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多听听人劝,省的拖全队后腿。“
方想被这句话砸的险些背过气去,这家伙有没有同情心啊?自己都病成这样了他还——
真是个冷血动物!
和他的姓简直百分之一百的搭配!
方想的这场感冒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从小到大他在那个没有人气的家庭里长大所收获的唯一一项好处就是生病之后会好的很快,因为每次生病都不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被父母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们甚至很少知道他也会生病也会不舒服,所以他的愈合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为了挽回在那个变态教练面前丢失的面子,方想在训练时可以说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狠劲儿,直把队友们看的目瞪口呆,变态教练虽然没说什么,依然是那副臭脸,但是方想还是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喜悦,那绝对是一伯乐逮着一匹良驹时乐的下巴脱臼的美,尽管他板着张脸,但是面部表情经常时不时地抽搐,强忍着有股劲儿说不出的滑稽和喜感。
“方想,你病刚好用不着这么拼命吧。”晚上回到寝室,云奇对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的方想说。
“我才不想被那个变态教练看扁!这口气我憋了好几天了,不发出来我难受。”方想用毛巾撸了几下头发,用力地甩了甩。
云奇看着他,目光闪了闪,笑了:“我就猜到你这是跟教练制气呢,你这个脾气啊。”
“我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呢,他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我就是不爽他那副德行。”
“行了行了,好在就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做教练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队伍是最好的,他的心情咱们也得理解。”
“我说你啊,”方想往床上一倒,夸张地砸着嘴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整个一没脾气的好好先生。”
“我从小就这样,习惯了。”被方想调侃的有些脸红,云奇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上次还没说完呢,那天真谢谢你了。”
“啊?”显然不明白方想的意思,云奇微微怔了怔。
“就是衣服和药的事啊,你可别说我罗嗦啊,我这人一向爱憎分明,该感谢的绝对不能省。”
“哦,你弄错了,那些不是我给你弄的。”
“什么?可那衣服明明是你的。”
云奇抓了抓头发:“衣服是我的没错,不过不是我给你披上的,药也不是我给你去拿的。”
“那是谁?”
“是希泽啊。”
“什么?!”
方想那副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错愕表情让云奇觉得好笑:“不用这么吃惊吧,其实希泽只是嘴巴坏了些,我们认识三年了,他这人是典型的面冷心热,你们俩平时总不对盘可能就觉得他人坏,其实不是,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方想的心思偏偏就转到了另一边:“我看他是对方真的命令惟命是从才是真的。”
“瞧你说的,希泽对方真是比对别的朋友好些,这也没什么啊。”
“两个大男人好成那样,你就不觉得奇怪?”方想想起冷希泽在方真面前的那副忠犬像就想翻白眼儿。
“希泽这个人讲义气,有些嫉恶如仇的性子,看不惯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方真脾气绵,刚入校那会儿没少被人欺负,希泽那时候和他一间寝室,又是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系,所以就一直罩着方真,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亲密的紧,我们都不觉得新鲜了,倒是你,好像特别介意这件事呢。”
“谁,谁介意这个啦?我就是烦他那样儿。”方想的舌头有些打结,不知道哪里觉得不对劲儿,翻身往床里一躺,“不说了,困了。”
云奇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你可说自己爱憎分明的,那要亲自和希泽道个谢吗?”
方想这个恼,真是,没事儿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啊,这下可倒好,把道儿走死了吧。
屋里的气氛正怪异着,冷希泽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瞅见睡着的方想,有些奇怪地对云奇说:“新鲜了,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这么早就会周公去了。”
云奇知道方想没睡着,也不好戳穿他,只能自己转过身去偷着乐。
方想躺在床上冲着墙壁磨牙,哼,给你道谢?做梦去吧!
两个星期以后,几个学生会的人代表校方带了很多东西到了方想他们集训的地方,乐坏了这些半大小子,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可是受用的很。
在来的学生当中方想意外地看到了方真。
虽然早能料到方真的反应,但是方真的鸡婆程度还是超出了方想的想象,从迈进他们寝室开始方真就围着方想转了不下十圈儿,看着黑了也瘦了的方想满脸的心疼,方想瞅着他那副表情就牙酸,这是健康的表现好不好?怎么跟看个旧社会受迫害的劳苦大众似的。
教练看大家也没什么心情训练了,所以额外施恩把晚饭后的加练临时取消了一次,男孩子们乐得差点儿把他举起来扔上房顶。
方想逮了个机会好容易摆脱了方真的盯人政策,跑到外面大大地喘了口气,已经入秋的傍晚开始有了凉意,正好适合他现在这种烦躁的情绪,方想放慢脚步,一个人沿着小路慢慢地闲晃起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小树林里。
第十四章
由于这片树林在他们寝室后面,很偏僻,平时连白天都没什么来人,月光穿过树叶斜斜地照射下来,使这片僻静幽深的树林竟然透出几分诡异,饶是方想一个胆子贼大的男生也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刚想转身离开,身后不远处一阵树叶骚动,接着传来低低的话语声。
这么晚了林子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大晚上的躲在这种地方嘀嘀咕咕,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方想习惯性地摸摸下巴,眯起眼睛笑了笑,哼哼,一定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躲在这里谈情说爱呢。
方想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打扰别人的好事,再一次想转身离开时,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却让他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这个唯唯诺诺又夹杂着些许委屈的声音方想可是熟悉得很,不是方真还能是谁?
方真和谁躲在这里?方想的脑海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闪过一个人,而且这种猜测很快就被得到了证实。
“我没说我不高兴,只是你不是学生会的人,和他们一起过来怕会被别人说闲话。”
虽然对窥探别人的隐私没啥兴趣,但是那也得分是谁的隐私,里面的这两个人可不一般,两个大男生有什么话非得这么晚了跑到一个几乎没人会来的林子里说?方想实在是好奇得很,索性站在一棵比较粗大的树后面屏息听了起来。
“希泽,我知道,知道这种关系你不喜欢,我也知道有很多人在传闲话,我就更不应该再跟着跑来,可是,可是我,我很想你,就是想见见你,你——”
“我明白,我没怪你,只是有的话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透了,方真,不要太过于执着了,你应该试着让自己解脱出来。”
“可是你也说过会给我时间的,会等到我让自己解脱的那天的!”方真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由于看不到人,再加上被方真毫无预兆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方想实在没听出方真到底是激动还是愤怒或是委屈。
“好了好了,”冷希泽的声音却明显地软了下去,“这件事是我不对,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能……你也不会陷得这么深,是我不好,做事没有注意方式,没掌握好那个度,现在怎么能怪你呢?我不逼你,你也别逼你自己,慢慢来,好吗?”
声音中断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一阵衣物的摩擦声,然后是方真低低地声音:“希泽,你能不能……”
声音却越来越低,直至终于消失。
方想一头雾水地立在那儿,听来听去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实在理不清这两个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似乎每句话两个人都刻意地回避了什么,一股说不清的暧昧笼罩其间,然后就是半天都没有声音了。
怪了,这两个人这么久不出声在干什么呢?
方想忍不住轻轻地往前挪了几步,隐隐约约看到了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哇靠!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儿把他的魂儿给吓飞了,方真和冷希泽正搂在一起,吻了个忘乎所以。
方想自觉自己虽然说不上是什么万花丛中过吧,但也算情史丰富,从上初中开始钓马子泡妞儿的事他可从来没落于人后过,反正家里也没空管他,虽然没上过本垒,还是小处男一枚,但是除了这最后一步该干的他也一点儿没少干,对接吻打啵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但是今天这种状况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方想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大男生抱在一起热吻,还不是小儿科的吻法,而是货真价实地深吻,舌吻啊!单这幅画面就够有冲击力了,再加上最最重要的是,这吻在一起的两个人,更是让方想连做梦都想不到的。
过了几秒,方想的魂魄稍稍归了位,看那两个人还在继续,直觉这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僵硬着身子一点点地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一颗石子,身子一歪险些被绊了个跟头。
响声惊动了那边的两个人,冷希泽先反应过来,松开方真往方想的位置看过来:“谁?!”
方想哪儿还敢再留在那儿,转身飞快地跑出了林子,一路连头都没回,身后几乎是带着一股沙尘暴以自己从没有过的速度冲回寝室,“咣”的一声关上门,翻身躺在床上,脸对着墙,闭着双眼直喘气。
虽然极力地想去忽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但是那两个人搂在一起的画面却拼了命地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循环回放,早就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看吧看吧果然有问题,都说哪有两个男生好成那样的,原来竟然,竟然是那种关系。
想不到方真平时那么窝窝囊囊,老实本分,发起情来会这么恐怖,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现在想想,自己干嘛要跑啊?该心虚的应该是那两个人才对,怎么自己到跑的比兔子都快,难不成还怕他们杀人灭口啊,真是笑话,可是当时大脑一片告白,剩下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跑了,简直太丢人了。
那样一副画面,让方想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别扭,甚至有几分恶心和,憋闷?
方想敲敲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正在这时,寝室的门开了,方想没有起身,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有人过来轻轻推了推他,方想动了动身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发出了微微地鼾声。
“他睡着了。”是冷希泽的声音。
“希泽,我们该怎么办啊?一定有人看到了,万一,万一他要是说出去,那我们——”方真的声音发着颤,显然十分地恐惧和害怕。
“你别担心,我想不会有事的,毕竟林子里这么暗,那个人也许根本就没看清楚是谁。”冷希泽的声音要沉稳许多,但是方想还是多少听出了些许不安。
“可是——”
“好了别说了,早点儿睡吧,明天你们就该回去了,总之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要镇定些,别让别人看出异样知道吗?”
“都怪我,我真是不该来的,只会给你惹麻烦,对不起。”
“说什么呢,这事我们都有份儿,谁也别怪谁。”
屋里随即陷入了沉默,谁也不再开口说话,方想躺在那儿装睡也不敢动,直到云奇回来,他心情似乎很好,说了很多刚刚大家在一起时好玩儿的事,但是那两个人谁也没心情搭腔,云奇很快就发现了气氛的不对,但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没有多问。
晚上,方真就睡在了方想他们寝室空着的那个床位,听到屋里没了动静,方想才慢慢地起身靠在床头,方真睡在他对面的床上,方想看着那个睡得并不踏实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方真有些可怜,现在冷静下来再回想他们刚才的对话,总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方真似乎陷得很深,而那个人——
想到这儿,方想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方真上铺的位置,只见冷希泽正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黝黑明亮的眸子在月色的折射下显得分外骇人。
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儿!
他到底盯了他多久?方想只觉得头皮发麻,指尖冰冷,僵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他是不是,知道了……知道林子里的那个人是他?
没容方想再多想,冷希泽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方想睡去了。
方想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该不是自己眼花了吧,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是自己,他跑的那么快,他们没理由看清的。
第十五章
第二天醒来,方想明显觉得睡眠不足,真是的,怎么他到比当事人弄得还狼狈。
方真也是顶着一对熊猫眼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也没怎么和方想说话就和大家一起回学校去了。
一天密集的集训让方想暂时没有时间去想一些其它的事情,冷希泽也是一如往常地样子,没有什么异样,就好像昨晚林子里的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傍晚的加训结束后,方想洗过澡坐在学校旁边的小溪边乘凉,他很喜欢这种还没到深秋时的晚风,没有了夏日的那种闷热,丝丝的凉意渗透进疲惫了一天的身体,说不出的舒服。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没等方想起身,身边就站了一个人。
“怪不得每次加训后都看不到你人,原来你习惯在这儿待着。”冷希泽在离方想两步远的地方坐下,“这里空气倒是的确不错。”
方想不知道冷希泽主动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昨晚的事是他心里的一个扣儿,此时面对着这个当事人之一,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对同性恋这种事,听说是一码,亲眼看见可就是另一码了,震撼力绝对不容小睽。
“我回去了。”一阵沉默后,方想先站起了身,空气中浮动的那种莫名的窒息感让他很不舒服,只想尽快离开。
“方想!”冷希泽喊住他,“之前对着我不是挺有气势的?怎么今天到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这可不像你啊。”
方想霍地转过身:“你才耗子见了猫呢,这空气让你一闻就有了股怪味道,小爷我不喜欢闻!”
冷希泽嘴角轻扯,露了个不明所以的笑容,一步步地向方想靠过来。
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方想下意识地反应竟然又和昨晚一样,想拔腿就跑,完了,以往每次见面都恨不得舌战三百回合的,现在一面对这个人,自己竟然总是想落荒而逃。
但是冷希泽目光中那种了然中透出的阵阵讥讽却让方想拼命抑制住自己要临阵脱逃的双腿,不能跑,不然日后一定成了他的笑柄,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不就是个Gay嘛,Gay也是人又不是鬼,自己干嘛要怕他。
冷希泽走到方想面前停住脚步,方想这才发现原来冷希泽竟然比他要高上去好几公分,自己要想正视他还要把头抬起来才成,真是够呕的。
“方想,你为什么讨厌我?”
“啊?”方想没想到冷希泽开口是这么句话,脑袋一时有些卡壳,睁着双眼愣愣地看着对方。
四目交接的一刻,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冷希泽的双眸里浮动着错杂的情绪,似是不解,又有着淡淡的挫败,既清澈见底,又仿佛深不可测,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一双太过锐利又透着些许魅惑的眼睛,仿佛魔法师手中的水晶球,只需一眼,便可以将你深深地吸入进去,除非他想,否则谁也无力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