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他究竟有多少关系呢?云锦生默然的在想。更多的骄傲与兴奋怕是因为这所有的一切是属于他心中的恋人的。他为恋人的才华而骄傲,为有这样的恋人而神采飞扬,这又需要多深的感情,才能让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才华与事情,当作自己的来骄傲来兴奋,他的心忽然为这段感情有了丝隐忧,青璃对云瞳的感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而这还不够,青璃拿起了自己的电话。云瞳是没配手机的,有手机的是云铭,平时青璃其实挺怵与云铭打交道的,但这个时候他那么兴奋的喊了一声:“铭叔,云瞳在吗?我找他有事。”
接下来云锦生就听到了青璃与云瞳那大呼小叫的一番近况播报,再之后青璃的声音忽然就多了一点诱惑的意味:“云瞳,云瞳,你羡不羡慕我啊?”诱饵先下。
被青璃那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将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云瞳彻底的惊醒了,这都是什么加什么,怎么无头无脑的就来了这么一问,他满头黑线的想着。
“我羡慕你什么?”他没好气的道。
“咦,你不是一直妒忌我吗?听我说自己只有十六岁,看把你脸给扭曲的,怎么样现在我给你一个赶超我的机会,你要不要啊?”这么欠扁的说辞差点让云锦生再次将车直接开到高速公路外。
而另一边的云铭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那被握在云瞳手里的手机,是不是下一刻它就得被儿子给肢解了啊?那个青璃究竟说了什么将亲亲宝贝气成这样子。
“水青璃,你去死吧。”一时之间云瞳似乎都忘了自己是在医院里了,不由得怒气高涨的喊道。
但青璃似乎早已知道云瞳这炸毛的个性,在云瞳还没来得及摔了手里的电话他就笑嘻嘻的又说了一句:“这可是你父亲铭叔的电话啊。”云瞳的手一滞,不由自主的看向一边的父亲,这才发现父亲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呢,同房间的还有一位老太太与陪床的儿女一个不落的呆若木鸡,我一世的英明啊,云瞳欲哭无泪,下一刻拿着电话便出了病房。
“有什么事?没事早挂,想听赞美的别找我。”云瞳怒气冲冲的道。
电话中又传来青璃有些戏皮笑脸的声音:“其实是给你找了份工作的。”云锦生就在一旁听着青璃笑着连说带比划的对云瞳说起了自己那伟大的计划,带着诱惑,带着无比的煽动性。
其实云锦生很想提醒一句,我们现在不就在去上海的路上吗?不用三小时,不,已走过的路加现在的速度只要再用一小时的时间你们就可以见到面了,面对面的说不比你们现在连说带比划的要省事的多,这比划对方还看不见。何况这电话费浪费的多不值得?就是接电话的云瞳,钱一样不少花啊?你的电话费你有钱可以自己交,我管不着。但云铭的电话费可是的我来交的,虽然我依旧管不着,云锦生在心里念念叨叨着道。
想是一回事,但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云锦生并没有提醒,也没有阻止。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那么的神采风扬,眼神、笑容、语气以及浑身上下所散发的那种味道,无不强烈的表示着这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少年。这个时候的他们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都要腻在一起,双方的对话即使在外人听来白得不能再白,但对于他们来说,那却是互诉衷肠的表现。即使眼前这对都是天才的少年也半点都不例外。
只是他们确定要开始一段分隔两地的恋爱?他们实在太年轻了,年轻的还不知时间的无情,这不就是云铭一直声色未动的原因吗?他知道青璃早晚会离开的是吗?云锦生在心里苦笑的想。
原来他并不是妥协了,而是他早就想到了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云瞳说要考海城大学他会那么暴怒,在心底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其实他们不也经历过这段时间吗?感情这个东西如果能说分就分,说不行就不行,那里还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与疲累。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么的理智,他们两人早就应当分开了,而不是现在这么痛苦的选择相守。有多少的年夜里他们两个租住在上海那座空冷的屋子里,不能回家。云阿婆的故作不知并不是说就认同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云瞳自己就是一个同类,却并不一定就以此便会认同了父亲的关系,所以正因为感情越深所受到的伤害才会越深。这些人都是他们平时最敬爱,放在心尖上的亲人,宁愿自己受伤受累也不愿委屈他们的人。但世上就有这么无力的事情,偏偏就是这么一份不挨于任何人的感情,却让他们受伤如此之深。
如果能分,也许他们早就分开了。如果分开,他们都能高兴的回到最初,那么他们也早就分开了。可是不行,他们尝试过,伤已造成,就是分开却已迷补不了多少东西了。
他与云铭远走上海,是云婆婆的一句话:“与其都这么痛苦,不如我就成全你们,这不代表我就承认了你们,在我说原谅你们之前,你们两个人就不要再回来了。”
所以他们两个人都走了,云铭先走的,他再走的,本来工作上的事情也都不顺,所以走得也干净利落。只是在上海两人那么担心家里的人,但谁都没提回来的事情,最终是眼前这个少年给他们打破了僵局。
先是打着厂里的名义,后来时云婆婆说了要他们留下的话,心在那一刻就圆满了般,那一晚两个都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抱头痛哭,这算是云婆婆终于接受了他们吗?
所以看着眼前这两个叽叽喳喳正在说得不亦乐乎的少年,云锦生打心里祝福他们,祝福他们永远的这么神采飞扬不知这条路的艰辛。
31.真面目
飞机票云铭已经给买好了,青璃看了看时间,竟然是下午两点的。再看看现在的时间,青璃不由得苦笑了。他知道云铭一直在等这个时候,但现在这么做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他说过要在这里呆一天的时间明天再走的,怎么就买了今天的票呢?
云婆婆的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是个癌症病人,看着青璃的眼光也满是和蔼,老人也知道自己这次来医院是青璃的提议,心里是万分的感激的。握着青璃的手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让云瞳带着青璃出去逛一逛,中午吃了饭送青璃上了飞机再回来。
云铭是不愿意的,就是不想让两人独处,所以他才为青璃买了今天的机票,只是被云婆婆阻止了,只好嘟哝一声,将人给放走了。青璃叹了口气,随意的就对三人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这一再见,他们都知道不是短时间能够再见的。云铭与云锦生发现自己对云瞳的感情那没什么,他总觉得最后云婆婆握着自己手的力气似乎也有点那个莫名的意味,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就有些酸涩,本来十分好的心情早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就是他再怎么愚笨,他与云锦生进来,病房里那异样的气氛他还是能查觉到的。他记得云锦生提过屋里原来还有一位与云婆婆一样的老人病患,怎么现在病床竟然是空的呢?在他与云锦生走进来之前,这屋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看到自己,云婆婆虽然慈祥依旧,但却有种强颜欢笑的意味,这让青璃的心沉到了谷底。
两个年轻人离开之后,三个大人坐在那里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云锦生自然也发现了异样,抬头看看云铭,但云铭面无表情,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云婆婆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躺在病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刹那间似乎老了许多般。
云锦生强打笑容:“阿婆,临床的那位婆婆出院了吗?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是阿铭还是瞳瞳又惹你生气了?您这病医生可说了不能生气的,有什么事情千万别藏在心里。”
似乎被云锦生的话打断了所想,云婆婆慢慢的又起身:“想知道你王姨去哪里了?”老人神情淡漠,这在云婆婆身上是很难见到的,她对人一向是慈祥和蔼的,那里会这么冷漠?
王姨就是临床的那位老太太,云锦生上次过来时云婆婆曾对他介绍过。家世不一般,从上次过来见到的那家的两个小儿子身上就可以看出,应当在上海是有些势力的,他本想查一下的,不过因为最近事情太多,这件事就被耽搁了。
“妈,你也别想那么多了,那是人家的事情,听听也就算了,你把心放宽一点。”云铭神情似乎有些痛苦的道。云铭的话让云锦生的心剧烈的一跳,他知道自己似乎问错了话。
“人家的事?”老人冷冷一笑,然后又看向云锦生:“那家的那个小儿子你见过的,跟你们一样,喜欢男人。以前可能是瞒着老太太的,而且还结了婚,把人家好好的闺女给祸害了。说被那媳妇堵到了床上,现在人家家里找上门了。老太太当场给气晕过去,送去急救了,就在你们来之前的半个小时才发生的闹剧。”
云锦生目瞪口呆,他自然知道那小儿子,也许正因为是一眼就看出是同一类人,所以两人虽是初识也只是谈过几句话,但彼此的印象却不错,这也是云锦生想探探那家人的底的主要原因。
屋里很静,静得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就是云锦生都不知道此时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
“你们说,我死了之后,怎么去见你们的阿爹?”云婆婆忽然十分痛苦的道:“你们两人也罢了,为什么要教坏我孙子呢?”神情是说不出的恼怒、伤心与绝望。
云铭与云锦生心神剧烈的一震,脸都刷的白了,没想到老人家的感觉竟然这么敏锐。
“女娃娃有什么不好,你们一个一个都赶着堆的去喜欢男人。”隐在心底的痛苦一下子暴发了出来,让老人的脸看起来都有几分狰狞,也许老人心里是有恨的,恨其不争,恨其老天爷的作弄,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妈,我就这样子了,也改不了的。”云铭神情也十分痛苦的道:“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云瞳走上我的老路的。我不会让云瞳跟青璃在一起的,不行的话,我会送云瞳出国,把他送到他母亲那里去。”
“出国,给他妈妈送去?眼不见为净了是不是?”老人一下子更是火冒三丈:“你这个不孝子,就为了你父亲让你回国那么点小事,你就恨了你父亲一辈子。现在把我孙子又教坏了,想推卸责任了?你还有脸把孩子送给他母亲吗?你这也是存心想气死我啊?”
陈年的积怨此时一下了涌了出来,直把老人气得头晕眼花,恨不得上前打他几巴掌,更恨不得没生下这么个孩子。孙子是她老人家的命根子,这还要送走,他认为把人送走就能让云瞳走上正路了吗?他认为走了一个青璃,就没有别人了吗?云瞳为什么不爱上学,为什么会变坏,他这个父亲什么也不知道,有他这么做父亲的吗?
“阿婆,你误会阿铭的意思了,他不是想推卸责任,他的意思是说给云瞳换个环境,也许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了。阿铭也许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他对云瞳的爱绝对不逊如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父亲的。”
“对阿爹的事情,阿铭早就后悔了,我们没脸正大光明的回来,但每年清明,阿爹的忌日、生日,我们都有偷偷回来的,只是怕惹你生气,所以很晚来,再坐最后一班车回去,每次云铭都得哭一声病一场。如果可以,我们也真的不想这么做,不想惹你老人家伤心,我们不是没分过,那些日子你也知道,可是谁都是那么痛苦,最后是你老人家成全了我们。”
云锦生跪在云婆婆的床前,抱着云婆婆的腿,神情也是十分的绝望。他们也知道这是错的,只是这种错误却不是说改就能改正的。其实我们不过只是爱了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理解呢?他在心中绝望的喊道。
“我不让你们回来,你们就不回来,这个时候就这么听我的话了?”云婆婆老泪纵横:“我这个老太婆不用管,但瞳瞳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也就放心把他留在家里,跟我这个老太婆过。如果你们多少有些关心他,他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送走他,他就会变回来了?像你王姨那儿子,去祸害人家的女娃子?这都是作了什么孽啊?”老人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尽般,一下子摊在床上,一时之间是万念俱灰。
云铭有些恍惚,他怎么有些听不太懂母亲与锦生话里的意思?云瞳变坏?不只是一个青璃的问题?是不是他听错了想错了,他们说的是他记忆中那个眉目如画,清逸脱俗的孩子吗?
“瞳瞳还小,还没定性,也许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么绝望的?”半响云锦生还是违心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人呵呵的笑了,只是充满了无限的讽刺意味:“知道那家的女娃娃最后怎么了吗?从十八层高的楼上一下就跳了下来,哈哈哈,作孽啊作孽啊,还好当年放素素走了。”老人冷笑了半响,有些心灰意冷的意味:“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婆——”云锦生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云婆婆摇手打断了,两人无奈只好出了房间,只是没走远,而是立在房门外,一左一右,近在咫尺,却又似远隔天涯。
三个成人一时之间都是思绪如潮,心乱如麻,理不清剪不断的。
而这时的青璃与云瞳并没有走太远,而是找了一家比较清幽的咖啡店走了进去,青璃心情不是太好,看看云瞳的神情,其实一样的也没好那里去,心就更加的感到没有底了。
“云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些迟疑的问,似乎有种不是太好的预感,所以让一向果断的他都有了几分放弃追问的犹豫。
云瞳摇着手里的咖啡,垂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才抬头看向青璃,半响却无语。但那原本有些复杂的眸子慢慢的寂了下来,看得青璃的心凉得有些发寒。因为那眸中不仅没有了往日里的那般炙热,而且漠然疏离的可怕,这让青璃不由得有点胆怯。
“其实你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云瞳淡淡的道。一句话如同雷击般将青璃轰得面无血色,这一次该他怔然的看向了云瞳,只是消息似乎来得太快太突然,让他都不及感觉到疼痛,就变成了一片木然。
“我想了很久,对你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但我觉得你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我般,对我的一切了若指掌。”云瞳淡淡的道:“所以就跟你玩了玩,没想到还真给我猜对了。说吧,你从那里知道我的那么多事情,尤其是我喜欢我想做的事情,这我从来都不曾对人提及过,就是婆婆都不知道,其实从你问我那句十面埋伏的话之后我就应当查觉到的。”
青璃怔怔的看着他,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般:“云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轻轻的问了一句,似乎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心灰意冷是什么样子,但他似乎连心灰意冷的灰与冷都没有了。
云瞳轻轻一笑:“你不是很了解我的吗?”
青璃有些疲倦的闭了闭脸,右手轻轻的按着眉心。半响,思绪似乎沉淀下来,再抬头看向云瞳时,神情就恢复到正常:“这就是你想跟我谈的?”
“也不全是,就是对你有些好奇,也想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云瞳淡淡的道。
青璃笑了笑,只是那笑看起来比哭似乎难看:“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太好奇,好奇是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步”
无视云瞳的微怔,反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成功的把青璃再次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云瞳,不用送了,我先走了,你也先回去吧。”青璃起身摆摆手,付了帐,淡然的离开了。
云瞳并没起身,也没抬头,只是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咖啡杯,最后一饮而尽。咖啡很苦,凉了的尤甚。
人群中,青璃走得很慢,神色没有多少悲伤。云瞳的话一看就知道是慌言,云婆婆看自己那异样的神情,他就有所觉悟了。云瞳能为云婆婆留守在小镇上十八年,又怎么不会为了云婆婆而娶一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