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之囚(出书版)BY 俺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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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叔叔便要求你代替他入狱?」苍武的眉头深深的锁起。

「啊~~是呀,你能想象……那个总是威严庄肃的男人,竟然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裤管求我代替他坐牢的模样吗?」

天海此刻挂在唇边的笑容,像冷笑、却又有比较多苦笑的成分,随后拧起的眉头像是看到了极为厌恶的东西。

「那真是虚伪、恶心!恶心到令人作呕!甚至连我母亲都在一旁求情,那女人甚至一直不知道他的丈夫所爱的人是你的父亲……想来就觉得真是一场闹剧!」

「天海……」

「武,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一直都在讨好别人。」天海将散落在前额的浏海拨拢,发出了细细的轻叹声:「我可以当任何人最好的朋友、当师长眼中的乖学生、当慷慨的领导者或是我父母眼中什么都愿意为他们做的好儿子。

「可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才发现,讨好你们不过是让你们变得愈来愈自私罢了,没人注意过我的感受,只是不停的从我身上掠夺,最后……我的亲生父母甚至连我的自由也要拿走!我已经受够了……所以,也该换我自私一次了吧?」

天海抬起眼,湛蓝的眸子瞅着苍武:「我答应了父亲替他入狱,但有个条件,那个条件就是他们必须负责支援你们家的生活,因为……我要你。」

苍武望着天海,久久无法回应。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即使这么做可能会伤害你。」

天海咯咯的笑着,但一点也不像是在笑,反而像是自嘲的叹息。

他继续说着:「人呐,真的很奇怪,一直自私的家伙只要慷慨一次,大家就会认为他是好人;一个宽容大方的家伙却只要自私一次,就会被当作是恶徒,比永远都自私的家伙还令人憎恶。

「武……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所以才会和隼一起逃跑吧?」

苍武忡怔,他不知道,原来天海竟然是这么想的……天海那双冷寂的眸子望着他,令他连呼吸都困难,胸口闷闷的、喉头干疼。

天海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脸上挂着的笑容像是笃定他的答案会是「同意」、「没错」似的,这让苍武更感到心疼……

——天海一定认为,自己很孤独吧?

天海被月光泼洒的身影,光线所照耀的轮廓上,孤单的意味浓重得令人怜惜。

——但其实不是的。

——事情不是天海所想的那样。

苍武伸出手,环过天海的腰,动作再自然不过的将他揽进怀里,让他们胸贴着胸,连心跳都可以强烈的感受到。

「我并没有……那样想。」

苍武低而沉的声音在天海耳畔响起,没有一丝虚伪。

「一开始,也许一开始的确是的,我无法接受你所对我做的一切,憎恶你是理所当然。但是……我却发现我对你的憎恨没有办法继续加深,反而还被习惯你的感觉逐渐代替填满,后来对你仅是气愤而没有恨意了——

「天海,这几个月下来,我明白,不可能继续将你当朋友看待了,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朋友看待了……但是对你的定位,我还需要时间去理解,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而唯一,请你务必要理解的是……我并没有如你所想的厌恶你。」

天海靠在苍武的怀里,苍武收在他腰际上的力道很真实,他却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但心里先前仿惶不安的躁动感、悲伤感全都被压制至底层,平静的沉淀下来。

眼眶一阵热,天海眼前所看见,苍武的发尾、背部、小时候和他一起钻围墙,尖锐的石子在背部划的那一口子的小伤疤全都雾雾的糊在一块,凝聚在眼眶处的液体热热的,接触到空气的地方却又微冷,陌生的让天海难受地眨了眨眼,透明的水滴便从养着蓝水珠的双眼落下,掉个不停。

滴落、淌流在背上温热的水珠让苍武心一动,他拍拍金发男人白晰光滑的背部。

天海虽然没有哭出声,甚至可能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但落泪的他已经让苍武够心疼的了……不常哭的人一哭起来反而更令人怜惜。

苍武的鼻子很酸、眼睛很热,眉间的川字没有消褪。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拉开谁、谁先捧着谁的脸颊、谁先亲吻谁的嘴唇,苍武只记得嘴里尝到咸咸的泪水滋味,苦得他也想哭泣,以及天海拥抱他时,如同咒语般回荡的——

「别离开我。」

第十八章

隼将自己用棉被裹得紧紧的,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躁动的翻覆着。

他无法入眠,整夜都神经兮兮的,没有几分钟他就起来一次,打亮特别病房的灯,然后钻进床底下,确认卡在床架下的东西还在。

隼将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检查子弹确实还在里面时,才安心的松了口气——那是一把在灯光下闪耀着漂亮黑色光泽的九厘米手枪。

隼将手枪拿起,细细的抚摸着。

当隼将里奥的手枪拿走后,他就一直揣在怀里,神经兮兮的没让任何人发现,被带到医务室之后就趁四下无人时将它藏在床底下。

——手枪可以杀人,只要打中心臓,砰的一下!

——任何人都可以解脱了……

隼惨笑着,他心想,枪的颜色就和苍武的发色一样,配起来很搭……脑海里一出现苍武的发,隼又想起了苍武的脸、苍武的身体、甚至是苍武的性器。

将手枪卡回床架上,隼伸手往裤裆下一摸,他果然又硬了。

咯咯的轻笑着,隼在床底下开始抚慰着自己,想着苍武的脸,直到射出、直到他感到无比愉悦,才从床底下出来。

用纸巾随意擦了擦满手的精液,隼心里想着哪天要让苍武帮他舔掉,愉快的将灯关掉,又卷着被单缩回床上,战战兢兢的瞪视着气窗外、亮着灯的门后。

如果说,有人想冲进来对他做什么,他就要拿出手枪来。

——可是用手枪杀人很可怕。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一整夜疑神疑鬼的待在病房里的隼,胡思乱想地往死角里钻。

睁开双眼,深呼吸了口气。

——很久没哭了,头有点疼,眼睛很涩。

眨眨跟,天海从床上起身,头皮却蓦地一紧,他只好又躺了回去。

「啊……又来了。」轻笑,天海看着自己被苍武握在手里的金色发丝。

习惯趴睡的男人总是这样,无论是小时候或是现在,每每一醒来,只要男人睡在身边,天海就会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他握在手里,紧紧的抓着。

记得那是在升初中时,某一次苍武来家里过夜,隔天早上醒来时也是这副情景,天海已经很习惯了,那却是第一次他对苍武感到一种莫名的动心。

天海端详着苍武沉静的睡脸,心脏忍不住跳跃,那是一种会让人失去理智的愉快感。

——他需要苍武。

苍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让他觉得虚伪的人,苍武无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真诚。即使他对苍武再宽容、再慷慨,苍武也不会如同其他人,像豺狼虎豹般的剥削他、利用他……就只有苍武。

如果说失去苍武,他一定也无法继续单独活着吧?

想起来,和苍武断绝联络的那一年里,活得就像行尸走肉一样,除了苍武的消息之外,他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伸出手指抚摸苍武熟睡的脸庞,悠悠地吁了口气。

——这样就好了。

只要苍武在身边,即使失去自由,永远被困在绝翅馆里也无所谓。

只要和苍武在一起……

——这样就好了。

外头的天色还是一片深蓝,天海昨晚忘情的索取一定让苍武累坏了,他用指腹压了压苍武厚重的双眼皮,苍武嗯了几声,蹭了蹭枕头后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吧。

天海亲吻苍武的眉角,再度闭上蓝的如大海般的双眸。

「你是笨蛋吗?」雪洛伊对着电话那一头冷声吼着,随后又露出了冷笑:「嗯哼,我忘了你这个家伙根本没大脑。」

雅人坐在馆长办公桌前,爱困的打了个呵欠。

这两天忙翻了,隼和苍武出问题,狱警一下子就少了两个,所以雅人和蒂尔的工作就变成两倍重,而且他还必须抽时间去和蒂尔轮班看护隼,能和鬼尚腻在一起的时间一下子锐减。

虽然鬼尚是很高兴的样子,但可不代表雅人也很高兴……

雅人望着难得激动的馆长大人,脸上的微笑很暧昧。

「这种重要的事情你也能出纰漏,被记小过是活该!」

电话那一头又是一阵的叽叽咕咕,参杂着哀求语气。

「求我也没用,要找你自己去找。」

「雪洛!」雅人唯一听清楚的是这一句。

「我说了别叫我雪洛,我叫雪洛伊,回家吃自己吧!」雪洛伊一哼,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呦,是里奥吧?」雅人嘿嘿的笑着。

「别笑得这么恶心,小心我扣你薪水。」雪洛伊睨了眼雅人,坐回办公椅上,优雅的将银白色的短发拨拢,企图掩饰刚才的激动。

「里奥又怎么了?」

「那小子把佩枪弄丢了,要我陪他一起去找。」

「啊?又出纰漏啦!」

「对,所以我才说他没有大脑,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丢工作。」雪洛伊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了一口。

「丢工作的话馆长大人你就把他接回绝翅馆好啦,当宠物养也不错吧?」

「那小子太野了,我才不要。」

「噗,馆长大人你口是心非。」雅人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你有意见?」雪洛伊挑眉,冷漠凶狠的望向雅人,雅人这才止住了笑容。

——真是禁不起笑。

「对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雅人问。

「啊,是想问你,隼的情况如何?」雪洛伊的手指敲着桌面,发出了喀答喀答的声响。

「那家伙呀,提到他我就觉得不舒服。」雅人扁了扁嘴,说道:「我觉得他愈来愈神经兮兮了,晚上的时候不睡觉,一整夜在病房里,灯开开关关的没停过,只要一进去就浑身戒备,看人的眼神很诡异。」

「是吗?」

「哎,你这家伙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不好?说来说去他会变成这样,你有一半的责任。」

「哼,我当初怎么会知道古艶不喜欢他,是古艶太过挑三拣四了,之前有几个不也是这样?」雪洛伊的紫眸冷淡,不带温度:「况且,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哎,政府的忠犬喔~~我身边怎么都是这样子的人呀?」雅人吹声口哨。

「别耍嘴皮子了,苍武那边呢?」

「待在天海那里,还没出现哩!」

「啧,天海把人管得这么紧呀……」雪洛伊轻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放回来,我和蒂尔快过劳死了啦!」雅人抱怨着。

「别抱怨了……总之,如果你遇见苍武,就叫他快滚回来工作,也跟天海说一声叫他别太过分了,苍武既然领薪水就得去工作!」

「是是——」

「至于隼那边,就再观察几天吧……尽量少让他和苍武接触。」

「是是——」

「你再继续敷衍下去,我就让鬼尚今晚到我房间伺候我。」

「是……唉!这个玩笑不好笑!」

关上热水,缓缓地吐出口气,苍武从卫浴室走出。湿漉漉的黑发上披着毛巾,他也懒得擦拭,任水滴沿着发梢滴落在肩膀上。

下半身围着浴巾,脚步虚浮的进到牢房内,苍武替自己倒了杯水解渴,然后坐在床沿休息、发呆。

金发的男人背对着他,白晰的背部曲线优美,均匀的呼吸声显示他还在休息,苍武没有要吵醒男人的意思。

仔细想想——昨天知道的真相现在还宛如一场梦境般,苍武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听见那些话的。

天海是替叔叔代罪入狱,叔叔却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而犯下罪行……

苍武不禁想着,若是天海没有自私的将自己也拉入作陪,那他就得一个人,为了并非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孤单的待在这个失去了自由的牢笼内吗?若是自己和隼的逃跑成功,那么,天海就等于是被他抛弃了……又变成一个人。

背上、唇上,都还有天海的眼泪那种湿热、苦咸的感觉在,身体上也还残存着昨日被拥抱的力度。

苍武抚过自己腹部一小点一小点的红痕,那是天海用唇齿啮咬留下的痕迹。

手指一阵颤抖……

苍武现在才发觉,自己对天海来说竟然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的被他爱着、如此的被喜欢着。

——可是自己对天海的感觉呢?

现在已经没有恨意的存在了,甚至连基本的愤怒也没有。

那怜悯、同情呢?苍武觉得这两种感觉很接近了,但又不完全是,他对天海有种更特别的情感、更独特的定位。

原本在以前,苍武心里就一直将天海放在很不一样的位置了,天海是朋友,但是,是最特别的朋友,别人比不上的。

而现在,天海已经不是朋友这个名词可以界定的对象了。

——但是最特别的存在感依旧没有消失。

那么……他将天海看作什么呢?

深吸口气,由嘴巴缓缓吁气,苍武抬头望了眼窗外,天才鱼肚白,蒙蒙的满是雾气缭绕,也看不清楚任何景象。

——不知道隼还好吗?

苍武正准备起身要换装的同时,身后窸窣的声音传上,他的背上一重,微冷的光滑肌肤便整面贴了上来,如丝绸般的金色发丝便跟着散落在他的颈间。

「你要去哪里?」天海浓重的鼻音让人不难听出他才刚睡醒。

「我只是要换衣服。」苍武轻叹,背后的男人就好像只大猫一样的蹭着自己。

「不要换了。」

「这样光溜溜的怎么可以?」

「你有要做什么吗?」

「嗯,总要下楼去问问蒂尔或雅人现在的情况吧。」

「……」

「我昨晚已经说过了,我不会逃,不过如果你真的担心,怀疑我又会逃走的话……」苍武望着自己握拢的双掌,说道:「我就不要下去,待在这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想要你这么快离开。」

天海伸出了双手,绕过苍武的腰,将他收进自己怀里,紧紧的。

「武,你想念阿姨和苍泉、苍皓吗?」

天海唐突的问题让苍武忡怔了下。

「嗯,当然……不过已经被抓回绝翅馆了,就不能再见到他们了吧?」

「对,关于这点,我很抱歉……」

苍武没有回话,静静的等待着天海继续说下去。

「不过请你放心,这是条件,不论是在经济上、学业上、医疗上,我父母亲一定会照顾好阿姨和苍泉、苍皓的,即使没有你在身边,他们也能够顺利的走下去。

「可是……如果我没有你,一定无法继续活下去——」

苍武可以感觉到,从背部传来那种肌肤相贴的亲腻后,鼓动的心跳声。

「所以……请你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苍武很想叹气,这已经是他今天醒来之后不晓得多少次想叹气了:「唉,我明白了,我就留着,但等会儿还是离开,总不能丢着工作不管吧?」

「我说的离开和留在我身边不是指这个意思……」

苍武难得的哈了声,笑得连酒窝都跑出来了:「我当然知道,玩笑话你听不懂吗?」

愈正经的人开玩笑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天海哼了声,在苍武看不见的角度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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