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一部鸿篇巨制的历史故事,一柔一刚,一轻松一肃穆,势要把星翰斩落马下。岂料收购惨遭沪铁路,突生的变
故打了个措手不及,鸿尚只能忍痛割爱二选一,将史诗作品调到了年后的贺岁档期。
星翰拿出跃居实力榜首位的天河院线,联合了传承手中的银华院线,以行销部地毯式轰炸宣传开路,于12月末变被动
为主动,一枪开启了精彩的票房争夺战,《引擎启动》异军突起,票房一路突飞猛进高奏凯歌。
如果说首映式后各大娱乐报刊争相的报道有炒作的嫌疑的话,那么首日票房九百万,首周票房六千四百万,不到两周
突破一亿大关的傲人成绩不可谓不真实宏伟。
拍摄手法,演员的演技发挥,后记剪辑配乐处理,无一不被津津乐道。
星翰决意在影视上破冰万里分一杯羹的野心不可谓不高,首战胜利不可谓不精彩绝伦,业界又有什么理由来怀疑星翰
不会在影视上势头更胜,成为娱乐界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切中,又以影片的OST最受瞩目。
跳出单纯的红男绿女情情爱爱,《引擎启动》糅合了躁动的青春梦想、成长的艰辛伤怀、珍贵的友情和难得的挚爱,
恢宏大气震撼人心,OST成功的将影片所要表达的情绪在四分钟的旋律歌曲中表达出来,配合精心剪辑的片段,不能
不为之叫绝。
仅仅两周时间,《引擎启动》OST《不死的心》网上搜索和MP3下载量惊人,对于演唱者的真面目猜测纷纷。
不提专门的音乐杂志,就连《影视快讯》都专门开出了一个版面来剖析对比近年来与影片剧情相得益彰的OST。
而针对于大众的赞誉和好奇,星翰抛出的只是个模糊的答案,演唱者是星翰即将推出的实力创作新人。
星翰越是这般吊人胃口,大众娱乐越是好奇,上天入地的想把捂得严严实实的小新人扒出来见光,星翰要的就是这样
的效果,有时变相的宣传造势,来的比直接的曝光还要有效果。
在外面炒的翻天覆地的时候,苏禾手脚不沾地的忙着各种出道前的准备,公司给他指配了一名经纪人和一名助理,房
子暂时还没选好,估计要年后才能从宿舍搬出来,最最重要的是之前写的曲子都不满意,改来改去还是抛开重写。
中间和龙曜轩的见面没有几次,反倒是和总经理白宇帆频频碰面商讨相关事宜,在总经理办公室见到几次暴风,还有
仅仅一面之缘的龙曜轩的助理谢明浩,想到之前练习生私下的传言说总裁和总经理私交甚笃,所言非虚。
腊月二十八,苏禾晚上去了之前打工的酒吧。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苏禾想亲自去谢谢老板。
酒吧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彻夜买醉的人比比皆是,为事业所困,为情所困,有些情绪不会因
为喜庆的节日而改变,大醉一场,太阳升起来,酒精蒸发干净了,生活还要继续,烂摊子还要收拾。
酒吧里新来的是一支乐队,苏禾跟着老板在后台看了他们的演出,不由得回想自己在这方舞台上的表现,好像是很久
以前的事情了。
老板指着后台正在播放的娱乐新闻,说的正是《引擎启动》的OST,笑说:“要出道了吧?”
苏禾也笑:“老板还能听出我的声音。”
“在我这儿这么多孩子,我最看好你,好好干。”
新年是在疗养院里和外婆一起过的。
老人的身体熬不得夜了,苏禾和外婆一起吃了年夜饭,捡练习时几件有意思的事情说了,就伺候她睡下了。
苏禾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疗养院建在郊区的半山腰上,为了老人们的健康着想,除夕夜并没有放烟花爆竹,只点起
了几盏红色的灯笼,把夜色衬托的更加纯粹。
父亲离开已经快两周年了。
两年前全家四口人一起团团围坐吃年夜饭的热闹温馨还历历在目,然后只剩下三个人,年味淡了,而今年只有他和外
婆两个人了,年夜饭都没有亲自动手,护理人员做好了没人发一份,和外卖的盒饭一样,只不过食物是饺子而已。
再然后呢,会变成他自己一个人。
除夕夜不论是工作还是放假休息,都是他一个人了吧。
公司给了他十五天的年假,正月十一回公司正式筹备第一张EP。
苏禾一直跟外婆呆着一起,出道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他想尽量多的把这段悠闲时光和亲人一起度过。
正是因为他这个选择,正月初五,他在疗养院中收到了母亲亲自送过来的结婚请柬。
大红的颜色映着母亲脸上少见的惶恐,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苏禾的脸上,疼得他心都揪在一起。
母亲再婚,居然给儿子请柬,苏禾想,他脸上的表情一定蠢得像白痴。
苏锦华不安的搓着两手,结结巴巴的解释:“小禾,本来……本来我和你杨叔商量着不举行仪式了……但是那个,杨
叔的儿子回国来了,在美国留学那个,哎,他不同意,按理你……你是妈妈的儿子,不应该给你请柬的,但是那个谁
刚回国,是要进市委工作的,会来很多领导,到时候要介绍家属……”
“我知道了。”苏禾低头看着请柬上并排的两个名字低声说。
苏锦华红了眼圈,伸手想摸摸苏禾的头,被他一偏躲过去。手掌停留在空中,苏锦华抹抹眼睛,有点哽咽:“妈妈知
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也没有办法,你爸去世了,赔偿金也没有一分,我现在又没有工作,跟你们住在一起只能增
加你的负担。妈妈这样净身出户和人家结婚,说话没有底气啊……”
苏禾依然低着头,眼眶酸痛,请柬上的字模糊成一片,嗓子像卡了一块酸硬的石头,生疼生疼的。他努力的深呼吸两
口气,等视线重新清晰了以后抬起头来:“我知道了。”
苏锦华嗫嚅着:“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先走了。”
苏禾两手背在身后,默默点头。
苏锦华眼中一点点的期盼尘归尘土归土,她想他到底还是没有叫她一声妈妈。
自从她的丈夫去世以后,儿子好像就没有再开口叫过她妈妈。
知道苏禾一直在怪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她的丈夫绝对不会去多加那一个月的班,也不会因为矿难死在井下。苏禾能
一直上学,他的成绩好,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有一个好工作,娶妻生子,和满眼看她不起的那个留学归来
的孩子一样有出息。
婚礼的事情她跟那家人请求过,结果还是如此,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年轻时再漂亮也经不住岁月的打磨,能找到这样
一个归宿很不容易,她存几分私心为自己,知道唯一的儿子受委屈也无能为力……
苏禾最后挺起胸膛看着他的母亲从他面前走远,把她眼中的期望和失望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可他再怎
么说服自己他都喊不出口。
父亲的事情他一直都告诉自己没有人会预料到,等他终于能回到以前的样子的时候,母亲告诉他她可能要再婚了,然
后搬了出去,现在要他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去参加她的婚礼,他都快不认得她了。
请柬已经被他在背后攥的不成样子,苏禾蹲在地上,将它按在地面上铺展开,用手一点点的把褶皱捋开,红色的请柬
,烫金的字体,上面突然多了两滴水滴,苏禾把它们擦下去,却越擦越多,脸上有什么痒痒的,用手去抓,冰凉一片
……
初五破五,父亲在的时候,这个时候该放鞭炮了吧。 悲喜交加的新年(2)
正月初十,M市下了整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
凌晨时分,临近城郊的街道上仅有的几家店铺已经打烊,远处居民区有一两扇窗透着光亮,寂静无声,空中的雪花在
金黄色的路灯灯光下飘飞,折射出五色斑斓。
街角处一个垃圾箱旁边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放大得十分清晰,听的人汗毛倒立。仔细看,是一只辨不清
毛色的小猫在寻找一处可以挡雪避风的地方过夜。
一个年轻人站在垃圾箱不远处,一动不动,从脚下踩得雪的深度来看,已经站了有一阵了。
流浪猫也发现了这个人,把身子缩成一团,努力想钻到一个很小的纸盒子里面去,盒子太小,屁股总是露在外面,流
浪猫一遍一遍的退出来,钻进去,再退出来,再钻进去……
那人看了半天,抬步走到垃圾箱旁边,伸手将来不及把自己完全退出来逃跑的流浪猫捉住,不顾它四爪乱蹬,尖声喵
喵直叫,直接抱进怀里,苦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笨?进不去就是进不去了,再怎么努力也一样啊。”
流浪猫挣扎了一阵子,可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怀抱要比刚才的纸盒子暖和多了,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人家的怀里打起
了瞌睡。
那人又笑道:“没心没肺,这点也比我强。”
一人一猫在寂静的雪夜里竟然和谐的像一幅水墨画。
龙曜轩开着车无意间车窗外的一瞥,正好把这幅水墨画看在眼里。
身体先于思想行动,他一脚刹车踩下去,又倒回一段路,仔细看才确定自己没花眼。
下车快步走到那人身边,低声道:“苏禾,你大半夜在这儿干什么呢?!”
苏禾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全无半点惊讶,“我要带它回去。”
他怀里的流浪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无比乖巧的在他怀里蹭着,还讨好的伸出舌头舔着苏禾冻得通红手指。
龙曜轩皱眉:“你喝酒了?”
“只喝了一杯,红酒。”
龙曜轩一下子火了,大声喝道:“你出息了啊!马上就要出道了又喝酒又夜不归宿,怕曝光率不够引不起轰动是不是
!”
哪个人准备出道期间不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他倒好,明天就要开始录音了今天还喝酒,大半夜雪地里吹冷风。
龙曜轩越想越生气,一把拽住苏禾的胳膊想把人拖到车边,还没用力心猛地一惊,苏禾的大衣冰冰凉,硬梆梆的冻了
一层,哪像是雪地里站着的样子,分明就是从河里捞出来再天寒地冻里冻出来的。
这一惊让龙曜轩也顾不得生气了,抬手附上苏禾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龙曜轩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赶忙问:“你在外面站多久了?发烧了知不知道!”
苏禾还是面无表情,又无比乖顺的点头:“恩,我就要回家了。”
龙曜轩一边动手把苏禾往车边带,一边问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苏禾机械地跟着龙曜轩:“我要回宿舍。”
龙曜轩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回什么宿舍,都12点多了,过了门禁还进的去?”
苏禾脚步一滞,脸上带了几分不知所措,想了想又道:“那我只能回老人院了,就在那里。”
龙曜轩顺着苏禾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山腰上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在黑暗中还能分辨出一个轮廓。他走过几次这条路
,知道那是一座老年人的疗养院,住的都是无儿无女或者儿女无法赡养的身体不好的老人。
即使有亲人在那里,现在这个时间要去也未免奇怪,龙曜轩终于意识到苏禾的状态有点奇怪,语气一下子缓和下来:
“都半夜了你去那儿干什么,再说,”龙曜轩指了指苏禾怀里脏兮兮的流浪猫,“能让它进去吗?”
苏禾被龙曜轩问的愣住,低头去看怀里动来动去的小东西,小小的流浪猫也抬头看着他,喵喵的叫了两声,声音尖细
颤抖,被风一吹就飞出去了。
苏禾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精致脆弱,仿佛一个玻璃娃娃,一根手指头按上去就会碎成一片的样子。薄薄的唇已
经失去了血色,淡淡的苍白。
流浪猫把脑袋探出来,在两个沉默的人之间看来看去,喵呜一声似乎在抗议为什么要继续站在大街上。
龙曜轩收回心神,开了副驾驶的门,把迷迷糊糊的苏禾推进去,自己回到车上从后面拿了一方毯子给一人一猫盖在身
上,发动了车子朝自己的别墅开去。
苏禾两手都抱着猫,歪着头眼睛一直望着窗外,雪一直在下,纷纷扬扬,迷迷茫茫的一片,房屋、树木都被一片白皑
皑掩盖起来,在黑暗中借着一点点的灯光反射出一片亮色,许是看的太久了,苏禾感觉自己的眼睛很痛。
今天是他母亲人生的重要一天,终于与过去那段不甚满意的婚姻彻底告别,连带他这个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的儿子。
他像个陌生人一样,在台下看着被已经成为继子的海归精英安排的妥当出彩的婚宴,精致的点心,昂贵的酒水,每个
人都是言笑晏晏的。
还记得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当初他们的算不上婚礼的婚礼,只有两家人的“宴席”,两人也笑得甜蜜满足,决心牵手
一起走过还有大半的岁月年华。
经年,其中一人已经与世长辞,长眠于地下,另一个迎来了人生灿烂的第二个春季,笑的一如苏禾最初记忆中的好看
。
二十年的记忆终究敌不过现实,不知道是世人太过于善变遗忘还是他自己太过于保守固执,不肯上前一步。
他只是记着父亲被从断壁瓦砾中抬出来后手中紧紧攥住的给母亲的生日礼物,一只戒指,上面有母亲一直想要的小小
的碎钻,父亲一个月的夜班所得。
父亲的体温没了,戒指仿佛成了一个笑话,看着自己曾经的主人另寻他处,笑的眼泪都要淌出来。
还有什么不变,还有什么永恒,这一切终究不能别来无恙。
终究不能别来无恙。
终究不能别来无恙啊……
从晚宴出来,苏禾脑海中一直盘旋的只有这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在酒店的外面站了多久,看着里面喜庆的人们,不
知道自己徒步离开酒店走了多久,一直走到街上都没人,只有一直孤零零的流浪猫,像自己一样努力地往那个不属于
自己的地方里面爬,却怎么也进不去,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去哪,脑海里一直只有一句话,终究不能别来无恙,父亲,
我真为你不值……
龙曜轩毫不费力的把一人一猫带回了自己的别墅,苏禾像个孩子一样乖乖的去洗澡,洗完乖乖的爬上床睡觉,不叫不
闹不说话,发梢滴水流进眼睛里,只用手抹了使劲揉,揉得眼圈红红放下来。
等龙曜轩拿着水和退烧药进客房的时候,苏禾的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双眼微闭,两颊有不正常的红晕。
把人捞起来看着吃了药,又给多压了一床被子,龙曜轩坐在床边,看苏禾因为吃药而皱起的眉头低声哄道:“吃了药
就不难受了,明早就好。”
苏禾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睡过的头重的不行,高烧烧的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的安慰道:“没关系,睡一
觉就好,药很贵,不用买……”
最后一个字几不可闻,却让龙曜轩心头一震。
龙曜轩听人说过,这样紧紧把自己团成一团的睡姿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这个倔强保护色严重又透着几分乖顺的
孩子,实实在在是个矛盾体。
果然,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吧。
龙曜轩盯着熟睡人的面孔,自顾自的想着,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一通乱响,猛然想起来,还有个活物在外面扔着没管
呢。
龙曜轩无语的给之前苏禾抱在怀里一直不肯撒手的脏猫洗澡,还被人家不领情的挥了两爪子,留下了两道爱的痕迹,
抓着用吹风机吹干的时候又被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两排深深地牙印,特此报复某人的笨手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