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希望的,我去过很多国家,到处去采风,追逐着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走过世界每一个角落,寻找最动人的风景,然后用我手中的相机将它们永恒的定格在它最美的瞬间!
我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慢慢的移动相机,那饱经风雨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古城墙再一次撼动了我的心
!
斑驳的城墙,盘踞在城墙上的藤蔓蜿蜒垂下,那样鲜色的翠绿叶片衬着那透出沉重历史感的斑驳的灰色,那样鲜明的
跳脱出来,沧桑的岁月,是无法抹去它的光辉的……
镜头向下,在沉重的灰色和跃动的绿色间出现了一抹赫色,那是半扇残破的城门。门上的红漆被侵蚀,失去当初的亮
丽,可是不管如何,它依然在那,无声的诉说它曾经的骄傲……
城门旁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他们悠闲自在的坐在那里,晒着暖暖的太阳,听一个老人拉二胡。
我一直以为二胡的声音是悲戚的,总让人想到哀怨的情绪。
可是此时,此景,此声,我却觉得,没有任何声音比着二胡声更加的悠扬动听。
那旋律是我不曾听过的,却让我突然联想到月光奏鸣曲。
真是怪异有趣的想法,能把钢琴和二胡联想起来的,恐怕也只有我一人了吧?
旋律很舒缓,就象这桥下的水,桥上的风,让人听了透着说不出的舒服。
我拉近焦距,让我看清那个拉二胡的老人。
一名乐师,他人品性情皆可从他的乐声中听出来,这样美妙的乐声出自这样一位面目祥和浑身散发着亲和感的老人之
手我一点也不意外。
老人有双很好看的眼睛,完全没有人到老年便会有的混浊感。我在他眼中看不到岁月的影子。
只有坦然的用宽阔的胸襟去面对生活所带来的磨难的人才能有这样一双温润清澈的眼眸。
老人拉二胡的时候目光与身旁的老者交汇时,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绚目的神彩。我不禁对他身边的人产生了好奇。
我将他身旁的老者也收入了镜头里。
那是一个精神矍烁的老者,混身都散发出一种刚毅顽强的气息,脸上的疤痕,还有半边空荡的衣袖,以及他的散发出
来的军人气质,都显示出他曾经的辉煌。
他听曲的时一直望着身边的人,专注的神情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与他无关,只有他眼前的才是他的一切。这让我想起
了董叔叔。
每一次,在舅舅弹琴的时候,他总是用那样专注的眼神望着舅舅,无论周围发生什么都无法让他转开视线。
我知道,这种感情,叫做痴。
痴,嗔,贪,怨,痴为其中之最。
最难解,
最无解,
纵有千般好,若不是他痴心的那人都不能让他多望一眼。
眼,耳,口,心,随时都是追逐着那人的身影;倾听他的一切喜的怒的繁琐无聊的,将那人的话奉若神旨;口中无时
无刻,都是念着,句句不离;一颗心除了装着对方的一切什么也装不下……
董叔是个痴人。
舅舅亦然……
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从来不去舅舅那里,也从来不愿提他,从他懂事起便知道母亲不喜欢舅舅。可是她并不阻止我去
舅舅家或是董叔来我家。
我喜欢董叔,董叔也很喜欢我,总是把我带回舅舅家玩,读大学的时候,为了方便上下学,我便住在舅舅的家里。
舅舅的家位于阳明山顶,据说那里住着全香港最有钱的人。
红顶白墙的四层别墅便是舅舅的家,从大铁门进去很长一段路,绕过一个喷水池,才到主屋大门口。
我最喜欢舅舅的花园,花园里有一棵很漂亮的老橡树,听说是舅舅花了很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
对于舅舅,所有的人都说,舅舅是个很厉害的商人,他翻手覆云,只要他打个喷嚏,香港的股市都要颤一下!
可是舅舅的脾气却很古怪。
平日里他脸上永远是不苟言笑的,肃穆的神情不怒而威,让人望而生畏。
可是,到了晚上,他有时会在半夜力喝酒弹琴,琴声很难听,可是董叔叔却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听,那神情仿佛那
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喝醉了的舅舅又哭又笑,董叔便抱住他,轻拍他的背,象哄一个惊梦的孩子,然后,舅舅就
会安静下来,睡着了。
这种事经常发生,我终于忍不住问董叔。
董叔只告诉他,舅舅只是太痴。
说这话的时候,董叔的眼神里也盛满了痴……
对舅舅的惧怕慢慢的被别的什么代替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不喜欢舅舅,也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就象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母亲只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告诉关于他的一切却不告诉他他的姓名和他不陪在我们身边的理由,只
是告诉他,他很爱他。
我相信母亲的话,因为提起他的时候,母亲的眼中也盛满了痴,如果怨恨,怎能如此痴得彻底呢?所以,他一定是个
很好很好的人,他一定很爱他们……
只要相信这个,就足够了!
啊!想得太多了!
我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乐声停了,老人对身边的人笑了笑,笑容和旭如春风,只看了,都让身边的人感到愉悦。
独臂的老者抬手用手帕拭了拭他的额头上的汗珠。两人相视而笑。
我的镜头捕捉到了这珍贵的一幕!
那一定会是很美的一张照片!
我激动得手心有些濡湿。
果然,甩掉那些政府的陪同人员一个人来到这个距离上海几小时车程的古城是正确的!我可不想听那些政府人员唠唠
叨叨的反反复复说那些投资计划!烦都烦死了!只有舅舅才听的下去!
我还是最喜欢放牧山野远离喧嚣!
啊!那两位老人要离开了!
独臂的老者搀扶起身边的人,两人向城门里走去,我又连忙抓拍了几张,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意犹未尽的放
下相机。
我抬头看看薄日西斜的天空,不经意撇到城楼上一抹绯色。
那是一个美艳却冷漠的女子,她用空灵的眼眸望着躬桥上的我。
她红裙在风中翩飞,在那残破的城楼冷漠的眺望,突然,她突兀的对我嫣然一笑……
我有些恍神,再看向城楼,哪里有什么女子,哪里有什么红裙,只有迎风招展的红旗,红得如火如荼!
我低头浅笑,我认得那女子,她叫红尘。
滚滚红尘,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样子,我眼里的红尘,便是如此。
她有情,却冷漠,她张扬,却脆弱……
一个人与我擦肩而过,我不经意的回头,那人也正回头看我。
凝墨深重,如点漆一般却闪烁着灿若星河的璀璨光芒,我一下子便被这璀璨的星河给吸了进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已经握住了对方的肩。对方死死的盯着我,飞扬的眉心蹙起。
“你想干什么!”
那人看我的眼神象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花花绿绿的体恤和中裤球鞋,并没有什么不妥。
“请问……我可以给你拍张照么?”我踌躇着开口。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用那双吸引了我全部视线的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
“毛病……”
他咒骂一声,甩开我的手,他大步朝桥下走。
这人脾气不太好呢……
我有些不死心的踏前一步,大声喊到:“喂!”
那人不耐烦的转脸看我,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按下了快门。
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眼中升腾起怒气,大步朝我走来!
我竟然被他的气势震住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拢罩了我。
他抬手,我一惊,手中的相机就落了地,啪的一声摔在了脚下。
我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声,然后蹲下身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的相机。
“相机!我的相机!我的宝贝!”我嚎得一声比一声凄惨。
而我身前的人竟然义无反顾的转身要走!
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裤脚!悲愤的望向他。
“你赔!”我指指相机。
“神经病!你自己摔的赔什么赔!”他骂到。
“你要打我我才不小心把相机摔下来的!”我抓起相机举到他眼前。
“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他继续用那双璀璨如黑钻的眼眸瞪我,一副我很不可理喻的表情!
我扁嘴,摆出我杀手戬的被欺凌压迫的表情。
好吧,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摆出这样的表情的确很匪夷所思,不过鉴于本人天生的娃娃脸外加无辜纯洁的眼神,我这
个表情还是无往不利的!至少在我要求助手给我连夜洗菲林的时候,他几乎毫无抵抗能力,乖乖的任我压迫,然后第
二天顶对熊猫眼跟我吼,这是最后一次!然后在我的眼神里,垂头丧气的钻在工作室的沙发上补眠。
那人的眼角开始抽搐。毅然转身,大步离开。
“哎!”我拦住他,“你怎么这样啊!”
“我没时间跟你这种神经病纠缠!”他拨开我继续往前走。
“不赔钱也至少道歉吧?让我拍几张照片作为补偿……”我是打定主意要跟他纠缠下去了。
“滚!”一声低吼,我耳膜震荡,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头朝下迅速下坠,然后脑袋象被敲了一棒子,昏昏沉沉间只觉得
口鼻里涌进好多水让我无法呼吸了!我难受极了,拼命挣扎可是身体却越来越沉……
“该死!”董天恩低咒一声。
自己只不过轻轻推了他一下这人怎么跟娘们似的就栽水里头去了!
看着冒泡却不见人影的水面,董天恩甩掉脚上的鞋一个猛子从桥上跃入水中。
他看到了那个正在下沉的人。
真是笨蛋!掉下水了也不知道把背上那鼓鼓囊囊的大包给丢掉!那样他在水底沉一百年都浮不起来!
用力蹬水下潜,他终于抓住了他,费力的将他背上的背包解掉让它沉入了水底,然后抱住那象是昏死过去的人开始往
上浮。
突然颈子一紧,那人竟然挣扎起来,还用力抱住了他的颈项!然后,脸突然靠近,嘴对嘴贴住了他!
好难受……呜……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昏昏沉沉的想……
阳光穿透青绿色的湖水,上升的水泡闪耀着破碎,然后,我看到了天使!
好帅的天使……不,更象罗马大教堂壁画上的俊美天神!
神啊!救救我吧!
神爱世人,应该不介意我索要神赐我一口新鲜氧气吧?
我闭上眼,贴了上去……
然后……神打晕了我!
你算什么神?真小气!
昏迷之前我咂了咂嘴,迷迷糊糊的想……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