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好好的车,居然在这正午时分给二位撂挑子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相对无言。
公路救援都联系不上,这真只剩下了──包工头想折:自认倒霉。
“诶,你怎麽就不能看看地图呢?”
赵昕一边喝水一边使劲研究地图。
“我看了。”
伍岳叼著烟,答的坦然。
“你看了哈……”赵昕恬美的笑,一边笑一边看向伍岳,“那敢问咱俩跟哪儿呢?”
“跟哪儿……”伍岳顿了顿,“反正吧……咱还没出内蒙。出了内蒙,咱去银川再向南,这个大方向绝不会错。”
“你就承认你迷路了能死吗?”
“能。”
“哥哥唉,我叫你哥哥成吗?这跟你驾驶技术没关系,这属於……方向感的范畴。”
“我说的肯定对,地图也得这麽告诉你。”
“哼。行。走著~”
“你不信任我?”伍岳斜眼看向赵昕。
“听实话?”
“那你别说了。”
“地图指示咱已经到了阿拉善右旗,说话就将进入巴丹吉林沙漠地区。”
“沙漠怎麽了?有沙漠就对了,穿出去就能到银川。你不信你百度知道。”
“我甭百度了,3G到这儿早瘫痪了。”
“信我的,没错。”
“说起来,那天我还看到一则消息。”赵昕拧上了水壶盖子。
“什麽消息?”
“位於内蒙古阿拉善盟的巴丹吉林沙漠景区连续发生多起自驾游交通事故和游客走失事件。”
“赵昕……”
赵昕没接话,从副驾驶回头往後坐上看,“水还挺多的,我买的饼干也还有几袋儿。”
伍岳的大手伸过来,狠狠掐了赵昕大腿一把。
“你就看你的西夏王陵吧。不用到那儿咱俩就能成亡灵~”
龙语还是没能及时抽身而退,最早到内蒙也得七、八号,赵昕说那你别来了,反正任伟参加音乐节也没来,八号我们都回城了,龙语哭
喊著不干。於是行程就发生了改变,伍岳说去宁夏,回来再跟龙语内蒙集合。
路是百度查的,地图也带了,奈何开过来,心里的谱儿全没了。
“前头有辆车。”
开了好一段,伍岳开口对赵昕说。
赵昕定睛一看,呦呵,还真有辆车。是辆科帕奇。
“咱问问路得了,这儿停辆车,八成也是往银川去的。”赵昕将棒球帽扣在了脑袋上,做好下车的准备。
“我怎麽看像是……”
“像什麽?”
“车坏那儿的。”
“不会吧?这荒郊谒陵……车要坏了……不应该,开长路谁不先检查车况啊。是累了在路边儿的休息吧。”
袁振跟小闫坐了小两个锺头了,终於在倒後镜里瞅见一辆车向这边驶来,一辆帕拉丁。
小闫先跳下去的,猛挥手,袁振也下去了。
只见那车减速,最後在他们车边儿上停了下来。
“怎麽了吗?”伍岳放下了车窗。
“车坏了,手机还没电了。”小闫愁眉苦脸,“能用你们电话给救援中心去电吗?”
“你看我就说车坏了吧。”伍岳回头看向赵昕。
“怎麽坏了?”赵昕下了车。
要说人背,都是一时阶段性的,刚还是就剩‘包工头想折’的份儿,这会儿就遇上一活神仙。
赵昕的工具箱从他们车後备箱里一拿出来,袁振就知道自己遇到救星了。
没多会儿的工夫儿,他跟小闫刚跟伍岳攀谈不一会儿,赵昕就把他车修好了。
遇上他们,真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袁振好生感谢,可面前这个男孩儿只是摆摆手说:放羊的拾柴禾。
袁振没懂,小闫给补充了──捎带手儿。
当然,这俩人也有这俩人的难处:找不著路了。
一听说他们是经由巴丹吉林沙漠去往银川,小闫来了精神──我们也是!
你是什麽啊你就是?袁振头疼,谁说他们要去银川了?顺路是顺路,可也只顺一程啊!然而瞅著小闫看修车那小夥子的眼神,袁振算明
白了──他是把人家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了。
去银川袁振并没有意见,反正也是玩儿,遇上了旅伴挺不错。再看看那车上的两位男士,怎麽看也不像坏人。一高一矮的两个。大个子
的是开车那个,小个子那个是修车那位。高个子五官很深,可称之为英挺帅气。小个子那个也并不是太矮,一米七五左右,精瘦,长的很阴
柔。
就是……
袁振不知道为什麽,觉得帮他们修了车的男孩儿看著有点儿眼熟。似乎在那儿见过,却又想不太起来了。
四人在两辆车间说了会儿话,基本情况就都了熟於心了。都是从北京出来的,都是自驾车旅行,目的地也都是内蒙古,去银川是顺路。
去银川顺路的是伍岳跟赵昕,他们说是为了等一个朋友,空档安排了银川一站。
见袁振熟悉巴丹吉林沙漠,赵昕先於小闫提出了结伴而行。人多热闹,人多也防止发生意外。
各自上了车,袁振在前头开,伍岳在後面跟著。
小闫问袁振那小夥子如何,袁振扭脸看著小闫说:“你没看出来那俩是一对啊?”
小闫叼著烟郁闷,曰:“我怎麽就没看出来呢?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去银川了对吧?”
“谁说不是啊!”
“事儿是你应得,开车的是我,我还没抱怨呢,您老快快闭嘴吧。”
後头伍岳和赵昕跟著,伍岳不说话,赵昕找CD换。
半晌,他听见伍岳阴阳怪气一句:我老觉得那男的盯著你不怀好意。
那眼神特像我当初盯著你的眼神对吧?
赵昕笑。
他笑了,伍岳也笑了。
14
龙语抵达呼和浩特是下午四点多,跟赵昕通过电话,赵昕说他们还在往回的路上,最早到也要八点。吩咐龙语先找酒店,然後自个儿小
憩一会儿。
龙语愁眉苦脸的找了家酒店Check in,房间一订就是三间。小姐跟他确认是不是三间标准间,龙语点头肯定。一想又不妥,给其中一间
改作了大床间。人家是两口子嘛。
不过要说这两口子也够自来熟的,路上认识俩旅伴儿不说,一混就是好麽些天。回来都回来了,还拉著人家住一家酒店。
真不见外。
显然,这不是伍岳的性格,是谁的还用说吗?
小姐领著去了房间,三把钥匙都交给了龙语。
龙语进门把钥匙一扔,去了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靠著床头抽了一支烟,精神头儿不见提起来倒是愈发的困。
鞋子一蹬往床上一躺,龙语觉著有些凉,便就索性裹上了被子。
入睡很快,睡前龙语想到了任伟,想了生气,但这生气也没妨碍他会周公。太累了。
赵昕跟任伟联系过,任伟说要参加音乐节走不开。这会儿长假都过去了,一般人都单位报道了,龙语再联系他,他还是找借口不来。
爱来不来。实际上任伟来不来龙语并不在乎,要不是赵昕让他再问问,他才懒得问。
赵昕就是这样,总要帮他拉扯著。龙语也绝没有存心跟赵昕较劲的意思,实际上对他来说这段感情也不是不想维持。是,确实对他有点
儿没兴趣了;是,又开始觉得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好;是,体内情感细胞又快进入冬眠期。然而……
散了其实也没什麽意思。凭良心说任伟对他挺好的,而且也不属於愿意黏著他让他起腻味的类型。高兴了一起待著,不高兴或者忙的时
候就各干各的,谁也不管著谁。眼看三十了,有这麽个伴儿其实不算糟糕。或者诚实点儿说挺好的。
只是,心底里又不知为何总会不平静。真的就要这麽过下去吗?
其实龙语想想挺害怕的。
可害怕的事儿多了,也无所谓多这麽一件。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锺。
得过且过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狂响。龙语睡的迷迷糊糊,够过手机一看是赵昕来电。
接起来,赵昕的声音钻入耳膜:“我们进呼市了,正往你预定那宾馆去,你睡呢吧?起来洗洗脸,我们一会儿就到,放下东西咱找地儿
吃饭去!”
“诶,好……”
“起来啊,一会儿还得找你拿钥匙呢,你别衣冠不整的。”
“衣冠不整怎麽了?你没见过我光著啊?”
“你……”
“我怎麽了?”
“随便你。反正我们是四个人,你要愿意裸体表演,你就别穿。”
“德行!”
龙语挂了电话半坐起来,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还挺冷。
摸过床头的烟盒点上烟,龙语拿过空调遥控器调到了暖风。
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人慢慢醒了过来。
下地还是冷,索性龙语从旅行箱里拿了一件厚衣服出来。这儿忒靠北,别看才十月,晚上就已经冷意逼人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敲门,隔著门龙语就听见外头挺热闹。
开了门,龙语并没往外瞧,而是转身往房间内走。
“你还没睡醒啊?”赵昕拍了龙语後背一把,“钥匙拿来。”
“你黑白无常啊?属催命的。”
龙语这一回头……
“娘的……”
惊了。他怎麽可能不惊呢?
袁振就站在他房间里,伍岳身後。旁边儿跟著那个上次也见过的、语出惊人的男的。
“你那嘴还是嘴吗?一天到晚不干不净。”赵昕撇嘴,这会儿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句‘娘的’不是给他的,是给……
龙语仍旧是瞠目结舌。这也太寸了吧!难道说,难道说赵昕跟伍岳俩人结识的旅伴儿就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路上认识的袁振、闫力。这是我跟你们说的过来会和的朋友,龙语。”
眼瞧著小闫又要开口,龙语立马醒过懵儿来了──得给丫踩刹车。要不这回就不仅是丢脸了,绝逼脸得掉地上拾不起来!
“幸会幸会!”龙语大步向前,一把攥住了小闫的手。看著是握手,其实捏得小闫眼泪快下来了。
“还有你,也是幸会幸会。”给小闫捏傻了,龙语转向袁振,又伸出了‘黑手’。
袁振看明白怎麽回事儿了,乐不羁的握住了龙语的手。有小闫的前车之鉴,他提前防了一手儿。
“你什麽时候这麽讲礼貌了?还知道跟人握手?”伍岳低头点烟,眼角的余光斜视著龙语。
“你懂个屁!”龙语说的凶神恶煞。
“咱一会儿吃饭去,袁振是这边的人,熟悉特地道的馆子~”显然赵昕挺高兴的,笑就没离开过面部表情。
“好啊!”与之相反,龙语绝对是装出来的假笑。
“那我们先放行李去。”
四人一离开,龙语就腿软了。点了根烟,犹豫了两分锺都不到,他就锁上自己房间的门去了袁振跟闫力的房间。他门都没敲,更别提带
半分绅士风度了。
小闫正换衣服,被突然闯进来这位给吓得一激灵。
“你你你……你干嘛?”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位都青筋暴跳了,小闫肯定哆嗦。
“干嘛?小丫挺的,爷把丑话说前头,你小子要再敢胡哔哔,你看我不勒死你!”龙语说著,拿起床上那条皮带,跟手里拍的啪啪作响
。
淞货,老子不吓死你不姓龙!
“挺厉害啊。”
龙语没料到袁振从他身後出来,这不赖他,他又不知道袁振去了卫生间洗脸。
打龙语进来袁振就听见动静儿了。刚照面儿一打,他终於可算想起跟哪儿“见过”赵昕了──龙语的钱夹里。事情飞快的跟脑子里过一
遍,龙语这会儿的来访毫不离奇。
娘的!背後跳出来吓人!
龙语转身,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还要故作镇定。
袁振出来撑腰了,小闫有了几分底气:“我胡哔哔什麽了我?”
“我跟他单独说两句。”袁振拿了床上的外套扔给了小闫。
“哦,那我抽根儿烟去。”小闫接住,巴不得躲开这只老虎。纸老虎也是老虎。他一介文人,可掐不过老虎。
小闫一出去,袁振路过龙语跟靠窗的单人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我跟你说啊,饭可以胡吃,话可不能胡说。”龙语还拎著小闫的皮带,面露凶狠状。
“我不太明白你意思。”袁振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你不明白个鸡巴!我告诉你我跟你有什麽纠葛也是意外,意外过去了就过去了,也就是生活一小插曲,插曲播放完毕,该关机关机!
”
“我也没当你是主旋律啊。”袁振点烟。
这话听著是话也不是话,但龙语并不想跟袁振多言,便就只撂下一句:“!!,那就再别提!”
“可是吧……”
龙语刚扔下皮带转身要走,袁振接了话:“我要还想再点播一次插曲呢?”
“你少他妈跟我犯贫,我是没心思搭理你,要不我说死你十次都富富有余!”
“你说呗。你随便说。你说完饭局上我谈资更多。”
“你!”龙语脸都气绿了。
“你要不想一会儿成为饭桌上的谈资,就还得当那待点播之插曲。”
龙语气结了。这简直……
蜗牛壳里睡觉──难翻身!
凭他妈什麽啊!我好好一大老爷们儿被他压了,我都没反咬一口,他倒是……倒是……
馆子是袁振选的,一桌人吃的不亦乐乎──除了龙语之外。他是没半点儿胃口。破天荒的酒都没喝。
席间那四个也是谈笑风生,赵昕还拿出了数码相机,给龙语一张张展示他们路过的风景。在哪儿拍的都有,多是静物捕捉。看到沙山,
赵昕还说起趣事。
沙山特别难开上去,尤其对平地驾驶惯了的司机来说。袁振的车陷进去了,最後还是伍岳给他开上去的。
西夏王陵赵昕也说了不少,丝毫看不出他是那个当初抱怨著不想去的主儿。
龙语就是听著,也不怎麽接话,然而这丝毫不会打击赵昕的热情,他滔滔不绝的说,除了在银川跟伍岳做爱做疯了没说大概能说的全说
了……
龙语知道这是赵昕太久没看见他,想他了於是话多,可他就是没半点儿心思听。他瞅著袁振就是一肚子气,这一肚子气还不能表现出来
,愣往肚子里咽。
你说他得多难受?
袁振不是瞎子,袁振都看在眼里。
好不容易坚持到饭局结束,龙语只想快回酒店房间,躲开那瘟神。殊不料瘟神悄声在他耳畔开了口:“一会儿你自觉点儿上点唱机呗。
”
龙语猛一停脚步,愤怒看向袁振。
“我一会儿去你房间找你。”
“你复读机吧?”
15
“你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