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一出口,孟承天自己都有些惊吓。
司徒云晓神色倒是无常,半响,竟是答道:“快了。”
让孟承天惊了良久,说不出话来。这话题便也断了。
司徒云晓则又若无其事的问了孟承天关于新贵妃的事,再奏了东南诸县水灾的情况。
孟承天恍恍惚惚的听着,偶尔坑坑巴巴的应上几声。
直到管家送来了茶水点心,孟承天才回复了正常,但心里却像堵着什么,难受得紧。提起茶杯,便一饮而尽。可焦躁却未减半分。他偷偷打量起司徒云晓,却见后者依然如常。
他极想问司徒云晓,到底是哪家的女子,怎么样的人,可明明话已到嘴边,却总吐不出口来。就这样僵持着。
到最后,孟承天自己也就罢了。
气氛却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而孟承天最受不得的就是这般情景。便勉强笑道:“老师,今年冬天,一起赏梅吧?”
司徒云晓一愣,侧首望向窗外葱郁,神情微黯,却仍是淡笑道:“好。”
离冬天还有数月,却不知他撑不撑得到那时……
孟承天没注意司徒云晓神色,只听他答应,心下已是乐开了花。却突然眼前一黑,便直愣愣的倒下。
而见孟承天倒下,司徒云晓眼神一凛,伸手去扶,然后转头怒道:“你下毒?!来人!”
登时蹿出数人,举剑夹在管家脖颈四周。
管家面色平静,并不惊慌。
司徒云晓将孟承天平放在地,又叫来了府中会医术的暗卫。
暗卫一查,脸色难看,道:“陛下确实中了毒,但这毒属下从未见过,也不知该如何去解。”
听罢,司徒云晓倒也冷静,只走到管家面前,冷声道:“林凛,把解药交出来。”
管家,也就是林凛,轻轻摇头,道:“不。”
“莫以为本相拿你无可奈何。”司徒云晓恬淡的脸上首次现出杀意。
林凛却不惧,只淡淡道来:“林凛从未如此以为。这毒乃医谷沈迦陵所制。虽说前些日子,医谷易主。但这解药,这世上,除了我,我主人自然也有的。杀了我,您自然还可以去找主人救陛下。”
司徒云晓听着,面色渐渐沉静,道:“哦,你有何条件?”
“这……”林凛扫了一眼自己脖颈上架的那几把刀。
司徒云晓意会,便遣了他人,让人将孟承天搬到厢房歇息。
“现在可以说了?”
“自然,”林凛顿了顿,“我希望您帮我得到黎墨染。”
“你倒是痴情。”司徒云晓嘴角有丝嘲讽的笑。
林凛并不恼,只道:“我希望你三日后出兵伏击孟煜祺时,将黎墨染交予我。”
司徒云晓微微皱眉,并非因为林凛的这个请求,而是林凛能知晓他出兵之事,定是井子奇告知的。这井子奇果然……
“这是你主子的意思?”
司徒云晓有意试探,果见林凛面色微窒,并未回答,而是道:“司徒大人,只须说允或不允便可。”
林凛自然不是得到了井子奇的授意,虽然井子奇本就要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却是要他让司徒云晓不出兵。但林凛岂是傻子。
他对黎墨染的欲望,从未有一天断过。似乎只有生命终了,才能止了这情。而如果让孟煜祺继续得势下去,那么黎墨染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因此,虽心中有愧,但却仍无法控制的走到了这一步。
而见林凛含糊其辞,司徒云晓自然了然,也就不追问,只暗咐,井子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终是看错了人。之后,点头道:“你将本相逼至此地,本相又怎能不允?只是,望你守了诺言。”
见司徒云晓应了,林凛也不多言。却突然笑着对司徒云晓道:“大人可知,我给陛下下的可不只有一种药?”
司徒云晓眉心紧皱,不语的盯着林凛。
林凛却笑得暧昧,“大人可听过绕指柔?”
绕指柔,是这世上药性最烈的一种媚药。
78.
犹豫良久,司徒云晓终还是推门而入,轻步走到床边。
床上之人并未醒来,面色也无常。但司徒云晓知道,这是因为那毒药初时会致人暂时昏迷的药性未消,可另一种药,又该如何是好?
虽是如此自问,但司徒云晓早就想好了对策。若不是如此,为何听林凛说了之后,他如此焦急的来到厢房,并且遣了所有暗卫离开。
绕指柔既为第一媚药,便是不仅能使贞洁烈妇变为浪荡妓女,也能使百炼钢的男人,如同化作一汪春水。
因此,若是普通春药,司徒云晓自然只需给孟承天找几个女人,但如今又怎会允许其他男人染指孟承天?
司徒云晓想到方才林凛对他说的话。
‘主子说这是给大人您的回礼。’
“回礼吗?”司徒云晓苦笑着喃喃自语。
逍逸王府被抄那晚,林凛来府上找司徒云晓时,他本是看少年可怜,又思及自己的经历,便收留。然后过了几日,林凛带来了一封信和一瓶药,信是井子奇所写。说要与他合作,却并未说合作什么。又说那药是医谷特制的延命药,百草丹。
司徒云晓当时对那药一笑置之,却也还是服了。正如林凛曾说的那样,百草丹,七分药三分毒。虽然吊命,可也害命。服药者,命便掌握于他人之手。一旦断药,不日定会身亡。但他司徒云晓不过烂命一条。
而在服用百草丹之前,司徒云晓便已被大夫诊出最多只有半年活头。而百草丹一颗可延命一月,数数,井子奇给了他十粒。怎么算,都是核算。他总还是奢望陪着孟承天再走一程。
坐在床边,司徒云晓静待孟承天醒来。
不多时,孟承天悠悠转醒。虽说是转醒,但那眼神却十分迷离,如同带了雾气。
司徒云晓知道那是绕指柔在发作。他俯身轻声询问道:“陛下,你觉得如何?”
孟承天迷迷蒙蒙的看到个人影,却辨不出清是何人,只听人影问他如何,便痛苦的轻吟一声,喘息道:“好热好热……”说话间,痛苦的扯着自己的衣服,希望能缓解那热度。
但是比热度更让孟承天难以忍受的,是从身后那隐秘之处传来的瘙痒,让他忍不住的扭动着。然后耳边是模糊不清的一声叹息,一双冰凉的手扶上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到稍稍的舒适,忍不住,向那凉度靠近。
司徒云晓爱怜的看着不断蹭着自己手,并向自己靠近的孟承天。
这个人,他肖想了十来年,却未想到如今是以这种形式实现了夙愿。
是幸,是祸?
此刻司徒云晓也不想去顾及,他只是欺身压下孟承天。将苍白的唇印上了孟承天的唇,轻轻的舔吻着。
司徒云晓素来清心寡欲,但此刻,他却似被火烧着了魂。一向若水的双瞳如同燃起了烈焰,眈眈的凝视着孟承天。
孟承天不知身上之人心中欲念,只晓自己身上痛苦,渴望有人能紧紧的抱住自己,但抱住自己是要做什么,却又不甚了了。
他只是扭动着身躯,发出阵阵呻吟,不断呢喃:“好热好痒……帮帮我……”甚至,不再使用“朕”自称。
“我会帮你……”司徒云晓吐气如兰,却其实早乱了章法。
他用手脱下孟承天的裤子,握住那坚硬如铁的男性。
只握住,便听孟承天舒服的喘息,然后是催促。
司徒云晓微微一笑,便开始上下套弄。
但孟承天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难耐的吼叫着:“不够……好难受……我要,给我!”
说完,竟是将自己的手绕到身后,就要自己插入那瘙痒难耐的后穴。
却在快要抵达时,被司徒云晓拦住。
孟承天委屈得溢出了眼泪,低泣道:“放手!我受不了了……”
司徒云晓不说话,只是隔开孟承天的手,代之以自己的手指,插入那穴口中。本是想好好开拓一番,但见孟承天已然不能忍耐,而司徒云晓也不想见他难受,便只草草做了前戏,就将自己的男性一插到底。
当合为一体时,两人皆是舒服的叹息一声。
“快、快点、!”孟承天焦躁的催促着。
司徒云晓立刻如他所愿地抽动起来。
两具男性躯体,就在这小小的厢房中不断地纠缠着,似没有终点。但终是会有结束。
而结束时,孟承天晕了过去,司徒云晓的脸色则很是苍白。但与脸色相反的是,司徒云晓眼中的深情与火热。他低头吻了吻孟承天的额角,对着孟承天耳语:“天儿,这或许便是我所说的,随缘……”
随缘而遇,随缘而恋……随缘而分。
司徒云晓起身穿好衣裳,深深望了孟承天一眼,便走出厢房。
走出厢房所在的小苑,司徒云晓见一小厮,便叫他去把管家叫来。既然答应了林凛的要求,此次出征,自然要带着他。
林凛得到消息,便立刻往宰相府门去。那里,司徒云晓已在门口等他。林凛并未多问司徒云晓和孟承天如何,只恭敬的跟着司徒云晓上了马车。
两人乘着马车一同前往郊外一处军营,之后,即日率大军赶往云城。
79.
出兵之日至,出行前,黎墨染与孟煜祺又腻歪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待黎墨染终于上了马,便见远远那抹红色身影。
黎墨染眯了眯眼,细看,果见井子奇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策马靠近,虽然黎墨染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还是装着淡定。
“来了?”井子奇挑眉,笑得无比温和。
点了点头,黎墨染扫了扫井子奇的附近,疑惑的问道:“你的跟班十四呢?”
“何时十四公子竟成我的跟班了?”井子奇调笑,但见黎墨染脸黑,也知见好就收,便又道,“留着保护王兄。”
黎墨染本想说孟煜祺身边暗卫无数又何须多一个十四,但又想来这井子奇定是另有打算,且不愿告之,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瞧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士兵,皱眉问道:“怎么带这么多人?”
就黎墨染而言,既然此次是去和仇龙飞谈合,那么便无须带着那么多士兵。除了没必要之外,也是为了向仇龙飞表诚意。但看现在情况,他们率领的足有上万人。
“王兄担心你。”井子奇云淡风轻的答道。
然这个答案却未让黎墨染解眉,反而疑惑更深,他以为他已经说服了孟煜祺了。不过再一想,虽然孟煜祺口上说不担心他,但心底实则不可能那么轻松吧。所以也是情有可原。
“可以走了吧?”
听到声音,黎墨染侧首,便见井子奇微笑依然,突然想到: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嗯,走吧,”郁闷的应着,黎墨染却还是不放心,“喂,你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井子奇嗤笑,“你猜?”说完,竟是直接甩了缰绳,驱马径自前进。
“耍个屁帅啊!”
看着前方策马英姿,黎墨染忍不住低声骂道,还暗自腹诽,这井子奇果真和孟煜祺是亲兄弟!
策马跟上,黎墨染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偷偷打量着井子奇,欲言又止。
被人如此“露骨”的偷窥,井子奇自然知晓,却不调笑,只不冷不热的看了黎墨染一眼,道:“怎么,王兄大人一人不够,黎将军又看上我了?”
“呸!”不顾形象的乍了乍舌,黎墨染却突然有丝感叹,“若有可能,我连孟煜祺都不想要。”
井子奇微愣,喃喃,“是吗……”末了,还是笑,“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黎墨染不应声,许久,轻轻开口:“沈迦陵他……”
正斟酌着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却井子奇冷声的截断了话,“此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黎墨染脸色微僵,再不敢言,偷偷瞥着井子奇。后者神情黯淡,似乎真的很不开心。
两人沉默着继续前行。
今日天气很是不错,万里无云,葱茏树上鸟雀齐鸣。
云城果然是个好地方,就连通往的道路都皆是美景。
绿柳成荫,其中交杂着不少的桃花树和梅花树,路边凉亭由古木建成,没有其它半点装扮,自然而然的古色古香。
马蹄微顿,井子奇神色莫名的看向那处古亭。
就在那里,沈迦陵与苏竹宣邂逅。
这事,是那日井子奇将苏竹宣从璃国追兵那里救下后,劝解苏竹宣不要对沈迦陵执着后,苏竹宣告之与他的。今日,再路过此地,井子奇猛然意识到,或许,他才是造成沈迦陵不幸之人……
与井子奇并骑的黎墨染自然感觉到了井子奇速度的减慢,便有些疑惑的侧首,就见井子奇微微出神,脸上是少见的落寞。于是,不解的询问:“怎么了?”
“没……”井子奇回神,朝黎墨染一笑,然那笑却有着几分嘲弄。
黎墨染皱了皱眉,他极不喜欢这种虚虚实实,虽然他自己也并非坦坦荡荡,但此刻还是有些郁闷,便追问道:“没有?真的?井少爷,明人不说暗话!”
井子奇嗤笑,“我本不是什么明人,又何须在意暗话?”
这话让黎墨染大为不悦,他若不是见井子奇城府极深,非自己可随意招惹之人,此刻早就抡出拳头一拳砸向那欠扁的笑脸。但终究还是忍了,只是那抓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井子奇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迦陵对苏楼主如何看的?”
黎墨染有些愕然,他未料到井子奇会问他这个,斟酌良久,终是实话实说:“该是有情。”
井子奇不语,点点流光渐渐的从眸色里消散,像是失了朝气一般死寂。
一旁,黎墨染看得心惊,暗暗估量着自己这话是哪里不对,惹得井子奇如此消沉。却见井子奇又默默笑了起来,实在颇为诡异。
但黎墨染却是想问不敢问,只怕又惹井子奇不高兴,暗中使手段把他咔嚓了。虽然他有主角光环能暂时保不死,但这皮肉之苦他可也不想受。
两人之后不再多言,都是默默赶路。眼看离云城不远,黎墨染便命军士原地先行歇息。
下了马,黎墨染找到一块草地,直接便坐,在看井子奇竟然颇为矫情的垫了一块锦缎,不禁嘲笑:“井少爷这是行军,还是郊游呢?”
井子奇瞥了黎墨染一眼,不恼反笑,“我哪像黎将军这般皮糙肉厚?特别黎将军这双臀,那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却是句句带毒带刺。
黎墨染气结,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来,也就乾瞪眼忍了算。
休息了一阵,便又继续前行。没多久就到了云城。
兵临城下,城内却异常安静,甚至大门洞开。
“咳咳,”干咳两声,虽然黎墨染有些尴尬,但也要装作大惊的样子,道,“貌似有诈。”
井子奇挑了挑眉,正想回一句“废话”,稍思,却没有开口。
福将领上前询问黎墨染下一步计划,黎墨染想了想,道:“等。”
等仇龙飞来。
80.
不多时,山林扬起尘烟,接着窜出数千黑衣人,高举“萧”字大旗。
萧是仇龙飞的本姓,也是旻国国姓。旻国曾是枭璃之外的一个小国,十七年前,枭国进攻旻国,旻国向璃国寻求帮助,却未料璃国表面同意,但璃枭早就暗中勾结,意欲瓜分旻国。而后,旻国亡国,但枭璃又怎甘心与对方分食?就是那年,孟煜祺的父王本是打算先行出击,却反中了璃国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