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和主人的宝具只能选择一样。”菲娜认真的看着赫瑟尔。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样。”赫瑟尔坚决的表态。
“如果将这个问题提升到生命的高度呢?”菲娜又问。
赫瑟尔眼神复杂的变了又变,手不自觉的篡成拳头。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只是做个比方,事实并没有这么严重。”
“我要他。”赫瑟尔低声说。“但如果会因此牺牲掉费尔南德斯家族,我会很难选择。”
“生活不会给你轻而易举的选择,”菲娜经验老道的说,“它们最喜欢捉弄人,并欣赏着人们陷进绝望痛苦深渊的表情,年轻人请你记住,当你无法抉择的时候先沉住气,然后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你心里真正的选择。”
赫瑟尔无言,转头看着站在镜子前的骞牧迟。
第160章:花园小谈
穆看着坐在水池边的背影,脸色有些凝重,阳光的温暖并没有透射进那个瘦小身影的心里。
那晚骞牧迟和赫瑟尔回来后,他并没有见到想象中小绵羊崩溃无助的样子,他反而冷静的反常,直到现在也一直是这么沉默,这样的他更让人担心。
很难猜到骞牧迟在想些什么,他不想跟任何人交谈,只愿意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穆原本担心他无法释怀,但赫瑟尔阻止,并让骞牧迟一个人独处。
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走来,穆站直身体,那个人也看见他,摆了一下手示意后径直朝骞牧迟走去。
脚步声停在身后,骞牧迟也没有动一下,反而是水池里的倒影将身后的人映的清楚。
“你受伤了?”骞牧迟没什么精神,语气沉沉的看着水面。
“小伤而已。”苏伊文低头看了一下用绳挂在脖子上的胳膊,他的额头缠着一圈圈的绷带,脸上也贴着医用胶布。
“你也知道对不对?”骞牧迟又问。
“知道。”苏伊文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刚刚回来赫瑟尔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所以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庄园。
原本赫瑟尔禁止苏伊文打扰骞牧迟,但他并不认为让这小东西一个人独处就能把所有事都想通。
骞牧迟又将头埋进双膝,被手臂环住。
苏伊文反身坐在他身边的水池上,用没有伤的右手点燃一根烟。
“为什么是我。”骞牧迟闷闷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不接受现实?你在害怕什么?还是抗拒什么?”苏伊文很深奥的问。
“是不是人有什么不同吗?”苏伊文说,“’人‘对于你来说哪里重要,血统高贵?品行良好?除了人以外的智慧生物都是低等种族?令人作呕?”
“我不是这个意思。”骞牧迟马上抬起头解释。
“那就不是种族的问题。”苏伊文轻松的说,“骞家对你关心百倍生活幸福,你在这里受尽苦难生不如死?”
“当然不是,我在这里更自由,你们对我都很好。”骞牧迟如实地说。
“看来也不是生活环境的因素。”苏伊文的语气依旧游刃有余。
骞牧迟变得沉默,不论是物质环境还是精神环境他都更喜欢选择这个“世界”,那么心里的苦闷和沮丧又是因为什么?
“你的内心还保留着身为驱魔师的荣耀,还在心里的最底线坚持着自己的立场?”苏伊文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
骞牧迟的心里还像被戳中了什么,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涌上来,他静静地看着苏伊文。
“你会有这样的心态是因为你在驱魔师的环境中长大,他们灌输给你的就是这种生活,就是这种本不属于你的生活,如果你换作在我们身边长大,此刻你会以自己为荣,这只是观念的问题。”苏伊文吸烟的动作很有成熟男人的美感。
“你让我抛弃过去十几年的人生观去接受新的身份?”想到这,骞牧迟难以接受。
“你过去的生活也不是尽善尽美不是吗?如果你愿意生活在骞家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跟我们在一起?”苏伊文反问。
“那是因为——”
“——你是被抓来的,”苏伊文接话,“不错,可如果你真的想逃走难道会做不到吗?”
骞牧迟语塞。
没错,他不就成功逃跑过一次吗?只是最后他自己又选择回来罢了。
“骞家,还有我的家人。”母亲的面孔又一次闪过骞牧迟的脑中,尽管他知道自己从昨晚开始已经和那个女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心里念起“母亲”这个词的时候,那个绝望呼喊自己的声音依旧会第一时间在耳边回荡。
“骞章关着的女人不是你妈妈。”苏伊文面无表情的说。
“你怎么知道?”骞牧迟十分惊讶的看着他。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苏伊文并不想解释。
“她是我的妈妈,我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忘记骞家,放弃驱魔师的身份,但是我不能丢下她。”
“十年前你不过五岁,难道现在还记得那点母子亲情?”
骞牧迟并不记得很多,父母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那天从符里听到母亲嘶声力竭的声音,他也痛彻心扉。
那种因绝望而不顾一切的嘶喊就像是对残忍现实的控诉,是一个母亲因为失去挚爱的孩子后悲愤欲死的怒吼,是痛苦臣服的哀求,她的愿望很卑微,只是想要回她最爱的孩子,那种声音任谁听到都会心酸叹息,更何况是自己。
“她是我的母亲,没人能取代。”骞牧迟语气果断,比起齐拉格夫人,他依旧想选择这个母亲。
“你接受不了身世只是因为那个人类母亲?”苏伊文问他。
骞牧迟停顿一下,他试着让自己联想,如果母亲早就去世,或者自己不知道她还活着,那么他知道自己是齐拉格夫人孩子的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骞长的脸在心里一闪而过,但是他已经没有过去那种期待和信任。
“我……不知道。”这一刻,骞牧迟十分迷茫。
自己在坚持着什么?心的路标变得模糊不清,未来的路突然分开无数条岔道,每一条都延伸至远方,看不到终点。
苏伊文坏笑着伸过手使劲在他头上揉了揉,顽劣的欣赏着被自己揉成鸡窝状的头发,“赫瑟尔说的对,你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些事。”
眼前的小东西变得沉默,苏伊文并不逼他立刻接受自己的身份,刚刚那些话也只是想给他指出一条路。
“伤得重吗?”骞牧迟转头看着苏伊文打着石膏半吊的手臂。
“在康复中,恢复得很好,这里比手臂更痛。”苏伊文熄灭烟指了指脸颊上的医用胶布。“我每次张嘴都会牵动这里的肌肉,看看我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来跟你说话,你可要奖励奖励我。”
骞牧迟的脸色已经有些好转,又被苏伊文顽皮的语气驱散了不少心理的阴霾,但是一想到他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骞牧迟心情变得更低落。
“对不起。”他看着苏伊文喃喃的说。
“为什么要道歉?”苏伊文奇怪。
“没、没什么。”骞牧迟马上转移视线。“可以求你一件事吗?”他又说。
“什么事?”苏伊文很大方。
“我的母亲,我不想让她留在骞家。”
“这个对我们来说还有些困难,”苏伊文叹息,“据我所知,骞章关她的地方离那个阁楼很近,而我们都畏惧那座阁楼很近,而我们都畏惧那座阁楼,就连赫瑟尔唯一一次接近那里时都感觉到致命的压力,不过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帮你将那个女人救出来。”
“真的?”骞牧迟的脸上露出隐隐期待。
“我发誓。”苏伊文十分认真。
“谢谢你。”
“这是礼物。”苏伊文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沓相片。
骞牧迟愣了一秒钟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当初套取情报时拜托苏伊文拍摄的多瑙河。
相片里都是不同角度下的夕阳美景,橙黄色的光线将多瑙河照射的波光粼粼,正如钢琴曲中那种悠扬高贵的感觉,河边棱角分明的人工建筑和柔媚的河水形成对比,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只是看着这些照片就让人心宁。
“很美吧?”苏伊文自豪的炫耀,“我除了开车,对相机这种东西也很拿手,人类经常会发明一些有趣的东西,记得一百多年前我和穆玩的还是那种老掉牙的摇射相机,人类的智慧确实不能小看。”他说到最后完全是一副老气横秋的炫耀口气。
“我也会活很久,像你们一样?”骞牧迟问他。
“不会。”苏伊文沉默下来,“齐拉格家族的人比人类的寿命略长,但是跟我们相比却少得可怜,我们第一次看见你母亲,哦,是齐拉格夫人的时候,她像个三岁的孩子,但心智却很成熟,那时候她就已经隐隐展现出领袖的气质,事实证明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智慧领导者。”
骞牧迟的感觉很奇妙,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在年龄的问题上与苏伊文很接近,只有赫瑟尔和穆才给他那种很遥远的感觉,但今天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骞牧迟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时间的距离竟是那么遥远。
“作为我平安归来的祝贺,这种表情可不会让我满足哟。”苏伊文揪起骞牧迟的脸蛋,坏坏地笑道。
骞牧迟被他捏的眼泪都快飞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口齿不清的从“魔爪”下逃脱,一边揉着红红的半边脸一边皱着眉问:“你要什么表情?”
“当然是……”苏伊文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几句,骞牧迟立刻脸红地像烧开的水壶,和他那头被揉乱的鸡窝状头发相映成趣。
“受伤还想着……想着这种事!”
“什么事?我刚刚说了什么?”苏伊文脸皮极厚的调戏他。
“你说……”骞牧迟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支吾了半天脸憋得更红,惹得苏伊文拍腿大笑。
“闭嘴!”骞牧迟低低吼道,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让别人闭嘴最好的办法不是喝斥,而是……”苏伊文捏起他的下巴深吻上去。
骞牧迟错愕一下却没有挣脱开。
混蛋,今天就便宜你了,算是对不起你的补偿。
骞牧迟心里这样骂道!
第161章:决战前夕
庄园里变得异常忙碌,自从凯恩斯老爷带着苏伊文回来后,紧张的气氛也随着他们一同回到静默之森。
明天,费尔南德斯家族离开这里回到罗马尼亚。而另一个吸血鬼家族——加里奎亚家族已经在今天离开。形势果然不容乐观!
骞牧迟看见爱德莱德犹犹豫豫的在庄园外面徘徊,直到穆出去见他后也不肯轻易离开,赫瑟尔无动于衷依旧无情的不准他踏进庄园半步,穆很心疼爱德莱德,骞牧迟看着穆心中有些刺痛。
身后传来脚步声,费舍恭敬的站在他身后,霍尔也转身看着费舍。
自从被偷袭之后,赫瑟尔就命令霍尔时刻不离开骞牧迟身边,除非他在自己或穆和苏伊文身边。
“菲尼亚斯从普鲁士打来的电话。”费舍平静地对骞牧迟说。
“菲尼亚斯?”他略带意外。
如果是过去,接到菲尼亚斯的电话他一定会很开心,因为他是除了西摩和普利斯之外自己的又一个朋友。
但是,现在自己要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菲尼亚斯呢?
独自站在电话前,霍尔站在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听到他的对话也不会离他身边太远。
犹豫半响,骞牧迟还是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喂?”
“谢洛瑞亚!我从老师那里听说了!本来我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但是老师没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不然上次我们见面之前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个礼物。不过没关系,我正计划去罗马尼亚旅行,一定会再次拜访你,我想我们应该办一个庆祝兄弟团聚的个人晚宴,老师一定是没办法参加,不过你的吸血鬼朋友们应该会感兴趣,我可以再叫上我的黑巫师朋友们,你有什么计划吗?我认为化妆舞会太过时,正经的宴会没意思,你觉得裸体狂欢宴怎么样?我是听加布里说的,好像很有趣,不过可能没有女士愿意参加,或者我们可以在腰间挂点东西遮挡一下,不过我想还是不会有女士愿意参加,你有什么想法吗?”
菲尼亚斯像个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骞牧迟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谢洛瑞亚?”听不进骞牧迟的声音,菲尼亚斯疑惑地询问。
被他毫不见外的开场白一搅合,骞牧迟原本要寒暄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你要来罗马尼亚么?”骞牧迟并不讨厌菲尼亚斯,对他一直都很有好感。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传来谨慎又小声的声音,“我会偷偷过去的,等我到了你那里后再给老师道个歉,我想她……”
菲尼亚斯的话刚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骞牧迟还误以为是电话挂掉了,确认没听到忙音才知道电话依旧接通着。
“菲尼亚斯?”这次换做骞牧迟试探的对电话那边问。
“老……老师,您要喝茶么?午睡这么早就醒了?”电话那边传来菲尼亚斯的干笑声。
骞牧迟马上闭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菲尼亚斯,”茜茜公主高贵冷艳的声音响起,骞牧迟都不禁打个寒战,“你要去哪里?”
“我……说去谢洛瑞亚那边,”菲尼亚斯条件反射的全抖了出来,“不过是在战争结束之后。”他马上补上这句话。
“我怎么没听到你说’战争结束‘这几个字?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可以乱跑吗?”茜茜公主依旧是威慑力十足。
“呃……我还没来得及说。”菲尼亚斯底气越来越不足。
骞牧迟本想等菲尼亚斯将茜茜公主解决完在继续说话,但是那边突然传来的挂断声让他知道,菲尼亚斯要倒霉了。
凯恩斯老爷的书房里,赫瑟尔一脸平静的站在他面前。
“你这样很冒险。”凯恩斯脸色不好看。
“不是我来做一定会让人怀疑。”赫瑟尔面无表情。
“但你的能力并没有恢复,勉强反而暴露的机会更大。”凯恩斯很担心他。
“我的力量足够移动一次庄园,而且罗马尼亚那边已经做好接应准备,不会有闪失。”赫瑟尔信心十足。
“那个叛徒找到了吗?”凯恩斯知道自己拗不过赫瑟尔,只好默认,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没有,不过穆已经有些眉目。”
“隐藏的这么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凯恩斯十分心痛地说,“那个叛徒一定是高位置上的干部,利用身边一切可以掩护自己的情报和手段才伪装的如此完美。”
“父亲,这件事您不要过问了。”赫瑟尔对他说。
“不行,你们手下这些人都是我带出来的,我的人背叛我,伤害我的孩子们,不管我曾经有多么信任他也一定要将他揪出来。”
“这次回罗马尼亚后我们会逼他出现。”
“恩。”凯恩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