵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的走到宽大的窗边,一把扯开了铝合金的窗户,扬手就要把哈雷掀出去。
诶!别!
众人都倒吸了口冷气,造型师伸着手快要跪在地上了。两位爷爷,这可是十二楼,别再玩儿他了,他胆儿小。
哈雷就感觉凛凛的有风顺着自己的耳边吹过,瞬间冷静了下来,僵硬的把脖子往右边转了转,眼泪差点儿没下来。怎
么那人看着都跟蚂蚁那么大呢!
“还胡闹吗?”阎涵微眯着眼睛,一手死死攥住哈雷的腰带。哈雷不服气,“哼”了一声,“嗯?”阎涵一扬眉,顺
手抓过他的脚踝就要把他往窗外推。
“哇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胡闹了!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哈雷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排山倒海了。
一直在他口袋里安睡的阿金顺着朝下的袋口就滑到了窗台上,迷迷糊糊的被大颗大颗的泪珠砸中,胡乱的摇了摇脑袋
,眯着眼睛侧头那么一看,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阿金小心翼翼的蹭到窗台里侧,看着大头朝下的哈雷,再看看脸色铁青的阎涵,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阎涵双手加了力气,静静地等了会儿,看着哈雷不动了,这才一抽手,把哈雷抻了回来。哈雷双腿刚一沾地,就顺着
墙滑座到地上,泣不成声。
四周的顾客和造型师早就被震得呆若木鸡,连店老板都赶了出来,恭谨的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哈雷“嗷嗷”的扯开脖子嚷了会儿,嗓子哑了,最后抽抽搭搭的抹了把脸,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看了看阎涵,一
噎一噎的打着嗝。
“你看看你把这店搅合成什么样了?”阎涵冷凝着脸指了指四周的一片狼藉:“你说你这样做对么?”
哈雷狠狠的摇了摇头:“可是……”梗着脖子刚要辩驳,就被阎涵一把拦住:“我看看你那头发!”
“你看你看!”哈雷赶忙把自己的脑袋伸了过去,狠狠抽了一口气,瞪了瞪旁边的造型师。阎涵侧着头用手拨楞拨楞
他的头发:“是有点儿……”
“可以补救的……”造型师偷偷看了眼哈雷,又抿紧了唇。阎涵看着那块斑秃的鬓角,强忍着笑意,看了看一边连大
气都不敢出的造型师:“确实没问题?”
“我保证,效果绝对不比我一开始设想的差!”造型师表情坚定,就差竖起三指对灯发誓了。阎涵看了他一眼,又回
过头去揉了揉哈雷的头发:“人家这不是能给你弄好么?”
“他刚才可没说!”哈雷不服气的鼓起嘴,偏了偏脑袋。“你容人说话了么!”阎涵斜睨着他哼了口气,哈雷张了张
嘴,没说话。阎涵回过神,冲着手足无措的造型师招呼了一声:“接着做!我在这呢!有什么话跟我说!”
依旧拿着那本时尚杂志,阎涵坐在离哈雷近在咫尺的位置,连那纷飞的碎发尖端折射的太阳光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阎涵摇着头轻笑出声。
教育哈雷就像是在训练宠物犬,给顿皮鞭子再给块糖,软硬兼施,才能服服帖帖。阎涵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有了这
种错觉,而且丝毫的突兀,接受的心安理得。
“你说话算话吧!”哈雷用卫衣的帽子罩住脑袋,闷闷的窝在车座里,阎涵坐上驾驶座,微皱着眉头系上安全带,又
冲着哈雷挑了挑下巴,看着哈雷狠狠地拽着安全带,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我记起来了,不过,你是要请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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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啊!”阎涵正把水果茶往透明的玻璃小茶杯里倒,就听见了稚嫩的叫门声。赶忙把烤好的松饼拿上桌子,阎涵
整了整衣领,拉开了门。
“快进去快进去!”阎涵一拉开门就看见哈雷两手往前推着,原地蹦跶。左右看了看,没人。
“嘿!看哪呢!”忽然一只小手拍上了他的肚子,阎涵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个小不点正脸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
阎涵对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喂!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么!”小家伙忽然仰起头,撇了撇嘴
。
“坏蛋!你是坏蛋!”
阎涵恍然大悟,偏了偏身子,把小家伙放了进来。小家伙一走进屋子,先看了看鞋柜旁边的拖鞋,蹲下身子拨了拨,
选了双最小的套在脚上,双手背在身后踢踢突突的进了客厅。
“你怎么把她叫过来了?你们认识?”阎涵一手撑在门框上,把哈雷拦在门外,眼神瞟了瞟正在屋子摇摇摆摆闲逛着
的宝宝。
“她是……”哈雷话到嘴边,忽然系数吞了回去,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小家伙的小狗不是死了么,我看她那天
那么伤心,后来就要了她的电话,经常陪她说说话,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哈雷!你现在住在那间屋子?”小家伙指着书房看了看哈雷,又看了看阎涵,小下巴微微的仰起。
阎涵看着她,俩人就那么对视了会儿,回身又看了看哈雷,轻笑着走到桌边上:“你先别检阅了,来,先坐下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