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沐青瑶失声惊呼,与全仙殿的女子?以大师兄的性子,他如何受得了?
“是,你没听错。”回身朝着沐青瑶轻轻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我不同意,她就找来了你姐姐,而她……”垂下眼帘低低笑起来, “她说,若是我不去当奴当宠,她就杀掉我,她知道我有多恨她,不看到她死我怎能甘心死在前面?她太了解我了啊,于是活下来成为了我唯一的目标。”
“大师兄……”沐青瑶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了,尤还记得,曾经的大师兄清冷高贵,似月之华让万人敬仰,可是如今,却被一个女子,一个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女人奴役,当奴当宠吗?那比杀了大师兄还让他难以忍受吧?
“傻瓜,我很好。”笑着点了点沐青瑶的鼻子,一千多年的分别,竟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在两人身上产生过,“其实……我有一半也是甘愿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着剑捅进了师父的胸口,是我欠了师父的,既然师父让我不要死要好好活着,那我就自虐下自己,也算减轻些心中的负担了,小师弟……”挑起眼帘直视沐青瑶的眼睛,“你也知道师父所说的劫和缘吧?所以你才能忍了一千二百年直到现在才出手,是不是?”
“难道师父也找大师兄谈过话?”
“嗯,就在师父死去前两天,师父说,能收了沐倩娆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让我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活下来,因为我是他最疼爱的弟子,看到我幸福才是他最大的愿望……”声音越说越低,师父之于他来说,是父亲,是最重要的人,可是自己却……
“大师兄,师父没怪你,从没怪过你,所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没事。”仰起头不让眼眶中的泪掉下来,自己没资格哭,早没资格了,“我听沐倩娆说你的武功都被废了,怎么刚刚看你的样子不太像?”
“呵呵……这都要归功于皓熯,若不是他的重生我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回头看一眼躺在‘大师兄’怀里的墨皓熯,两人亲昵的样子让沐青瑶不爽的挑了挑眉。
“皓熯?重生?他……”早就想问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于那个人,自己似乎……
“他的事情没有经过本人允许我不能说,不过大师兄,今晚上好险,要不是我在生命水晶里看到了一切,他今晚……”想到深处猛打一个冷颤,他无法想像,若是墨皓熯死了,自己会如何。
另一边,窝在奴宠怀里被猛吃豆腐的墨皓熯勾着唇角笑的很阴沉,在水晶里看到?原来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沐青瑶的眼皮子底下吗?怎么办?他想杀人!
这边尤不自知已经惹怒了墨皓熯的沐青瑶好不容易压下了心慌,眼眸再次扫一眼只顾低头看墨皓熯的‘大师兄’,诧异的挑眉,“大师兄,这个分离者好奇怪,他怎么好像……有自主情绪似的?”
所谓生命分离术,就是用自己的影子由咒术结合分成另一个自己,被分离出来的人,不论样貌和气息都与自己一般无二,只除了一点,分离者没有心,自然的也就没有七情六欲,为了让分离者拥有属于人的情绪,主人会在分离出他之后,给他定下某种性格,比如说,天真、阴险、狡猾,定下什么性格分离者就是什么性格,他只听主人的话,每天每时每刻都经历了什么主人都知道,因为他会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都告知主人,而想让没有生命的影子变成有血有肉的人,是要向天献上同等的祭品的,那代价,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说来能知道这些,也算是个意外,原本以他的资历是不可能知道这种师门密术的,那次不小心偷看到还被师父罚跪了三天,能在这里看到真实的分离者,他吃惊更心痛,大师兄竟然学了这样的咒术,更使用了这样的咒术,他到底恨姐姐恨到了什么地步?
“你也看出来了?”同样不是滋味的看着奴宠又亲了下墨皓熯,楚慕云收回目光微笑,“前些日子我就发觉奴宠变的很奇怪,他开始有些抗拒与女子周旋,这是我所不能允许的,于是搜索了奴宠的记忆看到了墨皓熯的影像,你是知道的,分离者没有心也不会在意谁,可奴宠却记住了一个人,这很让我吃惊,奴宠记住了人却不肯告诉我,显然,墨皓熯在奴宠的心里已经隐隐高过了我这个主人,所以我想杀了墨皓熯,可又碍于他正被大祭师宠着,于是就想借大祭师的手杀掉他。”自嘲的笑了笑,“全仙殿的人都不知道奴宠就是大祭师的正夫,我这个所谓的正夫是被藏起来不能见人的,若是有人知道了正夫和奴宠是一个人,大祭师必然会除掉那个人。”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奴宠非要带皓熯离开是因为他知道了你要杀他?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无心无情的分离者,他会为了别人而反抗主人?”看看低头给墨皓熯吹脖子不停说不痛不痛的家伙,不由得他不信。
“嗯,本来今天大祭师召墨皓熯过去,我就打算装做不小心让墨皓熯发现我的,可是却不想,奴宠会自行由我的身边分离出来,又偷跑着想带墨皓熯离开,为了墨皓熯,奴宠越来越不受我的控制了,所以……”他才会一再狠心要杀了墨皓熯,若是这世上没了奴宠,就等于他要亲自面临被人玩弄的命运,他不是分离者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真让他亲自上场,他会忍不住自杀的。
“大师兄……”拍了拍楚慕云的肩膀,沐青瑶苦笑,被自己的分离者背叛,大师兄绝对是第一个,“大师兄可肯告诉我,你为了分离者付出了什么?”
“没什么。”摇头,他不想说。
“告诉我,我想知道!”这会让他更多恨姐姐一些,等到了杀她的时候,也会更心硬一些。
抿唇许久,继而洒然一笑,“不过是听觉,嗅觉,味觉而已,只要我的眼睛还能看到东西,也值了。”只要能杀了沐倩娆,付出再大也值得!
沐青瑶悲伤的闭上了眼睛,听觉?嗅觉?味觉?还而已?有耳朵却听不到声音,有鼻子却闻不到香气,世间万种美食送到嘴里都如同嚼蜡一般,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意义?
一时之间,那边的两人都陷进了各自的情绪里,哀伤在寂静中漫延。
暗叹,墨皓熯觉着自己应该对楚慕云改变一下看法了,这是个很值得人敬佩的男人,抬手摸一摸脖子,好痛,唔~皱紧眉,他有些想父皇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可有想他?还有墨偃钥……再次暗叹,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真是理不断剪还乱啊……
第二十二章
傲龙国,国都。
“滚,都给朕滚出去!”嘶吼着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墨偃钥怒气不歇,又一连砸烂了屋子里好些东西才堪堪停住了手,颓然坐进高大的椅子里,手掌无力的捂在脸上,阵阵心慌和绝望压抑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三个月了,整整三个多月他一点那个人的消怎都没有,刚开始他还以为又是父皇手段高明才让手底下的暗卫明侍们找不到头绪,可如今探明了父皇的形踪却依然不见那个人的身影,他真有些坐不住了。
“皓熯……皓熯……”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咬着嘴唇任一滴滴眼泪落下滑进青丝里,身体在颤抖,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他才可以放任自己想那个狠心扔下他不管的男人,放任自己为那个男人而哭泣。
他知道,因为自己伤了那个人,所以那个人才会不相信他的爱总计划着逃开他,可他不是故意的,他以前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爱着墨皓熯的,真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一定不会舍得伤他,会使尽手段缠在墨皓熯身边,哪怕被那个人压一辈子也甘愿!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伤了就是伤了,他永远都忘记不了,那天那时那刻,墨皓熯握着他的手将长剑送进了他自己的胸口,清晰的插入声,闷闷的急喘合着温凉的鲜血,一幕幕一处处,每一晚都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梦魇一般。
“皓熯……”翻身趴在桌案上,抽噎着抹一把脸上的泪,“好想你……你去哪儿了?回来好不好?皓熯……”他找不到他,派了所有手下都找不到他,连父皇也找不到他了,他是不是……死了?
想到这里浑身就止不住发凉,摇头,猛烈的摇头,不会的,皓熯不会死的!那个人上次在自己怀里断了气还能活过来,他怎么会真的死掉?所以……皓熯一定是躲在了哪个自己找不到的角落里,也许他又认识了美丽的女子或俊美的少年,正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
手掌因妒忌而收紧,指甲陷进掌心带出了丝红的鲜血,完全感觉不到疼,墨偃钥因为脑海里的想法而哀伤着愤怒着。
他不能允许,不能允许皓熯不要他却拥抱着别人,“皓熯……”如果可以,请把偃钥也算上好不好?哪怕不是唯一,哪怕只是你身旁小小的一个,也可以的,真的,只要你别离开,只留一个小小的位置给偃钥,偃钥也是幸福的啊……“皓熯……墨皓熯!!”
“皇上,皇上?”
伴着敲门声响起的是王诚小心翼翼的低唤,屋子里皇帝的心情有多不好他这个贴身的太监总管自然是最知道的,可……事关国家大事,就算掉了脑袋他也得报啊。
“滚!”心情正不好,墨偃钥哪里有心思理会别人?在这间只属于他和墨皓熯的屋子里,他只想放肆的想他爱着的男人,尽情哭泣悔恨自己的过错,谁来打扰他他就杀了谁!
“皇上,金焰国的使者已经在天光殿里候了您快两个时辰了,您看是不是……”
金焰国使者?这个不算陌生的名称终于让墨偃钥的脑子清醒了些,他记得,正是因为自己借助了金焰国当年的太子今天的国君风沁阳的力量,才成功的推翻了属于墨皓熯的江山,当年他们曾立下盟约,若自己得了江山定与金焰国同进同退永结兄弟之邦。
冷笑,说的好听,其实他们两人心中都清楚,什么兄弟?不过是一起出去觅食的豺狼,想着怎么吞掉天香国让自己的江山更大些而已。
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手掌,自己就因为这无聊的盟约和傻子般愚蠢的恨,生生断送了皓熯的性命,这双手上染满了皓熯的血,而这大好江山也并不是他联合外人打下来的,反而是皓熯双手奉上来的,那个人在早知道他要攻进皇城时就写好了诏书,笑着送进了自己的手里……
“皓熯……”眼中流着泪,唇角却是翘起的,“你那个时候还是爱着我的吧?是的吧……”不然皓熯不会故意让他将剑刺进皓熯的胸口,不会明明痛的额上见了汗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皓熯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心疼和懊悔,只要自己露出哪怕一丝丝不忍,皓熯就不会死去,他会打晕他或者干脆绑了他一起离开,再死死纠缠他一辈子。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故意忽略心头的不忍,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死要面子的想看皓熯低头,也许,此时此刻的自己会幸福的跳起来,拥着皓熯过上连神仙也会羡慕的生活吧?
无声仰起头,就因为自己的倔强和愚蠢,皓熯离开了,回来的虽然也是皓熯的灵魂,可是他爱他的心,不见了,任自己想留也留不住,握的越紧那个人逃的就越远,“皓熯。”轻轻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柔柔呼唤着爱人的名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别走太远噢,找不到你,偃钥会死的呢……”
天香国国都,女儿都。
正是夜幕低垂之时,梅王府里却火光冲天,三千手持火把的禁卫军将若大的梅王府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府门大开,由外门直达正厅的路上跪满了梅王府的下人,有的双腿发抖哀哀低泣,有的早已被吓的晕死了过去。
正厅中央,一身丈蓝儒衫的邪魅男子懒懒的坐在椅子中,手支着额,仿如完全没把厅内厅外的禁卫军放在眼里,那飞扬的发与眉眼,绝傲顷天。
“墨前辈,在下奉女皇之命邀您进宫,请您马上动身。”手持长剑的禁卫军副领统沉眉冷喝,身为见过世面的一国副统领,他自然知道何为墨萧寒,眼前这位笑的邪魅勾人,看起来似乎特适合被女人扑倒的男子,可是大陆上风头无两的绝人、奇人、高人,此一生,他就是为了创造传奇而存在的,奉旨拿这么个人,说实话,相当不好办呢。
“奉旨?圣旨拿来给我瞧瞧。”淡淡挑了下眉,墨萧寒嘴唇边邪魅的笑越发浓了些,轻抬的手臂坦然的伸着,似乎酌定了下面的人会把圣旨拿给他。
而果然,墨萧寒这边话音才落,那边的副统领已经将手中的圣旨递了上来。
敛下眼帘看着手中的圣旨,果真是沈嫣然的笔记,她……竟真的想拿他进宫去呢……
“呵呵……”突然间想笑,几十年来他身边的朋友不多,沈嫣然虽是女子却绝绝对对算得其中一个,可是如今,这位知已妹子看来自己是要不起了。
“她请我就要去吗?”扬手,手中圣旨画着弧形飞回到了副统领的手里,“今夜天气不错最适合赏月,我打算看一晚上月亮,怕是要辜负女皇的盛邀了。”唇角的笑邪魅飞扬,但心中的涩意却只有墨萧寒自己才品得到,那圣旨上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如根刺,扎得他五味杂全。
对于沈嫣然,他是有感情的,却也只是兄妹之情罢了,原以为聪明如沈嫣然,一定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是如今他失望了,沈嫣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明知道他对无悔的重视还拿无悔的生命开玩笑,一边任他为了还她人情与瑶池仙殿周旋博斗,一边又暗地里与仙殿高层的人悄悄来往,意图连手灭了仙使将瑶池仙殿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而为了取信于仙殿高层,沈嫣然给出的第一个供品就是无悔的生命。
深邃的眼眸陡然变得幽冷森然,沈嫣然,你可记得墨萧寒曾说过的话吗?墨无悔是墨萧寒的命呢,既然是命,自然宝贝得紧,又怎会任人惦记也不反击?
“既然墨前辈不肯随在下进宫,那在下也只好得罪了。”挥手,身后军士齐声高喝着横起了手中长枪,阴冷的煞气慑人心魂,若是换个胆小的也许早被吓得腿软了。
可墨萧寒是谁?他手底下比这些禁卫军还要精练得多的暗卫数不胜数,哪里还在乎这点子小小的气势?于是挑了挑眉仍旧安坐在椅子里,他在等,等天香国的女皇,他曾当做妹子般信任宠爱的女子——沈嫣然,那个自称爱了他几十年的女皇大人,是绝对不甘心这么轻易就将他推到对立的位置上的。
果如墨萧寒心中所想,他嘲讽的念头才刚刚落下,外面已响起了高喝声,“女皇驾到~!”
呵~来的真及时,及时的几乎会让人误以为她其实一早就守在外面,悠悠换条胳膊支下巴,墨萧寒轻眯着眼睛看着厅外急步行来的女人,心中对她在意的感情,随着女皇一步步走近在一点点变的稀薄,直到了无踪迹。
“……为什么要走?”站定在墨萧寒的对面,虽才五步的距离可她却感觉到了千山万水般遥远,心中忐忑的念头更胜,是不是……寒大哥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