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子弟江湖老——王十七

“好好好好好。”新室友拼命点头，一个不留神杯子被扫翻在地上，啪地一声摔成碎片。

这家伙一定是白痴。张金和吴远同时背过头不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新室友的事也就这么定了，本来没什么声音的寝室终于吵闹起来，陆大森这家伙轻微洁癖，洗完头还非要吹头发，听那呜呜呜的吹风机声音张吴两人就想揍他，陆大森毫无知觉，闭着眼睛吹得一脸陶醉。

“老大我们做了他吧。”张金在削苹果，一把水果刀在手心里舞得虎虎生风。

“冲动是魔鬼，这样不好，不好。”慕容钧压着气在床上打坐，强大的内力把空间扭曲。

周末跑去段晨家哭诉，一看到木木瞬间来了精神。最近木木明显十分滋润，毫无警觉地在家里到处乱窜，慕容钧一抄手捞到它，嚯，跟个球似的。

“木木啊～听说最近你发情啊～阉了你算了吧～”慕容钧把木木滚来滚去，木木手脚乱蹬，流着泪嗷嗷叫着发出无力地抵抗声。

“一回来就欺负他啊。”段晨擦了把脸，听到房间来木木的惨叫走过来看，慕容钧放开木木把他拉倒在床上抱着打滚：“你这个坏人，人家好辛苦的嘛！”

“新室友？”

“嗯……吵。”

段晨拍拍他的脸说：“这是学校对你的信任，时刻给我看住了他，出了什么纰漏唯你是问。”

慕容钧苦着一张脸问：“有什么奖励啊。”

“下批党员第一个就是你。”

“就这些？”慕容钧挑起眉毛，“还有你呢？”

“我？”段晨白了他一眼，“说了和谐期，你听不懂啊。”

“我恨和谐！”慕容钧仰天长啸。

第三十五章

因为和谐，所以慕容钧没有盼到甜头，并且在第二天早上还被迫帮木木洗了个澡。木木想你别拉着一张脸啊，又不是我自己想洗，作为一只狗我的压力也很大的！

不单是木木，最近周晨进的压力也很大，首先是电脑崩溃，QQ被盗，其次是学校里盛传他意图调戏吴远并有强暴倾向，幸好其室友张金赶回才没得手，所以左邻右舍纷纷回避以免被波及，以前跟他关系好的哥们儿见了他避之而不及，生怕被扣上上一个“同性恋而且是被压在下面用鞭子狠狠抽的那种角色哦”这样长的头衔。周晨进拼命想解释吴远才是同性恋，奈何证据全毁，根本没人相信他。

干，周晨进踢了一粒小石子，想他堂堂一个风华正茂走在时代前端的小流氓何时如此凄惨过，被传同性恋也就算了，人家网上亲来亲去的男人也不少，为什么偏偏到了他这里就是“变态强奸杀人狂”之类的称呼，周围男男女女分别对他报以鄙视的目光，就连上课去讲台拿个本子碰到男老师的手对方都皱着眉头一脸恶心，周晨进在心里狂泪，你也不看看你三十多岁一脸褶子，满头头屑都掉了一肩膀的，朝天鼻翻嘴唇雀斑龅牙，我还没恶心呢我！

不管怎么说，周晨进是彻底被舆论狠狠地娱乐了一把，想揍吴远泄愤的时候他身边那个肌肉男朝他亮出拳头，手臂上青筋直蹦，组成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周晨进是不想鸡蛋碰那块肌肉石头，灰溜溜地贴着墙角走了。

回到宿舍看到话剧社副社背对着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脑前打电脑，周晨进怒火难熄正准备上去找晦气，就看副社拿塑料杯喝水的手猛地一收缩，杯子上啪啦啪啦出现无数条裂缝，最终裂成几块，副社看看手上的水和碎片自言自语：“妈的遇怪紧张了一下，下次要买个再结实点的杯子了。”周晨进手脚冰凉一头冷汗，蹑手蹑脚走到自己床铺，副社转头一脸灿烂地说：“哎呀原来周晨进你回来了，我水杯不小心破了，麻烦帮我打个水好么，谢谢啊谢谢。”周晨进“不”字都不敢说一个，赶紧拿出自己买了还没用过的新杯子给倒了杯水。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原来软得跟棉花糖似的舍友其实是棉花糖里包着一条浑身都是刺的毛毛虫，周晨进缩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我最近范太岁？要不要去庙里烧几柱高香保佑我无事太平……想不出个所以然，手机却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没好气地接了电话，那头却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周晨进是吗，一炮两百块我付，到你那还是到我这里。”“到你妈个逼！”周晨进总算是忍无可忍飙脏话了，男人却很不能理解：“到我妈隔壁？不太好吧，我妈会报警的。”周晨进啪就把电话掐了，怒火却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

我日。周晨进奔跑出校园，无目的地乱逛，逛到一条漆黑的街道，望着前方霓虹灯闪烁不禁加快了脚步，不小心与一个人擦肩而过差点摔倒，周晨进大声地咒骂着难听的话，那人一转头问：“你刚骂我什么？”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皮衣，长发简单地扎成了一个马尾，身上散发着烟酒的气味，周晨进瞬间绝望，这又是什么大神啊。

“哦，你是周晨进？”男人看着他忽然笑了，“我朋友正好要我看到你记得关照关照。”

说话间迎面走来三个强壮的男人，扛着箱子清一色地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看到男子的神色放下东西说：“淳哥怎么了。”

“给我揍。”男子一边发着信息一边周晨进，看见他被掀翻在地上遭受众人的拳打脚踢，嘴巴里喊着轻点儿别打坏了，学生身子骨较弱之类的话，手却背在身后根本就没有阻止的意思，看到酒吧里跑出几个人才不紧不慢地喊了停。

周晨进被打得头昏脑胀蜷在地上不得动弹，这帮子人完全避开了容易受伤的部位，击打手法明显是经过某种专业训练，最后一拳击中腹部，胃里的东西就翻滚上来吐了一地。

男子吩咐着那帮子人扛上东西继续走，周晨进以为自己渡过这莫名其妙的一劫松了一口气，却被头上的压迫感吓得一激灵赶快抬起头。

“周晨进？”慕容钧背着月光笑着对他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我们去酒馆聚一聚都能遇到你啊？”

同行的有吴远张金同人女和副社，今天本来是吴远想谢谢同人女和副社所以在樊淳的酒吧请客，没想到周晨进运气那么好，在这个时候出现明显就是赶来吃饭的嘛。

“吴远，吴远，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周晨进挣扎地想爬起来，却被慕容钧一脚踢了下去：“你也不是刚出来混的人了，人家是怎么求你周晨进老大的，应该不止这些吧，我去查了下你的名气还挺大的，这一带作威作福的小霸王，不是么？”

“我……咳咳，我错了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周晨进依旧求着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慕容钧看他嘴角流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旁边那摊秽物已经知道樊淳下手够狠，担心身边这些人气愤上去再给计较周晨进就改散了，拍拍他的脸说你下次注意，就要喊着大家回去了。

“等等。”话是副社喊出来了，大家回头看他一脸凝重，心也提到嗓子口，这副社和周晨进到底有多大的仇，这个时候都非要打死他才罢休。副社慢慢地俯下身看着周晨进，微笑地说：“欠我的五块钱该还了吧。”

众人的脸现在是=_=这样的，周晨进用颤抖的手从身上掏出十元钱，副社毫不客气一把塞到自己袋子里说：“大一跟我借五元，剩下五元是利息，扯平。”

这回众人才是真正地跌倒了。

回酒吧的时候副社拉住同人女往她手里塞了个水钻发卡，压低声偷偷说：“前天跟朋友逛街，看到这个很可爱就买了，买了也带不了，索性送你吧。”同人女咦了一声：“你不是穷得连五块钱都抢的混蛋吗？”

副社做了一个嘘的表情笑了：“我抢他，也不代表我穷啊。要还是不要一句话。”“要。”同人女毫不犹豫地抢过发卡塞到兜里，脸红得跟红富士似的。

第三十六章

到酒吧互相剔牙恭维着，张金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流口水，实在是还想吃一盘，瞄一眼吴远，吴远也斜了他一眼，这一眼里刀光剑影徐徐飘来张金立刻遍体鳞伤，直接从食不果腹的饿死鬼变成千刀万剐的冤死鬼。

买单的时候给打了不低的折扣，慕容钧看樊淳独自站在一边看着舞台上乐队，被干冰一喷更是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慕容钧走近了再次向樊淳道谢，樊淳挥挥手：“你什么时候也学着这么婆婆妈妈了，没劲。”慕容钧仗着音乐声够大理直气壮地说：“地球人就爱婆婆妈妈。”

“回火星去。”樊淳咧嘴笑，慕容钧做了个起飞的姿势逗他开心，末了问：“淳哥，樊放呢。”

“樊放？”樊淳愣了一愣，“我也不知道，该他来的时候他总不至于不出现吧。”

什么叫该他来，慕容钧没高兴去问，樊放要失踪就失踪去吧，人一生身边过客匆匆，哪有那么多时间总是去回头看看有没有走丢了。

缅怀青春是文艺青年要做的事，我们顶多算是个文盲青年，只管吃喝拉撒。慕容钧跟樊淳道了别，出酒吧经过刚才那条没有路灯的街，这条街一定是故意的，什么寻仇啊抢劫啊统统都可以在黑暗里偷偷完成。

一群人打闹着进学校大门，副社送同人女回她宿舍，慕容钧张金吴远三个汗流浃背依旧精神抖擞，没进宿舍大门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三人吓了一跳赶快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垃圾场似的房间，陆大森站在垃圾场中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呆看着一地的银色碎片说：“刚买的热水瓶胆，不小心给我……”

“先不说这个。”慕容钧绕开地上摆得乱七八糟的箱子和丢得满地都是的塑料袋说，“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嗯？”

张金和吴远摆摆手说：“我们走错房间了，再见。”

陆大森想跑出去拉住他们解释，慕容钧看他就要一脚踩在碎片上，喊了声小心！陆大森顿了一下就被箱子绊倒砸在一堆箱子上，其中一个箱子散了架蹦出几个青苹果，陆大森手脚乱舞好不容易爬起来慌忙解释道：“家里托人给我带的新鲜水果，刚熟，吃着味道好就多带了几箱让我给同学分分……啊还有一箱衣服给我穿的……”说着拿出一大叠一模一样崭新的全棉T恤：“就是这个，怕我在新学校没衣服穿，出去买浪费……”

三人一脸面瘫地面对着尴尬傻笑的陆大森，只有几个塑料袋在周围飘起又落下。

“我不管你，你给我收拾干净洗澡睡觉。”本来已经很热了，被他这么一搅和更是燥热无比，吴远踮着脚走进卫生间说我先洗澡了，你赶快给我整理好，我洗出来的时候要是地上有一片塑料薄膜你就给我去死，死到月球去。

陆大森两条宽宽的泪面对着慕容钧和张金，两人只好不辞辛苦地弯下腰抬箱子。

“这些……我，都是你一人搬来的？”慕容钧掂量着，这些分量够足啊，看陆大森搬了两个箱子憋红了小脸，放下才说：“对啊，送来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多，可是他们说叫我给同学分分就不多了……”

不是有点多，是非常多。慕容钧看着六七箱苹果惆怅地想，真不知道陆大森全家的脑子是不是都长得像个苹果。

“明天我去分分，天太热放不了多久，你们也吃啊，吃。”好不容易快要收拾好了，陆大森拿着两个苹果递给慕容钧，吴远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脏兮兮的地板勃然大怒，将一个塑料袋丢到陆大森脸上。

陆大森本人到是很爱干净的那种人，地板扫了拖了不算，恨不得趴在地上再仔细擦一遍，三人早已全部洗好澡，看他一个人忙快活到了后半夜，实在忍不住喊停，陆大森一张黑漆漆的脸在脱下的白体恤上一阵猛擦，顺手把衣服丢进垃圾袋。

这家伙简直……完全没有逻辑可循？三人互看了一眼，纷纷念叨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洗澡半个小时，吹那一头黄毛要十五分钟，完了还得抹这个那个在镜子面前臭美十五分钟，好不容易挨到周末的慕容钧飞奔去段晨家控诉陆大森的罪行，段晨被他连亲带抱加抱怨折磨了半个多小时才挤出一句话：“那苹果怎么样了。”

“给了你一袋，给了周围寝室一人一袋，给了宿管大叔一人一袋，后来还剩下不少我索性叫他摆摊卖掉了。”慕容钧得意洋洋。

“卖掉了？”段晨嘴角抽搐，慕容钧说：“是啊，苹果新鲜好吃，卖得还不错。”

“钱给他了？”

“我……收了点手续费，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慕容钧心虚地笑着。

段晨皱皱眉头说：“你给我看好他，这家伙万一一有钱再去赌。”

到是真的把这茬给忘了。陆大森在宿舍期间一直是一个笨手笨脚又有点呆的傻瓜形象，慕容钧还很难把他和当初段晨告诉他的赌徒形象联系在一起。这种白痴也会去赌？慕容钧怎么也想不通。

陆大森是个有志青年，最大的爱好就是保养头发和做面膜，周末的时候张金吴远极力想无视他那一张变相怪杰似的脸，最后吴远实在受不了了，对瞪着眼睛仰躺在床上的陆大森说：“我刚才在你的面膜碗里看到一只死蜘蛛。”

陆大森露出了吴远这辈子只有在好莱坞大片的电脑特技里才看得到的表情，啊啊啊尖叫着去洗脸，吴远看他奔走的背影迷茫地想，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这是幻觉吧，这一定是幻觉吧……

陆大森活在蜘蛛和毛毛虫的恐惧中，夏天都不敢走在树荫下就怕掉个什么虫下来。傻不拉及走在大太阳下被晒得浑身冒油，找了个空调开放的小饰品店进去躲躲。小店的东西还挺多，陆大森想买顶帽子遮遮阳，照着镜子臭美的时候自己背后忽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你是陆大森？”那人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要不要来赌一把？”

第三十七章

冷气从后面吹过来，陆大森手脚微颤。

“别害怕嘛，我叫周晨进，这周围的场子大多数是我看着。”周晨进顶着一头锡纸烫，竖起的头发就像个刺猬。

陆大森转身推开店门玩命地狂奔，往日的不堪一幕幕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奔出这条街蹲着喘气，电话响了，一接通传来周晨进的声音：“你什么意思啊跑那么快，欠你们那发哥的钱不想还了啊？发哥让我跟你讨讨呢，陆大森，你不是连发哥的债都想躲吧？你欠的又不多，我们家又住在同个城，在外上学都遇到也算缘分是不，我给你指条路，特别好赢，不一会就能大把赚回来，也省的你给发哥追着强吧？”

“赌……我……不……”陆大森脸色发白浑身冷汗，抖得跟筛子似的，忽然听背后一声喊：“陆大森？”电话那头一听到声音就挂了，陆大森回头看到是段晨和慕容钧，眼前一花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没等段晨上前慕容钧已经接住他，连忙掐人中，段晨到旁边店买了根棒冰，看他晕乎乎地睁开眼连忙递上去：“快吃，你中暑了。”

“秋老虎厉害。”慕容钧接话，陆大森咬着棒冰自己摇晃着也要站起来，脸色虽然好点了可是神情还是一样紧张。

“陆大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