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人都被你抱上马车了还威胁我!鞠华往后躲了一下,“那我自己来。”青熠停手,转而把搁在马车里的暖炉又烧热了点,鞠华这才发觉整个马车里的温度显然不是外面的寒风所能比的。外袍、棉衣都被脱了扔到马车拐角处,刚刚露出胸膛的鞠华猛然想起,脱光了自己穿什么呀?
青熠语气颇有点不耐,“快点脱!”随手翻出一件衣服扔了过去,“穿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鞠华刚接住衣服,手就被拨开,同时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冰凉的皮肤接触到温热的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顺着手摸的地方看去,青紫一片,衬着这几个月被捂得发白的皮肤显然尤其可怖。青熠按了一下,鞠华哀叫起来,“痛死了!别按!”
青熠收手,制住他想要穿衣服的手,从矮柜里拿出一盒药膏,“先擦点药。”
为了方便上药,鞠华躺在棉毯上,青熠弯着身子,有不服帖的发丝顺着肩膀落到他的胸膛上,痒痒的,刚一动就被喝止,只能僵硬着身体任他以这种暧昧的姿势给自己上药,虽然疼,脑子里还是一时间冒出无数想法,最欢快的还是那日做的梦,青熠说,留在他身边再不许离开,还说,要当他的小厮……
“啊!”一阵剧烈的闷痛瞬间打消了所有的旖旎想法,鞠华痛得几乎把身体全缩起来,所以也没看到青熠黑着的脸。
青熠是为了知道他到底伤得如何,这下可以断定了,“伤得很严重,要静养一段时间,还有哪里伤着了?”
鞠华一时痛得没顾得上自己的裤子,被青熠一下子扒了下来,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觉其他伤处才脸色稍霁地把他裹在了被子里。稍微缓解了一下痛楚,鞠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再觉无颜见江东父老。
马车外脚步声凌乱而去又凌乱追来,最后死死拦着悠然前行的马车,一个声音高叫道:“你,在前面有没有看到一个人从苏府翻墙爬出来!”
前面坐着的年轻人漫不经心道:“苏府?那是什么地方?”
很明显是惹怒了之前那个人,“颖州谁不知道苏府?装傻是吧?人刚掉下来就不见了,路上只有你这一辆马车,肯定躲在你车上,让我们搜一下,否则……”
鞠华探出了头,他想到前面那个年轻人是谁了,不就是在彼岸山庄载着青熠来的那个年轻人吗?自那以后,他再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青熠的势力都暗藏在哪里?视线不知不觉就溜到青熠身上,青熠以为他是担心,轻声道:“无事,闵一能对付。”
闵一换了姿势,轻笑,“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胖子,你有种!麻烦请你们苏府的当家出来,就算人在我车上,这事也不能轻易了了。”
“我们苏老爷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小子,赶紧把帘子拉开让我们看一眼,否则我们只有动粗了!惹到苏家,你们以后别想在颖州好过!”一定很胖的那人嚣张地指着闵一,他可看不出这瘦不拉几的小子能有几分尽量。
“是吗?”闵一还是轻声细语,众人只见他快速地起身坐下,下一刻,胖子已经抱着骨折的手腕嚎得跟杀猪一般。所有人齐齐后退了三大步,胖子边嚎边叫唤,“好小子,有本事你报上名来,当心苏家要你狗命!”
“在下只是彼岸山庄的一个小小侍从而已,也没什么名气,不如不说。”
“彼岸……”苏家的一众家丁护院瞠大眼愣在原地,胖子也霎时间停止了哀嚎,片刻后,所有人齐齐颤抖跟筛糠似的,“彼、彼岸山庄的人……元管家……”
地上哀嚎的胖子,也就是元管家,索性一闭眼,装死。有眼色的已经溜进苏府禀告老爷去了,很快的,面相福气的苏老爷就在下人的搀扶下抖着腿跑出来了,到了马车跟前,摒弃下人,冲着马车里面抱了抱拳,“下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小哥见谅,这其中可能是有误会、误会。”
闵一也不说话,只淡然地瞅着他,苏老爷陪着小心,“敢问小哥,马车里所坐的是彼岸山庄的哪一位大人?”
“大人不敢当,是颜回颜总管,苏老爷,我们有事路过此处,没想到您的家仆这么蛮横,非说我们窝藏逃犯,要不,我请颜总管拉开车帘请你们一看?”
“不、不、不!”苏老爷连连摇手,“全是误会,全是误会!你们几个,还不把这个没眼色的东西拉下去!”苏老爷厉声道,家仆们赶紧把仍在地上装死的胖子元拖了下去。苏老爷看闵一脸上神色,试探着问道,“小哥,不如向颜总管请示一下,为表歉意,苏某着人在家中置办了酒席,你看……”
闵一小心地把帘子扯开一条缝,青熠点头,于是在苏老爷的眉开眼笑中马车直接驶进苏家。鞠华大惊,“为什么要去?难道你此行就是来苏家?”
青熠也不看他,在马车停下的时候把人卷巴卷巴揉被子里抱起来,鞠华毫无反抗能力地闷头缩在被子里,正要出声抗议,就听外面闵一道:“我家夫人患有风寒,先带我们到客房吧,最好能烧一桶热水给夫人祛祛寒气,麻烦苏老爷了。”
苏老爷连道着不麻烦,吩咐下人把水送到怡祥居,留下两个人在此伺候,就先到大厅候着他们了。
青熠抱着一卷被子进了屋,鞠华被放出来的时候差点被闷死,他使劲喘了几大口气,怒瞪着这个罪魁祸首。闵一很有眼色地送了新衣服进来,出门前憋着笑道:“夫人,尽快沐浴更衣吧,苏老爷还等着赔罪呢!”
“夫人”鞠华傻坐在床上,指着闵一离去的背影,“他这是再说谁呢?不会再说老子吧?”一个冲动就从床上站起来了,本就有些散开的被子一下子犹如花苞绽放把鞠华一清二白的身体露出来了,青熠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暗沉,不过在鞠华忍不住一个喷嚏出口后,他快速上前直接捞住某人的膝弯一使力,某人整个身体就在他怀里了。
等到身体接触到热烫的洗澡水鞠华才反应过来——他又被公主抱了!冷热交替之下,他疯狂地打了数个喷嚏,直打得鼻涕眼泪横流,眼前出现一幅白色手帕,他不客气地伸手接过,猛力擤了一把鼻涕,再撩水搓了把脸,总算好点了。看着被鼻涕弄脏的手帕,他没好意思就这样再还给青熠,只好先扔到旁边放脏衣服的木盆里。
他把自己埋到水下面,这才感觉骨头缝里由内向外散发的寒冷少了许多,舒服得几乎想嚎叫出来,但是,他看向一边仍悠然站着的青熠,“你、你站在这干嘛,洗澡有什么好看的?”逃跑被抓包,有没有这么巧的事?鞠华的话里满是心虚。
青熠眼睛直盯着他露出水面的部分,语气虽淡仍听得出风雨欲来的感觉,“为什么走?”
这么直接……鞠华佯装毫不在意地道:“不就是信上所说的那样,我本来就不是当小厮的料,你不是也亲身体验过了吗?找个细心的姑娘家不比我这个大老爷们好?”
“我是主子,你有问过我意见吗?”怎么听着语气不妙啊,鞠华心虚盯着水面的眼睛忽然看到水里印出的影子,吓了一跳,这人啥时候跑到浴桶边上来了?还满眼杀气,他不会是庄主的威仪受损想杀了自己出气吧?
第二十六章
鞠华裸着身子,面前是面沉如水的庄主,此情此景,如果鞠华抛去心中混杂的思绪,说不定是个异常唯美的画面,更有可能是浓情蜜意的前兆。或许下一刻,站着的庄主就会脱下自己的衣服下水与其鸳鸯戏水,也或许,鞠华会站起身来把春光一献,然后两人上演一段儿童不宜的事件……
然而,事实是,鞠华猛地站起来,大声道:“我是自由之身,可没有签卖身契!再说了,彼岸山庄在江湖上名声那么响,总不会连个小厮也请不起吧?换个可心的……啊!你干什么?”话没吼完的鞠华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扛起,头晕目眩地被扔到床上,刚刚泡得温暖的身体一下子亮在冷空气里,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可眼下不能顾忌这个,自己的小命才最重要!
青熠听到这人说什么自由之身、换个可心的,当初刚拿到那封信时心里一直憋得火气一瞬间就涌了上来,若不是一向自制力够强,他会忍不住一掌拍死眼前这人!说出来的话由于抑制的怒气冷得简直掉冰渣子,“你以为彼岸山庄就是这城里普通的庄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江湖上知道山庄位置的人也只是少数,你说,未免有人到处散布消息,本庄主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
擦!老子怎么这么倒霉!鞠华胡乱抱起一床被子披在身上,忍不住爆粗口:“MD,老子自认倒霉!总之庄主您家的小厮老子是做不了了,要不然你就拍死我吧,大不了老子回去再重新做人!”
说完一闭眼等死,没有看到青熠怒极颤抖的双手,那双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爆出,可以预见若是一拳头砸到鞠华身上那非得见血不可。青熠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衣衫,鞠华听到他走动开门,然后对着外面的闵一道:“看好他。”
门被关上,刚才还气鼓鼓的鞠华就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气般萎靡下来,明明都是自己的错,为了钱才接近青熠,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就跑路,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恨不得捶自己一顿!可是时间倒退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舍不得那一千两,那是前期自己能在这世界好好生存的依赖,但会不会答应姓沈的在青熠面前消失可就不一定了……不不不,自己不就是发觉不妙才尽快从他身边离开的吗?
鞠华把自己埋在被子狠命地撞头,门吱嘎一声又开了,他浑身一僵,闵一的声音传来,“夫人,闵一按照庄主的吩咐给您拿来了几件衣服,就放在床边。”
被子底下鞠华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什么夫人,又没有别人不用演戏了吧?”
闵一笑:“闵一可不觉得是演戏,庄主这次特意从山庄赶到这边,想必夫人比闵一更清楚这其间的缘由。夫人刚才所说的,可心的小厮什么的,闵一不希望再从您嘴里说出,您也不要自欺欺人了。”闵一虽然说话带笑,但鞠华却硬生生从里面听出些许嗜血的味道,似乎只要鞠华再惹得青熠不痛快,倒霉就是他这个“夫人”。
被窝里静了一会,然后:“他为什么要来苏家?”
闵一意有所指,“这个,应该不用闵一多说吧?庄主一般都很怕麻烦惹上身的。”
闵一出去后,鞠华团在被窝里久久没有动弹,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压力使得他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直到青熠再次出现在房间里。
青熠看着绵软的被子里冒出的黑黑的发丝,胸腔里不知哪个位置像被针戳了一下,坐在被卷旁边出起神来。从没有过多情绪的他,今日里也会尝到放心、愤怒和……无奈,忽然看到消失了这么的人躺在雪地上那一刻心总算从前端时间的焦躁中走出,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放心就被他湿透的衣服、难看的脸色还有嘴角的血迹震住,他竟然被人打伤了?脱去衣服后看到的腰腹间的青紫,他焉地升起一种要把罪魁祸首一掌拍死的冲动,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被劫持的受伤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感觉。
没人情愿当伺候人的仆从,他能理解,然而被他那样坚决地说出来还是不免产生一种“原来相处那么久两人还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想法,他想要什么?主仆之情?当然不。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时刻牵动你的情绪,那么还犹豫什么,抓住他,不要让自己后悔。年少时那个人对自己的忠告从心底飘过,青熠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鞠华是被饿醒的,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那个粗声粗气的嗓门此刻摆得很小心很谦恭,“……铃铛听闻颜夫人一直没出来吃饭,担心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大夫……”没听出到底要做什么,反正是一听到他的嗓音,鞠华下意识抱住了小腹,隐隐作痛。
“怎么了?”贴在小腹上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盖住,鞠华艰难地控制了自己才没有惨呼出声,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鞠华慢慢向后蠕动了几下,小心转头看向青熠,“你怎么在这里?”他还没有忘记此人放话说要杀人灭口的宣言。
青熠脸上淡淡的,没让鞠华看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只是动了动手跟上远去的滑腻的皮肤,意犹未尽地摸了两下。肌肤相触的感觉总算让鞠华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没穿衣服就睡着了,青熠这家伙躺在床上也不知多久了!想到自己没穿衣服跟个大老爷们躺一起,本来没什么,偏偏两人很是有着密切的关系,嘴亲过了,最为隐私的地方也看过摸过了……还偏偏自己对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羞耻念头……
如果自己现在躲起来大喊大叫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思前想去的后果就是鞠华绷紧了身体转移话题,“那个胡什么的在外面做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他话里那个词取悦了青熠,他整个人感觉明朗了起来,但该问的还是必须要问,“怎么被他们抓起来的?”
鞠华莫名其妙,“你问我,我还真不知道,就是在酒楼里……”认认真真把酒楼吃饭的事说了一遍,重点突出南巷里的不寻常,他觉得这应该不是胡什么的和那小丫头片子干的,只是赶巧了,就是不知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苏家,“而且我刚醒的时候听到他们两个说到另外一个人,还怀疑是那人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会不会是别人把我弄晕了送到他们手里的?”
青熠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捏紧了鞠华的手,“想知道?不如你现在就出去仔仔细细地问问他,相信他不敢在我面前矢口否认!”
鞠华本想一口答应,但焉地一想,格老子的!他要是出去往外面一站,不就落实了颜夫人的身份!青熠脑子抽了才会想出这么个借口!不行,传出去老子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鞠华摇头,“算了,这样他心里才没有底,吓吓他!可是,总觉得不甘心啊,被人狂殴了这么些拳头……”
鞠华想要摸摸肚子,结果发现手被人牢牢地抓着,脸皮一烧,吭吭哧哧地把两人的手从被窝里提上来,斜瞄他,“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熠也不答他,只是把掀开露了热气的被头重新掖回去,同时俯下身子贴上了鞠华的额头,试探了下热度,“你发烧了不知道吗?”
鞠华僵直着身体看青熠放大的脸在自己眼前,几乎能看到浓密的眼睫毛,屏住了呼吸才不让两人呼吸相闻。这个人,最开始明明最讨厌与人身体接触,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等到人稍微离开了点,他才没有底气地哂笑,“哈哈……哈,怪不得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不会又要吃药吧……”想到那段生病的时日,鞠华哭丧着脸嘟喃。
“放心,你睡着的时候我喂你吃了一颗药丸,注意被吹风就行。”青熠淡定道。
鞠华一时间风中凌乱,喂药?怎么喂得?自己不会睡那么死吧?外面的说话声终于停了,以闵一的手段竟然胡硕能纠缠到现在,该说是他想讨好颜回呢还是想知道他这个所谓的“夫人”到底是不是从墙头逃跑的“犯人”呢?
鞠华觉得不揍他一顿出气走了也不安生,青熠像是猜出他的想法,把他在酒席上得到的消息一说:“苏家虽然在颖州势力庞大,可到底是在经商和官场上,江湖上的大多人可不吃他这一套,更何况出了颖州,他也算不得什么!如果你想报仇,从别的方面来不是更好?”想到饭桌上苏老爷明里暗里想要撮合他和苏铃铛的举动和苏铃铛做出的小女儿娇态,青熠不由得在心里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