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云心想要是真能‘奸’到就好了。他保持着轻浮的笑脸,道:“哎哟,你跟那孩子就可以,我跟你就不可以吗?”
脖子突然被扣住,风从云感到掐住自己的手指在收紧,似乎真的要将颈骨捏断。那双如星般美丽的眸子射出锐利的寒光。很难想象,一向温和如旭日春风般的青年会有如此冷酷的表情。
在他们兄弟之中,风从云一向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事实上,他却是什么都看得最透切。他了解自己的小弟,从很小时候就知道,在兄弟之中,这位弟弟最不好惹。所以,就算在热血方刚的少年时代,也不敢对弟弟出手。
“……是我错……对不……起……”
风从云被他掐得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之时,脖子上的手指终于松开。他弯着腰咳嗽,许久才平复下来。
他摸着脖子,上面火辣辣地疼,心想肯定是青瘀了,苦笑道:“你也太狠了吧?”
受到风流云一记眼刀,他立即收声。看着对方转身要走,不甘心地拉住他,“别陷进去!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你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
那双温柔的眸子中充满了独占欲,让风从云不寒而颤,“你……那孩子的母亲……”
“他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
那天风流云一直没有看到晓星。孩子吃过午饭后就到风雷巽那儿睡午觉,下午继续上课。晚上又到别的孩子家去吃饭,再跟其他孩们去玩。
一直到很晚,风流云才在桂兰的房间里找到已经熟睡的晓星。孩子很亲密地依着风雷巽睡着。桂兰正坐在床边补衣服,看到风流云进来,正想说什么。发现小叔子站在床边,看着孩子的眼中居然泛起怒意。
桂兰便笑着劝道:“孩子还小,一时贪玩,忘记支会你一声,别责怪他们。”
风流云抱起晓星,却发现小孩子紧紧捉住堂哥的衣服,眸子中的怒火更盛。
“流云,孩子已经睡着了。他们哥两要好,就让晓星在这里过一夜吧。别吵醒他了。”
不理会桂兰的轻声劝说,风流云硬是将晓星的小拳头扳开,揪出风雷巽的衣服。这一下子将晓星弄醒了。哼嗯两声,迷迷糊糊地吐出几个字,“嗯……我要睡觉。”
“星儿乖,我们回去睡。”
“……不要……人家要跟小雷睡。”
“听话!”风流云将孩子背起来,对桂兰道:“大嫂,今晚打扰了。这孩子起床气很重的,留在这里,早上肯定会闹的。”
“那倒也没有关系。就怕你念得紧。”桂兰打趣地笑着,“怕自己的孩子嫁出去忘记了爹似的。晓星是个男孩子啦。”
风流云脚步一顿,说了声‘打扰了’,便头也回地走出屋去。他脚步很快,一转眼便回到自己和晓星的房间。
小心地将孩子放在床辅上。他也没有点灯,脱下外衣躺到床上,将孩子搂在怀里。晓星被吵醒,睡回去后极不踏实。动来动去,嘴里有时还会模糊地呓语。
“好宝宝,别闹。”他亲了下孩子的额头,然后轻轻地唱起歌谣。
那是他们风氏一族流传的歌,相当古老,在其他地方并没有流传。孩子听着歌曲,终于安静下来。
歌谣似乎有着神秘的力量,无论心里多么烦躁都能平静下来。在过去多少个夜里,风流云一直低低地唱着这首歌,一遍又一遍,直到孩子已经熟睡,仍然不停歇。
他希望孩子就算是做梦也能梦到美好的事情,而不被噩梦所困扰。
“只要你喜欢,无论多少遍我都会唱给你听。永远永远地为你而唱。”他捻去滑落在孩子脸颊上的一缕青丝,亲亲他的小脸蛋。
想起白天风从云对他说的话,风从云一定以为他疯了。他也觉得自己很疯狂,但他不后悔。怀里的小小生命是特别的,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愿意用一切去守护。
比父子间的亲情更加深厚,比恋人之间的爱情更加浓烈,他们之间的羁绊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就算要牺牲整个世界,我也要守护你。”犹如发誓一般,风流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怀里的孩子。带着孩子逃出来那个地方就像打开了潘多拉之盒,就算惹来灾难,他也绝对不后悔。
“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会为你取到。无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愿意为你实现。”
“所以,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你是属于我的。”
第九十八章
本来以为幸福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但是那一天的事情却惹来了灾难。
风雷巽记得那天天气非常晴朗。下课后,他们几个孩子相约到森林的湖边去游泳捉鱼。这种事他们不知做过多少回,已经驾轻就熟。
因为天气热得很,孩子们全跳进水里。就连最怕水的风明焰也挽高裤脚踩在水里,跟他们一起打水仗。
一点预兆也没有,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风明焰突然尖叫,跌进水里。其他人以为她滑倒,因为她最怕水,被水泼到也会尖叫,更别说是跌进水里了。
开始的时候风雷巽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玻璃过去捞她的时候,却摸了个空。看着玻璃脸色都变,风子岚疑惑地问道:“怎么啦?快拉她上来吧,一会儿这小妮子又要哭了。”
“不,她不见了!”玻璃慌张地喊道。
风子岚立即潜进水里,他的力量虽然是使风,但水性也极好。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从水里钻出来。风雷巽也感到不对劲,转头对晓星道:“你和玻璃先上岸。我去看看。”
这个湖并不大,湖边上的水都很浅。但是,湖中央的地势却突然下陷,水深不见底。他们重来不会游到湖中央去。
风明焰一直站在很浅的地方,脚都能碰到水底。突然沈下去肯定是滑倒。应该一下子就能钻出来。但是,现在那处别说是风明焰,连风子岚的身影也不见。
怎么回事?
内心涌起一股不详之感,风雷巽发现那片水底的沙地上有着长长的拖痕。他延着痕迹游去,逐渐靠近湖中心。
他钻出水,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会岸上头的人叫唤,再次潜进水里。当看清眼前的影像时,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凉个通透。
只见湖底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缠住风明焰的脚,风子岚正在拉着她,不让她被拖走。
那是什么东西?
他立即游过去帮忙。但是那东西力气非常大,他们两个根本无法让明焰挣脱。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惊慌失措。但是此刻却异常冷静。
只要身上有正气,任何邪魔都不得近身。他谨记着师傅的教导,沉着气,心静如水。他的力量是雷,但如果落雷的话,肯定会连他们自己也电到的。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他伸手捉住缠住明焰小腿上的黑色物体,放出自己的力量。一通电流让那团东西后缩,同时,风雷巽也感到一阵麻俾。而风子岚也被电到,吐了两个气泡突然缩手。
因为需要换气,风子岚不得不浮上水面。而风雷巽抱住已经晕过去的风明焰也拼命地向水面游去。
哗地一下钻出水面,风子岚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X的,那是啥东东?”
不等他说完,风雷巽只觉得脚下一紧,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扯向水底。那一刻,他想以的是绝对不能让堂妹跟着自己被拉下去。
他将明焰推向风子岚,而自己却被卷进水底。
他想故技重施,但那东西似乎有智慧,黑色的触角迅速地缠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肺部的痒气越来越少,窒息令到眼前发黑,此刻他想到的并不是死,而是如何求生。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光,缠住四肢的黑色触手居然松开了。阳光无法照透深蓝色的湖底,但眼前的光却是真实存在的。
孩子如天上的繁星一般闪着柔和的光芒,出现在他眼前。风雷巽知道为什么会为这个孩子取名为晓星了。
晓星将手中升起的一个光球掷向怪物,那东西立即似乎疼苦地扭动着,缩成一团。晓星伸出手,突然湖水向两边分开,一个光球包裹着他们浮上湖面。
阳光也直接照入湖底,风雷巽终于看清那怪物的真面目。
是一只类似于八爪鱼的生物,通体黑色,触角非常长,而且繁多。但风雷巽可以肯定,这只怪物绝对不是八爪鱼。
那东西似乎很怕阳光,在水底不断挣扎,晓星再次投下一个光球。那只怪物剧烈地挣扎之后完全不动。应该是已经死掉了。
其他人都被刚才的那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当两人回到岸上时,琉璃才回过神来,让大家赶快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明焰小声地对晓星说道:“谢谢你。”
自从上次他恶作剧,差点害明焰溺水后,明焰重不跟他说话,也不跟他玩。现在却主动地拉着晓星的手。而风子岚也摸摸晓星的额头,说了声好样的。
风雷巽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开始有所改善。虽然他心里很高兴,但也有点小小的失落,以后大概不能独占晓星了。
在回到大宅之时,风晓星突然郑重地对其他孩子说道:“求求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今天的事。”
“为什么?”
玻璃本来想马上向长辈们汇报这件事的。毕竟他们住在这里那么多年,重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那只怪物是从哪里来的?是它自己迁移到这里呢,还是有人故意放进湖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不得了的事。
“因为……我不想离开你们。”
孩子眼中充满了哀求,拉着玻璃的衣角。玻璃一向心软,而且晓星还是第一次喊她姐姐,忍不住就答应他了。
“我只能帮你隐瞒这件事,如果以后还再遇到,或是长辈们自己发现,我可不管咯。”
见大姐姐都答应了,其他孩子也只得跟着承诺保护秘密。风雷巽没有想到,正因为他们的隐瞒,而错失了避免灾难的机会。
第九十九章
每一个月,风氏一族都会派人到县城里采购。这次风雷巽打算跟着去。他还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显得异常兴奋。
“星儿!星儿!你在哪里?”临出发前,他跑到后院去找晓星。
只见小人儿站在树从前,抑着头似乎在跟人说话。但当他走过去之时,却只有晓星一个人。
“你在跟谁说话?”
“三贤人。”孩子很开心地扑到风雷巽的怀里,昂着小脸说道。
“呀?”将孩子抱起来,捏捏他的小脸,“什么三贤人呀?你在跟山里的妖精说话吗?”
“不是啦。是三个一模一样的大哥哥,好帅气的哦。他们还亲亲晓星。”
“你这只小色鬼。”风雷巽在孩子PP上拍了一下,他将孩子怪异的行为归罪于风流云的教育。
“星儿,今天我要去县城,有什么想要的吗?”风雷巽将他一路抱到大门口,车子早就在等着了。
“嗯……”孩子侧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没有耶。”
确实,他需要的东西,风流云都会托人买回来。根本轮不到他。不过,风雷巽还是不死心,想送最疼爱的弟弟礼物。
“我会带礼物回来的。”摸摸孩子小脑袋,风雷巽宠溺地说道:“你要乖乖等我回来哟。”
风雷巽伸出了小手指,打算跟孩子拉勾。但是孩子却一把将他抱住。在他的脸上哧地亲了一记,“小雷,晓星最喜欢你了。”
“那么小叔呢?”
“除了他之外的最喜欢。”
此时开车的大叔已经在招呼了。风雷巽虽然感到孩子的行为有点怪异,却不及细问。刚要上车,却听到孩子叫他。
他转过头来,看到晓星站在家门口,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小雷,再见。”
孩子那抹笑容一直在风雷巽脑中盘旋。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含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当时的他并不是明白,想着只不过是两天而已,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回来后所看到的一切居然是如此惨烈。答应孩子要送的礼物也再也无法送出。
大概在城里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赶回山里。因为风氏一族隐居深山,不但交通不便,来回也要一整天,而且连部电话也没有。所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跟家里联系了。
差不多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共昏。风雷巽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越是靠近风家,越是明显。
“天呀,那是我们家吗?”
“着火啦!”
同车的族人惊叫着。车子猛然刹停,他们全都从车子里跑出来。只见风氏一族所居住的山森一片火光,灰色的浓烟遮盖了一大片赤红的天空。
“这不是真的。”风雷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何会起这么大的火灾,家族里明明有懂得操纵火与水的族人,就算有火灾,一会儿也能扑灭了。
“小雷,你要去哪里?”惊觉身边的孩子朝树林跑去,开车的大叔叫道。
“我要回去看看。”
“笨蛋,别去……”
风雷巽充耳不闻族人的呼喊,抄近路回风家。一路狂奔,很快便看到茂密枝叶间的飞檐和玻璃瓦。
已经来不及绕去正门了,他翻墙而入,眼前的景象让他肝胆俱裂。遍地都是尸骸,全是他熟悉的脸孔,那些前天还在对他笑的人,现在却成了一具具尸体。
有的尸骸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院落中布着几具奇怪的尸体,不是人,也不是任何一种动物。
即使风雷巽受过训练,他毕竟仍是个孩子,第一次面对这种惨烈的场面,根本无法保持冷静。他一边喊着亲人的名字,一边往内院跑去。
到处都是浓烟和火光,火势漫延得很快。母亲的房间已经变成火海,无法进入。风雷巽忍着悲疼,继续往大堂走去。
一路到处都是尸体,有怪物,也有他们的族人,还有些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人。这些人手里握着黑色的镰刀,就像死神一样。
四周被损坏得非常严重,可想而知战斗是多么激烈。突然听到很轻的呻吟声,他就像捉到某根救命草,环视四周,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终于在墙角下发现了被砍了双脚的风子岚。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知道自己的堂弟已经没救了,风雷巽绝望地问道。至少,他要知道风家发生了什么事。
“巽哥……快逃……晓星……”
“晓星怎么了?”风雷巽握住堂弟的手。
“……灾难……”风子岚留下最后两个字,闭上了眼睛。他最后还是想将信息传达给风雷巽,却无法让对方明白。
风雷巽脱下外套盖在堂弟的尸体上。他不能停下来,因为还有个小人儿等着他去救。
穿过大堂,他终于在前院的练武场上找到了晓星。小孩子呆呆地跪在空地上,四周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巨大的光球从他的身边升起,缓缓地升上空中。
“星儿!”风雷巽想冲过去,肩膀却被人制住。他转身就是一记重拳,对方稳稳地接住他的攻击。
“住手!”
沉隐的声音让风雷巽心里一动,转头看到父亲正浑身是血地站在他身后。
“爹!”他立即扶住父亲欲倒地的身体。风鸣动却突然一把抱起他扛在肩膀上,迅速地朝离去。
“爹,你要带我去哪?”眼看着离孩子越来越远,风雷巽问中充满疑惑,拼命挣扎。