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 上——焕连成

作者:焕连成  录入:10-17

蓝天说得我心惊肉跳的,直咽唾沫。心里只想我妈能快点把他给弄出来,于是对我妈低了头,整天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学着做事。渐渐看到这世界上我没看到过的东西,没接触的事情。

第一个保险套是我妈扔给我的,那天请大院的人玩,我妈说一般这种事都是徐家军去,毕竟她是女人不方便。开始我不懂她的意思,直到她把保险套扔在我面前说:“大院的人,警惕得很,你不玩,他们不会玩的。”

我领着他们去“丽都”。据说田益加走后,生意比以前还好,坐在田益加当时位置的是跟了他很多年的那个叫林子的。

41.半生沉沦(8)

我订了个豪包,叫了七八个佳丽,最贵的那种,据说全是大学生,好看得一塌糊涂。我陪着喝了点酒,见他们和佳丽玩得开心,干脆出去透透风。

刚出房间就看到徐世鸣站在楼梯口那边和个人说话,他扭头看见我走了过来,拍了拍我肩膀低头在我耳边轻叹:“小孩子玩得起不?”说罢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住我的下巴,意犹未尽的笑。

我有些怒,伸手将他的手打掉。他没多说什么走了。

本来陪大院的人玩这种事我心口就不太舒服,遇到他心里更不舒服。扭头进门开始狂喝,蓝天还没来我就醉得一塌糊涂了。

蓝天什么时候来接的我我都不知道,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酒店了。身边坐着的女的莫名其妙的乱叫。我揉了揉脑袋要喝水,她立马去倒,我喝了两口看了眼她:“你谁啊?在这里做什么?”

她见我这般问也不怒,从我手中接过水杯慢悠悠说:“昨天是我陪得你,你一回来什么都没说就扔了一叠钱给我让我叫。”

我心想我还算成器,醉成那样还忘不了我妈的交代:“其他人呢?”

那女的说:“在其他房间。”

我哦了一声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还早,到头继续睡:“那你继续叫吧。”她听完后又开始叫,我吵得睡不着又起来拍了拍旁边:“睡吧,别叫了。”

她立马特开心的将自己拔个精光躺在我身边,两只胳膊就挂在我脖子上。我皱了皱眉将她推开:“累了,不想做。”

她也识趣,扭过背很快睡着。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蓝天踢门,我开门让他进来头疼厉害,又倒回床上。他扑到我旁边开始乐:“不奈啊你,我睡胳膊,昨天你那妞叫了一夜你知道不。”

我推他:“走开走开。你先回公司,我再睡会儿。”

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不回了,我陪你睡会儿。”到我旁边睡。再醒过来就是被饿醒的了,看眼时间已经下午了,叫上蓝天去吃东西。

那天我没去公司,我妈也没怒,还特开心说我招呼人家很好。之后这种事就成了家常便饭,每次我都点那个女的,一来二去大家也就熟了,那女的叫王静,挺好看的。有次她躺我边上问我为什么不和她那个,我想了会说:“出来应酬难免要遇到这种事,我心里面有人了,也就碰不了其他人了。”

两句话她感动得很,搂着我说她也想遇到这样一个人。

到后来,整个“丽都”都知道王静是我的人,也都不来争,她和我配合也好,我也没委屈过她。

田益加的事,不知道我妈怎么跑的,减了六年的刑。我数着剩九年,已经过了三年,还有六年,盼着快点快点就过了。我妈说他的事还有办法早点弄出来的,说再过两年弄个保外就医就出来了,我更是乐了。

我妈说:“田益加的事你太上心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出来后做什么?”

我说:“我没什么朋友,就他和蓝天。大不了出来后来公司开车也好,反正也饿不了他。”

我妈就说:“你没为钱苦过你自然不知道这滋味,你现在倒是说起来好听,万一到时候徐世鸣把一切都拿去了,你怎么办?你指望他会分杯羹给你?”

我说:“我可以养你的。”

我妈说:“徐世鸣娘两恨死我们了,如果你叔叔真那么走了,他们会让我们过上半点好日子?”说罢叹了口气:“我不贪财,没你想的那么贪。现在并不是得多少不得多少的问题,按徐世鸣那种人,只要让他喘口气,他不弄死我们,到时候你杂死的你都不知道。”

我不说话了,觉得我妈说的对。

那年冬天,徐世鸣身体差得一塌糊涂,光下病危通知书就下了两次。最后一次他把我喊进病房对我说:“世鸣是我儿子,我没什么要求,我要是走了,你要对他好点。我把你当亲儿子看,我不指望你把他当亲哥,但至少你把他当成个哥哥。”

后来又和我妈嘀咕了半天,又找律师什么的,那段时间我眼瞅着觉得他真的不行了。我妈连公司也不去了,全部扔给我,幸好有蓝天帮着,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做的好。

徐家军就这么着又脱了一年,第二年冬天终还是没能挺过去。他刚闭眼,灵堂都还没设好,徐世鸣就来找我妈分家产,是看见他挺提徐家军寒心的,觉得他真是生了个白眼狼。

我妈说无论如何都要等把徐家军后事办完了再说。徐世鸣不干,开始在哪儿撒泼。我头一次见我妈那样,板着张脸,特别有气场,她指着徐家军的尸体说:“徐世鸣,我看你是他儿子让你参加他葬礼。我和你爸爸闯了那么多年,什么人没接触过,什么人没见过。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参加他的葬礼,要么我就让你就和他一起办葬礼。”

徐世鸣咬牙切齿硬是半天没吭出声来。老老实实领着他那明星女朋友跟着披麻戴孝,葬礼上该来的不该来的黑压压来了一大片。我作为继子站在门外迎接宾客。隔不远处来了几个人,蓝天低声给我说:“那人叫张波,以前田益加跟的大哥。”我瞅那人越来越近,脑袋开始冒汗,低声让蓝天顶着,躲进厕所。

葬礼结束后,徐世鸣又开始旧事重提。我妈说一切按法律程序走,让律师来。徐家军之前留了遗嘱,公司由我妈管理,所住房产什么的全归我妈,占所有股份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二十归我,百分之二十归徐世鸣,最后百分之五归徐世鸣他妈,百分之五归基金会。

徐世鸣听完后不干,死活说是我妈弄假,骂骂咧咧走了。后来又来闹了好几次,找了好些所谓的证据仍然没法推翻之前的一切,气急败坏的回国外。

临走前他对我说:“易小北,是老子的,老子一定会回来拿走。”

我妈在旁边附和:“有本事就来拿。”

办完徐家军后事之后,我妈回公司掌权,带着我东奔西跑,慢慢的上了轨道,渐渐也开始接管了些事。蓝天除了在公司帮忙之外,在外面用他爸的名义办了个建筑公司,专门负责建筑材料供给。大多生意是在和我们做。我和我妈都知道蓝天迟早是要出去自己单干的,可毕竟是自己人,能帮还是多帮的。好几次遇到他爸,他爸就说想蓝天再找一个什么的,我也只能打着哈哈说遇到合适的肯定会给他留着。

42.半生沉沦(9)

十八岁之后,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特别的快。一眨眼就过了好多年,总觉得才开春,立马就入了冬天。入冬的时候,我心血来潮去学驾驶证,在报名大厅遇到一男的,年龄和我差不多,觉得很眼熟。

他看见我,在我眼前晃悠半天,终忍不住喊我。我笑着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问:“你不记得我了?”

我又想了阵,还是没想起来,摇了摇头。

他笑:“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说:“要不你提醒一下。”

他把脑袋上的鸭舌帽转过来反反带,清了清嗓子说:“猛子你还记得吗?我,古戈。”

他一提猛子我想起来了。几年前猛子来这边做鼓手时候那个乐队的朋友。我赶紧说:“哦哦哦,想起来了。你还在“丽都”?”

他见我想起来显得特别开心:“可不呢,现在到哪儿有这工资。那天看见你的时候你都喝醉了,不然还可以叙叙旧,难得猛子过来。”

我惊讶的看着他:“猛子?什么时候?”

他想了会说:“大概两三个月前,那天你喝醉了,一女的扶着你,结果她没扶住你从楼梯上面滚了下去。我们刚好出来就看见了,还是我和猛子帮着那女的扶你上车的。后来猛子担心怕那女的扶不住你,又从后面打车追了过去。”顿了顿看我笑:“猛子真是把你当自家人看了,我还没他对哪个人那么上心。”

他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那次我醒来时候发现浑身都疼,王静才说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开口让古戈把猛子电话给我。他有些吃惊:“你没他电话?”

我打着哈哈笑,我电话前几天掉了。他翻了半天把猛子号码给我。

练车时候又见过几次,和他闲聊几句,大多时候我有事都是我先走。我犹豫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想要不要给猛子打个电话,直到把驾照拿到手电话还没打出去。

开年后是我本命年。蓝天买了条大红内裤给我,上面一大条金龙,土得掉渣,我死活不穿,他非说本命年特别倒霉,得穿得穿。我想也是人家一番心意,也就收下了。他离婚之后,几乎都是和我一起过年,他和我妈嚷着非要吃西街巷子的破酥包,我看了他们一眼出门去买。

西街环境不好,房子什么的都是破破烂烂的,生活在那片地儿的人一般生活水平不高。但偏偏巷子尽头那家破酥包好吃得很,许多人慕名而来,生意火得一塌糊涂,却始终不肯换地方。

而我就哪儿遇见了个熟人。她牵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边走边骂,我跟了几步上去,她绕了个身进入到西街里面一个院子里。我巴在门缝看了一眼,如果不是太熟,恐怕我都不敢相信面前那个蓬头垢面,完全一副妇人模样的女人是蒋晓丽,看样子她生活得并不是很好。我心口突然幸灾乐祸,觉得她这个就是报应。

我把破酥包摔在我妈和蓝天面前,犹豫着要不要给蓝天说遇见蒋晓丽的事,见他满脸笑容,觉得大过年的不应该说这事来破坏气氛。也就没提。

过完年后,我跟着我妈去乡下,扶贫捐款。许多商人大都把这种事情作为一种噱头,我妈从不,每次下乡做什么都不带记者,也不通知任何人,就带着我和蓝天还有公司里面另三个人就去了。

刚进村子,村长和校长就迎了过来,满脸堆笑。我妈带着我们看了下新修的教学楼和添置设备的办公室。然后在校长家吃的饭,他老婆弄了一桌子的菜,记忆最深的就是那腊肉实在好吃。

从吃饭开始我妈就开始一直询问校长学校的情况,两人一直聊着,我和蓝天也不好到处跑,就陪坐在我妈身边。我实在无聊,点了支烟盯着铺在火盘上的纸张。那纸黄得很,上面有人的名字,旁边有串数字,看样子应该是以前等级分数的本子,我顺着看下来。

目光定格在一串零上面,觉得好笑,小学居然有人考零分。顺着看到名字,愣了一下,立马去拉蓝天的袖子,蓝天瞅了一眼,噗的笑出声来:“不是吧。”他这一笑,引得所有人回头看他,他压低声音对我说:“肯定不是同一个人,田益加那小子脑袋瓜子灵光得很。”

他声音不大,却好巧不巧被校长听到,校长说:“哈哈,哪个娃是我见过最皮的一个,没念两年就走了,后来在城里发了还回来给学校捐了个厕所。”

“厕所?”我一听也乐了:“听过有人捐书、捐钱的,还真没听过捐厕所。”

校长猛的拔了口烟说:“那娃命不好,贪了个没用的爹。他爹老坏了,不大就出去了,也没什么出息,后来生了他就扔到这边带。听说那时候要不是他妈似乎护着,他爹都把他给卖了。读书早,五岁多点就念一年级,那时候腿短,去上厕所掉厕所里,我们捞了好半天才捞出来,大冬天的可臭了,几个老师给他拔个精光站在炉子旁边冻得哟。后来他爷爷送衣服来学校,追着他打,打得可厉害了,这娃倔得很,丁点大的孩子,怎么打都不掉泪。哈哈。”

我妈也被校长逗乐说:“我儿子有个好朋友也叫这名,也挺皮的。”

校长抖了抖烟灰:“那是肯定的,不会是他们认识那个了。那娃算是废了,做什么不好去做犯法的事,前几年进去了,听说判了好多年呢。”

我们一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陪着笑。

回来的车上我问我妈田益加的事,我妈说看情况,这种事急不得。我数数日子,他进入也有五年多了,时间真快。

还没到家我就接到田益加爸爸电话,让我送钱过去,说是输在精武馆里面不让走。我皱了皱眉说好。我妈在蓝天假装不知道。刚把我妈送回家蓝天就朝我吼:“凭什么老是找你要钱啊?这大过年的就跑里面输成这样,这是第几次了?”

我笑着说:“谁叫他是田益加爸。”

蓝天便开车边说:“田益加爸又不是你爸。从田益加进去后,他家一家老小开销全是你在承担,他爸活生生把你当成冤大头。小北,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你没听见刚才那校长还说田益加小时候差点被他爸给卖了,这种人,早死早好。”

我叹口气:“就算是打发要饭的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饿死吧。”

蓝天找不到话和我说,只能哀怨道:“真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欠他们家的了。”

43.半生沉沦(10)

我们按照田益加爸给的地址找过去,下车后饶了两个巷子,在一栋很隐蔽楼的地下室,黑压压一片,如果不是听见最里面有合麻将的声音,真不敢相信这下面还有赌场。

我和蓝天循声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有看见灯光,里面密密麻麻聚结了不少人,乌烟瘴气的。我一抬眼就瞅着他坐在炉子旁边脖子伸得老长聚精会神的看别人的牌。蓝天气不过,过去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摔地上,我赶紧上去拦住蓝天。

田益加爸也不怒,起来拍了拍屁股冲我笑:“小北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蓝天见他这样更是冒火,如果不是被我架着,恐怕是要过去大人的。他开始嚷:“你他妈这种人怎么不去死?”

我掐了掐蓝天的手胳膊:“怎么说他也是田益加爸,你说话小声点。”

蓝天看了我一眼,又瞪了田益加爸一眼说:“老子不想看见他,在外面等你,你快点出来。”冲了出去。

我大致问了下原因。大年三十晚上他就一直在这里赌,手气不好一直输,老板想着是老主顾也就借了点给他,可他还是一直输。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我:“你看我们这个也是小本经营,如果说是大赌场,这些钱要不要算了。但是毕竟场子小,这点钱还是要拿来养家糊口的。”

我说知道知道,掏钱给他把赌债还了。他眼巴巴看着我,结结巴巴说:“那个……小北。”

我知道他是想我拿钱出来他还想玩,我说:“走吧,出去再说。先回去吧。”

他扁扁嘴,觉得无趣跟着我出来,一出那楼,顿时觉得外面一片光亮。他出来后伸了个懒腰,在我背后嘀咕了句:“以前加加没进去的时候,我玩得可大了,这破地儿这样对我,我艹。”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转身给他就是一脚,他被我踢得很远,我跳过去对着他的脑门又是几拳。蓝天站在大楼外等我,见我打他也没立马上来拉,我揍了会儿才拍手离开他,又从钱包里拿出些钱来仍他身上:“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以后别指望我再给你一分钱。”说完准备走,想到些东西又回头指着他说:“他妈的要不是你们这种父母,田益加现在也不会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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