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时有时无响起的‘啪啪’声,在空荡荡的山间回荡的尤其响亮,这一准是周鑫领着他那一帮子手下在那扔甩炮
玩呢。
今天的周大山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手麻利的往猪肠衣里塞着肉糜嘴里还在那小声哼唱着,楼天地随手把篮子放到地
上,好奇的凑近了看着他:“大山哥,今天心情咋这么好?”
周大山干活干的太投入,冷不防被这么一嗓子吓的手哆嗦了下,把勺里的肉糜撒了点出来:“天地,是你啊!”
楼天地‘嘿嘿’笑着又凑近了几步,蹲在周大山面前细细的看了看那张漾着笑容的脸:“大山哥,啥事这么开心啊?
”
“没啥事,没啥事”周大山摆了摆手不肯承认,可脸上的笑容却越扯越大。
楼天地摸着下巴站了起来,转了个身往屋里走去:“嘿嘿嘿,我问大叔去”
“我爹跟他那帮老哥们去镇上的棋舍下棋去了”周大山猛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刚跨出去半步的楼天地。
楼天地作势要甩开被拉着的手往不断散发出甜香味的灶间走去,嘴里还不住的念叨:“那我问大妈去,她肯定也是知
道的!”
周大山哪肯放手,直接把楼天地一把拽了回来,眼睛看着别处,支吾了老半天才很没气势的说道:“晴天要过来吃年
夜饭”,说完便撒了手,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舀了满满一勺子肉通通塞进了半截还没填满的肠子里,动作看起来有些
发急。
会脸红不好意思的男人实在是少见,尤其还是个拖着个八岁孩子的近三十的男人,那种黑里透着红,眼睛有些闪烁不
定却并不忸怩的样子,真的是很逗,楼天地好笑的凑了上去,打趣的问道:“大叔大妈开了窍准备见上门儿婿了?”
周大山重重的点了两下头,黑红不定的脸上写满了幸福,整个就是一傻子,楼天地蹲在一边不无羡慕的看着他。
把刚刚灌进去的两勺子肉往里头抻了两抻,周大山忽然抬起了头:“哦,对了,晴天的侄子吕越也要过来”
“真,真的?”刚还一脸揶揄的楼天地一听这话,顿时高兴的晕头转向。
他原以为吕越放了寒假早就回了S市,却不成想,那小子前天又回来了,现在正住在越老狐狸那。
大年三十一早,楼天地就拖上周大山去镇上接人,周家沟在龙山镇的南边,要想到镇上必需先路过坐落在镇南的汽车
站,三轮车一前一后在山间的小路上颠簸着,距离汽车站还有近两三百米的路程时,眼尖的楼天地一眼便瞧见两个此
时此刻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回头看了眼身后始终弯着嘴角的周大山,楼天地特意缓下了速度,让他家大山哥骑到头里,自己则悄悄换了个方向在
车子驶上车站前那条宽阔的马路时抄到了外道,把周大山带到里道,挡住了那两个站在站牌下的人。
周大山不明就里的往他那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准备说话,却不料越过楼天地那颗明显比他矮了好几公分的脑袋清楚的
看到了站牌下的人。
‘叽’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了整个车站,楼天暗道一声要糟,偷眼打量了下他大山哥的脸,却发现他家大山哥除了嘴角
的笑容浅了些外,似乎没受到太大的刺激。
手刹车的声音成功的打破了那对搂搂抱抱的狐男狐女,楼天地眼瞧着这么富有戏剧性的抓奸场面,有点担心他家大山
哥是不是打击的太过才显得这么平静:“大山哥,你事吧?”
“嗯,没事”周大山语气很平常,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往这走过来的越晴天。
越晴天一路小跑着过来,走到周大山面前,脸不红气不喘的轻声嘱咐道:“大山,你等我一会儿,我把那女人先打发
走了,再来找你”
周大山看了看正往这儿张望的女人,眉头轻皱的点了点头。
楼天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问道:“大山哥,你真的没事?”
周大山大手一挥,脚下一蹬车子窜出去几米,在前头喊道:“咱们先接吕越去”
周大山和越晴天的事要追溯起来的话得从六年前说起,这里面曲曲折折的事很多,简单了说,就是越晴天为了他家大
山哥跟家里闹翻了,而他家老头对这个从小最为宝贝的小儿子不死心,想着法的逼他回家,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挑拨
离间都一一试过了,前不久又开始搞美人计,一拨接着一拨的往狐狸这儿送美人,被搞的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的小两
口一合计(其实是越老狐狸一个的主意),决定将计就计先稳住了在S市遥控指挥的倔老头解决眼下稍有起色的这头
再说。
越晴天租住的房子离汽车站并不远,只隔了两条马路,在走了这么短路程的时间内,稍微了解了下事情始末的楼天地
,还是有些担心:“你难道不担心他会假戏真做?”
周大山冲着楼天地笑笑,很是放心:“他不会的”
楼天地瞧着他家大山哥一脸放心的样子,心下就嘀咕上了:“越晴天啊越晴天,你是何德何能才得了我家大山哥这么
好一人”
锁了车子往楼上走时,周大山叹了口气:“只是要对不起那女孩了”,想必在车站他看着那只野狐狸的时候,满脑子
想的竟是这事,楼天地好笑的摇了摇头,转个话题问道:“想好怎么对付他爹了吗?”
“晴天说已经有法子了”
说话间,周大山就开了位于三楼的一户房门,这还是楼天地第一次进越老狐狸家,一室一厅的房子看着虽然不大但收
拾的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他家大山哥的功劳。
吕越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胡乱的摁着遥控,听到门开的声音也没回个头,脸上懒洋洋的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楼
天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拿开他手里的遥控,问道:“吕越,你来了咋不住我那去”
吕越拿眼挨个瞄了瞄楼天地和周大山后又转回了电视上:“你们没碰到我小舅?”
话音刚落,楼梯口便传来了‘哒哒哒’一路飞窜上来的脚步声。
山间的小路上,两辆三轮车一路轻快的飞驰着,周大山驮着越晴天有说有笑着骑在头里,后面错开两个轮子的另一辆
车上却是死气沉沉的,楼天地羡慕的看着前头那俩时刻泛着幸福味道的小两口,转头看了眼四平八稳坐在他车斗里沉
默不语的吕越,想挑个头说说话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啥,只能继续低着头任命的蹬车往家里赶。
到了年底,陆续有结伴出外打工的村人或是夫妻回家团圆来了,比之先前,周家沟明显热闹了许多,一进村子,便能
看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年轻人在那扯着嗓子闲聊天。
四人里除了周大山,其他三人对于这些个一年才回来一趟的本村年轻人外,都面生的很,所以,他们这一行人自打进
了村后便吸引了一溜串好奇的目光,直到进了屋关了门,才把身后的那些个视线给挡了回去。
车子刚被推进院子,听到动静的老两口便迎了出来,越老狐狸特不要脸的叫了声:“爹,娘”,臊的老村长和周大妈
有些回不了神。
堂屋正中央的八仙桌上一早就摆上了四大碟的花生糖,芝麻核桃糖,枣泥糕和山楂片
,是周大娘前两天抽空做出来的,原本这些吃食是楼天地自己个儿许给周鑫的,可临了,这小子只提供了材料,倒是
麻烦人周大娘在灶间忙了整整两天。
有了四样可口的零嘴,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桌子人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间或敲个一两个核桃抓上一把葡萄干,时间倒
是过的飞快,就这么点时间里,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越狐狸在得到了老村长和周大妈承认了身份的前提下,迅速的和他
老丈人,丈母娘打成了一片。可怜了楼天地只能眼巴巴的抱着一直跟他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周鑫小朋友,郁闷的蹲在一
旁看一眼吕越就往自己个儿嘴里塞片山楂,吃的那叫一个酸哟!
淡黄色的太阳携着暖暖的阳光一点点的挪往西山头时,每户人家的饭桌上逐渐热闹开了。
“天地,咋样,咱俩也来碰个杯!”一桌七人,除了周大山,越晴天和吕越都喝着家里酿的小米酒外,其他人都各自
端着杯枸杞水。
楼天地收回了不断往屋外瞄的眼神,端起水杯,和老村长互磕了下:“咱俩喝!”
热腾腾散发着蒸汽的菜盆子里分别装着酸菜炖排骨,土豆炖牛腩,小鸡炖蘑菇,熘肥肠,鲶鱼炖豆腐,木耳山药,地
三鲜,玉米烙这八个菜,是他家大山哥的杰作,许是为了顾及南北两拨人各自的口味,这八个菜中,土豆炖牛腩和溜
肥肠是照南方的饮食习惯在里头放了很多的糖,其他菜倒是没变。所以,这会儿大家吃的都很开心。
吕越接连接了两个电话后,脸色就不太好了,回到座位上就一个劲的在那喝闷酒,连菜都没动上一筷。
“喂,你少喝点”楼天地看不过去,一把拦住了吕越抓着酒瓶的手。
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看着的越晴天抢在吕越脾气发作的一霎那开口了:“天地,今儿过年大家都高兴,你就让他喝吧
,反正这小子的酒量不错,喝个一斤都没关系”
楼天地狐疑的看了看咋看咋不地道的越狐狸又看了看明显不耐烦的吕越,最后只得悻悻的撤回了手。
晚饭的气氛在越晴天那张利嘴的带动下,一派的和乐融融,只苦了楼天地在一旁看着猛灌酒的吕越一阵紧一阵的担心
,他现在倒是知道后悔了,早知道吕越这小子接个电话能有这反应,他一早就该竖着耳朵偷听电话内容的,也省的想
安慰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年夜饭从下午四点半开始到八点结束,就算吕越有再好的酒量,这会儿也已经糊涂了。楼天地把人从凳子上搀扶起来
,没好气的冲着在一旁弯着嘴角不知动啥脑子的越晴天喊道:“今晚让他住我那吧!”
越狐狸含笑着点了点头,把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抽出来,不着痕迹的往楼天地口袋里塞了个东西后,便转头对着早已端
着个茶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老村长说道:“爹,我家吕越喝醉了得要麻烦天地照顾,今晚少不了要折腾一夜,您看,
是不是让周鑫在您老这儿住上一晚”
老村长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一脸清醒般的回道:“看我,咋就没想到呢,小鑫,今晚就在爷爷奶奶这儿住啊,别
跟你干爹回去了”
已经习惯跟着楼天地进进出出的周鑫,还没跨出门栏,听了这话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转回了身乖乖的呆在屋里。
越狐狸眯着眼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摸了把周大山的腰,在周大山别扭的推拒下和周鑫小朋友冒火的眼神下,神
态自若的跟他老丈人和丈母娘打了声招呼,便拉着他终于拐到手的男人兴冲冲的往隔壁屋里走。
第69章
鸡舍里的三十三只公鸡,每只轮流叫上一遍,就算是死人估计也得被吵醒过来不可,楼天地在第一只公鸡打鸣那会儿
就生了炉灶,煨上了一锅大米粥,米是恩度拉出产的大米,煮的稀烂了以后,和一般开了花的米粒倒没啥出入,不锈
钢蒸锅里还架了个蒸屉,上头分别放了两个咸蛋,四个喷香的玉米馒头,馒头是周大娘年前给自己多做的一份,用的
也是恩度拉产的玉米面,咸蛋是他自己个儿裹了泥巴腌渍的,前几天拿出来吃时,里面已经开始出油了。
吕越醒来的时候,除了脑袋因为宿醉之后一抽抽的疼外,全身上下就没个舒坦的地儿,像是刚出过车祸似的,被车轮
子在身上碾过了一轮酸软的厉害,被窝里贴身的触感让他不动脑子就知道他身上是光着的,虽说他平时也有裸睡的习
惯,可这也得看场合,很明显,身下熟悉的藤榻提醒着他,他这会儿并不是在S市的家里,吕越抬起手揉了揉隐隐作
痛的太阳穴,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不经意间滑落了下来,露出了那一身的青青紫紫。在眼睛扫过胸前那些个斑点
时,不停在脑门上摁揉的手指便硬生生的顿住了,吕越的脸色开始发青,他就算没经历过性事,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造成的,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后面敷上的药草早已干涸,裂开的血口也已恢复了原样,只是身体被
进出过的感觉,是怎么也无法擦去的。
米粥散发出的香味一早就传开了,肚子饿的叽里咕噜的楼天地耐心的蹲在一旁,拿了个小碗往里头舀了满满的一勺,
放到灶角晾着,又从锅里拿出了咸蛋,磕碎后剥掉外壳切成两半另放在一个菜盘里,上头再搁两馒头外加一些萝卜干
,此时,屋里传来了藤榻细微摇动的声响,想必是吕越起床了,楼天地心下一喜,抽了双筷子后便立马端着两碗吃食
大步的往外走。
刚把碗搁在厅上的方桌上,房门忽的拉开了,已经穿戴整齐的吕越黑着脸阴沉沉的看着他:“你都干了什么?”
楼天地知道吕越问的是啥,也知道接下来会有啥事,一早有心理准备的他面上是一片的平静:“吕越,先吃了早饭再
说吧,你该是饿了吧?”
吕越没领他的情,跨进几步面对面从上而下俯视着他,眼里的凶光一闪闪的,就如把明晃晃的菜刀已经被高高举起,
就等着一刀砍下来了:“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楼天地虽然长的不够男人但骨子里绝对是个正宗的东北大汉,敢作敢当:“吕越,我
知道昨天是我不对,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楼天地拍着胸脯一脸的坚决,可却把吕越气的肺都炸了:“负你妈的责”,冒着青筋的拳头随着一句三字经,直往对
方面门上招呼而去。
见吕越炸毛了,楼天地也不好再刺激他,只能一边闪一边打着商量:“吕越,你别老是动不动的就打人脸,你换个地
方打行不行?”
楼天地倒是有被吕越打一顿出出气的决心,反正这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只要能让吕越消气,让他俩之间有些个进展
,受些皮肉之苦根本就不算个啥。
“好,那你给我站住!”连楼天地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的吕越,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楼天地在离吕越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嘿嘿笑着捂上了脸,一再的强调说:“说好了啊,不可以打脸!”
随后,雨点般的拳头便铺天盖地的招呼了上去,一下下的往死里砸,那力道还真是够狠的,绝对有把人弄死的架势。
楼天地稳稳的站在原地,透过指缝往外看,只见吕越挥过来的指关节上都已经破了皮,成片成片的血正不住的往下滴
落,染的两只手都见了红了,可盛怒中的吕越像是没知觉似的,仍旧不管不顾的挥着拳头,看得楼天地有些过意不去
。
桌上那碗原本滚烫的米粥很快便没了热气,单方面的殴打却还在继续,挥拳挥到手软的吕越此时也差不多没了力气,
已经改用脚和膝盖不断的进行全身攻击,软绵绵的样子看来离脱力也只剩最后一步了。
“吕越,来,先喝碗粥歇一歇,等有了力气你再继续!”吕越两手耷拉着瘫坐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楼天地重新盛了碗热粥,讨好的凑了上去。
冒着热气的粥很香,胃里一早就冒着酸气的吕越再经过刚才的一通发泄后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却奈何原本就酸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