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鳄如仇（FZ）——麒麟玉

即使兄弟二人极力的隐瞒真相，可是几天之后苍笑天还是看出了异常，叶狄的白头发越来越多，几乎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白了一层，而且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即使他极力的掩饰还是无法控制那些犹如狂风暴雨来袭的疲惫感。苍笑天在也不能无动于衷，强势的把叶狄按在了床上接受医生的检查。

化验结果当天就递到苍笑天的手里，叶狄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偏离了正常值，对苍笑天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早在一个月之前叶狄的身体检查结果还十分的正常，甚至是很健康。

威尔森是三个月前离开的，在确认了叶狄恢复健康之后。苍笑天本是不想让他走，可是叶狄却一在坚持，当时的理由很简单，自己的身体好了，没必要在让他留下了。苍笑天顺了叶狄的意，不但向威尔森道了谢还给了他一笔不小的佣金。叶狄心理清楚一旦自己病发威尔森势必会成为第一个炮灰，在留在苍家怕是小命不保，自己已经罪恶累累实在不应该在去连累别人。至于叶博士，他不同，无论如何苍笑天是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何况这种只知道研究杀人武器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死不足惜。

此时此刻苍笑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威尔森这个人，可是手下送回来的消息却说，威尔森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苍笑天暴怒的砸碎了客厅里的玻璃茶几，可是现在也实在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别的大夫身上。

也正赶上这个时候子寒从世界各地聘请的名医依次进了苍家大宅，来一个检查一次叶狄的身体，来一个做一次化验，半个月下来叶狄至少做了二十多次的健康检查。觉得自己医术无用武之地的主动离开了，其他的全部被苍笑天用重金留下了。

苍笑天把大宅右侧的会议室改成了临时医疗室，里面已经摆满了各种复杂昂贵的医疗器械。每天这里都要进行一次多科大夫的参加的诊疗会议，苍笑天每次都要去旁听。

几十号人都在极力的挽救着叶狄的生命，可是叶狄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衰弱，直到有一天右手上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叶狄，你怎么了？”现在，叶狄身体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异常症状都会让苍笑天的神经高度紧张，他连忙冲过去把叶狄搂在自己怀里，“怎么了，你说话呀。”

怎么会这样？叶狄试着勾了勾金属假肢的手指，可是，没反应，胳膊也抬不起来了。这假肢跟随了他五年多，早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更多时候叶狄都把这只手当成真手一样爱护，可是现在它却在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我的假肢，好象，动不了了。”

苍笑天一惊，赶紧把他的右手抬起来，松手一放，那只手就自由落体的垂了下去，好象脱了线的木偶一样。

“去把叶博士叫来。”

“是，先生。”身后的保镖赶紧跑出了门，片刻工夫就把腿脚不利索的叶博士给拖了过来。就地给叶狄做了一番检查，最后叶博士惋惜的摇了摇头，“情况比预计的还要糟糕。”

“什么预计？”

失神中的叶博士竟然无意中道出了心理话，被苍笑天抓了个正着。可是后悔也晚了，苍笑天愤怒的抓起他的领子，双眼喷火的逼着他问，“说！”

脸色苍白的叶博士把视线转向了沙发上的叶狄，以示征求，叶狄轻轻的叹了口气，“爸爸，我走不了路了，你抱我回房间好吗？”

叶狄的语气让人十分的不安，苍笑天也从那二人交换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二，粗喘了几口气后一把甩开了叶博士的领子，小心翼翼的把叶狄抱在怀里一步步上了楼。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了，头发也白了一大半，看起来灰灰的一片很没有生气，加上苍白的脸色，谁都看的出来他已经病入膏肓了。这样的叶狄就像一个残破的布偶，疲惫的靠在苍笑天的怀里。

“叶狄，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对不起，爸爸。”叶狄在也没办法用双手抱住他，只能用左手勾着他的脖子，把眼泪全部摸在了他的胸口。“我……我只剩两个月的命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多么残忍的数字，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刻在了心上，苍笑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轰的一声，支离破碎！

48.

那天苍笑天没有在走出卧室，呆呆的抱着怀里的人，整整一天都没有放开。两个人坐在卧室那张高级的真皮沙发上，依偎在一起，无声的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叶狄流着泪求他，“爸爸，忘了我吧，不要一个人孤独一生。”

苍笑天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救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苍笑天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眼神却越来越凄凉。

右侧的身体几乎全部失去了知觉，叶狄无法在控制那些假肢，彻底的瘫痪在了床上，吃饭，洗脸，刷牙，洗澡，甚至上厕所都需要别人帮忙。苍笑天做了全职保姆，每天每时每刻都守在身边照顾他。

几天几夜下来铁打的身体也支持不住，本不想睡觉的他有一天晚上还是坚持不住昏睡在了叶狄身边。夜里，叶狄想去小解，每次这种时候都是苍笑天亲自把他抱到厕所，可是今天叶狄实在不想打扰他难得睡眠，电话又离的太远够不到，叶狄没办法找别人帮忙。就这么硬挺了几十分钟还是坚持不住了，艰难的把身体挪到床边。

床不是很高，地上又铺着地毯，叶狄很高兴摔下去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试着让身体站起来可是他做不到，从假体失去知觉那天开始身体的反应就越来越差，甚至连自己本身的胳膊腿都越来越不灵活，他只能一步步的用左手和左脚挪动着身体，艰难的在地毯上一点点爬行。

对于身体健全的人来说在地上爬行很容易，速度也能相当的快，可是对于他这样一个半侧身体都瘫痪的人来说却倍显辛苦，甚至是艰难万分。用了几倍的时间才把身体挪到了浴室门口，叶狄很庆幸这个门没有关上。

站着小解这个是男人都会做的事此时却成了他最难办到的事情，右侧没有知觉，左侧越来越麻木，叶狄坐不上马桶，脱不下自己的裤子。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的没用。

熟睡的苍笑天被浴室传来的巨大响动惊醒，向旁边一摸竟然是空的，“叶狄？”

冲进浴室的时候苍笑天愣住了，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散落了一地，膏状液体状的东西夹杂着玻璃碎片把瓷砖弄的一塌糊涂。而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乱的用胳膊拢着玻璃残渣。

这副画面狠狠的刺痛了苍笑天的心，“叶狄～”

叶狄被他紧紧的揉进怀里那一刻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没用。”

苍笑天硬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亲吻他的脸，抚摩他的头发。叶狄的胳膊被玻璃划伤了几道小口，不是很严重，可是佣人大夫还是全部被叫起了床，药水擦上去的时候叶狄抖了一下，细小的动作还是被苍笑天注意到了。

“是不是疼了？”

“不疼。”

“不要在骗我了，好吗？”

其实真的开始疼了，身体的感觉神经好象渐渐的恢复了，这无异于宣布了酷刑的开始，叶狄还记得叶博士的那四个字，“生不如死！”。在苍笑天的注视下叶狄还是点了点头，“有点疼。”

“……别怕，爸爸会想办法的。”叶博士已经招了供，苍笑天知道了全部，他知道接下来叶狄会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可是那种痛苦却完完全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短短的几天工夫就从微微的刺痛转变成了无法忍受的疼痛，从头到脚，身体的所有痛感神经都恢复了知觉。仿佛那几年躲掉的痛感全部回来找他了，连本带利要让他一次性还清。

刚开始叶狄还强忍着不肯表现出来，即使脸上的表情在扭曲，身上的冷汗在多他也不肯叫一声，苍笑天只有把他抱在怀里时才能体会到他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可是这种痛苦远远没有结束，从一拨拨的来袭到全天二十四小时的折磨，叶狄吃不下东西，睡不安稳觉，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轻易的被巨痛刺醒。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去痛药，镇定剂，安眠药，这些东西对于叶狄身体竟然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那天，苍笑天走进卧室时竟然看见叶狄在用自己脑袋狠狠的撞着旁边的床头柜，这副画面差点让苍笑天崩溃，几步冲过去阻止了叶狄的自残。怀里的人撕心裂肺的哭着，一遍遍的告诉他，“爸爸，我好疼，我真的好疼，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叶狄那么能忍的一个人，要不是已经疼到在也承受不住他断不会说出这些话。苍笑天快速的抱着他冲进了医疗室，七八个医生才按住叶狄的身体，几样药打下去却还是看不见一丁点效果，叶狄疯了一样的哭喊着，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在承受着最残忍的酷刑。

无论苍笑天怎样抱着他怎样安抚他怎样亲吻他都无法让他平静下来，最后狠下心一手刀劈在了后颈上，强迫叶狄晕了过去。

“想办法，给我想办法，你们不是天才吗？怎么会救不了他的命？”苍笑天简直要疯了，一把枪怒指着众人，食指已经勾住了扳机，众人纷纷低着头缩着肩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要不是子寒和韩琅及时赶回来阻止，怕是苍笑天会当场杀几个泄愤。

被强迫昏迷的叶狄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凌晨十分，叶狄又是被充斥全身的巨痛唤醒，旁边的人没有睡，木呆呆的靠在床头上拍着他的背。

“爸爸～”

“是不是又疼了？”

苍笑天的声音发着抖，叶狄真的不想让他担心，可是全身疼的连撒谎的力气都没有，靠在父亲的胸口咬着牙点了点头。

“告诉我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哪里疼？感觉不出来，因为全身都在疼，叶狄只能找了个最疼的地方指给他，苍笑天把手伸到被子里，在他右腿根那里一下下的揉了起来。其实这种杯水车薪的方法实在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叶狄却莫明的冷静了下来，虽然身体依旧痛苦万分可是心理却很安心。

又是整整一夜没休息，苍笑天憔悴不堪，连走路的步子都摇摇晃晃的。子寒怕他这么下去会一病不起，好言相劝了半天，可是苍笑天还是坚定的摇着头，他想起自己那天晚上睡着了，叶狄爬着去厕所，那副画面让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被人撕了似的疼。

“爸爸，我会照顾好哥哥的，你就休息一下吧。”

“不，我没事。”

子寒的劝慰起不了任何的效果，叶狄隐隐约约的听见了走廊里的对话，“爸爸～”

话音一落卧室的门马上被打开了，苍笑天惊慌的跑进来，“怎么了，叶狄。”

叶狄暗自咬着牙摇了摇头，“你去睡一会儿吧，我今天没那么疼了。”

“没事，爸爸不困。”

被子里的手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叶狄勉强控制住了因为疼痛而要流出来的眼泪，生硬的挤出一个笑容，“今天真的好多了，爸爸你就去睡一会儿吧，要是难受的话我马上让哥哥去叫你。”

在兄弟二人一起的劝慰下苍笑天终于同意去小睡一会儿，却不敢走远，就睡在对面的那间卧室。躺下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将近三天的时间没睡觉，苍笑天也只让自己睡了四个小时而已就起了。打开那扇卧室的门却看见子寒跪在地上，紧紧的拉着叶狄的胳膊，手上拿着一支注射器，停在半空犹豫了许久都没有扎下去。

“你在干什么？”

子寒一惊，连忙把手上的东西藏在了身后，却被苍笑天一把夺了过去，“这是什么？你说！”

子寒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凶残的眼神，愣愣的往后退了一步，半张着口也没敢把那几个字吐出来。

“爸爸，是，是我让的，你，你别怪他。”叶狄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知道哭了多久，脸上几乎都被泪水湿透了，眼睛肿的不成样子，额头上都是磕碰的淤痕。

“这是什么东西，你要给他打什么？”

子寒干咽了一下，在父亲要杀人的目光下不得不坦白，小声道出两个字，“……毒品！”

苍笑天一惊，手脚冰凉一片，他无法想象自己要是在晚来一分钟会有什么后果，苍家虽然犯毒，可是苍笑天却从来不许自己的人沾染这些东西。啪的一声苍笑天狠狠的甩了子寒一巴掌，“给我滚！”

子寒心疼的看了哥哥一眼，突然大吼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疼，他疼的都想自杀了，我只是想让他少受点痛苦这有什么错，难道你想让他活活疼死吗？”

苍笑天反手又甩了他一耳光，“滚！”子寒气愤的瞪了他一眼，捂着脸跑出了门。苍笑天摸净脸上的液体温柔的把叶狄抱到自己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叶狄渴望的看着地毯上那支注射器，“爸爸，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就给我打一针吧，求你了。”

“对不起，爸爸不能这么做，那样只会让你…….”死的更快！苍笑天不愿意说出那个字。

那天晚上子寒得到了父亲的道歉和解释。早在叶狄开始疼的时候他就曾想过用毒品来减轻叶狄的痛苦，可是医生极力阻止了他的冲动，毒品并不能让叶狄减去多少痛苦，相反还会加速他的死亡，这就是叶狄多活一年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和死神对抗的代价。

痛苦艰熬的时间走的像蜗牛一样慢，可是它依旧在前进，谁也阻挡不了它的脚步。生不如死的感觉整整承受了五十多天，痛感渐渐消失了，可是追随而来的却是下半身的彻底瘫痪。

49.

苍子寒为了哥哥奔走世界各地，几乎找遍了所有的权威专家，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惜重金的把人请回克鲁，医疗室里的医生越来越多，这里几乎汇集了全世界各国的顶级医学专家和教授，神经科，脑科，内科，外科等等，甚至连营养师都聘请了好几位，众人都想尽办法在拯救叶狄濒危的生命。

可叶狄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头发，眉毛，睫毛，都逐渐的转变成了灰色最后漫漫变成了白色，就像得了白化病一样。每天早上苍笑天都可以看见叶狄的身体有明显的改变。就像守着一个临近弥留的癌症患者，即使你有万贯家财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安静的守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点的枯萎下去。

“叶狄，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叶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隙，虚弱的声音几乎要贴近了才能听的到，

“爸，爸爸，我，不，饿。”

算起来叶狄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他的腹部曾中过一枪，当时没有休息好以至于落下了病根，现在只要吃点东西肠胃就会一阵阵的绞痛，多数时间叶狄更愿意接受营养针。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叶狄连嘴唇都失去了水分一层层的往下暴皮，看起来憔悴不堪。

“吃一点吧，好吗？求你了。”

苍笑天的眼眶有些泛红，透明的液体直在里面打转，连语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叶狄有些不忍，“好～”

这个好字一说出来身后的佣人急速的行动起来，即使吃东西叶狄现在也只能喝些流质的食物，厨师按照营养师的配餐把粥熬到很烂很烂的程度，并加入很多高级的食材，最后在把那些东西全部挑出去，只留一碗像糊糊一样的稀粥。

管家端着做好的粥站在床边，苍笑天漫漫的把叶狄抱进怀里，舀了一勺先尝了一口，又细心的吹了吹才送到叶狄嘴边。说实话那粥难喝的让人想吐，因为里面一粒盐都没加，可是叶狄好象根本就体会不出味道，甚至尝不出酸甜苦辣。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虚弱到没有力气咀嚼食物，他每次只能抿一小口，然后用舌头碾一碾囫囵的咽下去，这一碗粥喝了半个小时也才下去了一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